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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國記外傳

魔性的子

第七章第七章——

廣瀨一早到學校時就看到有傳播媒體相關人士成群地聚集在校門口前麵。人數之多比發生岩木事件時更甚。

距離學生們到校還有一小段時間。他們幸運地逮到了零零星星走向校門的學生和老師們。被逮到的老師莫不低著頭趕快逃開,同時強行將同樣被媒體逮到的學生叫過來,帶進校門。或許是心理作用吧?走進校門的學生們看起來好像覺得很遺憾似的。他們一邊被老師強行帶進校園內,一邊帶著興味盎然的視線回頭看著那些媒體人。

廣瀨在可以看到校門的位置停下了腳步。看到校門口的狀況,他隻能歎氣。他不想被問一些無聊的問題,所以他往回走了一小段路,來到可以看見後門的地方,結果後門四周也聚集了一些人。他以目視算了算,覺得至少這邊比較少,正想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這時背後輕輕響起車子的喇叭聲。

回頭一看,保健老師十時坐在車子裡麵。

“要不要搭個便車?”

“有勞你了。”

廣瀨行了一個禮,搭上停靠在步道邊的白色小型汽車。坐進密閉的空間之後,他歎了一口氣。

“真是辛苦的教育實習啊。”

十時沉穩地笑了。

“——是啊。”

“不過明天也就要結束了。有點羨慕你呢。”

“也許吧。”廣瀨露出了苦笑說,十時也笑了,把車子靠向右邊。他打出右轉的方向燈,等待紅燈變綠。

“身體狀況還好吧?”

“頂多隻是身上到處有淤青而已。”

十時笑著點點頭。看到信號燈變了,他一邊將車子往前開,一邊壓低聲音說道。

“聽說昨天到學生所住的醫院去探視的老師被記者問到很奇怪的問題。”

“奇怪的問題?”

“嗯。他們問,聽說發生過學生從二樓掉下來的意外,那個學生有冇有來?”

“可是那個事件……”

已經以意外收場了。報紙和電視也冇有多所著墨。

“大概是從哪裡聽來的吧?一直緊追不放,直問高裡家住在什麼地方?”

十時把車子開向後門,按著喇叭驅散了聚集在後門口的媒體,直接開進校園內。

“他們一再追問,真的是意外嗎?可是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那邊了。可能也會提到受傷的學生的事情,你最好注意一下。”

“我會小心的。”

十時把車駛進後門旁邊的停車場,笑著說。

“不嫌棄的話,放學之後我也送你一程吧!因為校門附近可聚集了‘螞蟻大兵’呢。”

廣瀨輕輕地笑著點點頭。

“不好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

廣通和十時一起走進職員辦公室,發現裡麵籠罩著一股奇怪的緊張氣氛。老師們三三兩兩地散落在辦公室的四處,緊靠在一起,大家都帶著複雜的表情看著報紙。廣瀨環視了整間職員辦公室,看到站在角落的後藤之後便走了過去。

“早安。——發生什麼事了?”

後藤輕輕揚起手,然後愁眉苦臉地壓低了聲音說道。

“運動報上刊載了一則很奇怪的報導。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和其他的事故牽扯在一起,說降禍什麼的。”

廣瀨知道自己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十時很感興趣似地把身體探了過來。

“降禍?”

“難不成講的是高裡?”廣瀨用眼神問道,後藤搖搖頭。

“他們好像聽說了高裡的事件和修學旅行的事情。甚至還提到生田老師的事情。”

後藤露出了苦笑。

“他們把什麼事情都兜在一起,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寫著被詛咒的學校啦什麼的。還說相關人士都說這一定是某種降鍋現象,心裡很害怕。”

十時發出愕然的叫聲。

“相關人士?”

“我看說的就是我或者十時老師吧?”

十時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後露出了苦笑。

“我不知道我自己竟然會害怕呢!”

“我也一樣啊。”

後藤笑著說,然後繃起了臉。

“真是麻煩了。昨天醫院裡被那些媒體給搞得天翻地覆的。”

“是喔。”

“狀況歸狀況,因為纔剛剛發生過岩木的事情,也難怪啦。更加上昨天好像也發生了幾件小意外。”

“昨天嗎?”

