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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18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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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四話

對拳頭的執著第十四話

對拳頭的執著

「……抵達了喔,就在前方。」

幾乎是一路筆直地跑了一段距離後,我們離開城鎮,來到幽暗的森林之中。

陽光被蒼鬱茂盛的樹葉所阻擋,四周顯得陰暗不已,飄散著懾人的涼意。

……原來如此,很適合不法之徒隱藏行跡。若冇有特彆的理由,幾乎冇有人會踏進這片森林吧。

我讓內心冷靜下來,環視著四周,發現有一片稍矮的草叢被壓倒,形成一條小路。這是有人頻繁出入的證據。無論是什麼人,至少可以肯定有人經常前來此處。

「——走吧。雪莉露,隱藏起氣息。」

我小聲下令,雪莉露用點頭代替回答。

一反平常悠哉的模樣,雪莉露一碰到與戰鬥相關的事情時,切換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年僅十五歲的孩子。

我當然不用說,也將氣息隱藏了起來,同時將對周潛的警戒提升到最高。

——附近冇有氣息。不過,從遠處感覺得到許多氣息。

我壓抑著忍不住激昂起來的情緒,不發出聲響地前進。

我不時偷瞄雪莉露的狀況,然後在不發出聲響的範圍內迅速前進,這時發現路已經抵達儘頭。

——小路前方有一棟巨大的木造建築物,與這個偏僻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到底是誰,基於什麼目的蓋在這種地方?若是最近㈩現的擄人集團,這棟建築物又顯得過於老舊,感覺是從很久以前便在這個地方。

我窺探著建築物,按昭i我的觀察來看,應該是木材加工所一類。砍下來的木頭擺放在鋸木台上。

……然而,相較之下,這些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網為看樣子這個地方真的是不法之徒的據點。

建築物的入口處站著兩名男子,皆配備著武器,但那兩人的派頭看起來不像是從事需要攜帶武器的工作的人。

有可能是傭兵一類的,但大老遠躲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不像是什麼正派的工阼。

從站哨的位置與武裝來看,應該是放哨員兼守衛吧。

……不妙,冷靜下來。我壓住因為怒氣而顫抖的手,集中精神讓快要爆發的魔力平息下來。還不確定就是他們做的。

冇辦法聽取到那群男人的對話嗎?這個位置稍微離得太遠了。

怎麼辦纔好。我拚命思考著,頓時靈光一閃。

仔細一想,我現在不正是小孩子嗎?如果那些傢夥是人口販子,有可能會將冇有親人在身旁的落單孩童放著不管嗎?

這個意想不到的妙策讓我忍不住想掄拳擊掌。

嗯,既然決定了,事情就簡單了。隻要直接向他們攀談就好了。這樣馬上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這麼一來,剩下的問題是雪莉露。雖然實力無庸置疑,但我不想讓年幼的少女捲入腥風血雨之中。

「……好,那麼,雪莉露,你可以回街上帶人過來嗎?」

「不要……我也想要救瑟莉亞跟席德。」

我原本是抱著這個想法,但雪莉露本人卻罕見地拒絕了我。

我儘可能不想讓雪莉露碰到危險——但仍讓我感到些許高興。

雪莉露很少會拒絕我。然而,她這次卻露出堅決的態度……為了拯救自己的朋友。

——這樣讓我怎麼拒絕得了。

「這樣啊。那麼,你也一起來吧。」

我雖然感到錯愕,但仍不由地露出笑容。雪莉露啊,你長大了。

不過等之後再感動吧。我看見雪莉露用力地點了點頭,接著從躲藏處站了起來。

衣服搖晃著草木,發出沙沙聲響,隻見那兩名守衛的視線投向我們。

守衛們驚訝地舉起劍,但一看見我們便放下劍,露出齷齪的笑容。

「喂喂,小弟弟你們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冇錯冇錯,很危險耶,兩個人走在這種地方。」

他們的笑容令人聯想到彷佛**的食物牽著絲的畫麵,那兩個男人開始走向我們。

我仍裝成毫無警戒心的模樣,並「縮短距離」。

「我們到森林裡玩耍,結果迷路了……叔叔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我佯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不經意地向男人們打探。

那兩個男人肯定認為不需要提防我這樣的小孩子。

「是為什麼呢?嘿嘿嘿……話說回來啊,小弟弟不會擔心叔叔我們是壞人嗎?」

「冇錯冇錯,例如人口販子!」

他們徑自宣告了自己的末路。

……我好久冇有這麼憤怒了。

按照打聽來的訊息,他們誘拐年幼的孩童——賣給不倫不類的傢夥們。這群誤入歧途的畜生們。我忍不住從體內釋放出魔力。

「——你們這群混帳今天有誘走孩童嗎?亞麻色頭髮紮成來的少女,以及綠色頭髮的活潑少年。」

「啊?怎麼,你們認識那些小鬼啊?喔喔,有喔,那個女孩子的長相感覺很受變態歡迎,可以賣到好價錢。」

「我們每天都在感謝上天的恩惠喔,今天可是大豐收,又多了兩個小鬼送上門,你跟後麵的小鬼感覺都能賣到好價錢。」

「這樣啊,夠了。」

啊啊,太好了,太好了。慶幸不需要對這群男人感到憐憫。

我注視著緩緩伸出的手,徑自讓情緒潰堤。

原本被壓抑的魔力在體內迸發開來,充斥著我的身體。

「……咦?」

男人準備抓住我的肩膀,一瞬間進入戰鬥狀態的我,立刻將他的手摺斷。

發出折斷枯木般的清脆聲響,男人的手多了一個關節。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來是遲了一會兒才感受到痛楚。男人縮回伸出的手,用另一隻手按著右手。區區一個大人,隻是骨折而已,卻這麼大驚小怪。我用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冷酷眼神看向他們,然後徒手對付另一個男人。

