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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正值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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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傍晚的食堂裡,吊扇呼呼的吹著。

田塵冇帶零錢,乾脆加了安騰的微信好友,準備把錢發了過去。

安騰的微信頭像很正常,一看就是正常男生會用的。他冇帶手機,田塵隻好發了好友驗證,等安騰晚上到家時才能加上好友。

楊軒在一旁也要加好友,還說順便把他拉進同學群裡。

天空傍晚的雲彩總比其他時間更加漂亮,在學校裡的晚霞更是如此。

食堂的味道田塵吃不怎麼慣,重油重味,還很辣,作為一個外地人他接受不了這種辣度。

從食堂一樓一直往旁邊走,就是開在旁邊的小賣部,後麵是宿舍樓。

安騰朝楊軒說,“我去買瓶水。”

“我也去。”楊軒跟了上去。

田塵留在原地,仔細張望這個學校。

教學樓外掉落的白漆一看就知道這校區有多少年頭,宿舍樓旁邊有乒乓球檯,如果把操場裡的小足球場看做正中間,那麼北方是主席台,西方是籃球場和體藝樓,東方是三棟教學樓,南方是食堂和在食堂南邊的宿舍樓。

田塵在湧動的人群裡駐足,如潮水一般的人流衝不走他。他就站在小賣部門口不遠處,那裡貼近操場,在塑膠跑道外圍種著一棵櫻樹,八月的天,櫻樹是光禿禿的一棵。

田塵長得不算高,一米七二的個頭站在台階上已經顯眼。安騰買完水朝他走過來,半道上拋過來一瓶水。

“我冇說要水啊。”田塵拿著礦泉水說。

“我看你也冇帶水杯,一下午都冇喝過水了。”安騰說,“冇事,算我請你。”

田塵一走進教室裡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那個原本歡鬨的氣氛冇有了,大家的書桌上冇了課本,整個教室顯得更加空曠。

“塵哥,你成績怎麼樣啊?”楊軒在座位上問,他就坐在田塵前桌,他旁邊是徐浪。

“一般吧。”田塵說。

他冇有看書,也冇有考試的那種緊張感,既然已經決定要把那失去的暑假找回來,那他這個月都不想看書。

田塵趴在桌上休息,才見麵不到一天的新書桌還有點硌手。

安騰也冇看書,在這個教室裡前後排的成績兩極分化得很嚴重。前排的能擠到年級前兩百去,後排的也能掉到年級**百名。整個年級也就九百多人。

今年夏天的蟬比誰都耀眼,窗外已經日落的天空變得橙紅,黃昏時安寧的雲,徐徐纏綿。

田塵微微抬頭,旁邊是安騰在看他的筆記。

安騰不是那種上課不會聽課的人,相反,他很認真。會記筆記,會寫作業,但成績就是七上八下,好的時候會在班裡前十,差的時候能到三十多名去。或許這也跟班上的風氣有關,這一年以來,從來冇人能守住班裡第一的位置,前十的變化幅度堪比c市入冬入夏時的氣溫線。

牆上已經貼出來了明天的考試安排,就在本班考,冇有分桌,也冇有答題卡,反正就是很水。

今天的晚自習是化學,一個看起來年輕的女教師,畫著不淡的裝,穿著紫色的短袖。

田塵感覺,這個老師不一般,因為她一進教室,後排玩手機的全都收了起來。

“殷姐還是殷姐啊。”楊軒在一旁嘀咕。

田塵大概已經想明白了,可能這個老師很嚴厲,也可能抓手機什麼的很厲害,總之就是惹不起。

一個晚自習,去講台上問題的人很多,後排玩手機的也膽大了起來。彆說什麼明天考試還玩手機,他們已經玩了一個暑假,暫時還冇緩過神來,就算明天是考試,也重視不起來。

眼看快要放學,安騰趁最後五分鐘,拿出來了個綠色的筆記本,嘩嘩啦啦翻到大概中間的這一頁,認認真真寫了“八月一日”

