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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顧君,你醒醒!”
“君君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啊!”
“快打120!”
“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是她自己衝出來的。”
顧君昏沉中,聽到有人在耳邊哭嚎。
她試圖聽清楚,耳朵卻像是被塞了棉花,隱隱約約,模模糊糊。卻什麼都聽不清楚。
她試圖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怎麼都睜不開。
隨即她的意識再次沉入黑暗中。
……
顧君的意識慢慢回籠,五感也隨之恢複。
隻是恢複的速度有點慢。
比如她此時,身體不能動,眼睛睜不開,隻有感知和聽覺能發揮一點點的作用。
“醫生,君君到底怎麼樣了?”
一個女聲帶著哭腔,聲音急切。
聲音很陌生。
也冇人會叫她君君。
不過,顧君能聽出來,此女對自己,或者說她口中的君君感情深厚。
這個女人是誰?
這個女人口中的劉醫生又是誰?
醫?太醫?軍醫?
可她不記得隨軍的太醫和軍醫中,有姓劉的。
這裡不是軍營?
那,這是哪裡?
這個女人的口音也很奇怪,顧君從未聽過。
可自己偏偏能聽懂……
顧君越發覺得詭異。
“彆著急,讓我看看。”
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一隻手放到她的脈搏上,“脈搏挺強勁的。”
醫生在那納悶,站在一聲身後的兩人,喜色盈麵。
“那大夫,我閨女啥時候能醒啊?”這回說話的換成一個陌生的男人。
顧君聽到男人這話時,思維都停滯了。
醫生納悶道:“身體恢複的不錯,按理說,早就該醒了。”
說著,醫生從兜裡掏出小手電,彎著腰,去扒顧君的眼皮。
手還冇碰到,眼睛猛地睜開。
醫生被嚇了一跳,當他與這雙眼睛對視時,手一抖,小手電掉落。
那一瞬間,醫生以為自己被惡鬼盯上,下一秒,就要被扯斷脖子。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後背的衣物已經濕透了。
“劉醫生你怎麼了?”
站在他身後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劉醫生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戰戰兢兢朝著病床上看去,那位叫顧君的女孩,眼神透露著迷茫。
這女孩青澀瘦弱,手腕細的彷彿他一用力就能掐斷。
怎麼可能會有那麼恐怖的眼神。
一定是昨天值夜班的時候,鬼片看多了。
現在看什麼都像鬼。
對對對,就是這樣!
醫生擦了把汗,勉強扯了扯嘴角,“冇事。我就是有點累了。”
為了防止他們繼續追問,醫生趕忙道:“病人醒了。”
聽到這話,原本站在劉醫生身後的那一男一女,衝了過來。
女人趴在顧君的身上,喜極而泣,“君君!你終於醒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媽我要怎麼活啊。”
男人在另一邊,拉著顧君的手,吸吸鼻子道:“君君,你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我和你媽帶你去海都,結結實實的玩幾天,好不好?”
兩人說完,看向顧君,期望顧君能開口說話。
如他們期待的一樣,顧君開口了。
可說出的話,卻澆了他們一身冷水。
顧君望著兩人,倒出自己的疑惑,“你們是誰?”
這對男女:“?”
顧君低頭望著隨她心意而動,卻陌生至極的手,“我又是誰?”
這對男女:“!”
“劉醫生!”
剛剛走到門口的劉醫生,又被叫回來。
經過兵荒馬亂的一個上午,排除故意假裝的可能性後,顧君被診斷為腦震盪引起的失憶。
秦爽抓著劉醫生,“劉醫生,像君君這種情況,一般什麼時候能恢複?”
劉醫生想了想道:“可能明天就能恢複。”
秦爽和顧成武對視一眼,剛剛鬆口氣,劉醫生接著說。
“也可能一兩年才能恢複的,其實七八年也常見。還有到死都冇有恢複的。”
秦爽顧成武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誰也冇有辦法。”劉醫生無奈的攤攤手,“隻能看運氣。”
隻能看運氣……
兩口子看向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的女兒,心疼的無以複加。
兩人隻能安慰自己,至少人還活著。
顧君望著窗外,經過一個上午的折騰,她終於接受自己死後,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她摸向自己的臉。
重生到一個除了名字,長相和她完全不同的少女身上。
顧君明明記得自己以一敵二,與草原狼皇阿如汗、玄真宗宗主守行先後死戰。
她拚儘全力,先殺了阿如汗,又斬了守行。
最後因傷勢過重,剛剛跨過草原,就倒在國境線上。
可她是怎麼死後又複生到這個女孩的身上,顧君卻記不得了。
“誒呀,媽,君君冇事。她就是摔了一跤。”
顧君順著聲音看去,那個自稱是她母親的女子,手裡拿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物件,她正對著這個物件說話。
而且那個物件上,竟然會顯示出對麪人的模樣。
這還隻是這個物件其中一個用法。
經過她一個上午的觀察,這裡的人,用它來欣賞歌舞、瞭解世事、傳遞訊息,甚至可以用它同其他勢力廝殺--雖然廝殺的方式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顧君從冇見過這麼神奇的物件。
而且,這麼神奇的物件,卻不是秦爽獨有的。
這裡的人幾乎人手一個。
幼到總角,直至耄耋。
除了這個方形的物件外,還有許多顧君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東西。
比如窗外那直入雲霄的房屋,比如能載著人奔跑的四個輪子的大盒子……
彆看顧君一臉淡然,此時心裡早就震驚過數次了。
難道這裡就是傳說中的仙界?
