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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上千支蠟燭閃爍如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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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桑生,原名曉,字子明,乃是山東沂州人士。自幼喪父,便在紅花埠的一家學堂裡寄宿讀書。桑生性格沉靜內斂,喜歡單獨相處,每天隻出門兩次,到東鄰家吃飯,其餘時間便安靜地在屋子裡讀書。東鄰那小子見他如此孤僻,便調侃道:“你一個人住在這兒,不怕鬼狐上門嗎?”桑生笑著迴應:“大丈夫何懼鬼狐?若是男鬼,我有寶劍防身;若是女鬼,我倒願意開門迎她進來。”東鄰小子聽完,回去和朋友們合計,竟找來個妓女翻牆過去,輕輕敲了敲桑生的房門。桑生在門縫裡張望,問她是誰,妓女說自己是鬼。桑生嚇得牙齒咯咯作響,妓女見狀,訕訕離去。

次日清晨,東鄰小子早早來到桑生的房間,聽他講述昨晚的遭遇,還說要搬回家住。東鄰小子哈哈大笑:“你咋不開門把她迎進來呢?”桑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朋友們故意捉弄他,於是安心住下,日子又恢複如常。

如此過了半年,一天夜裡,一個女子敲響了桑生的房門。桑生以為又是朋友們的惡作劇,便開門將她迎了進來。隻見眼前女子美豔絕倫,不禁驚歎:“你是何方神聖?”女子柔聲答道:“妾名蓮香,是西邊青樓的妓女。”紅花埠的煙花之地確實不少,桑生便信以為真。熄滅蠟燭,兩人共赴巫山**,極儘纏綿。自此,蓮香每隔三五日就會來找桑生共度良宵。

一日深夜,桑生獨自坐在屋內陷入沉思,突然一名女子悄然而至。桑生以為是蓮香,便熱情地與她攀談。可仔細一看,卻發現並非蓮香,而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身著長袖短裙,秀髮垂肩,風姿綽約,走起路來若即若離,飄忽不定。桑生大驚,懷疑她是狐狸精。女子卻說:“我是良家女子,姓李。仰慕您的風度,希望您能垂青於我。”桑生聽後頗為歡喜,握住了她的手,卻感到冰冷如冰,忙問:“怎麼這麼涼?”女子答道:“我體質單薄,夜夜遭受風霜侵襲,自然會這樣。”

不久,女子解開羅裙,露出潔白如玉的身體,宛若處子。她接著說:“我為情所困,雖然身體已失貞潔,但若您不嫌棄我粗鄙,願常伴左右。您的房間裡有冇有其他人?”桑生答道:“除了偶爾來串門的鄰家妓女,再無他人。”女子叮囑道:“那你一定要避開她。我和那些青樓女子不同,你千萬保密。她來的時候我就不在,她走了我再來便是。”

天將破曉,女子欲離去,臨行前贈給桑生一隻繡花鞋,說:“這是我穿過的鞋子,你若思念我,就拿出來看看。但千萬記住,有人在時可彆拿出來。”桑生接過鞋子,隻見它尖尖翹起,像一把解繩錐,心中十分喜愛。第二日晚上,待四下無人,桑生拿出鞋子欣賞,女子竟突然出現,兩人如膠似漆。自此,隻要桑生拿出鞋子,女子便會如期而至。桑生對此感到驚奇,詢問緣由。女子笑答:“隻是湊巧罷了。”

一天晚上,蓮香來到桑生房中,驚問:“公子為何精神萎靡?”桑生答道:“我自己都冇察覺。”蓮香便與他約好十日後再見,隨後離去。此後,李氏幾乎每晚都來,見蓮香久未來訪,便問:“你的情人怎麼這麼久冇來了?”桑生便將十日之約告訴了她。李氏冷笑:“你覺得我和蓮香誰更美?”桑生回答:“你們倆各有千秋,但蓮香的肌膚更為溫潤。”李氏臉色一沉:“你說我們倆都是美女,卻單獨誇她皮膚好。看來她在你心中就是天仙下凡,我肯定比不上。”說完,她悶悶不樂。她又計算了一下,發現十日之期已滿,便叮囑桑生不要透露,她要偷偷觀察蓮香。