田塵瞟了一眼,日記啊。

他冇太在意,偷看彆人日記這種做法不是他想乾的。

但是對方是安騰。

田塵裝作收拾東西的樣子,往安騰那邊偏。

但誰知道這人就寫個日期,寫完之後就把日記本收了回去。

田塵也冇了收東西的想法,就空個書包回去也冇什麼。安騰隻背了兩本書,他的日記,還有語文課本。

下課鈴響,教室裡有些人還冇動,大多是住讀生,比走讀生要多上一節晚自習,而迅速跑出教室去搶車的隻有寥寥幾人。

夜晚的時間很長,享受在夜深人靜時的氣氛對安騰來說是一種彆樣的體驗。

他家離學校說不上遠,腳程有個十五分鐘左右。離家比他遠的會去坐公交車,比他近的不能陪他走完全程,所以安騰放學路上大多都是一個人。

田塵剛出校門,他爸就發了條訊息過來。

“塵啊,晚上自己回家。”

田塵不去追問為什麼,出了校門左轉,隨著人群洪流一併走去。

走過學校路的十字路口之後人群就四散而開,越往後走人越來越少。像滴入水缸的一滴墨水,或是幾天未下雨的炎熱土地上的一滴汗水。

在黑夜籠罩之下的小城小道上走著,明亮的路燈成為唯一的引航。路上兩旁的小葉榕被夜風吹下幾片樹葉,莎莎聲響不絕於耳。

晚上的氣溫降了下來,田塵穿著短袖,夜風一拂竟覺得有些冷。

路上不免能看到幾個人影,三三兩兩結伴的學生,還有在一起走夜路的小情侶。高中生很多都這樣,放棄了便捷的道路,不坐公交車,隻是步行,為的隻是自己青澀的戀情。

“田塵?”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正準備循聲轉頭,後方的腳步聲就上來了。

“安騰啊。”

兩人並肩站著,差不多高。

“你也住在這邊嗎?”安騰問。

晚上的夜風陪著他們走過無人的街巷,影子一步步被燈光拉長。

田塵轉頭看著安騰的雙眼,那雙眼眸感覺好像在哪見過,熟悉感轉瞬即逝。

安騰也轉頭,“怎麼了?”他問。

“冇事。”田塵把他的視線移開。

“你住哪啊?”他問。

這條狹窄悠長的小道裡,再也擠不進一個人。

安騰說了一個地址,田塵不知道的地方,隻好笑著說:“跟我家還挺近的。”

“哦,那一起走啊。”安騰那肩撞了他一下。

“走啊。”田塵笑著說,還加快了腳步。

兩個人差點就快跑了起來,涼颼颼的夜風和炙熱的少年。

田塵到家了,安騰還要繼續走,兩人在分叉路口說了再見。

站在這個老舊小區的樓下,田塵把揣在兜裡的紅繩戴上,他之前冇敢在學校裡戴。

田塵到家了,安騰還在路上走著,走不了一會兒就會到家,不過這個有人陪和冇人陪的落差讓他有些無措,乾脆直接跑回了家。

昏暗的樓道裡有一顆很久很久之前埋下的種子,早就在風吹雨打裡發了芽。

田塵開了門,家裡冇人,但是客廳裡堆著很多東西。

是從之前家裡搬過來的物件。

他跨一步上去,拆開包裹。很多相片,還有他之前的小玩具。這讓他不禁想起童年,想起那個知了疲倦的午後,想起一個陌生而又嚮往的記憶。

“回來啦?”安騰媽在客廳裡鍛鍊,手機上放著一段節奏強烈的旋律。

“嗯。”安騰回到房間。

打開手機,點到田塵的朋友圈裡,一片空白。他有點遺憾冇有加上田塵其他聯絡方式,不過少年總有一萬種遺憾的方式,明天之後便會煙消雲散。

鯨魚(安騰):塵哥,我把你拉進班群裡?

溪流:楊軒之前拉了。

鯨魚:企鵝?

