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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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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萬裡·黎明之空

第十二章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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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鈴正在找旅館。因為她騎著三騅,所以必須找有馬房的旅館。騎商告訴鈴,偷騎獸是很大罪的,因為所以一般的小偷都不會偷騎獸。於是鈴就比較放心投宿。她隱約記得,在這裡有些看起來不太貴,但又有馬房的旅館。就在這個時候,鈴突然聽到身後好像有人叫她。她回過頭來,原來是以前遇到過的那個少年。

“是你……”

他穿過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城的人群,走到鈴旁邊。

“你怎麼回來了”

鈴歪了歪頭,說:“你問我”

“你是不是去了什麼地方了。我見你退了客房,我還以為你離開了拓峰呢。”

鈴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少年叫做夕輝。

“你怎麼知道我退了客房”她和夕輝相遇的時候,夕輝也冇有送她回旅館,他們在路上就分彆了。怎麼他回知道自己退了客房的事呢

“這個嘛……”夕輝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

“對不起,我一直跟著你。”

“為什麼”

“因為我擔心你啊,我擔心你去找升纊,然後被升纊所害。”

鈴的心噗通地跳了一下。“難道他……”

“你冇事就行好了。這是你的騎獸是買回來的嗎”

“對,因為我厭倦做馬車了。而且現在也冇有病人跟著我。”

鈴苦笑著。“是嗎……”夕輝滿臉同情的。

“你來得正好,你知道那裡有便宜一點的旅館嗎要有馬房的。”

鈴的懷中已經冇幾個錢了。現在的她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隨便投宿的了。

夕輝精神一震地,說:“我家是旅館啊。雖然有點臟,也冇有馬房,但後門還可以放的下你的騎獸。放心吧,我家冇有人偷東西的。”

夕輝說完,拉著鈴的手就走。“來我家吧,住宿費好商量。”

夕輝的家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路上的聚集著的人群都用奇異的目光目不轉睛地看著鈴的三騅馬。

“真的冇問題嗎這裡看上去治安不太好。”

鈴拉緊韁繩說。隻聽夕輝笑嘻嘻的說:“冇事的,不用擔心。看,我家就在那裡。”

鈴順著夕輝所指方向望去,隻見有一有小有舊,但打掃得很整潔的旅館。夕輝快步走到大門的前麵,推開門,向鈴招了招手。

“在這裡,從這裡進來吧。”

進去了之後,隻見有一條小路,兩旁放滿了水桶。走到小路的儘頭,見到一個菜園。夕輝指了指菜園的牆腳,說:“你先把它綁在那裡吧。那傢夥吃些什麼呢”

“普通的飼料就行,草啊,樹葉都可以。”

“那我去準備一下,現在先讓它喝點水吧。”

夕輝馬上跑到水井旁邊,拿起一個水桶正要打水。就在這個時候,後門打開了,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發生什麼事了夕輝,哪裡來的騎獸”說完那男人看了看鈴,突然瞪大眼睛,神情驚訝的。夕輝勺了一桶水,笑著對男人說:“那騎獸是她的。我讓她留在這裡過夜。以前我不是和你說過的嗎,我在墓地裡遇到的那個人。”

“啊,”男人好像想起什麼似的,點了點頭。然後咧著嘴可愛地笑道:“原來是你,真是辛苦你了。快進來休息一下吧。雖然房子很破舊。”

“你也是這個旅館的人”

男人一直帶鈴來到廚房,示意讓鈴坐下。看鈴坐好了之後,他就從鍋裡勺出一碗湯,端到鈴的麵前。這都是很簡單的招待方法。

“我現在是這裡的主人了。雖然實際上由夕輝打點一切。”

“他是你的弟弟”

“對。不過我弟弟可是很精明的。我也隻是他的助手而己,真難為情……”說罷,男人放聲大笑。

“我叫虎嘯,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大木鈴。”

“你的名字好怪啊。”

“因為我是海客。”

“什麼!”男人流露出驚奇的眼神。鈴自己也覺得有點驚訝。她說自己是海客是,內心是毫無感覺的,這跟以前不同,以前她告訴人家自己是海客的時候,內心總是帶有某種期待。

“這樣的話,你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鈴隻是搖了搖頭。流浪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麼。鈴現在很健康,流落到這裡並非因為父母去世,也不是被趕出自己的家鄉。起碼自己現在還活著。鈴不禁這麼想。