到了約定的日子,蓮香果然如約而至,兩人談笑風生,甚是歡愉。等到就寢時,蓮香大驚失色:“糟糕!十天不見,你怎麼憔悴成這樣?是不是揹著我做了什麼?”桑生不解,問她原因。蓮香說:“我以神氣觀你,脈象亂如絲,顯然是中了鬼魅之症。”

次日,李氏又來,桑生問她:“你昨晚偷看蓮香,覺得她怎麼樣?”李氏答道:“美極了。我就說嘛,世上哪有如此佳人,果然是隻狐狸精。我跟蹤她,發現她住在南山的洞穴裡。”桑生懷疑李氏是出於嫉妒,便隨便應付了幾句。又過了一晚,桑生開玩笑地對蓮香說:“其實我也不太相信,有人說你是狐狸精。”蓮香急忙追問:“誰說的?”桑生笑答:“我隨口說的。”蓮香說:“狐狸精有什麼不好?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房事後三日精氣就可以恢複,就算真是狐狸精,又能怎樣?如果夜夜笙歌,人比狐狸精還要傷身。世上的病人、鬼魂,難道都是被狐狸精迷惑死的嗎?話雖如此,肯定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桑生極力否認,蓮香卻越發懷疑。桑生無奈,隻好說出實情。蓮香說:“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不會是被人害了吧?你彆說話,明晚我也像她那樣去看看。”

這一夜,李氏如約而至,剛說了幾句話,就聽到窗外咳嗽聲,嚇得立刻逃走。

蓮香走進房內,嚴肅地說:“公子,你危險了!那真是個鬼物!你貪戀她的美色,卻不願與她斷絕,離死不遠了!”桑生以為蓮香是出於嫉妒,便默不作聲。蓮香又說:“我知道你對她難以忘情,但我實在不忍看你送命。明天我會帶來藥,幫你驅除體內陰邪之氣。幸好病情還不嚴重,十天後就能康複。這段時間我陪你睡,直到你完全恢複。”次日晚上,蓮香果然帶來藥丸,讓桑生服下。藥一入口,便感覺腸胃清爽,精神煥發。桑生雖然感激蓮香,但仍不相信她是鬼。蓮香每晚與桑生同床共枕,桑生欲與她親熱,她總是拒絕。幾天後,桑生的身體漸漸豐滿起來。臨彆時,蓮香再三叮囑他要與李氏斷絕來往,桑生嘴上答應,心裡卻另有所想。

關上房門,點上燈,桑生拿出繡鞋癡癡地想著李氏。不一會兒,李氏果然來了,幾天不見,她麵帶慍色。桑生解釋道:“她連著幾晚為我治病,你就彆生氣了,我對你的感情始終不變。”李氏臉色稍緩,兩人躺在床上竊竊私語。桑生試探著說:“我很愛你,但有人說你是鬼。”李氏愣了一會兒,怒罵道:“一定是那隻騷狐狸迷惑了你!如果你不與她斷絕關係,我再也不來了!”說完,她抽泣起來。桑生百般安慰,李氏才平靜下來。第二天晚上,蓮香來看望桑生,得知李氏又來過,勃然大怒:“你是不是非要死不可?”桑生笑答:“你怎麼這麼愛吃醋?”蓮香更加生氣:“你種下了死亡的種子,我幫你清除,如果你不吃醋,還能怎麼樣?”桑生故意開玩笑說:“她說我之前的病,是被狐狸精害的。”蓮香長歎一聲:“看來你真是被她迷惑了!你執迷不悟,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世人解釋?我走了,三個月後,你若還活著,我再來探望。”任憑桑生如何挽留,蓮香憤然離去。

自此,桑生與李氏日夜相伴。大約兩個月後,桑生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起初他還自我安慰,但很快就骨瘦如柴,隻能喝一碗稀粥。他想回家調養,卻又捨不得李氏,就這樣拖了幾天,病情越來越重,幾乎起不了床。鄰居見他病得厲害,每天都派仆人送來飯菜。桑生這時纔開始懷疑李氏,便對她說:“我後悔冇聽蓮香的話,纔會落到這般田地!”說完,他昏了過去。過了一會兒,他醒來,發現李氏已不見蹤影,從此再也冇出現過。桑生病臥空房,對蓮香的思念猶如望眼欲穿。

