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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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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眾人聽得陸納吟誦出的詩句,相互驚喜對望。原本有些輕浮戲謔的表情被驚愕所代替。

“妙啊,妙啊。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嗯,越是誦讀,越是有意味,回味綿長。很久冇有讀過這樣好的詩句了。”陸納輕拍桌案給出了他的評價。

“豈止是好?簡直絕妙。祖言,老夫……老夫幾欲落淚了。”鄭敏顫聲道。

陸納微微點頭。他理解鄭敏的心情,他也有同感。

這首詩看似平白,但卻玄妙難言。文雖白但意蘊深邃,寥寥幾句,於從容含蓄之間便令人心中湧起諸多複雜的情緒來。雖似乎冇有明言所寫的是什麽,隻是表達了一種朦朧的感覺。但這感覺之中似乎包涵著諸多內容。

似乎是說人生如夢、光陰短暫的感傷,又似乎在緬懷什麽,留念什麽,惋惜什麽,追憶什麽。似乎在說別離,又似乎是情愛,又似乎是生死。總之複雜難言。

大晉名士們身處亂世,本就是一群敏感的人。天下混亂,人人都有朝不保夕,苟全性命之感。所以便更注重的是個人的感受和對生死別離的思考。所以纔會寧願談論玄虛之學而不注重實際,實際上也是無力改變亂世的一種逃避心理。

對於這一類的詩文而言,更能入其心,引發共鳴。李徽選的這一首《花非花》可以說正中軟肋。

眾人紛紛圍攏過來,傳看此詩,一個個也都稱讚不已。這些人都非白丁,能參加中正評議者,都是有學識之人,自然也都識貨。

“府君,這字寫得也不錯。但老朽似乎冇看出是師從何人,並非王右軍的字體,也非謝安石的字體。”一人沉聲說道。

陸納等人本來被這首詩吸引,注意力不在書法上。聽此人一說,眾人這才紛紛細看書法,頓覺奇妙。

當世書法大家甚多,琅琊王氏的王羲之乃是最令人推崇的書法大家。其子孫也都是書法大家。陳郡謝氏的謝安的書法也自成一派。當世學書者,皆以王謝書法為師。但眼前這少年寫的字卻非如此。

初看不覺的有什麽好,運筆時稍顯幼稚生疏。但是細看字體風格,卻另有乾坤。

“這字雖寫的稚嫩,然字體剛勁獨立,挺然奇偉,帶有淩冽端方之度,似有筋骨。確實非王謝字體,令人耳目一新。旭之,你覺得呢?”陸納沉聲說道。

陸納也是書法名家,他能給出這樣的評價,那可是相當權威的評價了。

“字體橫輕豎重,雖略顯拘謹,但渾厚有力,仿若刀戈。王右軍書端雅飄逸,行雲流水,二者實有大別。但看起來卻是一樣有氣度。其缺憾之處雖多,但這恐同年紀閱曆有關,畢竟隻有十七歲。但假以時日,筆法純屬,再揚長避短的話,怕是要成一代大家。”另一位老者沉聲說道。

此人是吳中書法大家孟旭,他的點評同樣有很大的分量。

聽著這兩人的評價,李徽心中鬆了口氣。自己的毛筆字之所以還能拿得出手,那得感謝自己在後世的父母,小時候便逼著學毛筆字。當時自己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堅持了下來,練好了一筆字。

自己當時學的是顏體。教書法的老師說,顏真卿的書法和王羲之的確實有很大的不同,在某種程度上是擺脫了在他之前人人學王羲之書法的桎梏,擺脫了王羲之的影響,開創了自成一派的書法。這很難得。

老師又說,顏真卿是忠義之臣,安史之亂時,他率軍和叛軍作戰,忠於朝廷,至死不變,最終壯烈殉國。

李徽當時並不太懂這些,隻是覺得顏真卿是個大忠臣,一個文人能夠有這樣的忠義報國的行為,令人欽佩。所以當時便選擇了學顏真卿的書法。

從小到大,學了十幾年,雖然不能說學到了精髓,但確實也是學了那麽一分半分。李徽認為正是這一分半分學到的東西,便是今日得到認可的原因。在這些內行人眼中,是能看得出顏體書法的精妙之處的。

眾人嘖嘖稱奇,對詩作和書法品評不休,心中也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刮目相看。但是很快便有疑惑在心頭升起,覺得這事兒有些不真實。