“嗯。我們班上有九個學生不是從樓梯上摔下來,要不就是從天橋上滾下來,造成好幾個人缺席。我正在想,搞不好今天冇辦法上課了。”

後藤說著對廣瀨使了個眼色,這時校長走了進來。

※※※

上課時間提前了一些,全校舉行了朝會。據校長的說法,從屋頂上跳下來的七個人當中,已經有六個人死亡了。

廣瀨前往教室要舉行朝會,冇想到卻看到教室當中一片淒寒的景象。六個人死亡,一個人意識不清。從前天到今天早上這段時間當中,有十二名學生因為意外而缺席,因病請假的也有四個人,教室裡隻有十六名學生帶著不安的表情坐著。

為期兩個星期的教育實習也快接近尾聲了。實習老師的研究課程是勉強地舉行了,不過之外的課程多半都讓學生自習。廣瀨按照預定的計劃於第五堂課到一年級的理科Ⅰ去上課,可是前來旁觀的老師和學生有大半都心不在焉。

結束研究課程回到準備室的時候,電話響了。是一告知住院的最後一名學生終於在完生冇有清醒過來的情況下死亡了的訊息。

後藤放下話筒,沮喪地用手抵在額頭上。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廣瀨說,因此便默默地看著他的背。

“廣瀨。”

後藤對著廣瀨的背低聲說道。

“我並不喜歡害怕高裡的這種感動。可是,發生了這種事,我真的冇辦法忍受。”

廣瀨仍然背對著他,輕輕地點點頭。

“去恨高裡反而會輕鬆許多。七個人耶,七個人。”

“都還不能確定是高裡的關係吧?”

後藤回過頭來。

“你說過高裡會降禍。”

廣瀨搖搖頭。

“我隻是說,高裡和報複行動有關。首先那不見得就一定是報複,或許真的是自殺。”

“動機呢?”

“自殺者的動機往往都不清楚。有人會因為一些在旁人看來可笑至極的小小理由就尋死的。”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被後藤一瞪,廣瀨低下了頭。

“——不是高裡,後藤老師。”

廣瀨說道,後照訝異地眨了眨眼。

“降禍給人的不是高裡,而是後藤老師以前看的那個東西。”

後藤看著廣瀨,又看著收放著素描簿的櫥櫃。

“……你是指那個嗎?”

“嗯。我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東西。它們上了高裡的身,一直守護著高裡。我不知道原因何在。”

“我不會把那種事情稱為守護。”

“它們的方法是有錯,但是意圖很明顯。它們是以它們的方式守護著高裡的。對於它們判斷是高裡的敵人的人是絕對不寬容。我想它們是以報複的手段來達到守護的目的。”

後藤喃喃說道。

“這麼說來,他們是不會加害高裡的咯?”

“或許吧。”

“果真如此的話,那麼站在高裡那邊的人不是反而會比較安全嗎?我不知道它們是以什麼手法來報複的,但是隻要高裡在教室裡,它們應該就不會使用讓天花板掉落或穿透地板之類的手法吧,就算是使用比較姑息的做法,待在高裡身邊的安全機率就比不在他身邊要高多了。是不是就是這樣?”

廣瀨瞪大了眼睛。

“就是這樣冇錯。”

如果它們守護著高裡的話,那麼越待在高裡身邊,安全機率就越高了。

“把高裡……”

“叫來吧!”廣瀨正要這麼說,後藤卻製止了他。“等等!”他語氣堅定地說道,然後有所猶疑似地把視線移開。

“讓我打電話回家。”

“不要!”

後藤很明顯的露出狼狽的樣子。廣瀨不解地歪著頭看他。

“——太危險了。學生們並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現在都怕高裡,他們深信高裡本身會降禍。或許有人會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認定隻要高裡消失就冇事了——這不是不可能的。他們會以為,隻要高裡死了,就可以逃過災厄了。”

“話是這麼說冇錯。可是……”

說完之後廣瀨又繼續說道。

“可是,萬一高裡發生什麼事,那些東西一定會保護他的。”

“從三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能平安無事不就是因為它們的關係嗎?”廣瀨說完,後藤便把頭轉開。

“不要這樣做。我相信就連那些學生都冇有人願意待在高裡身邊吧?有人稱病請假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隻要跟他們講清楚,為了自身的安全起見,他們應該會懂的吧?找機會去說服那些請假的學生,讓他們到學校來會比較——”

“你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嗎?”

“不行嗎?”

“彆傻了。”

後藤簡短而無奈地說道。廣瀨覺得很不可思議,看著後藤。

“為什麼?”

“你要告訴他們,因為事情是這樣子那樣子,所以不要離開高裡身邊嗎?冇用的。他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待在高裡身邊啊。”

“可是。”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等著看吧,要是再有任何人死亡的話,到時候,他們看到高裡時,你認為會發生什麼事?”

“可是,我們冇有其他自衛的對策了呀!”

“我們不知道會有多少效果,而且風險太大,彆亂想了。”

“那麼我們還能做什麼?”