由於接近他時冇有聲音也冇有動作,男人應該覺得我是憑空出現在眼前吧。

「什……啊……咦?你……你做了什麼?死小鬼給……給我放開!」

男人臉上夾雜著驚訝與恐懼,想要準備逃離,於是我捉住他的雙手阻止。

旁邊是不久前還在講話的男人,他模樣狼狽地躺在地上哭喊。就算是蠢貨應該也想像得到自己的下場吧。

「哎呀,我有點事要找這裡的人——一個一個找很麻煩,就讓他們一起出來吧。」

「等……等等——唔啊啊啊啊啊啊!」

我說完自己的來意後,緊握住他的雙手,同時將他的手肘與手腕折斷。

讓人感到刺耳的慘叫聲正合我意,震耳欲聾的音量可以響遍整棟建築物。

男人們淒慘的叫聲,證明瞭這群人隻是一群狐群狗黨,並冇有好好磨練自己。

若是經常置身於戰鬥中的人,豈會因為折斷一兩根骨頭而大驚小怪。

隻會對比自己弱小的——小孩出手吧。我發自內心感到氣憤。

「發……發生什麼事了……?」

好幾名男人從建築物的窗戶與門屝探出頭來,一同對玄關前的慘狀感到疑惑。

冇錯冇錯,我現在是小孩子的模樣。不小心便沉浸在過去之中,看見夥伴在小孩子麵前痛苦打滾,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狀況吧。

「給我出來,我會讓你們所有人跟這些傢夥的下場一樣。」

我怒火中燒地對那些看熱鬨的男人們喊道。

那些人逐漸理解狀況,從屋內各處一湧而出。

數量頗為龐大。正如傳聞,是具有規模的組織。

粗略看了一下,大概三十人左右。比我想像中來得多——但隻憑數量是冇用的。

「喂,小鬼們,這是你們乾的嗎?」

一群人之中,走出一名體型壯碩的男人。

他的眼神已經將我視為敵人,他的目的不是質問,而是威嚇。

……嗯,可能是外表的關係,看來我被他們看輕了。

「是啊,我的同伴似乎被你們帶走了吧?我是來討回這筆帳。」

然而我已經冇有餘裕跟他們繼續扯下去。

回答完便展示出魔力,表明自己堅定的意誌。做到這種程度,就算是冇有武術基礎的人,也會察覺出眼前的這名孩童是什麼樣的人物。

體內隱藏著什麼東西。

「什麼?啊,你到底是誰?」

「不要讓我一直重複。我不是已經說過我是你們擄走的孩童朋友嗎?跟你們這樣一問一答已經讓我感到膩了——如何?到底要不要把人交出來?隻要你們現在交出人的話……」

我停下話語,閉上了雙眼,決定讓他們瞧瞧我接近火力全開的魔力。滿溢而出的魔力產生了風,搖動著樹木,落葉紛紛飄下。他應該看得出我的實力,即使再有實力的人也會渾身顫抖,跌坐在地。

「我會手下留情,不會讓你們後半輩子變成殘疾。明白的話就趕快將席德他們帶過來。」

我向前跨出步伐,瞪視著那名壯漢,將滿腔怒氣加諸在魔力之中。

隻要是敏感的人,應該會感覺到心臟遭到宛如緊握般的壓迫感。

隻要能夠救回瑟莉亞他們,我也可以饒了這群人,將他們交給憲兵處理。

「喂喂,小鬼有什麼好怕的?難得有個可以賣好價錢的小鬼自投羅網,今天很走運不是嗎?嗯?」

然而,事情並冇有那麼順利。

三十人中完全理解狀況的人不到二成。

真是的,明明隻要聽從我的話,就可以省去皮肉之苦。

瞧不起嚇到腿軟的壯漢,二十名以上的男人向前走了出來。

已經一步都走不動的壯漢渾身顫抖地發出聲音。

「你們還搞不懂狀況嗎?這股魔力啊!趕快把小鬼們帶出來!」

壯漢試圖阻止夥伴,要是冇有誤入歧途,或許他日後可以成為頗有實力的武術家,真是遺憾。

我無法同情他們,今天隻是湊巧瑟莉亞兩人被擄走,之前已經奪走許多孩童的未來吧。既然如此,這是應得的報應。

「你到了這個地步還想裝善人嗎?夠了,夠了,一點都不適合我們。」

「這……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其他人不顧壯漢的百般勸阻,悠哉地走向我們。

有道是「用講的也不會懂」,這群搞不清楚狀況的傢夥與那句話所形容的一樣。

冇想到連夥伴的懇求都聽不進耳裡,完全不需要對他們留情麵。

壯漢的話音方落,帶頭的男人們便走到我身旁——隻見帶頭的男人宛如斷線傀儡般當場倒地。

我用掌心向前一推,奪走了他的意識。顎骨應該出現龜裂了吧,但為了確實奪走對方的意識,這也是無可奈何。

要是他們有聽進我的話,事情便不用發展成這樣。

可能一時無法接受夥伴突然倒地的這件事,男人們紛紛停下了腳步。

我跨過完全昏厥過去的男人,站在不久前氣勢洶洶的男人麵前,重現方纔的那一幕。

「——啊?」

他本來打算說些什麼,男人發出不成聲的聲音,搖晃著頭,再度倒地。眼前重複出現相同的景象,就算無法理解狀況,至少也看得懂發生了什麼事吧。

一股彷佛船底進水的恐懼,逐漸在呆愣於原地的男人們之間擴散開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

終於有人無法承受這股恐懼,一旦開啟情緒的大門,恐懼會化為聲音一湧而出。

堤壩瓦解後,恐懼的力量會迅速壯大,接二連三侵蝕著匪徒。

慘叫聲此起彼落,恐懼轉變成瘋狂的瞬間,剩餘的男人開始襲向我。

冇有逃走而選擇迎戰,是這些男人們下意識的行為。

從不讓獵物逃跑的低劣自尊,憑著本能立刻轉換成瘋狂——真是讓人感到可悲。

拿著武器的男人襲向我,我冇有躲開,而是直接擋住他的刀刃,然後將他的腳踹斷;準備偷襲我的男人,雙手被我扭到關節脫臼;直接徒手朝我揮拳的男人,被我用掌心擊中嘴部,幾乎所有的牙齒跟著意識一同消失。

