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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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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謙笑著擺手道:“庸之,老夫難道借壽辰斂財不成?李徽,你不用送禮,磕個頭便罷了。告訴所有人,一律不用送禮。”

韓庸躬身道:“東翁,不怕禮物輕微,就怕冇有心,冇有感恩的誠意。東翁對李家小郎照顧的很,若他連份壽禮都不肯送,那豈非是毫無感激之心?哪怕是送包壽糕,也算是他有心了。可我看,他兩手空空,似乎根本就冇這個心意。”

顧謙輕撫長鬚,沉吟的看著李徽。心中倒也認同韓庸的說法。自己不用他破費送什麽貴重壽禮,但他若是連一包壽糕,一包壽麪都不肯送,確實是有些自大,冇把自己看在眼裏了。

顧青寧站在顧謙身後,眼睛看著李徽,心中替他著急。這個人居然真的兩手空空站在那裏,即便冇有貴重禮物,也該準備些尋常壽禮纔是。這豈不是尷尬了。

早知道如此,自己幫他準備一份就好了。

所有人都看著李徽,李徽倒是神色如常。他緩步上前向顧謙行禮,口中道:“東翁壽辰,在下李徽恭祝東翁日月昌明,鬆鶴長春。”

顧謙點頭道:“謝你吉言。”

李徽道:“東翁壽辰,在下冇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壽禮,心中甚為慚愧。”

韓庸在旁冷笑道:“你還真是空著手啊?”

顧謙擺手道:“庸之,不要這樣。”

李徽沉聲道:“東翁壽辰,在下怎麽會空著手來,隻是禮物輕微,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來罷了。”

顧謙嗬嗬笑道:“那有什麽?心意到了便是。就算是一包壽糕,也是一份心意。不必介意。”

李徽點頭道:“多謝東翁見諒,在下這便去拿。”

眾人儘皆愕然,搞了半天,壽禮還冇拿過來。顧昌韓庸等人麵帶嘲諷不屑,眾人也是議論紛紛。

禮物就在院子角落裏,李徽早上來的時候就帶過來了,是草簾裹著的一個榔槺玩意。李徽扛著這草簾裹著的東西來到廳門口,眾人都很納悶。所有人都伸著脖子看,不知道李徽送的是什麽東西,大倒是挺大的。

李徽扯開草繩,將草簾褪下露出了那件壽禮,那是一把半人高的高背大木椅。用桐油上色之後,通體紫紅色。擺在地麵上,橫平豎直,莊重氣派。

“這是個……什麽東西?”廳上所有人都冇見過這種東西,不覺麵麵相覷。

顧謙站起身走過來問道:“李徽,這是個什麽傢俱?”

李徽道:“這是一把座椅,是我專門為東翁所打造。我見東翁日常坐胡床馬紮,東翁腰部有恙,頗為不適,於是便設計了這把座椅,讓東翁能夠舒適而坐。東翁可試試坐上去看看。”

顧謙嗬嗬笑道:“原來如此,老夫試一試。”

顧謙撩起袍子,緩緩在椅子上坐下,雙手自然搭在兩側的扶手上,腰部接觸靠背自然彎曲,隻覺得身體受到了支撐一般,身姿端正,舒適之極。

“不錯,不錯。這椅子不錯。是你自己做出來的?”顧謙笑道。

“是我花了四個晚上的時間製作出來的。在下木匠手藝不精,所以這把椅子做的粗糙,有些拿不出手。本來椅背和下方橫檔,兩側扶手可以做成雕花木刻,但我實在是冇這個手藝,隻能做成這橫平豎直之狀。東翁若是需要改動,可請匠人修飾改動。”李徽道。

李徽自從穿越至此,便發現一件事。這大晉朝的人居然還是習慣盤腿而坐。自己家中隻有一些粗糙的小木凳,就連顧家上下也找不到一件像樣的椅子。

顧謙平素坐的是那種類似於馬紮一樣的名為胡床的東西。交叉結構,可摺疊攜帶,中間是繩網的那種。宴飲場合要麽坐在軟塌之上,要麽便是盤腿屈膝跪坐蒲團之上。

李徽意識到,大晉朝似乎還冇有後世的各種座椅,那顧謙腰背有疾,經常痠痛,若是有個帶靠背的椅子,也算是實用之物。另外,既然大晉無椅子,自己做出一張椅子來,也算是稀罕物。豈不是既便宜又實用的壽禮。於是他便自己動手,按照記憶做了一個。

顧謙訝異道:“是你自己動手,花了四個晚上親手打造的?”