“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竟然讓客人坐在這種地方。”隻見夕輝走進廚房,瞪了虎嘯一眼,說到。

“哎呀,有什麼問題啊。”

“當然不好啦,算了算了,你去幫我找點飼料回來吧。”

“知道啦。”虎嘯說完,對鈴笑了笑,就走出廚房。看著哥哥的身影,夕輝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真對不起,我哥哥就是那麼粗心。”

“冇事。”

夕輝笑了笑說:“我帶你去客房吧。雖然有點臟,請你湊合住著吧。”

雖然旅館環境不是太好,但也井非完全冇有客人。客房有四套,在鈴入住的那三天,不斷的有客人進來投宿,要是一有客人退房,不久就有另外一些客人來住。特彆是聚集在飯堂裡的男人很多。他們都是些衣著襤褸的,有時還有女的,他們就一天到晚的在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就連門前的那條小路也是非常熱鬨的。

“一家很怪的旅館。”鈴一邊想一邊收拾行李,她想了想後,把所剩無幾的錢連同行李一起留在房子裡。隻是揹著一個細長的包裹走了出去。她在月光的映照下把馬鞍裝上馬背。

“你要出去嗎都這個時候了。”虎嘯邊從房子走出來邊問道。

“是的,我想出去走走看。”鈴回答。

“城門都關了,你要去哪裡”

鈴冇有回答他。虎嘯側著頭看著鈴,說:“那你小心了。”隻見虎嘯的粗大的戒指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鈴點了點頭,拉起韁繩出去了。

“啊,那是鎖鏈。”當鈴爬上馬時,突然想到。虎嘯所戴的指環其實是細鎖鏈的一個環。細鎖鏈的環剛做得像跟戒指差不多大小,然後把多千這樣的環連在一起就成了鎖鏈。她曾經看到過那些不是太富有的階層,一般都喜歡把這樣的鎖鏈作為裝飾品地係在腰帶上。虎嘯把那鐵環從鎖鏈上去下來,當作戒指帶在手上了。說到鎖鏈,好像在廚房裡就掛著一條短短的鎖鏈。

夕輝也戴著同樣的指環。不僅僅是夕輝,就連在走廊碰到的男人;還有在飯堂聚集在一起的那些男人,也都帶著這樣的指環。難道出入這旅館的人全都戴有這樣的指環

鈴好像發現了一些奇妙的東西似的,一邊想著,一邊向大路走去。已經是夜晚了,在路上隻剩下一些醉漢在遊蕩著。

升纊止水鄉的鄉長是拓峰的一匹豺狼。

作為鄉長,升纊可以分到一所內城的官邸,但是,他除了那個官邸之外,在拓峰還有兩家大豪宅。而且在拓峰的郊外還有一棟巨大的彆墅。鈴這時候走在大街上,猜想著升纊現在大概會在那三家房子之中,而且可能在內環途的那一家。鈴聽人說,在拓峰郊外的那家大宅是升纊專門用來招待客人,供其玩樂的;而內環途的那家房子,是在升纊巡視鄉城時用的;至於在其他時候,升纊就住在剩下的那一家。而升纊在內環途的那家大宅,就意味著那傢夥正在鄉城裡正乾著一些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鈴雖然不知道他正在乾些什麼勾當,但那肯定會給止水鄉的人們帶來極大的痛苦。

鈴冷冷地看了那家大宅,她坐著三騅向街角走去。在那些冇什麼人煙的道觀或寺廟一帶停了下來。她下了馬,在一家關著門的道觀前坐了下來。

你要好好地看著啊,清秀!

鈴把手探入懷中,摸了摸藏在懷中的那柄短劍。這柄短劍不僅可以降魔服妖,甚至連神仙都可以砍殺。

鈴確認了一下,知道街道兩旁的圍牆都不是太高,三騅完全可以飛越而過。那麼乘著三騅進入或逃離現場都是很容易的。

升纊的寢室應該在這大宅的最深處。那裡是一個金砌銀的華麗樓閣。鈴抱著兩膝,心中憤怒地想:“我一定要升纊這個大惡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2

深夜,鈴牽著三騅向內環途走去。鈴拐進升纊家旁邊的小巷,繞到大宅的背後,看著那座樓閣。鈴心中盤算著,首先策騎越過圍牆,奔向那座樓閣,殺掉升纊後馬上逃離現場。然後直奔堯天,去會一會那個景王。

“升纊,景王!我是不會饒恕你們的!”鈴自言自語地說著,拉起韁繩準備騎上三騅。正在這個時候,有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彆去!”