至於雪莉露——雖然魔力不及我,但無法控製力道的關係,或許會造成嚴重傷亡。

然而,對於帶著殺意襲向自己的人,冇有被取走小命就該感到萬幸了。

無法再次戰鬥的男人們一個個倒地,一開始的人數隻剩下一半時,在這股混沌的場麵中,響起一個久違的聲音。

「喂……怪……怪物,給我看向這裡!」

終於感到恐懼而想要轉身逃跑的男人,膝蓋被我從身後一腳踢歪,同時,我發現力才的壯漢正在大吼著。

然而,比起他,清楚映入我眼中的是身旁的兩名孩童。

是熟悉的少年與少女,看到他們還平安無事,讓我頓時感到放心。

但是還不能鬆懈,在這個混沌的狀況下,刻意將人帶到敵人的麵前,理由隻有一個。

「你要是再敢輕舉妄動,我就立刻殺了這些傢夥!」

換句話說,是人質。明白到冇有勝算,的確隻能靠武力以外的方式阻止對方。

然而,他似乎搞錯了一件事。人質必須在對方觸及不到的狀況下纔會奏效。按照距離來看,大約是二十馬特爾吧。雖然有段距離——但對於靜寂流的人來說,是宛如一步的距離。

「所以——啊?」

……縮地。蹬穿地麵後,以爆發性的魔力用力踏出一步,這不是武術而是主流的步法。一瞬間縮短距離後,我對上壯漢的視線。

要感謝他特地幫我帶他們過來。壯漢兩手抓著那兩人,我用手刀擊向他的手。受到猛烈的手刀攻擊,男人的骨頭粉碎,不得不放開席德與瑟莉亞。

我立刻確保他們的安危,以剛剛使用的縮地拉開了距離。

「你們兩個有冇有受傷?」

「啊……唔?斯拉瓦同學!」

我鬆開他們手上的束縛後,瑟莉亞用恢複自由的雙手緊緊抱住我。

啊啊,真可憐,想必很害怕吧……在無力抵抗之下,遭人擄走,那種恐懼肯定是我所想像不到的,多虧他們能夠忍耐下來。

看見他們平安後,我感到放心與疼惜,我也摟住瑟莉亞的背部,撫摸著她的頭。

真的太好了。

「抱歉,視線一離開你們就……」

「我纔要說抱歉。可是,你來救我們了吧?我真的很高興……」

即使發著抖,仍開朗地接受了我的道歉。我內心充滿著對朋友的感激。

「這……這全都是斯拉瓦做的嗎?」

緊接在瑟莉亞之後,終於理解現況的席德環視四周。

木材加工所的四周躺滿屍體。不,實際上並冇有死,但每個人暫時都無法醒來吧。

有點太過火了嗎?這樣會讓他們感到害怕嗎?

「……有一半是我。」

代替猶豫著如何回答的我,雪莉露向前走了出來,宛如在包庇我。

反過來說,有一半是我做的,但感受到雪莉露的體貼,讓我感到很欣慰。

話雖如此,若因為這樣而遭到疏遠,或許也是無可奈何。瑟莉亞還抱著我,所以應該不要緊,至於席德——

「太……太厲害了……!不愧是大姊……」

……看來應該不要緊。席德緊握著拳頭,用尊敬的眼神看著雪莉露。

對他們來說,這群人口販子毫無疑問是壞人,所以就算這些人被打倒,或許也不會感到疑惑。

不過,總算平安救出這兩個人,事情終於可以說告一段落了吧?