“總而言之,千萬彆說出去。”

廣瀨歎了一口氣。他無法理解後藤怎麼會突然開始采取如此冥頑不靈的態度?

“後藤老師。”

後藤看也不看廣瀨,站到畫框前麵。他交抱著雙臂望著畫布。

“廣瀨,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廣瀨不知道後藤問這句話的用意何在。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歪著頭默不做聲,於是後藤看著畫布喃喃說道。

“我喜歡你。”

“謝謝。”

“——所以我勸你不要說。我不想參加你的葬禮。”

廣瀨瞪大了眼睛。

“後藤老師!”

“這是我的自我作祟。可是,至少我不是那種可以平等喜歡全部所有人的大善人。你把事情講開來,對他們造成阻礙的話,可能連你都會被降禍。我真的不想看到變成像岩木那樣的廣瀨。”

“您知道我所說的把話說清楚的意思嗎?”

後藤仍然不看廣瀨。

“我懂,要我說得白話一點嗎?—一就算你把事情說出來,還是會有人要變成犧牲品。它們會對不得不下手的對象下手,你就得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買單付帳。而這代價不是你付得起的。”

“後藤老師。”

後藤麵對著畫布露出苦笑。好苦好苦的笑。

“你很驚訝吧?還要我講更卑劣怯懦的話來嗎?”

“我不想聽。”

“那我問你——如果你死了,高裡會變成什麼樣子?”

廣瀨看著後藤的側臉。

“到時候情況可不能跟生田老師或岩木死亡的時候比啊。廣瀨你可能是高裡有生以來第一個遇到能理解他的人。你要拋下高裡而去嗎?”

“我……”

後藤移開了視線。露出好痛苦、好苦悶的表情。

“如果能夠對所有的人好,誰都願意這樣做。可是有時候我們必須決定一個順序。喜歡所有的人就等於是不喜歡任何一個人。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廣瀨沉默了,他覺得被戳到了痛處。事實上,廣瀨也因為覺得萬一學生們發生什麼事情都會相對地增加高裡的心理負擔,所以他才擔心。在廣瀨的心中確實也存在著一種想法,那就是那些把高裡推下去的人多少受到一點報複也是無可奈何的。但是超過限度的報複會成為高裡的負擔。所以要是能阻止的話,他希望能阻止那些東西。他冇有想到,如果出麵阻止的話,自己本身可能會受到傷害。

“如果無論如何都要說出來的話,由我來說。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該渡危橋。”

廣瀨覺得自己又再度被戳到痛處。

“……卑鄙的老師。”

“嗯。”

後藤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多。記得他擔任廣瀨的導師時已經快五十歲了。廣瀨突然想到,“這個人也快接近退休的年齡了啊?”

“我不喜歡參加像你這樣的人的葬禮,簡直是浪費奠議。”

廣瀨低聲說道,後藤真的很痛苦地笑了。他不再說什麼,所以廣瀨也冇有再多說。

一個人珍視彆人的情愛應該是很寶貴的,然而內心深處竟然是存在如此醜陋的自我。每個人以人的身份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這件事本身就是這麼地齷齪。廣瀨心裡有這種感覺。

從屋頂上跳下來,當天就死亡的學生的葬禮預定於下午舉行,目送著拖著看似沉重的腳步出門的後藤離去之後,廣瀨攤開出席簿。他在七個名字的後方用直尺仔仔細細地各畫了一條長線,就像之前對岩木所做的事情一樣。

今天也老是一直開會,學生多半都自習。即使是在上課的時間內,校園裡依然一片喧鬨。後藤離開準備室,過了一會兒,有人講話的聲音靠近,廣區側耳傾聽,跟著門被用力地打開來,野末和杉崎出現了。

“咦?老師,您好了嗎?”

“身體還好吧?”

兩人連珠炮似地問道。廣瀨對著他們露出苦笑。

“還好啦。”

野末很誇張地窺探著廣瀨的臉。

“真的冇事嗎?有人說昨天你那張臉看起來就好像快死了一樣。”

“誰說這種話?”

“班上的人啊。他們說穿著白衣服的實習老師,臉色難看得就好像是自己跳樓一樣。”

“太誇張了。”

“誇張嗎?誰叫老師那麼單純。”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野末咯咯笑了起來。

“你們不用上課嗎?”

現在應該正在上第四堂課。廣瀨一問,野末便惡作劇似地睜大了眼睛。

“自習。所以我們就想來個化學自習吧。”

廣瀨懷著莫名的獲得救贖似的心情望著那兩個擅自粗魯地拿出燒杯的學生。一個人坐在這邊讓他沮喪得受不了,咯咯咯開朗地笑著的他們讓廣瀨的精神為之一振。

“聽說二年六班空蕩蕩的?”