李徽點頭道:“本來我也可以請匠人打造,但我想,既然是作為送東翁的壽禮,我親手打造,也更顯心意些。於是便自己畫圖自己動手打造了。我借了南宅匠人的斧鑿使用,他們是知道的。”

顧謙大為感歎。這個少年確實心思很活絡,居然製作了一張供自己坐的椅子來。說實話,這把座椅確實有些粗糙,明顯是手藝不精之故。但是這座椅端正莊重,頗有一番氣派。坐在上去腰背舒展,甚為舒適。這少年考慮到自己腰背不適,自己親自製作,光是這份心意,顧謙便很滿意了。

“好好好。這份壽禮我很滿意。這座椅很好,你很有心,老夫很高興。”顧謙連連點頭道。

李徽籲了口氣,拱手道:“東翁喜歡,在下便放心了。”

一旁站著的顧昌甚為意外,皺眉道:“李徽,你說這東西是你親手做的?我卻不信。你什麽時候懂這些了?莫不是別人製作,你拿來討好賣乖的吧。”

顧雲道:“就是,我好像在健康城見過這種座椅,定是他買來的。故意說是自己親手製作的,來欺騙叔祖,奉承叔祖。想得些好處,居心不正。”

顧謙皺了眉頭。李徽也不爭辯,伸手從袖中取出一疊黃紙來,遞給顧謙。

“東翁,這是在下製作此椅時畫的圖形,我是先畫出了樣式,定好了尺寸,然後動手的。所有的圖形,木料的長短,榫卯何處,都有標注。”李徽道。

顧謙接過,一張張的翻看,果然黃紙上是椅子的製作草圖。正麵背麵上下麵,每一根木料的長短尺寸,榫卯如何連接都標注的一清二楚。在最後一張紙上是椅子成型的模樣,和眼前實物一模一樣。顧謙還在那張圖上看到了‘壽公椅’三個字。

顧謙微微點頭,抬頭詫異看著李徽道:“原來你還給這椅子起了名字,壽公椅……這是你寫的字?”

李徽道:“是。胡亂起的名字,想到是送給東翁當壽禮的,便起了這個名字。”

顧謙點頭道:“字寫的很好。但家塾之中教的是王右軍之書法,你寫的這字,似乎不同。這是為何?”

李徽道:“這是在下自己亂寫的,並無章法。也冇按照王右軍之書而寫。”

顧謙想了想道:“既取了名字,怎不寫在椅子上?來人,上筆墨,讓李徽將座椅名字寫在椅背上,這樣便都知道這座椅叫做‘壽公椅’了。”

李徽聞言,心中雪亮,顧謙是要覈對自己的筆跡,他可能不太相信那黃紙上自己寫的字。又或者是給自己當眾證明的機會。自己小時候學書法,學的是顏真卿的字帖,這裏推崇的是王羲之的書法,兩者頗有不同。所以顧謙要覈對筆跡。

筆墨送上,李徽倒也不推辭,蘸了墨汁在椅背上寫下壽公椅三個大字。顧謙端詳那字跡半晌,微微點頭,似乎發出輕聲的讚歎。

不久後,他大笑起來道:“甚好,甚好。這把壽公椅讓我很滿意。時候不早了,吩咐人準備開席,諸位入席吧。”

顧昌等人心裏也明白了,李徽已經證明瞭這壽公椅確實是他親手做的,也冇什麽理由可質疑。於是便也作罷。

時已中午,庭院前廳之中擺下酒席,眾人入席,推杯換盞吃喝起來。

李徽坐在廳外院子裏的酒席上,跟一群部曲護院在一桌。喝酒用菜之際,偶爾轉頭,看到廳中主人桌上顧青寧正用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正看著自己,眉眼之中帶著笑意。

李徽想起她的絲帕還在自己懷裏,今日怕是又冇機會還給她了。

……

中午是客人宴,晚間則是顧家內部的家宴。

傍晚時分,南宅後園的草地上便擺好了酒席。顧家家主顧淳雖然冇有出席,但是顧昌顧雲等人都來了。

顧青寧下午便開始造勢,放出話來,今晚要為阿翁的壽宴增光添彩,給阿翁一個驚喜。

顧謙表示很期待,雖然自己知道顧青寧那點本事,估計大概率是給自己唱首曲子,或者奏一曲笛曲。其他人也估摸著如此,但大夥兒都不拆穿,表示不知驚喜是什麽。

太陽落山之後,燈火掌起。顧家眾人入席。顧謙讓人將那張壽公椅搬來,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麵,和眾人把酒談笑。

一群人魚貫上前給顧謙敬酒,說些吉利話兒。顧謙酒量很好,來者不拒,酒到杯乾,喝的甚為儘興。

酒席過半,新月掛在中天。顧謙笑眯眯的對道:“青寧,你要給阿翁的驚喜呢?怎不獻上?難道等阿翁醉倒了不成?”

顧昌嗬嗬笑道:“是啊,小妹酒席上來來回回消失又出現,折騰了好多回了。是不是技癢難耐,就等著叔祖發話呢?還不拿出你的湘妃笛給叔祖奏一曲麽?”

顧青寧確實就等著顧謙詢問呢,急的心神不寧的。但被顧昌點破,心裏還是不高興。

她白了顧昌一眼道:“堂兄別自作聰明瞭,你可猜錯了。你們都以為青寧是要為阿翁奏一曲是麽?卻偏不是。”

顧謙撫須笑道:“哦?那麽說來,阿翁也猜錯了。我還以為你要為阿翁奏一曲你新學的‘小雅’曲呢。那曲子不錯,‘秩秩斯乾,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鬆茂矣。’”

顧謙搖頭閉目吟誦起來。

顧青寧笑道:“阿翁想聽,改日唱給你聽便是了。但今日既不唱曲也不吹笛。而是別樣的驚喜。”

顧謙道:“那還等什麽?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顧青寧道:“這便開始,先熄了燈籠吧。”

顧謙笑道:“這麽多噱頭?便依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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