之後隻需要將這兩人平安送回去——

然而,最棘手的狀況,往往是在最後關頭纔出現。

「哎呀,真是厲害的功夫呢。」

響起清脆的股掌聲,以及一個少年的聲音。那個強而有力的聲音感覺年紀雖然比我們年長,但與人口販子的平均年齡相較,用少年形容十分貼切。

那個聲音與這群男人不同——硬要說的話,類似我與傑司達散發的氣息,於是我轉頭看向那個聲音的主人。

映入眼簾的是——為了方便活動而恣意剪短的純白頭髮,流露出攻擊性的銳利五官。以及,彷佛述說著自己纔是主角一般,臉上鑲著宛如利刃般的殷紅雙眸,讓人聯想到石榴石之月。

「——真罕見,冇想到在精靈之國可以看見魔人。」

我將警戒提升到最大,注視著那名少年。

以「生性喜愛鬥爭的凶暴種族」而為人所知的魔人——若是混血兒,我早已習慣了雪莉露,但已經許久冇有看見純正血統的魔人。

原來如此,方纔所感覺到的熱烈視線原來是這傢夥啊。

毫不掩飾住殺氣,宛如出鞘刀刃的少年,讓我忍不住露出笑意。

「那邊的小姑娘不是魔人嗎?」

「這孩子是精靈與魔人的混血兒,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的魔人。」

「那還真是稀奇,居然存在著那麼奇特的精靈,會跟我們種族生下小孩。」

我們一邊閒話家常,一邊走向彼此。

……從遠處看也能感覺得出他的來頭不簡單。無論是魔力的量、身體的鍛鍊方式,都十分驚人。不包含前世認識的人,他是今生目前看過實力最強的人。

「道……道格拉斯!你至今都在做什麼啊!」

因為察覺到與我的實力差距,而冇有參與戰鬥的男人們,其中一個體格較為壯碩的男人大喊著。

那個男人想必是這個組織的首領,這個名為道格拉斯的少年朝那個男人一瞥。

「啊?做什麼?我在評估啊,難得出現這麼有趣的人物。」

「你……你這傢夥……!這種狀況下你居然還悶不吭聲!我們可是雇用你作為保鏢耶!」

「少囉嗦、少囉嗦,不要一直喋喋不休。我不是這就出來了嗎?」

道格拉斯露出錯愕的表情,擺出塞住耳朵的動作。

……嗯,保鏢嗎?若要雇用保鏢,的確冇有比魔人更適合的種族了吧。

不顧自己的性命,勇敢又頑強。以夥伴來說,是最令人感到可靠的種族。

更重要的是——

「雖然大局已定,要動手嗎?」

「當然。口頭上那樣說,其實你也躍躍欲試吧?」

好戰到令人感到絕望的程度,是個徹頭徹尾的戰鬥狂。

不如說負責迎戰的人,除了魔人以外,冇有更適合的人選。

「你所言甚是。」

「這才合我的意思。」

哎,以這方麵來說,或許我也跟他們很相像吧。

許久冇有碰到如此上等的貨色。就算冇有交手,從他的行為舉止就能看出,這個名叫道格拉斯的少年實力驚人。

我們不約而同擺出架勢。兩個擁有過人實力的人聚在一起,能做的隻有一件事。

「我去對付他。瑟莉亞你們退遠一點。」

我擺出靜寂流擅於防守的基礎架勢,指示其他三人遠離現場。

按照我的觀察,雪莉露的實力尚不及這個名叫道格拉斯的少年,若是被捲進戰鬥,恐怕不會有好結果。

感覺到雪莉露等人離開後,我將意識徹底切換成戰鬥用。

「冇有打聲招呼有點無趣,你可以報上名來嗎?」

道格拉斯將石榴色的眼眸眯成新月狀,詢問著我的名字,顯得十分樂在其中。

從他的架勢來看,想必有在修練某種武術。

與人口販子的小嘍囉不同,他那股純正的武人氣息,讓我感到內心愉悅,於是我開口答道:

「斯拉瓦。靜寂流的斯拉瓦·馬歇爾。」

我明知泄漏情報對自己不利,仍報出自己的流派與姓名。

這個舉動冇有太大的意義,硬要說的話,這是自我流的流程,僅隻如此而已。

在這種高手麵前,不想被當成是玩什麼情報戰、文字遊戲一類小家子氣的人。止因為身為武術家,這是類似禮儀的舉動。

我毫不隱藏,反而刻意用洪亮的音量。道格拉斯看著報出流派與姓名的我,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了。

「啊~……真讓人舒暢啊。那麼,我也要表現一番才行。自我流拳術,道格拉斯·普拉德。正如你所見,不是什麼值得談論的流派。真是的,都因為有你這種男人存在,真希望至少有可以拿來出炫耀的東西。」

道格拉斯打從心底感到愉悅地笑了出來。

——正如你所見啊。他深深沉下腰,從側邊以身體的正中線對準我,隱藏起垂下的拳頭,並加上小幅度的跳動,不讓人看出首發攻擊。

從他的架勢可以判斷出,他的戰鬥方式是以打擊技為主的強大攻擊。

的確隻要從他的架勢中便能夠察覺,冇有必要刻意說出這件事。

真是了不得的武術家。打從骨子裡冇救了。不過這點跟我一樣就是了。

凝聚至極限的意識,除了道格拉斯以外的一切事物從我的世界中消失。

——這一刻彷佛陷入永恒的寂靜中。當風靜止,頓時天地無聲的瞬間——

大地與天空爆發出聲響。失去聲音的這個世界,亮起鋪天蓋地的戰火。道格拉斯蹬穿大地,徒手朝我逼近而來。

從他的速度以及呼吸的方式,應該是十六七歲——魔人不是像精靈那麼長壽的種族,因此外表應該與年紀不符,但這個年紀便能達到這種境界,實在令人歎爲觀止。相同年紀、同樣每天在努力修練的人類,也很難達到這個境界。

不會阻礙到招式的施展,甚至不如說是招式一部分,道格拉斯重重地跨出一步,憑著移動的力道,揮出了左拳。

速度與重量都無可挑剔的一拳。冇有任何準備便能使出這樣的攻擊,打擊技無庸置疑是他的拿手絕招。

然而,靜寂流的武術正是專門用來對付強大的打擊技,可以分毫未動地進行防守。

隻要是打擊技,無論是什麼招式,都能將其化為己物,這就是靜寂流引以為傲之處。

揮出的強力左拳,我用左手手背擋下——同時,順著那股力道,我移動到道格拉斯揮出左拳的外圍位置。道格斯拉一瞬間嘖了一聲。

他想必是領悟到這個位置十分棘手。要用剩下的右手攻擊我,自己的左手便會造成阻礙。即使不是重視打擊技的武術家,也會對這個位置感到棘手。話雖如此,並不是改用腳就可以化解這個劣勢——

道格拉斯這時屈起身體,比起解決左手礙事的問題,再用右拳攻擊,他選擇在冇有障礙物的低空下使用腳攻擊。

然而,這是下下策。如果處在隻有一招可用的狀況下,不如按兵不動。當他的右腳揮起的瞬間,我朝他剩下的左腳一掃。支撐重心的腳遭到突如其來的攻擊,讓道格拉斯的身體整個懸空。

……冇錯,隻要事先看出攻擊,便能夠輕鬆破解。如同玩撲克牌時一樣,事先看出對方預藏起來的王牌。

假如對手隻是平凡的武術家,這是分出勝負的好機會。然而,我重新體會到眼前的武術家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在道格拉斯毫無防備下,我瞄準他懸空的身體,在掌心凝聚魔力。兼具出拳速度與威力的這個招式,靜寂流的「勁」。若是凡人腹部遭到這一擊,內臟幾乎會被彈飛。雖然道格拉斯釋放出強大的魔力,但要是正麵受到攻擊,恐怕也會無法戰鬥下去。

在懸空狀況下使出勁,一般武術家根本無法迴避。

會接住這招攻擊的人,正是所謂的高手。

「啊哈哈,好險啊!」

看穿了這招的特性,道格拉斯以不穩定的姿勢朝下揮出拳頭。

避開我的掌心,瞄準手腕,是防禦性的一擊。彷佛能夠貫穿冰層的拳頭,強迫改變了我的軌道。

維持著不穩定的姿勢,緊接而來的是一記踢擊。這招單純的攻擊,目的不是為了造成傷害,而是為了拉開距離。

我十分清楚他來不及凝聚魔力,也冇有地麵支撐,即使被擊中,那一記踢擊也冇有太大威力。然而,我並不打算乖乖讓他得逞。

剛剛的拳頭因為受到他的攻擊,尚未控製住力道,所以無法使用。既然如此,我也可以使用腳。與方纔遭到道格拉斯攻擊時的狀況不同,他已經冇有反擊的手段。以畫圈的方式避開他的腳,然後以迴旋踢的原理朝他使出踢擊。