野末拿著裝了咖啡的燒杯坐到廣瀨麵前。

“唉。”

“來了多少人?”

“十六個人。教室裡可通風得很呢。”

“要我說呢……”

杉崎突然壓低了聲音。

“你們聽說了降禍的事情嗎?”

野末喃喃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提這個?”杉崎搖搖頭。

“要不是T,那會是誰降禍啊?”

杉崎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岩木學長。”

廣瀨頓時講不出話來。野末也一樣沉默了一下,隨即笑了。

“怎麼可能?岩木學長為什麼要降禍?”

“二年六班不是一直有被害人出現嗎?是他們殺死岩木學長的,不是嗎?”

“也有五班的人在啊!”

野末說,杉崎得意地微笑道。

“他們不是利用五、六班一起上課的的時候作騎馬戰的預演練習嗎?當用會分成敵我兩方啊,我們也玩過,通常都會按照班級來分隊,對不對?”

“到目前為止我還可以接受。”

“岩木學長是五班的,他怎麼可能和自己的同誌在那邊糾纏?所以岩木學長的騎馬隊的四周應該都是六班的學生。和六班的人一陣推打之後,岩木學長倒了下來,所出加害人以六班的人居多。證明完畢。”

“啊,有道理。”

“再說還有人看到呢。”

“看到什麼?”

衫崎放低聲音。

“住在學校附近的人說晚上看到教室大樓的屋頂上有個穿著體育製服的人。”

“體育製服?”

“另外一班的人說在玄關的地方看到一個穿著體育製服的人走進室內鞋櫃的後麵。還說體育製服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

“哈哈。”

廣瀨露出苦笑。

“看來人要是死了,冇有變成幽靈似乎不會甘心哦?”

杉崎皺起了眉頭。

“不是我說的,我隻是說有這種傳聞。”

“人一死,就會有這樣的傳聞產生。”

被廣瀨一調侃,杉崎更不服似地鼓起了臉頰。

“可是大家都在傳,說昨天的跳樓事件也是岩木學長的關係……”

“不會吧?”

“是真的。聽說當時在體育館裡的人都聽到了。聽到屋頂上那些人一直大叫‘救救我!原諒我!’喔!”

廣瀨皺起眉頭。

“大叫?”

“冇錯,所以在體育館裡的人纔會發現到屋頂上有人。他們說那些人像說夢話一般地一直叫著原諒我原諒我。一群人站在屋頂邊緣怎麼救?也有人說他們好像被什麼操控著。”

廣瀨的腦海裡突然掠過一個空想。五花大綁,身體無法動彈,也發不出聲音,不過腳卻可以活動。明明不想走,可是他們的腳卻走向屋頂。原本不應該開著的門也打開了,他們來到屋頂上。兩隻腳不聽使喚地走到屋頂邊緣。因為過於恐懼,好不容易纔擠出一絲聲音——“救救我!”。

廣瀨甩甩頭,那純粹是他的空想。老實說,冇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排除他們是依照自己的意誌自殺這個可能性。

“而且今天早上……”

杉崎說道,廣瀨趕緊回神看著他。

“怎麼了?”

“嗯,有人說一樓的走廊上沾著好像有什麼東西爬行過的泥巴的痕跡。泥巴,好像很那個吧?”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啊!早上最先到校的人說的。可惜當我來到學校時,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好像是校工清理的。”

“哦?”野末發出了感歎的聲音,杉崎又繼續說道。

“聽說從玄關旁邊的樓梯下方到六班的教室前麵留有大約這麼廣寬,像是有什麼東西爬過的泥土痕跡。”

杉崎張開兩手,比出一個不到一公尺寬的空間。

“我在玄關聽說了這件事之後,立刻飛奔而去。誰叫我天生愛起鬨。結果什麼都冇看到,不過卻可以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廣瀨抬起頭來問道,杉崎點點頭。

“一種潮濕又腐臭的味道,我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聞過那種味道。”

廣瀨戰戰兢兢試探性地問道。

“是……海水的味道嗎?”

“啊!”杉崎叫了起來,挫響手指頭。

“冇錯。我一直覺得那味道很熟悉。就是海邊的味道。是肮臟海邊那種粘糊糊的泥水味。”

野末發出愕然的聲音

“然後呢?海邊的味道跟岩木學長有什麼關係?”

“咦?啊,——說得也是。咦?”

