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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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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規,字正夫,高安人氏,才華橫溢,以特奏名順利入仕,後調任英州司理參軍。這日,真陽縣的幾個村民張五等人合夥盜牛,被鄉鄰胡達、朱圭、張運、張周孫等人發現,大家齊心協力追捕盜賊。盜賊們見勢不妙,紛紛逃散,唯獨張五膽大包天,負隅頑抗。胡達一怒之下,將他擊殺並取走了他的財物。

張五一夥的盜賊們見計劃失敗,反咬一口,向縣衙報案,聲稱自己遭到了搶劫。縣令吳邈為了邀功,不分青紅皂白,將胡達、朱圭等十二人統統抓進大牢,誣陷他們為強盜殺人犯。經過嚴刑拷打,這些人為了活命,隻好屈打成招。朱圭和張運兩人更是在獄中受儘折磨,不幸瘐死。

案件上報到府衙,又轉到了司理院。張文規接手此案,他仔細觀察囚犯們的言辭和表情,覺得事情似乎並不簡單。經過一番審問,張文規終於發現了真相,還找到了其他盜牛賊作為證人。真相大白,胡達因殺人被判杖脊之刑,其他人則按罪行輕重處以杖臀之刑。朱圭和張運二人被證實無罪,得以釋放。

這一年正好是元佑七年,縣令吳邈的陰謀冇有得逞,憤恨而歸,不久便嘔血而死。張文規為這十名冤枉的囚犯洗清了罪名,理應得到京官的待遇。然而,郡守方希覺卻因為他是個老書生,冇有後台,不肯為他奏請升職,隻是推薦他調任臨川丞。

紹聖四年,張文規赴任新職。第二年夏天四月的癸卯日,他在驗屍時突然感到身體不適,病情迅速惡化,整整一個月都無法進食,昏迷不醒。家人圍在他的床邊哭泣,等待他嚥下最後一口氣。然而,五個月後的辛未日,張文規突然發出微弱的聲音,要水喝,身體也逐漸能夠動彈。他大聲說道:“快派人去船上把我的行李取來!”到了半夜,他的精神才完全恢複。

他告訴大家,在他病重期間,曾聽到有人呼喚他,說英州有文書下達。他掙紮著起床檢視,隻見三四名公差站在門外,說是來傳喚他去作證。他告訴公差自己病重無力行走,也冇有官服可穿。公差卻說那邊自有官服提供,而且船已經在岸邊等候了。張文規無奈之下,隻好跟著公差前往。這一去,竟然奇蹟般地康複了。大家聽了都嘖嘖稱奇,感歎張文規的遭遇真是離奇又有趣。

我眨眼間就到了英州,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和我記憶中的一樣,街上的井邑、人群都曆曆在目。不過,我注意到市中那熟悉的酒樓不見了,好奇地問身邊的隨從。他們告訴我:“哦,那酒樓早被燒了。”我心裡一咯噔,正打算繼續前行,卻被一個小吏攔住了。他讓我稍等片刻,去取什麼公案。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堆文書。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東西?”他回答說:“是關於吳邈解胡達案的文書。”我一聽,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吳邈那廝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麼還在追我?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已經死了啊!

我們繼續往前走,來到一個大官府前。隻見門廊高大莊嚴,守衛的戈戟整齊排列,給人一種肅穆之感。同行的還有十幾個人,正當我們要進門時,一個士兵拿著衣冠走了過來。我們換上衣服後,就進了門。有人提醒我們說:“如果有人給你們送水漿來,千萬彆喝,喝了就回不去了。”

我們繼續往前走,又經過了一道門,這裡的守衛更加森嚴,幾十名力士手持斧鉞,威風凜凜。果然,有人拿著水漿過來了,同行的人都忍不住喝了起來。我藉口說不渴,他們又換了茶來,我還是婉拒了。那人有點不高興地說:“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我們繼續前行,追兵先我們一步進了門,出來引導我們一起進去。裡麵的殿宇樓觀金碧輝煌,相互映照。殿上垂著簾子,我們都不敢抬頭看。我偷偷問旁邊的人:“殿上坐的是誰?”他低聲告訴我說:“是王。”

不一會兒,就傳來傳喚聲,讓我們這些同行的人一個個上前。隻見他們一個個被迅速帶走,最後才輪到我。我隱約聽到簾子裡麵問的是關於吳邈的事情,我便一一如實回答。王說:“這些事情我也知道得很清楚。但還是要你親自來結案,這樣才能確保事實的真實性。”

我趁機奏道:“臣親自審理此案,讓十名無辜之人得以生還,卻冇有得到朝廷的獎賞,請問這是為什麼?”王回答說:“臨川丞就是你的獎賞啊。”我又說:“如果按照獎賞標準,我應該得到更高的官職纔對,現在卻隻是用了舉薦者的資格而已。”王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嗎?有兩個舉薦你的人,你就已經能夠擔任大邑的丞官了。”我這纔想起,原來我最初得到了兩份舉薦章,後來雖然去了吏部,但廣東提刑王彭年已經不能用了。冇想到在冥間,他們還是知道了這些事情。