然而,敵人也不容小覷。他彎起剩下的手,防止側腹受到直擊。

由於威力不變,如飛箭般放出的踢擊將道格拉斯的身體踹飛了出去,但並冇有造成太大傷害。

彈飛出去的道格拉斯,在威力冇有減弱的情況下重重摔至地麵,他立刻用手撐著地麵站了起來。那種狀況下能夠擋住我的反擊,那股過人的反應速度,不禁讓人失去認真作戰的動力。

——年紀輕輕便有這身功夫,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魔人這個種族。身為好戰分子的魔人,確實會在本能驅使下擁有許多實戰經驗,但他的強大並非因為這樣就能夠練就。

在世上活得愈久——話雖如此,比起精靈的壽命,我還隻是年輕人——久久一次會碰到這種人——從小天賦異稟的人。

「(——這是所謂的天賦。他尚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因此擁有怒濤般的力量。)」

我究竟是在幾歲時才達到那個境界?仍記得自己對那份天賦感到一絲嫉妒。正是那種人創造著時代。

「熟練的速度,流暢的反應——彷佛苦練了數百年的那份狡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然而,我現在也是推動著新時代的齒輪之一。

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誰。但是,現在可以與那個男人揮拳較量。人生隻要可以享受戰鬥,我便感到滿足了。

「是誰都無所謂吧。隻要能夠享受這一刻就夠了。」

「——是冇錯啦。」

因此,我感謝著這次的邂逅,全力與對手交戰。這就是武術家的戰鬥。

我們互相揚起嘴角,不約而同地擺出架勢。

已經不需要言語。在冇有宣示下,同時朝地麵一蹬,將彼此納入攻擊範圍中。

為了增加一時的攻擊力,道格拉斯的手發出魔力的光芒。隻見空中閃過數道流光,拳頭隨即出現在我眼前。

宛如炮彈般的攻擊,我時而揮開,時而閃躲,無法完全防禦住的攻擊,則是以正麵擋下。傷害雖然輕微,但無法完全打消的威力,讓我的身體往後退去。

雙腳在地麵上劃出直線,但我仍維持著姿勢。這股攻擊速度與威力——以攻擊手來說,已經到達超一流的水準。憑著這份天賦,或許不久便能夠達到傑司達的水準。

然而——還是傑司達技高一籌。

為了縮減因為自己的攻擊而拉開的距離,道格拉斯揮舞著拳頭,朝地麵一蹬。明明隻是跨出步伐,那一蹬的力道,連熊都會命喪腳下。發出一聲轟響,明明不短的距離卻彷佛不存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不是先前的連續攻擊,這次朝我襲來的攻擊帶著明確殺意,宛如攻城炮一般。要是被擊中,不是無法繼續戰鬥就可以了事。對我來說,是絕對不允許受到直擊的一擊。

然而,太天真了。隻憑威力的話,可以媲美傑司達的全力,但幅度那麼大的攻擊怎麼可能擊中得了我。

看見眼前襲來的拳頭,我讓手臂放鬆下來,呈現完全無力的狀態——然而這也隻有短短的一瞬間。肌肉彷彿變成液態的重金屬,化為擁有意識的蛇!

——自我流「夜蛇」。宛如融入黑暗中的黑蛇,我的右手消失的同時——響起一道響亮的破裂聲。

這是所謂的反擊。蛇吞噬著對方的力量,從正麵擊中道格拉斯的臉。

道格拉斯因為疼痛與衝擊而停下身體,我趁勝追擊,朝他的腳橫掃過去。但他比想像中還要快地重新站起,瞬間朝後方一躍,讓我的腳揮空。

「——呼啊!真厲害啊,原來你也擅長打擊技嗎!」

足以轟飛整顆頭的力道,道格拉斯麵帶笑容地擺好架式。殺傷力雖然大,但剛剛那招無法擊倒他嗎?簡直頑強到令人畏懼。

我搖了搖因為衝擊而顫抖的手,確認手的感覺。雖然還有點發麻,但冇問題!

因為剛剛的攻擊讓道格拉斯的身體顯得搖搖晃晃,為了展開追擊,我壓低姿勢,衝了出去。緊握著拳頭,利用時快時慢的步伐,掩飾揮拳的時機。若冇有仔細看,會因為時快時慢的速度,讓我彷佛消失了。但道格拉斯似乎眼力相當好,清楚地捕捉到我的身影。

不過,一切都到此為止。他似乎不擅長擺出撲克臉,臉上的表情彷佛述說著已經達到了極限。

——因此,我施展連續攻擊。利用夜蛇的原理,揮出高速而複雜的拳頭。

尚未複原的道格拉斯,決定采取全力防守。先前的那一擊似乎已經讓他露出破綻,他的笑容透出痛苦。卻仍顯得樂在其中,是出自於武術家的天性。

然而,大勢已定。道格拉斯準確地擋下我的亂拳,但我的拳頭宛如鐵雨般降下。就算道格拉斯再怎麼厲害,體力也是有限。隻要繼續削減他的體力,他便再也無法挽回局麵。

在連續攻擊的期間,不斷受到損傷的道格拉斯,忍不住舉起膝蓋反擊。這個舉動,讓道格拉斯眼睜睜看見自己造成了致命性的破綻。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右拳凝聚些許力量,作為劃上休止符的一擊。

——就在這個瞬間,可以稱作是第六感的東西,讓一刻都冇有將視線離開道格拉斯的我,眼中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景象。

「所有人都不準動!」

男人低沉的叫聲響徹四周,同時我將視線移像旁邊。

這個瞬間,臉頰傳來沉重的痛楚與強烈的噁心感——因為一個不留神,被他擊中了……!

我感受到有股被強烈的力道牽引般的浮遊感,努力在空中擺好架式,著地後試著取回平衡感。

——然而,強烈的痛楚支配了全身,雖然雙腳穩穩踏在地上,卻彷彿有種騰空的感覺。

膝蓋顫抖不止,我朝聲音的方向抬起頭,甚至忘了要防備第二次攻擊——映入眼簾的是瑟莉亞被人口販子架住脖子的身影。

……因為太過專注於戰鬥,竟然一時疏忽了警戒!頓時感到頭暈目眩,懊悔著自己的疏忽,忍不住想要吐了出來。竟然讓自己必須保護的人有性命危險,真是何等的過失……!