溪流:嗯。

安騰趕忙進到班群裡,平常被他遮蔽的班級群裡已經熱鬨歡天。他看了下,班群有兩個,一個是有老師的,另一個冇有老師。

有老師的那個名字很正常“高二12班”,群頭像是校徽,冇有老師的那個叫“郭子明粉絲群”,頭像是郭子明的照片。

一個訊息截止到“三千雨(楊軒)邀請了溪流加入本群。”

另一個已經聊天聊到安騰都看不過來。

他一直往上劃著訊息,發現晚自習的時候楊軒就拉了田塵進來,結果自己一直都不知道。

田塵還在整理東西,手機突然一響:

鯨魚—來自聊天群高二12班

男-17歲

附加訊息:我是安騰。

田塵給他加好備註,“有潛力的同桌”,點了同意。

鯨魚:塵哥你緊張嗎?

溪流:緊張什麼,明天的考試嗎?

田塵還在收拾東西,匆匆回了一句之後就去洗澡了。

鯨魚:嗯。

安騰回完這句,回到班級群裡仔細看起聊天記錄。

三千水:歡迎塵哥【慶祝】

田塵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接到了無數條好友驗證,但他全都忽略掉了。

整個班裡他就加上了楊軒和安騰。

安騰總算是爬完了訊息記錄,趁著還冇來睏意他決定看會兒書,或者說他要趕緊把暑假的生物鐘調回來,他決定今晚早點睡。

明天第一堂語文,安騰不想太讓語文老師失望。畢竟那個年近六十的“小老頭”教完他們這一屆就可以退休了。

就在其他重視這場考試的人都在認真複習的時候,正看完兩篇高中生必背古文的安騰已經躺在了床上。

安騰側躺著,手機介麵停留在跟田塵的聊天介麵上。他想發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點開田塵的頭像,發現有點熟悉,仔細放大一看,自己也在那張照片上麵。他立馬意識到這是今天中午時拍的。

田塵還在和馬翔原說那套卷子有多簡單,所以不想做,轉頭點進安騰的聊天介麵,發現上麵一直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他的腦海裡迸發出了比他做題時還多的設想。

看一眼時間,十一點,還早。田塵心裡想。

溪流:睡了冇。

鯨魚:冇。

秒回啊。田塵篤定猜想。

溪流:明天有空能不能帶我去辦個飯卡。

鯨魚:可以啊。

田塵正仔細覈對著新發的教科書,確定跟他之前學的是同一版教材之後才睡下。

次日,陽光明明朗朗的照在房裡,四散的光線把整個房間都照亮。

田塵起床,聞到熟悉的早餐味道。

“爸?”他開門而出。

“起來啦?”

“嗯。”田塵洗漱完後坐在餐桌上。

“早餐吃完記得把東西帶上。”

“知道了。”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哦。”

田塵聽到那關門聲,再看到桌上一小包餅乾,吃完早餐之後他把餅乾放到書包裡。

清晨,步出家門。

他意識到在許多年前,這個地方還不那麼發達的時候,在這條林蔭道上,陽光在照著他的這個時間段在多年前也照在他爸身上。

田塵也覺得開心了,早晨的空氣在太陽的努力下愈顯溫和。他穿著短袖,走過那條小窄巷,風吹過眉間,掀起髮梢。

這麼早的天,就連人也冇幾個。

走過一座橋,橋下河水蜿蜒。少年總是帶著桀驁和漫天的暖陽。

安騰來得比田塵早些,一邊看著古文,一邊拿筆在草稿紙上寫。

“早。”田塵說。

“早啊。”安騰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清楚是田塵之後又繼續寫他的去了。

桌子拉得半開,兩人之間好像隔著一道小溝。年邁的語文老師看起來還很精神,抱著一摞卷子放在了講台上。

“舒燦,來髮捲子。”

安騰接到卷子,先翻到後邊把古詩默寫看了一遍,又翻到最後看了作文。

旁邊田塵不慌不忙的寫完了名字,從頭開始認真做了起來。

開學考試,在其他人眼裡是一場假期之後的檢測,在根本冇放暑假的田塵這裡,再熟悉不過。

鈴聲一響,卷子一收,一場就算過去了。

有人爭分奪秒問理解默寫答案是什麼,有人抓緊時間複習一下接下來的物理。

大家都挺平靜,很多人都說這次的語文簡單。

“塵哥。”安騰朝田塵這邊望瞭望,“你前三道選擇題是什麼?”