鈴嚇了一大跳,一轉身順勢往後退,正好撞上三騅的馬鼻。三騅好像不滿地低聲嘶叫了一下。鈴定神一看,隻見一個身材像熊一樣高大的人影。

“虎嘯!”

就在這時,鈴的身後有出現一個人影,一手奪過鈴手中的韁繩,是在旅館中常常碰見的那個男人。

“你們在乾什麼”

不僅僅是虎嘯和那男人,在窄窄的街的兩旁,竟有很多男人暗暗藏在陰暗處。虎嘯鬆開抓住鈴的手,低聲地對她說:“裡麵不僅僅有升纊,還有很多他的手下,看門狗。你以為憑你那柄短劍就能夠對付得了他們快跟我回去。”

“不行!彆管我!”

虎嘯盯著鈴的臉,說:“要是讓升纊知道要刺殺他的刺客曾經在我的旅館住過,那我們可都要被他殺頭!”

鈴瞪大眼睛看著虎嘯。

“你彆以為殺升纊是那麼容易的。弄得不好,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我……”鈴看了看就大宅裡麵的樓閣,有看了看虎嘯。她當然不願給夕輝和虎嘯添麻煩,但是仇人就在眼前。

虎嘯輕輕地搖了要鈴的肩膀,說:“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不過時機還冇到。來,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在旅館前麵已經聚集著一大幫人。當看到鈴和虎嘯一起回來時,夕輝提著燈籠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姐姐你回來啦,太好了。”

接著人群中也響起了“太好了”這樣的感歎聲。鈴低下了頭。虎嘯有拍了派她的肩膀,說:“讓大家擔心了,我把客人帶回來了。”

人們都放下了心頭大石一般地籲了口氣,陸陸續續地散去了。有些人離開的時候還輕輕拍了拍鈴的手臂以示安慰。

“冇事就好了。”

“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啊。”

“我們都為你捏了把汗啊。”

本來因為鈴的魯莽而給他們添麻煩了,但是大家都冇有責怪自己的語氣,還不斷地安慰自己,鈴既不好意思又非常困惑地目送著他們離去。

“進去吧。”虎嘯一邊催促鈴,一邊把她拉進飯堂。有一個男人就牽著三騅向後院走去。

飯堂本來有三個男人,現在又有十來個男人隨著鈴一起走進來了。他們讓鈴坐下,然後一個老人跑進廚房,拿出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遞到鈴的麵前。鈴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渾身冰冷,牙齒不斷地在打顫。鈴捧著碗,溫暖著那雙凍僵了的手。

虎嘯也坐了下來,手放在桌子上,鈴看著他手指上戴著的鐵指環。隻聽虎嘯問道:“鈴,你很恨升纊嗎”

鈴目光向上一轉,看著虎嘯,說:“恨極了。”

“恨升纊的人不僅僅是你一個。而升纊那傢夥也知道很多人極為憎恨自己。你是帶著武器的。但你懂得怎樣用嗎你真的認為你可以對付得了升纊”

“這……”

“你知道那大宅裡麵有多少士衛嗎要對付那些人,你知道要帶多少人手去嗎”

鈴低頭不語。

“鈴啊,冇用的。大宅裡麵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那些看門狗回蜂擁而上,你是跟本打不過他們的。”

“但是……!”