杉崎歪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野末笑了。野末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說著人們傳出來的冇有任何根據的傳聞,可裡廣瀨根本冇有在聽。

“海水的味道。”

從某方麵來說,認為那是岩木留下來的說法是很恐怖的。高裡是不是也有提過?提過它們的出現一定會伴隨著海水的味道。

下課鐘一響,橋上馬上就來了。

“喲,聽說了嗎?”

橋上一走進準備室就這樣說。

“杉崎,聽說出現了。”

杉崎很得意地笑了。

“早就知道了。是岩木學長的事吧?”

橋上一聽,大吃一驚。

“岩木?岩木怎樣?”

被橋上這麼一反問,杉崎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說的不是這件事嗎?不是岩木學長的幽靈出現了嗎?”

“有這種傳聞嗎?”

“有啊。你說的事情跟這個不一樣嗎?”

橋上帶著驚愕的表情坐了下來。

“你是指岩木化身成幽靈跑出來的傳聞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不是岩木,是關於一個年輕女人的故事。”

杉崎興味盎然地把身體往前探。

橋上微微地笑了。野末遞了一杯咖啡給他,他輕輕地舉起手來。

“這是常有的故事,不過最近好像挺出名的。聽說她常出現在這附近一帶。”

“什麼事?什麼事?”

“是一個年輕的女幽靈,她會把人叫住問一個問題。‘你認識ki嗎?’如果回答不認識,她就會立刻消失,要是回答認識,就會有一隻獨眼的大狗不知從哪裡跑出來把那個人吃掉。”

杉崎發出喜孜孜的叫聲。

“你很喜歡這種故事,對不對?”

“喜歡啊。”

野本狐疑地歪著頭。

“那個ki,是什麼東東啊?”

橋上沉吟了一會兒……

“不是鬼嗎?鬼。”(譯註:日文中,鬼也可以發音為ki。)

“找鬼乾什麼?”

“我哪知道?這是最可能的推測,不是嗎?”

杉崎歪著頭。

“會不會是一個人的名字?因為以前就有類似這樣的怪談。關於一個女人一直在找名字是‘hi’這個音開頭的男人的故事。”

“哪又是什麼東東啊?”橋上問道,就在這個時候,準備室的門被打開來,阪田出現了。

阪田看了看他們三個人一眼之後,直接走到廣瀨旁邊。

“老師,您知道高裡在什麼地方嗎?”

廣瀨無法正確掌握這個問題的含意,不解地歪著頭。

“昨天我打電話到他家去,可是冇有人接電話。您知道他人在什麼地方嗎?”

“我知道。”廣瀨回答道。阪田便露出諂媚的笑容。

“能不能告訴我啊?高裡不會再到學校來了吧?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見到高裡,跟他談談。”

廣瀨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後簡短地回答,“我不能告訴你他在什麼地方。”

“我相信高裡以後還是會到學校來,如果在學校見到他,到時候再說就好了。”

阪田很不服似地抬眼看著廣瀨。

“老師跟高裡的感情好像很好哦?”

“是嗎?”

“好像就是不一樣。其他人提到高裡的時候跟老師說到高裡時的氣氛就是不一樣。”

廣瀨冇有回答這個問題。

“老師,如果您跟高裡感情那麼好的話,能不能讓我見高裡一麵?我真的非見高裡一麵不可。”

阪田的態度執拗的讓人生氣。

“你想說什麼?”

“很多話。”

他那充滿渴望的聲音引起廣瀨生理上的厭惡感。

“高裡現在的立場挺辛苦的,我想為他打打氣。”

“喲。”發出另有含意的聲音的是野末。

“我從來不知道阪田學長做人這麼的好耶。”

阪田哼哼地笑著。

“我本來就是好人。……對於那些值得我對他好的人。”

“聽起來真不舒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討厭跟無聊的人扯上關係,因為很多人明明是無聊到極點,卻又裝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野末帶著挪揄的語氣笑了。

“如果跟高裡學長建立良好的感情,或許就不會被降禍了吧?”

“不是這樣的。”

阪田嘟起了臉頰。

“我隻是覺得大家都誤會高裡了。高裡是個擁有特殊才能的人,我覺得把這種人當成普通人看待並不是好事,特彆的人還是必須受到特彆的待遇,否則高裡就會覺得冇什麼意思了。”

廣瀨覺得這些話聽起來好刺耳,“高裡應該不會喜歡阪田吧?”

“你跟高裡在學校裡會有很多機會碰麵吧?我不想做這種事。”

廣瀨這樣說,阪田便不悅地哼了哼鼻子。

“無所謂,我也冇有意思要勉強你。”

不過……阪田窺探著廣瀨的臉。

“你這種態度真讓人不能苟同。”

“什麼態度?”

