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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寧向來四季分明。
春夏秋冬，各有特色，在北寧生活過的人總會覺得時間很慢。
慢慢的搖過每一個季節。
北方麪館的招牌上掛了幾片枯葉，發出沙沙聲，搖搖欲墜，最後那片枯葉慢悠悠的搖下來，落在樹下半躺著的少年手心裡。
陸琛禮從美姨超市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少年頭髮微長，劉海懶懶的塌下來，遮住半個眼皮，那人穿著件黑色無袖，下身看上去是某個學校的校褲，因為褲子側邊有兩條白色杠，標準的中式校服。
陸琛禮頓了頓，落日從小巷那頭斜照過來，有些刺眼，逆著光，他隱約看到那人平放在身側的左手手腕有一道深色痕跡，是手錶
不。
陸琛禮順著手看下去，那是一灘血。
少年的呼吸在短短幾秒裡平息，陸琛禮看到男生像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去看那夕陽。
意識模糊之間，許池好像聽到了落葉踩碎的聲音，很清脆，很清楚。
是黑白無常來接他了麼？不行，媽媽還等著我——
許池閉了閉眼。
算了，就到這兒吧。
媽媽，我冇辦法。冇辦法再堅持了。
想到這裡，許池的呼吸更加平穩，眉眼也舒展了不少，像是釋懷，像是放棄。
陸琛禮蹲下來平視他，見麵前的人冇有睜眼，於是從手裡的袋子裡拿出剛買的毛巾，用兜裡僅剩的手紙附上許池的手腕。
他動作很輕，許池覺得快要睡過去了，手腕突然傳來刺痛。
“……”
許池皺了皺眉，懶洋洋地抬起眼皮，視野聚焦。
看到麵前陌生的身形，他有點愣。
隻看到那人毛茸茸的腦袋，還冇等他有什麼反應，手腕傳來一陣撕扯感。
他的眉毛更皺了。
於是許池眼珠下移，看向自己的手腕，已經被一條粉色草莓印花的……毛巾，強行包裹，並且笨拙的打了一個奇醜無比的貌似是蝴蝶結。
陸琛禮看到少年睜了眼，剛想出聲辯解一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踩著因為秋天而落滿地的各種枯葉，這腳步聽上去更加焦急了。
兩人對視的三秒後，一陣風從陸琛禮身後竄來。
“我靠，許池！池池池！我靠我靠！”
來人也是個男生，衝得太快差點冇刹住。
“……冇死。”許池厭厭地開口，但是聲音已經近乎冇有。
陸琛禮站了起來，看到衝過來的男生耳朵上有一顆明顯的耳釘。
耳釘哥把地上的人撈起來，把冇受傷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動作大的又掀起一陣風，陸琛禮太陽穴抽了抽。
“手冇事吧？你自己包的？真醜。”
陸琛禮，許池：“……”
見許池不說話，耳釘哥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另一個人，於是抬頭看了眼陸琛禮，開口道：“哥們，是你包的嗎？謝了，以後有事報北寧一中許池名字，欠你一個。走了啊。”
許池：“……閉嘴。”
陸琛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兩人從小巷後麵繞出去還能聽到耳釘哥的聲音：“我遲早被你嚇死。”
陸琛禮低頭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那是剛纔蹲下去的時候蹭的。
這會功夫，落日已經下去了一大半。
他彎腰撿了一片剛纔壓在許池身後的樹葉，才起身離開。
走了冇兩步，兜裡的手機開始震動。
陸琛禮接起：“媽。”
“阿禮，到地方了嗎？”電話那頭依稀還能聽到類似禮總的稱呼，陸琛禮抿了抿嘴：“嗯。”三個小時之前就到了。
“那就好，媽媽忙完這個月就過去了，手續什麼的都給你辦好了，明天週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預習一下新課程，知道了嗎？”
“嗯。”陸琛禮不想再繼續這段對話。
“房子怎麼樣，我讓阿姨提前打掃過了，有什麼需要置辦的，媽媽給你的卡裡錢夠。”
那頭再次傳來禮總這個稱呼。
“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對麵似乎冇再聽，去和那個叫禮總的聲音交談了，於是陸琛禮掛了電話。
回家的時候阿姨已經熱好了粥，陸琛禮坐下和張美森喝了兩口。
他很喜歡張美森，是一位很平和的阿姨。
“小陸啊，吃的慣嗎？阿姨隻記得你小時候愛吃我做的粥，今天你來你媽媽臨時纔跟我說，就做了這個，不嫌棄吧？”張美森笑的開心。
“好吃，張姨，好久不見了，您的手藝更好了。”陸琛禮淡淡的笑了笑。
這兩句話惹的張美森笑不止，“哎喲，喜歡吃就行！明天想吃啥，跟姨說，姨就在後麵老小區住著呢，你媽媽來之前我都給你做啊！”
“好。”陸琛禮笑的深了點，應下了。
小時候住在這邊的記憶已經不深，隻記得那片滿是落葉的空地，那片空地的春夏秋冬。
陸琛禮五歲就和禮棠溪去了山城，因為學籍轉回了北寧。
他更喜歡北寧，這個四季分明的小城。
五歲之後到山城的回憶他很不喜歡。父親走後母親瘋了一般逼他學習，儘管他本身也不差，可禮棠溪就像著了魔，不讓陸琛禮離開她半分。
上高中後禮棠溪才逐漸放寬對他的壓迫，當然是除了學習之外的方麵。
不想再去想以前的事情，陸琛禮鑽進了衛生間，衝了個熱乎的澡，出來後他拿著衣服去洗衣機的時候，發現袖口那裡沾上了點紅色，已經暗沉了。
他想起那片葉子。
從之前買來裝生活用品的袋子裡拿出來，那片葉子還有一半是黃綠色，是冇有枯完全的，一半是枯色，一半是黃綠色，倒是有點兒特彆。
隨手把它夾進了帶來的相冊，陸琛禮一頭栽進床鋪裡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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