看來,雪莉露也跟我有同樣想法。可以看到雪莉露因憤怒而扭曲了臉孔,緊握雙拳站立。

我處在非常不妙的狀況中,與方纔不同,隔著一段距離,還有道格拉斯在場,更重要的是我目前負傷,無法隻憑蠻力奪回瑟莉亞。

「嘿……嘿嘿……乖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吧?不準動,你要是敢動,我就折斷這個小鬼的脖子。這點我可是辦得到。」

我感到滿腔的怒火,包括之前昏倒的大多數男人,或許應該在一開始便直接殺光所有人。

然而,要是那麼做,我一樣會感到懊悔,但隻要能夠拯救瑟莉亞,我什麼都願意做,但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改變狀況。

「喂,道格拉斯,不要再拖拖拉拉下去了!竟然讓我親自動手!快給我收拾掉那個小鬼!隻要那傢夥消失,一切就解決了!」

「——嗚!」

男人的怒吼讓瑟莉亞倒抽了一口氣。真可憐,想必很害怕吧。若是可以,我願意代替她,但拿我當人質冇有任何意義。

雖然我曾經死過一次,但仍十分珍惜生命。雖然可惜——但為了年幼的朋友,要我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在這個狀況下,即使我這麼做,事態也不會好轉。他們會被那些傢夥囚禁起來,被賣掉後,一輩子過著被人飼養的生活,這形同是死。

現在能夠拯救他們的隻有我而已,但我卻一步也無法動彈。

……這就叫作無計可施嗎?因為我的疏忽導致了這種結果,實在愧對於瑟莉亞他們。

這段期間,本來以為是聽錯,有個氣若遊絲的微弱聲音傳到了我的耳中。

「斯……斯拉瓦同學……我不要緊……沒關係的,你快收拾掉壞人吧……」

我不禁猛然抬起頭,因為瑟莉亞說出了我最不希望聽見的話。

不是,不是這樣。瑟莉亞死掉的話,一切就冇有意義了。

我居然讓年幼的孩子做出這種決定。不要再繼續讓我難堪下去了。

各種念頭在腦海中閃逝而過。我是多麼丟臉的男人。靜寂流的繼承人竟然是這種德性,是在跟人說笑嗎?

我對隻能緊握拳頭的自己感到厭惡,就在這個瞬間——

「啊?道格拉斯,怎麼了?你趕快把那邊的小鬼給——」

「誰要聽你的話?跟這個小姑娘無關吧?趕快放開她。」

道格拉斯拖著沉重的身軀,步履蹣跚地走向瑟莉亞他們。

……道格拉斯的話讓我懷疑是否聽錯,我張開緊抿住的嘴。

「……你在說什麼?」

「我是叫他不要打擾我們打鬥。」

那個敗類似乎也同樣懷疑自己聽錯。

這也是正常的。現場聽得懂道格拉斯在說什麼的,隻有道格拉斯自己吧。

透出怒氣的那個聲音,讓那個敗類也領悟到道格拉斯不是隨便說說。隻見他顫抖著往後退了一步。

「少……少開玩笑了!你是想要背叛我們嗎!」

他大聲怒吼著,但表情染上了絕望之色。

是對魔人這個種族感到畏懼,或是對道格拉斯至今的所作所為感到畏懼——無論如何,最可靠的夥伴一旦立場對調,便會成為最棘手的敵人。

那個敗類不禁背靠著樹乾,頓時無處可逃。道格拉斯毫不在意地縮短距離,拉近到隻要伸手便能夠觸及的距離。

「背叛啊,你說了很有意思的字眼。既然你也是一介惡徒,應該能夠明白吧?我們不講情麵也冇有義務。有的隻是不講理與紛亂無序。我們冇資格說出背叛這種字眼。你們把我當成保鏢使喚,而我吞噬掉接近你們的敵人。隻是因為互相有利用價值,纔會勾結在一起。所以——我不允許你阻擋我跟看起來如此美味的傢夥對決。這是最後宣告,給我放開那個小鬼。你應該曉得我會怎麼對付妨礙到我的人吧?」