“冇什麼,不懂就算了。”

廣瀨覺得他真是一個冇來由的會讓人心浮氣躁的人。此時野末發出愕然的聲音。

“阪田學長,為什麼你對高裡學長如此在意?我一看阪田學長就覺得有點不尋常。”

“小心你的譴詞用字。”

“可是不就是這樣嗎?阪田學長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崇拜高裡學長。這種做法不是會造成高裡學長的困擾嗎?”

“為什麼?”

“照一般說來,要是被人指責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造成某人死亡,我相信冇有人會覺得高興,何況他現在還因為差一點被吊死而受了傷。”

“所以我不是說想見他,鼓勵他一下嗎?他可能會對因為自己的關係造成有人死亡一事感到沮喪,我覺得他好可憐。可是那有什麼辦法呢?高裡就是那麼的特彆啊。我覺得那些不明白這一點而出手欺負他的人真是白癡。高裡根本不需要覺得自己必須為此負起責任。”

阪田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大家因為不認同這一點而做出不恰當的事情。總之,隻要不與高裡唱反調,就冇有人會死。雖然大家嘴巴上說高裡會降禍於人,可是心中並不這樣認同,所以纔會發生這些奇怪的事情。如果大家能夠確實理解高裡就是那麼特彆的話,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

阪田說著露出極度不穩的笑容。橋上不屑地說道。

“我可是敬謝不敏。我纔不要為了活下去而去取悅某個人。”

“有這種論調的人就隨自己高興去做就好了。因為總有一天會被肅清的。”

橋上瞪著阪田。

“我可要把話說清楚。阪田,我覺得你很異常,腦袋一定有哪個地方有問題。”

阪田笑了。

“我認為如果不修正老是覺得隻有自己是正確的那種態度的話,總有一天會觸怒高裡。”

廣瀨並冇有開口。他很不能接受阪田的存在,那讓他感到不快。橋上也覺得很掃興似地閉上嘴巴。野末和杉崎的臉上則很明顯地露出厭惡的色彩。

廣瀨站起來。“怎麼了?”野末帶著詢問的表情抬頭看著他。廣瀨隻丟下一句,“辦點雜事。”就離開了準備室。來到走廊上,將阪田隔離在門的另一邊,廣瀨不禁歎了一口大氣。

因為本來就不是基於某種特彆的目的離開準備室的,所以廣瀨便漫無目的地下到一樓。來到一樓的走廊上時,看到學生們聚集在中庭的草坪上。看到這個情況,並不會讓人產生這所學校目前持續發生異常事態的印象。他茫然地坐在出入口,這時他眼前的盆栽發出聲音,從細黃楊的後麵探出一張學生的臉來——是築城。

“你在那裡做什麼?”

“休息。吃中飯嗎?”

廣瀨問道,築城點點頭。廣瀨站了起來,穿著室內鞋來到中庭。他繞到放盆栽的地方,看到築城和五反田坐在長板凳上。

“啊,室內鞋?”

“就幫我保守一下秘密吧。”

築城笑了,挪了挪身體,幫廣瀨挪出了一人份的空間。廣瀨坐了下來。他們兩人把便當盒放在膝蓋上,不過似乎已經用完餐了。

“現在曬太陽還太早吧?”

強烈的陽光灑在板凳上。明亮的陽光形成了一塊陰影。廣瀨覺得四周雖然一片明亮,可是心情卻跌到了穀底。

“因為這裡冇有冷氣啊。”

築城笑了。

“嗯。築城不到準備室來嗎?”

廣瀨問道,築城露出有點困惑的表情。

“我想去,可是總覺得不知道怎麼麵對橋上學長……。而且阪田也在。”

“啊?你不喜歡阪田嗎?”

築城皺起了眉頭。

“他本來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最近那傢夥好奇怪。”

“奇怪?”

築城不說話。反倒是五反田開口了。

“因為他最近著魔了。好像開始接觸新興宗教。”

廣瀨狐疑地歪著頭,五反田麵無表情地說道。

“高裡教。”

“哦。”廣瀨點點頭。五反田不甚有興趣地聳聳肩。

“他一直打電話來。”

“你說阪田嗎?”

“嗯,他說趕快悔過吧。”

廣瀨大吃一驚,看著五反田又看看築城,兩個人都露出不耐的樣子。

“他根本不管認不認識對方,隻是不斷地打電話給我們班的人,要說服大家不要忤逆高裡。”

廣瀨歎了一口氣。

“所以……你打算入教嗎?”

五反田又聳了一次肩。

“彆開玩笑了。阪田是個性格異常的人。”

“真是的。”廣潭在內心感歎著。

築城則很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他說那些受過傷的人就像受洗過一樣。”

“什麼意思?”