一日,正當桑生對著繡鞋發呆時,簾子突然被掀起,蓮香走了進來,站在床前嘲諷道:“鄉巴佬,我說的冇錯吧?”桑生哽咽良久,承認自己有錯,隻求蓮香救他一命。蓮香歎息道:“你這病已深入骨髓,實無藥可救。我來與你訣彆,證明我不是出於嫉妒。”桑生悲痛欲絕,央求道:“枕頭底下有一樣東西,煩勞你幫我毀掉。”蓮香找出繡鞋,拿到燈前,反覆觀賞。此時,李氏突然闖入,看到蓮香,轉身就想逃。蓮香擋在門口,李氏無處可逃,尷尬至極。桑生責備李氏,李氏無言以對。蓮香笑著說:“我終於有機會與阿姨當麵對質了。以前你說公子的舊疾,未必不是我造成的,現在又如何?”李氏低頭認錯。蓮香又說:“你如此美麗,卻因愛生恨,何苦呢?”李氏立刻跪倒在地,哭求蓮香救她。蓮香扶起李氏,詳細詢問她的身世。

李氏說:“我是李通判的女兒,早年夭折,葬在牆外。雖然我已死去,但情絲未斷。與公子相好,是我的心願;害公子於死地,絕非我本意。”蓮香問:“聽說鬼喜歡人死,因為死後可以永遠相聚,是這樣嗎?”李氏答:“不是的!兩個鬼相遇,並無樂趣可言。如果有樂趣,地下的少年郎還少嗎?”蓮香說:“真是傻啊!夜夜笙歌,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鬼呢?”李氏問:“狐狸精能害人,你怎麼不行?”蓮香解釋:“那是采補一類的狐狸精,我和她們不一樣。所以世間有不害人的狐狸精,卻冇有不害人的鬼,因為鬼的陰氣太重。”桑生聽到她們的對話,才明白鬼狐都是真的,幸好平時常見,倒也不覺得害怕。隻是想到自己命在旦夕,不禁失聲痛哭。

蓮香轉向李氏,問:“你打算怎麼處理公子呢?”李氏麵露羞愧,連連道歉。蓮香笑道:“隻怕公子身體太好,醋罈子又要吃酸了。”李氏斂衽行禮,說:“如果能找到妙手回春的醫生,讓我能對得起公子,我寧願一頭鑽進地下,哪還敢厚顏無恥地活在世上!”蓮香解開布袋,取出藥丸,說:“我早就料到會有今天,分彆後我遍訪三山采藥,足足三個月,才準備好藥材。無論多麼嚴重的癆病,服下這藥都能起死回生。但服藥前,還需藉助一樣東西。”李氏問:“需要什麼?”蓮香答:“你櫻桃小口裡的一點唾液。我先將藥丸放進公子嘴裡,你再對著他的嘴吐唾沫。”李氏臉紅到了耳根,低著頭左顧右盼,隻好看自己的鞋子。蓮香打趣道:“妹妹最得意的就是這雙鞋了!”李氏更加羞愧,不知如何是好。蓮香說:“這可是你平時的拿手好戲,現在怎麼吝嗇起來?”說著,她將藥丸塞進桑生口中,催促李氏趕快吐唾沫。李氏無奈,隻好照做。如此三四次,藥丸終於嚥下。不一會兒,桑生的肚子發出雷鳴般的響聲,蓮香又給他服下一丸,自己也對著他的嘴吹氣。桑生感到丹田發熱,精神大振。蓮香說:“病好了!”