虎嘯溫柔地看著鈴,說:“確實,那個孩子太可憐了。”

鈴聽到他說起清秀,猛地一抬頭,看著虎嘯。然後眼前的事物就變得一片模糊了。“清秀,隻是因為有病,所以才……”鈴開始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他怎麼就是那麼命苦啊。本來他被逐出慶國,逃亡到巧國,後來在巧國呆不下了,隻好逃離去彆的地方。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妖怪吃了,後來母親也死了,他自己也被妖怪所傷,因為是頭部受傷,所以身體狀況日益惡化……他這麼小就要受那麼多的苦難,為什麼啊……”

“是嗎……”虎嘯不斷地拍著鈴的肩膀,安慰著她。

“本來我答應他送他去堯天治病的。在途中,他每天都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病情也一天一天的惡化。喂他吃東西他根本咽不下。他已經瘦得像皮包骨。走路也走不穩,眼睛也看不清……”眼淚如泉湧般地不住往下流,“要是我冇有丟下他去找旅館就好了,要是我揹著他去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遇到升纊了……他瘦成那個樣子,肯定很輕的,為什麼我就是冇揹他……要是我冇來這裡就好了。要是我一早就帶他去其他地方看醫生就好了……都差不多到堯天了。”

“姐姐,不要責備自己了。”

突然被人這麼一說,鈴回頭一看,隻見夕輝就坐在自己旁邊,也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與其憎恨升纊不如憎恨自己,與其要懲罰升纊不如先懲罰自己”

“是的……”鈴眨了眨眼,眼淚也隨之而湧出來,“要是我冇有讓他自己一人留在那裡,要是我冇有帶他來到這裡,這都是我的錯,就因為清秀遇見我,所以才……”

鈴覺得自己給清秀一個很美麗的夢,但卻讓他在夢中死去。

“他說不想死的。他是一個很愛頂嘴的孩子,但那時他哭泣著說他不想四死。但是,他死了。都是我的錯……已經無可挽回了,我道歉也好,後悔也罷,都不會讓他回生……”

說罷,鈴趴伏在桌上,放聲痛哭。“但清秀還是原諒我了,那孩子原諒我了,可是,我不可以原諒我自己!”

“姐姐你不要難過了,死去的人是不能複生的,你不要在責怪自己了。”

“但是……!”

“姐姐你剛纔打算做的事情是一點意義也冇有的。甚至可以說是愚蠢。升纊由於一己之慾而殺人。而要是你為了自己的仇恨而要報仇的話,豈不是和升纊一佯成為殺人凶手”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報仇,就這樣看著升纊逍遙法外!?我知道他是什麼人,他讓很多人慘遭不幸,他還像殺清秀一樣地殺了很多無辜的人!他以後還會繼續殺更多的人!難道你要我放過這樣的禽獸嗎!”

虎嘯拍了拍鈴的肩膀,說:“我們是不會原諒那傢夥的。”

鈴轉頭看著虎嘯,隻見他溫和地對自己笑了笑。

“要是對升纊抱有不滿,會遭到他殘酷地報複。所以可能你會以為,因此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都是裝著冇看見,冇聽見的樣子。事實上不是這樣的。”

“虎嘯,你……”

鈴看了看虎嘯,接著轉過頭去看了看夕輝,然後環視了在場守候著她的所有的男人。

“你們……是……”

他們都戴著同樣的東西鐵指環!

“我們一定會打倒升纊這惡賊的,我們現在是在等待時機,所以要是鈴你打草驚蛇的話,我們的計劃就要失敗了。”說畢,虎嘯從懷中取出一跟鎖鏈,取下其中的一環,遞到鈴的麵前,說:“你要不就忘了對升纊的仇恨,找個安靜的地方生活,要不……就戴上這個。”

鈴第一次見虎嘯神情這麼嚴肅。

“但是你一旦戴上了它就不能脫下來,要是你背叛諾言你就要受到懲罰,怎麼樣”

“給我吧。”

鈴毫不猶豫地把那指環接過來。

“我絕對不會背叛你們的。我什麼都願意做,隻要能讓清秀大仇得報!”

3

祥瓊登上高由山,踏進慶國的國境。她現在來到的這個城市名叫嚴頭。因為有樂俊的幫助,她順利地進入了慶國。

“你要保重了。”樂俊看著祥瓊走進了慶國,向她道彆後就回雁國去了。祥瓊目送著樂俊離去,低頭行了一禮,暗道:“謝謝你了,樂俊!”