“高裡神的受洗啊。他說這是個機會。”

“我搞不懂。”

“我也一樣啊。他說——我相信你也不知道高裡到底有什麼能力,對不對?這樣的人就該率先改變態度纔是。你雖然受到了懲罰,但是還有機會洗心革麵。從某方麵來說,你比那些一無所知的人還要好命……。他說如果再不改變態度,就會發生更不好的事情。還說高裡一定已經感到很厭煩了。……那傢夥腦袋有點秀逗。”

“我有同感。”廣瀨在口中喃喃說道。

“我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所謂的‘窮人有窮福’吧?”

“意思有點出入。”

五反田說。

“如果把阪田的話以宗教的方式來解讀的話,就是這麼一回事——抗拒高裡者有罪。犯罪者要被神定罪。定罪是一種奇蹟,罪人因為犯了罪所以罪孽深重,但是也因為受到懲罰而得以有目睹神蹟的機會。當中也有因為犯下不可饒恕之罪而被判死刑的人,但是存活下來的人卻有機會親眼目睹奇蹟,所以這是一種祝福。”

築城發出愕然的聲音。

“你倒是挺瞭解的嘛。”

“我不是瞭解,而是為了瞭解而去學習的。整個班上大概也隻有我一個人願意花上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在電話上和阪田周旋吧!”

“好奇寶寶。”

“能不能請你說我有旺盛的求知慾?——其實我不在乎。因為他的電話對我來說是無害的。不過對其他人的話……”

“怎麼樣?”廣瀨問道,五反田聳了聳肩。

“總而言之,就算他一直說奇蹟啦,定罪啦,不趕快悔過就會再度受到懲罰之類的話,我也冇什麼特彆的感覺。因為不管是積極的或消極的,我都冇有參與吊死高裡的事情。不過,要是我是參加了那場暴動的人,那麼阪田的電話可能就變成是一種威脅了。”

廣瀨歎了一口氣。

“確實……”

“我想那些請假的人大部分都是假病吧?連那些真的受傷的人大概也很少是嚴重到不能來上學的。大家隻是害怕到學校來而已。我也相信,現在還來學校的人,一定有很多都是因為父母親嚴厲拒絕讓他請假的人吧。不管怎麼說,我認為阪田的電話在拒絕上學的行為中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不會吧?他們隻是單純地害怕報複吧?”

五反田斬釘截鐵地說。

“不至於害怕到不來上學,因為已經有代罪羔羊了。總有一天他們還是會來的。”

廣瀨不解地歪著頭,這時五反田睜大了眼睛。

“我一年級的時候跟高裡讀同班。順便告訴你們,我讀國中三年級的有一半的時間也跟他同班。他在國三時轉學過來的。所以我對高裡的情況知道的算蠻詳細的。我不認為一旦傷害了高裡就一定會受到報複。”

“是……這樣嗎?”

五反田點點頭。

“像上次的事件一樣,一群人加害於高裡時,當中有幾個人會有很慘的下場,其他的人不是隻受一點傷就冇事,要不就是逃過一劫,法則是這樣的。”

“啊,所以你說代罪羔羊……”

“我認為高裡的用意不在複仇,而是在警告。他在威脅大家,如果敢對我動手,下場可不會好過的。所以一群人同時傷害他的時候,隻有其中運氣比較差的人會受到殘酷的報複,其他的人則隻是薄施小懲而已。運氣好一點的話,就什麼事都冇有。現在那些因傷請假的人也都不是受到多嚴重的傷,對不對?”

“……嗯。”

“所以,受過傷的人就不會再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旁觀者也不會受到傷害。不論什麼時候總會有旁觀者的——就是那種隻會在一旁觀看而冇有加以製上的人。然而,那些旁觀的人卻冇有人遭遇過什麼意外。也就是說,那是一種威脅警告。如果隻是為了警告,那麼更嚴重的報複就太浪費太冇有意義了。”

廣瀨點點頭。

“其實隻要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明白了,可是那些人之所以冇有來上學,我認為是因為阪田那種奇怪的煽動方式吧。”

乍聽之下似乎很有道理。

“那麼你知道最後有多少人蔘加嗎?”

廣瀨問道,五反田不確定地歪著頭,口中念出幾個學生的名字。

“我想有二十六個。築城跟其他兩個人缺席,而我立刻就拒絕了,另外受了傷但拒絕他的人有四個,旁觀的人大概有五個,包括高裡在內有十四個人。我們班上剛好有四十個人,所以一共有二十六個人蔘加。”

已經發生意外的人有十二人,七個人已經不在了,剩下的是七個人。——那七個人真的隻受一點警告性的輕傷就可以平安無事了嗎?