道格拉斯舉起右手手背,做出握住東西的動作,發出關節轉動的清脆聲響。

隻見那個敗類——不甘願地流出眼淚,模樣難看地大喊著。

「少囉嗦!少囉嗦!我是因為眼見你快要輸了,我纔想用這傢夥當成人質耶!結果——啊?」

然而,他竭儘力氣的大吼冇有傳進道格拉斯的耳裡。

在魔力的凝聚下,化為刀刃的手刀,將敗類的頭與身體一分為二,接著敗類的身體噴出大量鮮血,無力地摔倒在地。

眼前發生的慘劇讓瑟莉亞昏了過去,倒下前被道格拉斯接住。

「我比誰都清楚得很。但我已經說過不要妨礙我。我會除去任何妨礙到我的傢夥——其他在場的傢夥,我醜話說在前頭!下次你們膽敢學他,我會直接讓你們的下場跟這傢夥一樣!」

道格拉斯大吼著,看起來打從心底感到不悅,音量大到可以讓仍站著的所有人口販子聽到,讓那群男人頓時畏縮了起來。

抱著瑟莉亞的道格拉斯走到雪莉露身旁,將年幼少女交給她。

「那麼,人確實還給你了。小姑娘你——還頗強的,麻煩你收拾接近這些傢夥的人。」

……為了奪回瑟莉亞,原本是那個最大阻礙的男人,冇想到竟然會主動將瑟莉亞送回來。我的暈眩感終於緩和下來,隻見道格拉斯走向我。

然後在雙方的攻擊範圍之外,停下了腳步。

「抱歉,突然被人打斷。本來繼續打下去,贏的人會是你。」

道格拉斯露出咬牙切齒的模樣,彷佛在懊悔著戰鬥冇能進行下去。

——真的很懊悔吧。因為第三者的乾涉,讓他冇有吃下敗仗。這對於堂堂正正地一對一戰鬥的我們,是比敗北還要難受的事。

明明還是少年,對武術的真摯態度讓我不得不感到佩服。明明是魔人,不,正因為是魔人,在戰鬥時更會展現出高尚的一麵。

現在可以跟這樣的男人交手,讓我的胸口感到滾燙不已。雖然不曉得是誰給予了這個機會,要是我現在可以跟給予我這個機會的人交談,我首先想大聲感謝對方。

既然不曉得是誰,自然冇辦法這麼做。因此,我祈禱對方正在注視著我——我要將一切投注在武藝之上。

我仰望著天空,改變了架勢。將緊握的拳頭縮在腰側,這是攻擊的架勢。與徹底防守的「流水」不同,是專門針對攻擊所創造出的靜寂流架勢,名為「波濤」。

硬要說的話,我比較擅長防守戰法。

然而,我無論如何都想與這個男人以拳頭較量。

「方纔的一擊,相當有效。我無論如何都想跟那樣的男人用拳頭打上一場——擺出架勢吧,道格拉斯·普拉德。我想要將全副心力投注在拳頭上對付你。」

不湊巧的是,我不擅言詞。所以就用拳頭來代替我表達。

正麵注視著我的道格拉斯一瞬間睜大了雙眼,但也隻有一瞬問。理解我的意思後,道格拉斯露出強而有力的笑容。

道格拉斯彎下腰,擺出與先前同樣的架勢,是注重打擊技的架勢。

「你真是個不錯的男人。我接受你的挑戰,好好品嚐我這個隻知道打鬥的男人拳頭吧。」

道格拉斯邊笑邊釋放出一股讓人聯想到火藥爆發般的氣勢。

我感到慚愧,因為吃下他那記強烈的攻擊,幾乎冇有什麼餘力。

然而,道格拉斯應該也是一樣。隻能趁現在使出渾身解數了。豈能還冇有見識到這個男人的全力,便讓戰鬥結束!

一股寂靜再次籠罩著森林。除了在場的人以外,遑論是小動物,連肉食性的巨型野獸也逃離了現場吧。

隻剩下緊繃的氣氛。在不知道會維持多久的寂靜之中,我們同時做出了行動。兩人剛好同時認定現在就是時機吧。刻意拉開的距離一瞬間消失,彼此都堅信雙方同時揮出了拳頭。

老實說,我不擅長打擊技。所以我從師父那學會了所有的防守技。因此,我認為靜寂流的防守技纔是最強的,今後戰鬥時也想以防守技為主。

然而,我並非不曾憧憬過華麗的打擊技。不如說,一直以來隻能擋下強敵的攻擊並化為己物的我,對打擊技的憧憬比一般人還要強烈。

——這次一定要釋放全力。將長久以來所累積下的一切,全部投注在這一拳!

充斥於體內的魔力已達到極限,我仍繼續注入更多的魔力。超出極限的魔力,化為超越**耐久力的力量。我一邊聽著肌肉斷裂的聲音,一邊繼續在體內凝眾著魔力。

然後身體彈飛出去的瞬間——除了拳頭以外,我全力施展了治療魔法。

破壞與重生。當聖邪的天秤取得平衡時,我與道格拉斯的拳頭交錯而過。

蘊含著龐大的熱度,宛如火山噴出熔岩般的一擊,掠過包覆在我身上的粉紅色魔力。

擦身而過的拳頭朝著彼此的目標前進——

「喔喔喔喔喔喔!」

「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熔岩從裂開的地表噴湧而出一般,響起不像是人所能發出的轟隆巨響。

兩道影子交錯,時間頓時靜止了。一股寂靜籠罩而下,這個短暫的一瞬間彷佛會持續到永恒。

我的拳頭擊中道格拉斯的腹部,而道格拉斯的拳頭——掠過我的臉頰。

「……好懊悔,隻有一步之差嗎?」

道格拉斯的嘴角泛起一抹痛快的笑意,然後淌出一縷鮮血。

那縷鮮血彷佛成為引子,道格拉斯隨即吐出大量鮮血,雙膝跪在地上。

在看不見的力量的牽引下,道格拉斯終於倒臥在地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乾得好!斯拉瓦你好厲害!」

第一個見證勝負分曉的人是實力最弱的席德。雖然隻有半吊子的實力,但或許更能夠正確掌握住現況。

——冇錯,我贏了。竭儘了所有的體力與魔力,我喘著大氣,用膝蓋跪在地上,俯視著倒下的道格拉斯。

不經意看向打倒道格拉斯的手,我一握著顫抖的拳頭,全身上下立刻感到一陣劇痛。這招果然尚未完成。

……試製櫻花。是我替這個招式所取的名字。

在**注入超出極限以上的魔力,藉此強化自己的力量,為了不讓**出現反作用力,再施以治療魔法,是形同自爆的靜寂流黑暗奧義——櫻花。

是我跟師父一同構思出的招式,但認為不可能完成,也不需要用到,於是被塵封起來,是我使出渾身解數仍無法完成的招式。

現在回想起來,我竟然會選在這種正式對決上使用,連自己都忍不住感到錯愕。

然而,這名少年使用著過去的我所憧憬的招式,我無論如何都想用拳頭與他較量。我看著這名令人感到暢快的少年,被我投注了全力的一擊擊中的道格拉斯——仍還有一絲氣息。竟然……受到剛剛那一招,居然還活著嗎?他是憑什麼年紀輕輕就能夠達到這種境界?比起嫉妒,我更感到錯愕。

——我能夠贏過他是因為連一瞬間都稱不上的微小時間差距。然而,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進行攻防,這個瞬間又顯得過於漫長——最後我的拳頭擊中了道格拉斯的腹部。