於是我又奏道:“官職既然已經有了定分,那我願意用我微薄的功勞來換取一些壽命。”話音剛落,就聽到殿上有人在翻閱簿冊的聲音。隨後,一個吏員高聲說道:“已經得到王的判決了。”隻見一份文書從簾子裡麵出來,交給了衛兵。他們引導我來到相關部門,遠遠地看到吳邈戴著枷鎖站在簾子下麵,而朱圭、張運則站在他旁邊。我心裡一動,想借書來看看,不知能否揭開更多的秘密……

衛兵堅決不答應,說:“到了司裡您就能看到了。”他指著旁邊的一個司吏說:“這位就是濮州的舉人,他品行端正,明理知法,可惜科舉冇中,所以死後才得以在此主持審判。”

我一進司,就對那位司吏拱了拱手,問他在判什麼案子。他拿出一張紙,指著紙尾上的“添一紀”三個字說:“您這大學問家,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一紀,就是十二年。您有功於活命十人,所以王爺以此報答您。這種事平時可不多見。”

我假裝不懂,繼續追問。司吏解釋道:“王爺喜歡生靈,厭惡殺戮。經書上說,‘與其錯殺無辜,寧願放過有罪。’又說,‘愛生之德,深得民心。’像這樣的話,王爺引用了好幾十句,我也記不全了。”

我笑著對司吏說:“您老家是濮州的吧?”司吏一愣,問:“您怎麼知道?”我哈哈一笑,說:“我平生就聽說濮州有個大鐘,是不是真有這東西啊?京城裡的人都拿這個開玩笑,說什麼‘有濮州鐘’。”

司吏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嚴肅地說:“這裡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請您說話慎重。”說完,他又帶我出了司,來到殿下。他叩了叩簾子,裡麵傳來了王爺的聲音。司吏舉手示意我退下,但我卻又走上前去,說:“剛纔蒙王爺判我增壽一紀,我現在已經六十七了,加上這一紀,就是七十九。但我父親隻活到七十八,哪有兒子比父親活得還長的道理?”

王爺在裡麵說:“不是這樣的。人的壽命長短,在於自己的修行。父子之間,雖然親近,但壽命不必相同。”我聽了,連忙拜謝而出。

走出殿外,我看到廊下有一扇大門,守衛森嚴。司吏說:“這是都獄門,裡麵各有牢獄。凡是貪淫、殺害、嚴刑酷法、誣陷忠良、毀謗善人,不論貴賤,不論時間久遠,都會在這裡受罪。”聽得我心驚膽戰,這冥界果然是個懲惡揚善的地方啊!

我試圖進入觀內,卻被拒之門外。隻見門內一位僧人手持磐石,吏員告訴我:“這位就是導冥和尚,凡人的魂魄都由他指引。”我順著他的指引望去,隻見廊上設有欄杆,類似州縣所謂的“沙子”,而欄杆之間囚禁的魂魄也不在少數。

突然,我注意到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她向我呼喊:“聽說官人您要回撫州,能否麻煩您告訴知州許朝散,十二孃我至今未能升入天界,希望能有人積功德救我脫離苦海。將來許朝散也會提拔您的。”我心中暗想,許守今年的舉薦名額已滿,怎麼可能輪到我呢?

就在這時,我聽到有人傳喚我的名字,說是與罪人私下交談。我被驅趕到王所,王問我發生了何事,我如實相告。王說:“你若能轉告她,理應無礙,彼此都會有好處。”於是我便照做,生怕忘了少女的囑托,還特地到司裡向吏員借了筆,在手臂上寫了十二個字作為提醒。

我急忙走出,隻見原來的追兵引我登舟。我們行至一城,乃是南雄州。有黃衣人前來報信,說方提舉已死,追兵追至此地。原來這方提舉就是英州的方希覺,他曾任江西常平使。我還以為他在英州時未能保奏我審理獄案的事,冇想到是手下人為了討好我而編造的謊言。我追問方希覺的下落,被告知在某處,但前去尋找卻不見蹤影。

我們再次登舟,很快便靠岸。送行的人將我推出船艙,我便醒了過來。檢視手臂,那十二個字若隱若現。當時我已經病了一個月,腰胯間的肉已經腐爛見骨。幸好有醫術高明的醫者用水銀粉為我治療,肌肉很快便長了出來。

那位許朝散,便是臨川守許中複。而十二孃,則是他兄長的女兒。聽說她的事蹟後,我開始誦讀佛經,齋僧薦福。至於方希覺,他是在我甦醒後纔去世的,想來是他的魂魄先我一步離去了。

我在病假期間休養了幾百日,漕司認為我不勝任官職,便派郡守前來考察,準備罷免我。幸得許守據實保奏,言明我病癒後已能勝任職務。我這才領悟到少女所說的“保舉”以及王所說的“彼此利益”之意。

後來有客人從英州來,說市樓果然被火焚燬。第二年,我以通直郎的身份致仕。至大觀二年,我年已七十八,夢中見一羽衣人前來告訴我:“當年為您增壽一紀,如今已滿。”原來陰間的君王因我在英州時曾代理司法,為婦人曹氏減輕刑罰,故再添半紀。我醒來後細想,那曹氏本罪當斬,我為了保全她的性命,故判處絞刑。離職後,刑部駁斥我的判決,認為我是失察。但幸好事發在赦免之前,且曹氏已死,無法追查正法,隻在我的官印上作了批註。至政和四年,我終年八十三歲。細算我的再生及夢境,共增壽一紀半,應得十八年,但實際隻活了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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