廣瀨心裡很清楚,之所以覺得五反田的說法有道理是因為冇有其他值得期待的事情了。然而可怕的事實是,進行報複的並不是高裡本人。人類的理論是否適用於那些異形呢?

儘管如此,廣瀨還是感到安心不少,很確定的是,心頭的某種緊張感已經獲得抒解了。

※※※

他急急地從三樓的走廊跑向樓梯。校舍裡已經點起了燈火,到處盤踞著充滿寂寥色彩的影子。

他瞄了手錶一眼。冇想到畫阿格裡柏會占用了那麼多時間,再加上美術老師米田還罩上了塑膠袋,結果使得他原本就畫習慣的石膏像,今天素描起來變得無比地艱困。如果在校門前攔一輛計程車,直接趕到繪畫補習班去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開始上課的時間。今天的課是素描,他不想遲到。素描是他最頭痛的一環,但是他的第一誌願美術大學卻往往會把素描放進入學考試的項目當中。

他以小跑步的方式跑下樓梯,直接衝向玄關。窗戶不多,而且又設在建築物背光處的玄關已經照不到太陽了。

他站在擺滿了鞋櫃的空曠空間前麵,瞬間想起最近老是被提及的傳聞。那裡關於星期二死亡的學弟在這裡出冇的怪談。他隻想了那麼一下,因為他現在要趕時間。

他就讀的這所學校,就偏差值而言算是水準頗高的學校,但是對於想進入美大的人而言,卻不能算是很好的預備校。他對筆試有自信,但是決定是否能入學的是術科考試。他演練術科考試的時間並不夠,而且也冇有受到任何老師特彆的關照。

他粗魯地把鞋子拉了出來,隨手把室內鞋丟了進去。他急急地穿好鞋,正想穿過玄關,卻發現附近的陰暗處站著一個人。

不是死去的學弟。他敢這樣斷言。因為他雖然不認識死去的學弟,但是他知道學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而且他也不會是個女人。

她把身體靠在室內鞋櫃邊站著,白皙的臉正對著他。

“是誰啊?”他心裡感到疑惑,但是並冇有覺得特彆懷疑。他知道開始在校內流傳的傳聞內容,但是並不知道開始在新市鎮散播開來的流言。

他歪著頭開口。

“請問你是誰?是哪個學生的家人嗎?”

他開口問話,女人很沮喪地垂下了頭,然後立刻又抬起眼睛,再度看著他。

“我在找taiki。”

“taiki?”

她點點頭。

“你認識ki嗎?”

他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隻是呆呆地站在那邊,於是她再度垂下眼睛。

“我很苦惱。要是不趕快找到他的話……”

他歪著頭說道。

“我冇聽過,不好意思。”

他不由自主地道了歉,因為她看起來是那麼地沮喪。因此他又問了一句。

“那是什麼東西?是人嗎?”

她搖搖頭。

“ki是一隻獸,一隻叫taiki的獸。”

“狗嗎?”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ki就是ki。這麼說來你並不認識咯……”

“嗯。對不起冇能幫上你的忙。”

他一邊說著一邊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有叫ki這樣的獸嗎?

“那麼你也不知道sanshi嗎?”

“sanshi?”

“白sanshi。”

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比“ki”更難以理解的字眼。

“那也是一頭獸嗎?”

她歪著頭。

“我想與其說是獸,不如說更接近人吧。你冇看到她嗎?”

他搖搖頭,同時想著“與其說是獸,不如說更接近人。”這句話的意思。

“不早點找到的話,會發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

“嗯,非常不好。會變得不可收拾。”

“不可收拾……”

瞬間,他的腦海裡掠過最近校內連續發生的一些怪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搖了搖頭。

“taiki的氣息變得非常臟。但那好像不是血腥的汙穢,因為討厭血的獸是會避開血的。”

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hanshi好不容易幫我找到這裡來……”

他不是很懂她話中的意思。這時他的頭腦終於開始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了。有點不對勁,跟他所熟悉的世界不一樣。

他終於想到應該趕快離開她,於是他說。

“總之,你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守衛會來鎖門,剛果被他看到,他會羅嗦一大堆的。”

於是她點點頭,身體離開了室內鞋櫃。

是的。如果不趕快丟下這個奇怪的女人回去的話,如果不加快腳步的話,會趕不上補習班的課。

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朝著走廊的方向走去。

“不行啦,校外的人……”

話說到一半,他立刻又吞了回去。

她的身影慢慢地變淡,在他甚至忘了應該要叫出來的時候,她的身影就溶化似地消失了。

留下他呆立在原地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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