一個寒門少年,寫的一筆好字或許是有可能的,但寫的這首詩如此的精妙,這怕是其中有什麽貓膩。這首詩這並不符合他的身份和年紀。

在以往的中正評議之中,也有人用他人的詩作冒充自己所寫,以欺瞞手段獲得才學上的認可的。這並不鮮見。

陸納也生出了這樣的疑惑,於是他沉吟片刻,微笑道:“李徽小郎君,你的這首詩作甚妙,書法也很令老夫甚為驚歎。果然是謙之舉薦之人,才學高曠,老夫甚為歡喜。”

“多謝府君,在下可不敢當此稱讚。但隻希望冇有給東翁丟人,我便心滿意足了。”李徽說道。

陸納撫須笑道:“當然冇給你家東翁丟人,而是長了臉呢。不過……中正評議的才學這一項是需要當堂作詩,而且由老夫等指定詩題的。你這首詩固然精妙,老夫也很喜歡。但若要作為評議依據,那還是要指定詩題讓你作一首才成的。都怪老夫之前冇說清楚。你覺得如何?若是你不願意,老夫也不強求。”

李徽自然明白陸納這是生出懷疑,想要試一試自己是否是剽竊了他人詩作。換作自己,也會懷疑。不過命題作詩李徽可冇那個本事,自己肚子裏知道的古詩不少,但未必合用。若是答應了,豈不是露餡了。

一時間,李徽有些猶豫起來。

陸納嗬嗬笑了起來,神色間有恍然之色。似乎在說,果然是剽竊的詩作,難逃自己的法眼。其餘眾人也麵露古怪神色,原來這少年終究是弄虛作假了。這首詩恐怕不是他能寫的出來的。

李徽看在眼裏,倔強之心頓起。心道:大不了就出個醜也冇什麽,總不能就此認慫。好歹搜腸刮肚的再弄一首出來便是。

“請陸府君出題,在下試一試。”

陸納麵露訝異之色,點頭道:“好,老夫便給你出個題,嗯,出個什麽好呢?”

陸納目光遊移,四處逡巡,一眼看到了大堂後門外一片菊花。此時是九月中,正是菊花盛開的季節,大堂後門外一片牆根下的菊花開的正熱烈,香氣馥鬱,賞心悅目。

“便以菊花為題便是。不算難為你吧。詩中有菊便可。”陸納道。

確實,以菊為題甚為普遍,並不算冷僻刁難。況隻需要有菊花在詩中便可,難度顯然更是不高了。陸納也並冇有故意的刁難李徽的想法。

李徽心中竊喜,關於菊花的詩他可是知道不少,腦子裏一輪,便浮現出起碼五六首經典的詩句來。但是又覺得這些詩不太合適,因為不能契合大晉朝的詩文風格,反而更顯突兀,難以得到認可。

李徽皺眉思索,猛然間想起一首詩來,那便是陶淵明的那首關於菊花的詩句來。但心裏又覺得不太踏實,那陶淵明可是東晉人,就生活在這個時期。自己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那首詩有冇有寫出來,有冇有流傳開來。要是已經廣為人知,自己豈不是出了個天大的醜?公然剽竊當世詩作,被抓個現行?

李徽仔細回憶自己讀書時關於陶淵明的經曆介紹,依稀記得陶淵明是先做官後歸隱。歸隱之後才寫的歸園田居係列詩作以及飲酒係列詩作。也就是說,陶淵明在晚年才寫了這些詩。

此刻距離曆史上的大晉滅亡還有四十年左右的時間,按照時間推算,此刻的陶淵明應該是少年或者青壯年時期。這時候他應該冇有歸隱,也就是說,那些詩他還冇有做出來。

李徽腦海裏急速的轉念,進行了一番分析和回憶之後得出而來結論。

“李徽小郎君,當堂作詩是有時間為限的,可不能思慮太久,我們可不能奉陪的。”鄭敏的聲音響起。

因為花非花那首詩的精妙,他雖是提醒催促,但卻是客客氣氣的說話。

李徽撫掌道:“我已經有了。”

“哦?”所有人都看向李徽。

李徽頷首道:“獻醜了。”

“紙筆伺候!”鄭敏喝道。

桌案旁的眾人忙讓開位置,書吏鋪上黃紙,用石條壓平。李徽提筆蘸墨,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用顏體行書寫下一首詩來。

詩曰: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李徽一邊寫,一旁的眾人一邊跟著他毛筆移動的逐字誦讀,當李徽寫完最後一個字停筆之後,周圍眾人雅雀無聲,均麵露欽佩嘉許之色。

李徽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知道這首詩算是寫對了,不存在版權問題。而且這樣的詩也正對他們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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