李氏聽到雞叫,慌忙告彆離去。蓮香考慮到桑生剛剛康複,還需調養,不宜出門就餐,便將房門從外反鎖,假裝桑生已經回家,以此斷絕外界往來,日夜守護著他。李氏每晚也會來探望,照料得無微不至,對待蓮香如同親姐姐一般,蓮香也很疼愛她。三個月後,桑生恢複如初,但李氏卻連續幾晚都冇有來。偶爾來一次,也隻是匆匆看一眼就離開,與蓮香相對時也鬱鬱寡歡。蓮香常想留她過夜,但她堅決不肯。桑生強行將她抱回房中,卻發現她輕得如同稻草人。李氏無法逃脫,隻好穿衣躺下,蜷縮的身體不足二尺長。蓮香更加憐愛她,暗中讓桑生抱住她,但無論怎麼搖晃,她都無法醒來。桑生睡著後,醒來發現李氏已經消失。之後十幾天,李氏再也冇有出現。桑生對她思念至極,常常拿出繡鞋把玩。蓮香說:“她身材如此婀娜,我都忍不住憐愛,更何況男人!”桑生說:“以前隻要一玩鞋她就會出現,我心裡雖然有所懷疑,但終究冇想到她真的是鬼。現在對著鞋子回想她的容貌,實在令人悲痛。”說著,眼淚滑落下來。

此前,當地富戶張家有個名叫燕兒的十五歲女孩,突然不流汗而死。到了深夜,她竟奇蹟般複活,起身就要逃跑。張家人趕緊將門窗緊閉,不讓她出去。燕兒自稱:“我是李通判的女兒,因感念桑公子的眷戀,那雙繡鞋還留在他那兒。我真的是鬼魂,把我關起來有什麼用?”家人見她說得有鼻子有眼,便追問她為何會到這裡來。燕兒低頭徘徊,一臉迷茫,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人說起桑生病重回家的事,燕兒堅決否認。張家人愈發睏惑。

東鄰那小子聽說此事,翻牆過去偷看,隻見桑生正與一位美女聊天。他闖進去,那美女慌忙間消失不見了。東鄰小子驚恐地質問桑生,桑生笑著說:“我早說過,如果是女鬼,我就收了她。”東鄰小子轉述了燕兒的話。桑生打開門,想去張家一探究竟,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張母聽說桑生果然冇有回家,更加好奇。她派傭人去桑生那裡要繡鞋,桑生便把鞋交給了她。燕兒拿到鞋,欣喜若狂。她試穿鞋子,卻發現鞋小了一寸多,大驚失色。她照鏡子一看,突然明白自己是借屍還魂,便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張母這才相信她。

燕兒看著鏡中的自己,放聲大哭:“以前我長相還算過得去,每次見到蓮香姐姐,還覺得自己挺美的。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人不如鬼啊!”她抱著鞋子痛哭流涕,怎麼勸也勸不住。她蒙著被子躺在床上,給她送飯也不吃,全身都腫了起來。整整七天不吃不喝,竟然冇有死,腫脹也漸漸消退。她餓得實在受不了,纔開始進食。過了幾天,渾身瘙癢難耐,皮膚全部脫落。第二天早上醒來,鞋子掉在了地上,她撿起來穿,卻大得離譜。她試著穿上原來的鞋子,大小剛好合適,這才高興起來。再照鏡子,隻見眉毛、眼睛、臉蛋,全都恢複了生前的樣子,更是歡喜。她梳洗打扮後去見母親,見到的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蓮香聽說燕兒的神奇經曆,便勸桑生去提親,但考慮到兩家貧富懸殊,不敢輕易開口。恰逢張母生日,桑生跟隨張母的女婿前去祝壽。張母看到桑生的名字,故意讓燕兒從簾後偷偷觀看。桑生最後一個到,燕兒突然衝出來抓住他的袖子,想跟著他回家。張母訓斥了她一頓,她才羞愧地退回屋裡。桑生仔細一看,確實是燕兒,不禁淚流滿麵,跪在地上久久不起。張母扶起他,冇有責怪他失禮。桑生告辭時,托付燕兒的舅舅做媒,張母同意擇吉日招贅桑生。桑生回家後,將此事告訴蓮香,並商量如何安排。蓮香沉默良久,提出要離開,桑生大驚失色,痛哭流涕。蓮香說:“你去彆人家舉行婚禮,我跟著去算什麼樣子?”桑生想先帶蓮香回老家,然後再來迎接燕兒,蓮香答應了。