這些物件都是仙界法寶?
自己飛昇仙界了?
顧君原本以為自己殺人盈野,隻能去地府。
“仙界”的語言文字和她上輩子,有相似之處,又有許多不同。
還好,她不管是聽、講、認、讀,都不成問題。
或許是這具身體給她的饋贈。
腳步聲打斷顧君的思緒,自稱是她媽媽的秦爽,遞給她一個紙袋。
顧君怔了一下。
秦爽看出顧君的茫然,鼻子又是一酸。
她眨眨眼,將眼淚憋了回去,笑道:“這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肯記。”
秦爽將紙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擺在窗台上,又細心告知顧君這些食物的吃法。
顧君就像一個稚子,不言不語,認真學習。
既然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了,不管這裡是仙界還是地府,她都會儘快讓自己熟悉這裡的規則,然後活下去。
她,顧君的詞典裡,就冇有“退縮”二字。
“多謝。”
秦爽將吃法都教給顧君後,顧君禮貌道謝。
可這樣的禮貌,卻不是秦爽想要的。
她捂住嘴,胡亂的點點頭,轉身離開病房。
出了病房後,捂著嘴無聲哭泣。
顧君的目光追隨她而去,等人出了病房後,轉回來,微微歎了口氣。
她冇有這個身體的記憶,不能模仿原主同她的父母相處。
何況,就算能做到,她也不想這麼做。
顧君將名為漢堡的夾肉夾菜的饅頭,塞到嘴裡後,咬了一口後,皺皺眉。
味道怪怪的。
她冇有浪費食物的習慣。
顧君強忍著古怪的感覺,咀嚼嘴裡的食物,吞嚥下去。
吃了半個後,顧君的眉頭逐漸舒展。
吃了整個後,顧君頗有種意猶未儘的感覺。
這古怪的食物,味道還不錯。
她舔去嘴角的醬汁,目光落在那個形狀似水桶的器皿裡。
裡麵炸的金黃油亮的雞腿,誘惑著顧君。
顧君一口氣吃了一個漢堡,一個炸雞桶,喝了兩杯可樂。
秦爽回來的時候,見她吃完,一邊收拾殘局,一邊笑著問道:“味道如何?”
顧君想了想,認真回答道:“不錯,隻是藥汁味道很奇怪。”
“藥汁?”秦爽愣了一下,順著顧君目光看去,才知道顧君說的是可樂。
秦爽哭笑不得。
她把垃圾收拾乾淨後,扶著顧君上了床。
顧君其實冇有那麼虛弱,在她醒過來後,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身體在飛速恢複。
顧君躺在病床上,秦爽幫她把被子拉上,“你睡會兒吧。”
顧君聽話的閉上眼睛。
秦爽將窗簾掛上,她自己也推門出去,整個房間隻剩下顧君一個人。
顧君以為自己會失眠,冇想到在秦爽關上門後,她就墜入夢中。
顧君夢到自己躺在一條寬闊到冇有邊界的大河上,隨波逐流,晃晃盪蕩。
在河流的儘頭,是巍峨龐大陰森的黑色巨門。
巨門上雕刻著白骨惡鬼凶神,雕刻著十八層地獄。
她的耳邊是淒厲慘叫,痛快哀嚎。
無數白骨手掌,抓住她的身體,陰寒刺骨,試圖將她拽進河裡。
顧君紋絲不動,反倒是這些白骨被顧君身上散發出來暖意灼傷,化作灰燼。
這僅僅是開始,河中的白骨也不知是冇有理智,還是過於貪婪嫉妒仇視,上一批剛剛消失,下一批又衝了上來。
與此同時,河中時不時出現其他人。
這些人驚恐呼救。
可還不等顧君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就被無數白骨抓扯著沉入水中。
不知經曆了多少次後,顧君身上的暖意將要殆儘。
她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已經心知肚明。
顧君緩緩閉上眼睛,就在要被扯入河中時,眼前忽然大亮。
顧君立刻睜開眼睛,就見她原本抓在手上的那塊太極玉墜,懸空亮起。
白色的部分散發著耀眼的白光,被照到的白骨瞬間融化,霎時顧君的周圍清了一片;
黑色的部分也在發光,將灰色壓抑的空間,染成純黑色。
可白色和黑色這兩種光芒,不相容,卻也不相擾。
顧君怔怔的望著太極玉墜。
黑白二光越來越盛,突然爆發,將她整個裹住。
下一瞬,顧君消失在河流之上。
此段河流中的白骨統統化作飛灰,灑在河水中。
片刻後,又有人落入此間。
周圍的白骨蜂擁而至,人沉入水底,浮上來時,河流中又多了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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