樂俊在臨彆前幾乎把他懷裡所有的東西都送了給她。除了給他簽發旅券的人所贈的東西,其中有大量的路費。樂俊不僅送給祥瓊那麼多東西,還不嫌勞苦地把祥瓊送到邊境上來。祥瓊要感謝樂俊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了。

“啊,怎麼回事。”當祥瓊目送著樂俊搖頭擺尾地離開時,想道。她從來未曾從心底裡感謝過某人,她也冇有從心底裡對某人抱有歉意。在芳國的農村,一天到晚隻是看著冱姆的臉色過日子;在恭國的王宮,她就看著供王的臉色過日子。她不願向任何人低頭,但她必須向她們低頭。她未曾試過抱著感激之情,或是抱著抱歉的心情向人低頭。

祥瓊再次低了一下頭以表示自己的謝意,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在雁過的大街上已經失去了樂俊的身影。他大概是騎著駒虞匆匆忙忙地回關弓去了。雖然說他的休假快要結束,但他好像毫不著急地帶著自己到處走。

祥瓊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轉身看了看慶國的街道。正如柳國和雁國的城市麵貌所存在的差異一樣,慶國和雁國的城市也是相差甚遠。

“這裡就是慶國。”

城市越過了高由山的山頂,從雁國和慶過的城牆的中門,一直向下延伸。站在中門前的路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麵貌。同時還可以看到城市外的高由山山腳下的慶國國土。

這個時候,與祥瓊一起站在路邊看風景的還有幾個人。他們都有點失望似的歎了口氣。和雁國相比,慶國的城市就顯得荒涼蕭條。正直隆冬,山野的花草樹木都枯萎了。加上冇有下雪,更顯得有點荒蕪,淒涼。

邊境上的城市都很大。但是,城市裡冇有能夠讓人感到有活力。路也隻是泥路,街道也不怎麼寬闊,矮小的建築物密密麻麻地湊在一起。雖然比起雁國等北方國家要暖和一點,但所有的窗戶都關得緊緊的。因為窗戶統統都冇裝玻璃,所以這城市給人的感覺就是封閉的,隔絕的、毫無生機的。路的兩旁都是一些塌下一半的建築物,大概是已經冇人住了。路上雜貨店橫七豎八地排列著,滿街都是垃圾和廢置的傢俱,這更讓街道顯得烏煙瘴氣。在圍繞著城市外圍的環路上,有很多用木板和布胡亂搭成的簡陋民房,門前生起一堆火,人們就圍著火堆取暖。

慶國也是一個動盪的國家。原因都是因為冇有一個在位時間長的國王。因此慶國與雁國這樣一個五百年都由一千君主統治的國家相比,差距是在所難免的。

很多人都流亡到這裡來。決大多數是饑民。

“我還以為這裡會比柳國好一點。”路上的一個難民這樣嘮叨著。這大概也是流入這裡的難民的心聲吧。

“真是的,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回來好了。”

祥瓊一邊走,就一邊聽到人們這樣抱怨著。

“怎麼是這樣一個荒涼的地方,好像比以前更糟糕了。”

“我之前離開慶國時,前任國王剛好駕崩,但是比起當時的慶國,現在確實是更貧困了。”

“實在是太糟糕了。”祥瓊邊走邊想,“要讓這樣一個國家恢複生機,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處理難民對雁國來說是一件很頭痛的事情,對於慶國來說也是一樣。那些去過雁國的難民現在來到慶國,自然而然地拿雁國和慶國比起來了。其實,要是和祥瓊的芳國相比,慶國的狀況還不至於讓人歎氣。但是要是跟雁國的城市相比,那差彆之大是不言而喻的。

祥瓊就這樣和難民一同走著,挨家挨戶地找一家較便宜的旅館。終於走到第三家旅館時,發現那裡還有空床位。但那是一個雜居的房間。

祥瓊看到,和她住在同一房間裡麵的難民神情各異。有些人很開朗,覺得終於能回到故鄉,所以十分高興;有些人因為自己的國家頻臨滅亡,所以來到據說政局穩定生活富裕的慶國來,誰知是這樣的一種光景,於是感到萬分淚喪。

“聽說國王是女的。”

一群人聚在房間的角落裡談論著。

“又是女的”

“這個我早就聽說了,據說逃去雁國了。”

“女王是不行的,既冇治國之能,還會把國家弄得更糟糕。”

“冇辦法,看來要再次逃亡到雁國了。”

“要是這次有機會逃亡去彆國,我發誓我不會再回來這裡!”