桑生將此事告訴張母,張母聽說他已有家室,非常生氣,責備他不講信用。燕兒據理力爭,張母才同意按原計劃進行。到了迎娶那天,桑生前往張府迎娶燕兒。張家的婚禮準備得很簡單。當桑生帶著新娘回到家中,卻發現從大門到新房,地上鋪滿了厚厚的地毯,上千支蠟燭閃爍如錦。蓮香攙扶新娘進入新房,揭開蓋頭,兩人如同故友重逢,喜笑顏開。蓮香陪新人喝酒,詳細詢問燕兒還魂的經過。燕兒說:“那天我心情沮喪,覺得自己變成了鬼魂,感到無比自卑。離開你後,我冇有回墓地,而是隨風飄蕩。每當看到活人,我就羨慕不已。白天靠在草木上,晚上則腳踏水麵,隨波逐流。偶然來到張家,見少女躺在床上,便附身於她,冇想到竟然能活過來。”蓮香聽完,若有所思。

兩個月後,蓮香生下一個兒子。產後不久,她突然病倒,病情日益加重。她拉著燕兒的手說:“我不能讓孽種拖累你,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燕兒淚流滿麵,隻能安慰她。燕兒請來巫醫為她診治,她卻堅決拒絕。她病入膏肓,氣息奄奄,桑生和燕兒都哭成一團。她突然睜開眼睛,說:“彆哭了!我喜歡死,你喜歡活。如果有緣,十年後我們還能再見。”說完便嚥了氣。掀開被子準備入殮,屍體竟然變成了一隻狐狸。桑生不忍心看,厚葬了她。他們給兒子取名狐兒,燕兒視如己出。每年清明節,燕兒都要抱著狐兒去她的墓前痛哭。

後來,桑生中了舉人,家境逐漸富裕,但燕兒一直未能生育。狐兒聰明伶俐,但身體單薄,經常生病。燕兒多次想讓桑生納妾。一天,丫鬟報告:“門外有個老婦人帶著女兒來賣。”燕兒讓她們進來,一看之下大驚:“這不是蓮香姐姐嗎?”桑生仔細一看,的確很像,也非常驚訝。他問:“這女孩多大了?”老婦人答:“十四歲。”他又問:“多少錢?”老婦人說:“我隻有這個女兒,隻要讓她有個好歸宿,我也能有個安身之處,將來不至於死無葬身之地,這就足夠了。”桑生付了高價,留下了這個女孩。燕兒拉著女孩的手進了內室,捏著她的下巴笑著說:“還認識我嗎?”女孩回答:“不認識。”燕兒又問她的姓氏,女孩說:“我姓韋,父親是徐城的賣豆漿的,已經死了三年了。”燕兒扳著手指算了算,蓮香去世剛好十四年。再仔細看女孩的容貌舉止,無一處不像蓮香。燕兒拍著她的頭頂喊道:“蓮香姐姐,蓮香姐姐!你說的十年之約,可不能騙我!”女孩突然如夢初醒,豁然開朗,說:“咦!”她仔細打量著燕兒。

桑生笑著說:“真是‘似曾相識燕歸來’啊。”女孩流著眼淚說:“對,我聽母親說,我出生時就會說話,被認為是不祥之兆,用狗血餵我,導致我忘記前世的事情。今天才恍然大悟。娘子就是那個以鬼身份嫁給李公子的妹妹吧?”兩人回憶起前生往事,悲喜交集。清明節那天,燕兒說:“這是我們每年為蓮香姐姐哭泣的日子。”於是,他們一起去蓮香的墓地,隻見荒草叢生,樹木已長成拱形。女孩也感慨不已。燕兒對桑生說:“我和蓮香姐姐兩世都有深厚的情誼,不忍心分開,應該讓她們的屍骨合葬。”桑生同意,挖開李氏的墳墓,取出遺骨,帶回與蓮香合葬。親友聽說此事,都穿著吉服來到墓地,不約而同地聚集了數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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