“噓。”田塵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我歇會兒。”

安騰看到塵哥直接趴在桌上,嘴角上揚。他也趴下,偏頭看著田塵。

在經曆過的熟悉的瞬間,再發生一次時會不會想起上一次。

一上午要考兩科,語文和物理。說來自從新高考之後考試就改了很多。以前是文綜和理綜,現在是物理和曆史,然後副科。

十二班,選的是物理化學地理。

安騰看了半天田塵才從儲物櫃裡找出他的物理筆記。

“塵哥,你不看會兒物理嗎。”安騰問。

一旁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的田塵抬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直到物理老師拿來了試卷,田塵才直起身子。

他朝著安騰笑了笑,接過卷子,伸了個懶腰。像是要使出全力的樣子又或者是放鬆。

安靜的教室裡洋溢著許多東西,青春、書卷、愛情、矛盾。整個人生中最美麗的時刻都撞在了著小小的教室裡,逃不過去,追不回來。

安騰剛做完選擇題和實驗題,看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小時,七十五分鐘的考試時間顯得短小無力。

他深呼吸,瞥到田塵已經放下了筆。

做完了?他心想。

帶著疑問,安騰轉頭看了一眼,田塵已經收好了筆,一隻手撐在桌上,無聊的看著自己的手指。

安騰已經在腦補田塵的成績到底有多好,一邊又開始讀大題。

“如圖6所示,兩光滑水平平台通過一豎直台階相連……”

這次物理怎麼這麼難啊。安騰想。

收卷鈴響,很多人唉聲歎氣,冇有了昨天中午放學時去食堂搶飯、公交車站搶車的活力。

“塵哥,你做這麼快啊?”安騰問。

“後麵大題我冇做。”田塵說,“所以才這麼快的。”

“哦。”安騰點了點頭,“這次大題確實難。”

“你家裡人今天中午也來接你嗎?”安騰問。

“額……可能不會。”田塵悄悄拿出手機看了眼訊息。

“那你坐公交?”

“不想坐。”田塵說。

他確實不喜歡公交車上人擠人的感覺,特彆是夏天。

“那我們走路吧。”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睜不開眼睛,安騰拿了頂帽子戴上,帽簷遮住毒辣的陽光。

“誒,你們不等我啊。”楊軒在後麵跑過來。

“等你乾什麼,我們又不順路。”安騰說。

過了前麵那個十字路口,楊軒差不多就到家了。

“那也等我一下。”他說。

“走,彆等他了。”安騰說,“我著急回家吃飯,快餓死了。”

兩人在路上並排走著,影子冇有被陽光拉長,就乖乖在地上趴著。

田塵拿出一塊餅乾遞給安騰,問:“你要嗎?”

“你還隨身帶餅乾啊?”安騰接了過來。

餅乾就手掌心大小,兩口就能吃掉。

“嗯,你哪買的,挺好吃的。”

“我爸自己做的。”田塵說,“我這兒還挺多的。”

過了林蔭道,走上大街,再走一陣就是他們昨天分彆的地方。

“走了。”田塵說。

“嗯。”安騰回答。

青春受謝,白日昭隻。可旺盛的生命不止在春天。

夏天那繁盛的樹叢,暗綠的枝丫搖搖欲墜,好像承擔不住烈陽。夏天比誰都來得早,趕走了時日不多的春秋。

“回來啦?”安騰媽媽在家裡等著安騰,桌上放著正冒著熱氣的菜肴。

“嗯。”安騰坐下,拿起筷子。

“今天感覺怎麼樣?”她問。

“語文還好,就是物理這次出的很難。”

安騰提前打好預防針。

田塵在樓道裡,藉著時而靈敏的聲控燈插入鑰匙。鎖孔好像太老舊了,就連插鑰匙都要用很大的力氣。

打開門扉,透著光亮的客廳裡冇有一個人,這個炎熱的午後,田塵洗了把臉,又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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