“這真實太糟糕了。”祥瓊歎了口氣,她覺得景王有點可憐,因為她現在的遭遇跟自己差不多。想到這,祥瓊又歎了口氣。“現在,景王大概也在王宮中,像我這樣歎氣吧。”

“不如現在就走吧。”

“算了吧,哪怕你去到雁國,還不是什麼也乾不成。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是雁國人。”

“要是這樣,不如回你自己的故鄉。”

“回故鄉要是我的故鄉還在的話,我肯定回去……”

說著,其中的一人站起身來,說:“你們有冇有聽說從吳渡駛來的船”

“那是什麼”

“那是去戴國的軍艦。聽說是由和州的不知哪個鄉長派出來的。那船專門把戴國的饑民接回吳渡。”

“果真有這樣的船嗎這麼說,難到你現在想去戴國你還是死心好了。”

“並非如此。讓我想想是哪裡的鄉長……啊,對了,是止水鄉的。是止水鄉的鄉長憐憫災民,所以派船去迎接他們的。所以要是我們坐那船去止水,肯定可以得到土地和戶籍!”

“止水是和州和瑛州的交界”

“就是那裡,我聽說止水是一個很富裕的地方,人民豐衣足食!隻要我們能去到那裡,說不定就可以重新生活。”

“真的嗎”一個女人半信半疑地說,“這豈不是天上掉下的餡餅,那有這麼好的事情啊,你是從那裡聽說的還是你捏造出來的”

“當然不是假的!你問問其他人,肯定有人聽說過。”

房子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你看你看,誰也冇聽說過,肯定是你騙人!”

“怎麼可能呢,喂,你們真的冇聽說過嗎一個人也冇有嗎”

祥瓊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我……聽說過。”

在場的人一下子把目光都投到祥瓊身上,一個男人馬上靠過去,問道:“真的有嗎果然冇錯,確實有這種事!”

“嗯,我在柳國聽到的。說有船從柳國駛向戴國。大概就是這樣的船吧。”

人們紛紛在對比著,是去那個傳說是很富裕的止水呢還是回去那個說不定已經冇有了的故鄉呢

“我們去止水看看吧!”

“對,反正我的故鄉已經被洪水淹冇了。”

“但我還是覺得回去自己土生土長的故鄉比較好。”

去,還是不去呢。兩種意見各占一半。有些人想馬上起程去止水,也有些人說這事情有古怪,說不定是什麼騙局,因此極力勸說其他人不要去。房子裡亂成一團。

“你又是什麼人,你是從那裡來的”有人轉過頭去問祥瓊。

“我是從芳國來的。我也想要土地,但我還冇成年。”雖然說可以虛報年齡,但祥瓊下不了決心這樣做。“不過要是止水鄉真的那麼富裕,那我覺得去看著也無防啊。”祥瓊一邊說,一邊點了點頭,“對,反正我也要去找工作,那不如先去止水看個究竟再說。”

第二天,祥瓊開始向止水鄉出發。她就請順路的馬車載自己一程,就跟在柳國的時候一樣。不過與柳國、雁國不一樣。在慶國很多人都是,走路出行的。因為就算走路,也不會像在雁國那樣凍得手腳發冷。而且走著走著,身體就會發熱,可以以此驅寒。因此走路也不是太辛苦。

祥瓊順道南下,直奔和州的首府明郭。在那裡有一條通向首都堯天的大路由東至西地貫穿明郭,直達止水。

山野地方就更加荒蕪了。路旁都是一些頹垣敗瓦。農田都因為長期每人耕種而荒廢了。森林由於被大火燒燬了,至今還是滿地焦木。由於冇有下雪,所以這一帶的頹廢景象都儘覽無遺。

有時候會看到,在小小的城鎮的空地上,立著一個千灰白色的墳墓。

“竟然有這麼多死者嗎”

祥瓊有點愕然,荒廢的山河,死去的國民,這都是景王的過錯,都因為景王冇有好好地管理國家大事。

“小姐,你是從哪裡來的”

坐在旁邊的一個老太太問祥瓊,祥瓊本來正在看著馬車外麵的風景,這時轉過頭來,回答說:“我是從芳國來的。”

“聽說芳國的國王死了,是真的嗎”

“嗯……”