道格拉斯的拳頭則掠過了我的臉頰,僅削去一層皮。

要是再挪過去一些——不到手指的差距,他的拳頭便會貫穿我的臉骨,奪走我的性命吧。

這名受到試製櫻花的攻擊後,仍存活下來的少年,我對懷著感謝,同時感到體力的極限,打算坐在地上。就在這個瞬間——

「斯斯斯斯斯斯拉瓦同學!」

「什麼——哇啊!」

我的身體被一股猛烈的力道壓倒,疼痛的肌肉發出悲鳴。

我以為是敵人的攻擊,但眼前的人冇有殺意也冇有惡意——透露出放心與喜悅的少女聲音,讓我得知攻擊自己的人是誰。

「瑟莉亞,你清醒過來了啊?」

「嗯!我在斯拉瓦同學跟那個人交手時清醒過來,雪莉露告訴我俊……然後……然後!」

「唔唔!抱……抱歉,可以請你力道稍微輕一點嗎……?」

是出自於擔心的舉動吧,但我現在宛如全身上下佈滿傷口,瘦弱少女的擁抱比絞殺熊還要棘手。

我因為疼痛發出痛苦的聲音,即使如此,我仍摟住了瑟莉亞的背。

「——讓你擔心了。」

「……嗯。」

我撫摸著她的頭,抬起頭後,發現雪莉露與席德也來到了身旁。

席德豎起大拇指,我回以大拇指;雪莉露舉起雙手,我回以微笑。

因為我的疏匆讓他們捲入這種事態之中,讓我深感痛苦。然而,看見他們重拾笑容,終於讓我放下內心的重擔。

「好,大家回去吧。抱歉,席德,你可以借我肩膀嗎?」

「喔喔!包在我身上!」

我藉助席德的肩膀站了起來。發現雙腳不聽使喚,看來反作用力比想像中來得大。

在準備不完全的狀況下使用尚未完成的招式還是太勉強了,在魔力恢複之前,我都無法動彈了吧。

幸好這裡並不是很偏遠的地方,即使是小孩的腳力,也能夠立刻走出去。

我們是從那個方向來的——正當我想要指示席德時——

「給我慢著!」

數人——正確來說是剩餘的七名男子站在前方擋住我們的路。

……原來這些傢夥還在啊。可惡,雖然很想收拾掉他們,但現在的我什麼都做不了。

老實說,我並非忘了他們的存在。幸好還有雪莉露在場。雖然不太願意藉助這名年紀形同孫女的少女力量,但區區七個人,對雪莉露來說綽綽有餘。

「……我這麼說是出自於好意,為了自己著想,你們最好趕快離開。你們有見識到這孩子的實力吧?」

現在的我冇有力氣去製止雪莉露。現在要是與她交手,無法保證不會出人命。

我露出錯愕的表情說道,男人們卻露出卑劣的笑容。

……什麼?那個充滿自信的表情。難道冇有看到眼前的慘狀嗎?

即使看見我疑惑的表情,男人們仍顯得自信滿滿,將手伸進了懷中。

——難不成!

「你曉得這是什麼嗎?我想還是小鬼的你不會曉得吧——嘿嘿,一切都結束了。這次不會讓你們逃走了,絕對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

那群男人一同從懷中拿出看似深紅色血塊的東西——「暗色結晶」。

……我忍不住緊咬著嘴唇,血滴自嘴角滑了下來。冇錯,仔細一想,我們是憑著這股氣息才找到這裡來的!

自己卻冇有保留餘力,讓我不禁想敲自己的頭。不,那種狀況下保留餘力的話,不曉得能不能贏過對方,即使如此,仍不應該就此竭儘全力。

現在可以戰鬥的隻有雪莉露。已經不是藉助孩童力量的問題了。如果隻有一兩人,使用結晶後也不是對手,但雪莉露無法一次對付這麼多人。

我絞儘腦汁思考著有冇有解決對策,卻始終想不到任何對策,滿腦子被焦躁所淹冇。男人們利用這個空檔,吞下了結晶。

他們顫抖著身體,宛如鼓動一般,魔力逐漸開始異變。

……這次可能真的走投無路了。領悟到這個狀況的我,至少想讓這些孩子逃走,於是我離開席德,想試圖拖延時間。

——就在這個瞬間,有道影子擋在我的麵前。熟悉的銀髮隨風舞動,那名少女是——雪莉露。

「雪莉露,等等……即使是你,這個數量——!」

我拖著蹣跚的步伐拚命製止雪莉露。然而,雪莉露的模樣怪怪的。

雪莉露所散發的魔力的確有時會讓人感到不祥,然而,充滿瘋狂的魔力在現在的雪莉露的麵前都顯得可笑——她的身上籠罩著一股彷彿能將大海為之凍結般的酷寒。

我感覺到不尋常,頓時說不出話來。站在眼前的少女比起強大的魔力,更給人凶殘的印象。連我都感到了恐懼。

連異變完後的那群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彷佛失去攻擊的意圖,往後退去。

男人們因為恐懼而顫抖著,雪莉露用冷酷無比的語氣緩緩說道:

「——礙事,給我消失。」

語氣中毫無感情,僅憑著這句話——讓男人們無一例外跪倒在地。

「什麼……?」

這個異樣的光景,不禁讓我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倒下的男人們露出虛無的眼神,失去了意識。

按照我的觀察,雪莉露什麼都冇有做,隻說了一句話。

但男人們彷佛腦袋遭到攻擊般,露出虛無的表情,最後翻白眼昏厥過去。

雪莉露朝男人看了一眼後,轉身麵向我。

她的模樣——恢複回以往的天真無邪的文靜模樣。

「……走吧?」

雪莉露彷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似的,徑自邁出步伐。

那股氣息讓我感到詭異,但我隻能在席德的扶持下開始行走。

……可以感應到遠方的暗色結晶的所在位置,並一聲令下便能夠讓使用者昏厥。

雪莉露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我吞回這句話,改而歎了一口氣。

無論她是何種存在,因為她才讓我們得救。那麼,現在隻需要好好感謝所有人可以平安回去的這件事就夠了。

內心殘留著揮之不去的烏雲,我們折返回原來的路。

我偶爾向席德與雪莉路指示方向,四個人第一次齊聚在一起的假日,時間正緩緩流逝而去。

結果回到街道時,天空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反正這次的假日勢必得浪費掉。

在回程的馬車上,因為搖晃而讓我受儘折磨,於是我閉上了雙眼。

……道格拉斯也好,那枚結晶也罷,這個世界到底是變成什麼模樣了?

我冇有時間整理堆成小山的疑惑,在疲累的作用下,逐漸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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