“是嗎”老太太歎了口氣說:“大概芳國也跟這裡差不多吧。”

祥瓊聽老太太這麼一說,心裡很不是滋味。

芳國肯定也是這個樣子,很多人餓死,很多家庭骨肉分離,人民都憎恨他們的國王。就像祥瓊從前憎恨惠州侯月溪那樣,也就像冱姆憎恨祥瓊那樣。“我父王讓國家荒廢成那個樣子,他們一定是很恨我父王的。”祥瓊想道。

“慶國就好了,立了一個新王。”祥瓊說。

老太太苦笑了一下,說:“要是立新王情況能有所改變的話纔是好啊。前一任國王登基時,我也是這麼想的。”之後,老太太就再也冇說話了。

4

慶國和州的首府在瑛州的東麵,從瑛州的東部一直延伸到虛海。陽子在景麒的陪伴下,一直向著和州的首府明郭走去。明郭位於和州的中部,交通發達。從虛海到青海有一條直路就貫穿明郭。另外從高由山往南而下的路都彙集到這裡。

“明郭是陸路的要地。”

他們騎馬走了兩天,在快要到明郭的地方,下了馬。景麒建議剩下的路程不如走著去吧。祥子答應了。

“這個城市是慶過北部的生命線。特彆靠近虛海的吳渡,更是慶過在虛還的唯一一個港口,從南方運來日米和鹽,從舜國運來的藥泉的水,從北方運來的毛織品和小麥。這些東西都是填補了北方農民農地收穫不足的情況。支援著慶國農民的生活。”

“北部很貧困嗎”陽子問道。

景麒點了點頭,說:“山地多,良田少。夏天燥,秋天多雨,由於收穫跟氣候有很大關係的。因此,農民基本上是看天行事。另外也不見其他的產業。”

“是嗎。”

“特彆是現在已經冇什麼船在青海那一帶靠岸,所以吳渡對於我們來說可真實意義重大。而且,再加上慶國和雁國的通道隻有鳥羽口一處。北方的陸路要道碼頭,海上要道吳渡,從兩個地方運送過來的貨物都必經由此處,可見明郭的重要性。”

“怪不得,和州雖然地處北方,但仍然這麼富裕。”陽子說。

隻見景麒苦笑著說:“但我聽說在和州的道路上常有強盜出冇。今後為了保護貨物,和州派了州師,建城塞,加派擴衛保守。至於那些費用就在貨物的通行稅中收取。因此經由和州的貨物價格就突飛猛漲。”

“啊,是嗎”

“但是實際上,要運送從嚴頭或從吳渡來的貨物,不一定要經由和州。”

“呀峰他真實個能乾的官啊。”

聽陽子這麼說,景麒馬上不太高興似的皺了皺頭。

“請陛下不要開玩笑,在明郭東麵和北麵有兩個相接的城市叫東郭和北郭。那裡是裝卸貨物的地方,人流密集,旅客眾多。那兩個地方雖然是明郭的一部分,但卻比明郭要大。那裡征收農地,建起很多高高的圍牆和貨倉,用以保擴商人和貨物。至於建設費用一概由到那裡經商的人們負責,而工人就是當地的農民。可想而知,農民真的是飽受苦役的折磨。”

“明知這樣,為什麼還要讓呀峰這樣的禽獸來管治和州呢。”

陽子一邊歎氣一邊說,景麒閉上眼睛,說:“派呀峰去做和州侯是先王予王的意思。因為呀峰在堯天郊外建了一座大莊園獻給了予王,說是莊園,其實有一個村那麼大。一進其內,全是一些奇特的園林擺設,還有亭台樓閣。清幽僻靜,確實是個修養勝地。裡麵還養有鹿,雀等等稀有的動物。”

“呀峰獻給予王的莊園實在湊效,予王覺得自己夢寐以求的悠閒生活終於實現了。在予王興高采烈之下,呀峰也達到了他的目的:當上和州侯。”

“予王每天隻是和莊園裡麵的人聊天,和下人一起除草,還在一個角落裡建起了學堂專門叫小孩子刺繡。予王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幸福了。但是其他人卻認為,要是予王不是這樣地沉溺於玩樂之中那該多好啊。於是當官員想把予王請回王宮時,予王總是淚流滿麵地不願回去。景麒不得不衡量著慶國的將來。“慶國不能再由予王做國王了。”

雖然這對予王來說這是很殘忍的事,但是,這是上天的旨意,而除了景王就冇有什麼其他的人選。

“景麒”

陽子小聲叫了一下景麒,景麒回過神來,抬起頭,看了看眼前這個新的主上。

“怎麼了”

“冇什麼。”景麒回答道。他抬起頭環視了一下四周,隻見街道沿著小溪向挺拔的淩雲山延伸過去。在趾腳下麵看到城牆。

“那就是明郭。”

明郭山高聳入雲,在明郭山的周圍還環繞著眾多的小山丘。街道就沿著這些山丘彎彎曲曲地延伸著。

“這哪裡像是什麼大都市……”

陽子站在明郭的城門下,看著城裡的道路,行人寥寥無幾。

像首都,州都這樣的地方,一般有十一個城門,從郡到縣城的話,就有十二道門。首都和州都就是缺了十二道門中的在中央北部的子門。但是在城市的北部卻有淩雲山,國府,州府就依山而建。

陽子在景麒的陪同下從位於西方的酉門走進明郭。隻見一條大道可以到達中央的府城,距離是從酉門一直向東走七百步左右,這條大道極寬,大概有一百步左右。一般的城市,街道兩旁都會林立著很多小商店。這樣整條路就會顯得狹窄。而且人們在路邊三五成群地聚集著。但是,在明郭的道路兩旁卻見不到商店的影子。

在周圍的閒地裡也見不到難民的身影。陽子和景麒在這三天的旅途中,經常會見到窮困的人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但這種情景在明郭卻看不到。但是,這裡也看不出有什麼生氣。冇有商店,冇有茶館,更冇有熱鬨的人群。

和陽子一起走進城門的人之中,有幾人好像很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城市。

陽子環視了一下,突然快步地走向前,攔住一個像是本地人模樣的男子問道:“你好,我可以請教你一下嗎”

男子停下腳步,茫然地看著陽子。

“今天是不是有什麼特彆的事情呢”

揹著沉重籠子的男人無精打采地看了一下街道,又看了一下陽子,說:“特彆的事情冇有啊。”

“但是,太陽已經下山了。怎麼……”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你們是要投宿吧去北郭或是去東郭吧,北郭的亥門對麵有旅館,東郭的話一出口口門就有旅館。”

男子冷冰冰地說完後,扶了一下背上的籠子,默默無聲地快步走開了。

一個城市付隨著兩到三個小城市是很平常的事情。至少這在雁國經常能夠看得到。所有的城市統一用一個名字的情況也有,附屬的城市另起名字的情況也很多。

“怎麼回這樣”陽子小聲地問了一下身旁的景麒。

“我也不清楚。”景麒歪了歪頭說。

“我覺得這裡好像很冷清的樣子。”

“對,不僅僅冇什麼路人,連小小的店鋪也冇有。”

他們再看了一下其它的街道,情況和剛纔一樣,但是冇什麼行人,隻有幾輛馬車孤零零地在行駛著。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隻見有三個旅客走過來.他們也是滿臉迷惑不解自神情。

“難道這裡就是明郭”

“應該是啊。”

“這麼冷清的城市,我也是第一次見。稱們兩位這裡的人嗎”其中一人問陽子。

“不。”陽子搖了搖頭說。那幾個人更加困,他們有看了看眼前的都市。

“既冇有商店,有冇有行人。”

“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要是有什麼喪事的話,應該會豎起白旗啊。”

按照慣例,要是城中發生了什麼不吉利的事情,自然會在街頭豎起白旗,但現在一麵白旗也冇看到,也就是說,應該不是城中發生了什麼不吉利的事情。

陽子看著慢慢走開的那三個男人,隻聽到景麒在耳邊低聲說道:“我聞到屍臭味。”

“什麼……”

陽子看到景麒臉色發白。“好像在這裡沉積著很多的怨氣。”

陽子聽景麒這麼一說,“回去吧。”說罷,轉過身正準備要離開。

“主上……”

陽子回過頭去看了景麒一眼,說:“在閒地那一帶應該還有路,應該北麵和東麵都有路的。再不行我們就先出去,然後從其他城門進城。總之我不想令你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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