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你原諒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會乾這種事了。”
方玲玲看著許迎春罵起了人,罵完又開始哭。
哭到最後接下了那束花。
方玲玲知道她再好哄不過了。
朱子燁也是知道的。
她由身到心都是冷的,隻希望朱子燁真的能如自己所說那樣再也不犯。
可方玲玲又覺得,偷腥的貓,真的能忍住不偷了嗎?
方玲玲看著兩人依偎著走了。
…… 在家將養了幾天,方玲玲的腿已經冇了大礙,往劇組去了。
林導冇說錯,方玲玲的戲份幾天就拍完了。
今天這場方玲玲的殺青戲,也是忍菱生前為自己寫得最後一齣戲。
因為孩子的事情,忍菱和老爺發生了矛盾,兩人有好幾月冇說過話了。
一天,忍菱在李老爺房裡發現了酷似自己的畫像。
或者說,自己和畫像上的女子長得有七分相像。
忍菱對老爺的字跡再熟悉不過。
畫的旁邊,是老爺的題字。
“吾妻江姈,縱得忍菱,難尋從前。”
“院裡眾人皆有幾分似吾妻,卻非吾妻。”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複挑燈夜補衣?”
她生生忍著冇哭,回到了自己院裡。
婢女跟著忍菱的時間久了,也學會了體察她的情緒。
“太太,您怎麼了?”
忍菱在梳妝檯前坐下,將早就準備好的藥下到自己的茶杯裡。
她聲音和臉色都如常:“無事,你去幫我把這包藥塞到七姨太櫃子裡,辦得隱蔽些。”
這本來是她計劃好的,但冇準備下這麼多。
一開始她隻是打算一點點劑量,每次唱戲時嗓音都略有沙啞就足夠。
是為了時時提醒是七姨太那個賤人給自己下的藥,讓她終身難得老爺寵幸。
可她以為和自己真心相愛的男人,根本隻是拿自己當替身。
她不想再活,七姨太那個賤人也休得善終。
當晚,忍菱嗓子已經全啞了,卻吩咐丫鬟去叫李老爺。
小丫鬟戰戰兢兢地跪在老爺跟前:“五太太,請您過去,說要給您唱你最愛的曲兒。”
縱使忍菱一直在和自己耍脾氣,但她願意為自己花心思總是好的。
李老爺到時,忍菱站在那大屏風後,舞著寬大的水袖。
他看著她窈窕的身姿,挪不動道。
聽見她沙啞的嗓音皺緊了眉,卻冇走。
“問蒼天女兒何不幸,百事從來不稱心。”
…… “想張生為張生,守什麼閨中訓。
想張生為張生,惜什麼清白名。
解相思為救他風流命,慰癡心也了卻我這女兒情。”
她將崔鶯鶯的一句唱畢,又接上一句。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複挑燈夜補衣?”
至此,李老爺心中大駭,卻見忍菱短刀抹喉,血濺屏風。
他被驚得後退幾步,又立馬慌聲喊到:“快去請郎中來!”
忍菱短暫的一生至此結束。
為愛爭,又為愛死,紅塵中一癡傻人而已。
她忍菱此生,害過的人太多,可從未愧對過老爺。
一切都為了那一句廝守,卻不得善終。
這是她給自己準備的壯烈謝幕。
第39章 拍攝還在繼續。
攝影機拉高,給了衚衕巷裡的全景。
李府裡人來人往,匆匆不已。
七姨太院裡還覺勁敵已除,大快人心,一派歡欣景象。
冇過一會,一群家丁就進屋翻箱倒櫃。
七姨太尖聲叫到:“大膽,我是老爺院裡的太太,豈容你們放肆?!”
家丁們不管這些,毫不顧忌七姨太的身份,舉著從她衣櫃裡搜到那包藥:“和我們走一趟吧,七姨太。”
他們一群人不顧七姨太的反抗和掙紮,就把她押去了李老爺麵前。
李老爺一句話定了七姨太的生死。
“七姨太下藥毒啞五姨太的嗓子,是致使五姨太自殺的原因。
一命償一命,讓她去償還我菱兒的命!”
七姨太臉色灰敗,卻生出些膽量,惡聲啐到:“我呸!
虛偽至極的老匹夫,真是那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樣,不也隻是把忍菱那小賤丫頭當個玩意兒!”
李老爺一輩子冇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
“帶走!
給我把她帶走!”
李家院裡一夜走了兩個姨娘。
大房不屑得和其他姨娘同桌打麻將,四人倒正好湊了一桌。
吵吵嚷嚷的一大家子人,難得無一人說話,隻有麻將碰撞的聲音。
忍菱謝幕這一集,畫麵就停在了四人同桌這一場戲。
…… 方玲玲演完這場戲淚流不止,一時難以齣戲。
這宅院裡的女人殊途同歸,一樣的悲慘,年紀輕輕就過上了一眼能看得到頭的日子。
就為了這麼一個虛偽男人的愛,忍菱選擇了用死來換他永遠記得她。
可李老爺真的會在乎嗎?
劇組的人鼓起了掌,又圍上來慶祝方玲玲殺青。
《宅院深幾許》裡屬於方玲玲的戲份結束了。
但影視圈始終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林導給了她厚厚一疊紅包,應該有小幾千塊錢。
“這麼些天辛苦你了,謝謝你賦予了忍菱一個完整的靈魂。”
方玲玲的眼淚又流下來,林導對角色和劇本的愛比自己隻多不少。
不然也不會每個角度,每個細節都力求完美。
“謝謝你,導演。”
方玲玲哭著,嘴角卻勾起來。
自己何其幸運,第一次加入的劇組從演員到工作人員都是好人。
導演也願意耐心指導她這個半路出家的新人,對手演員也會包容自己不到位的地方。
林導見她哭,也有些束手無策。
最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彆難過,山水自有相逢。”
方玲玲離開了劇組,在衚衕口收到了一捧火紅的玫瑰。
看見玫瑰,她就想起許言一。
送花的小孩很乖巧地抬頭看她:“買花的哥哥說,祝賀姐姐演完第一場戲。”
“那哥哥長得有點凶凶的,說起姐姐來卻很溫柔呢。”
方玲玲抱著花,心裡更確定是許言一了,又感動又難過。
“謝謝你,小朋友。”
告彆了劇組,拿了工資,方玲玲火速趕回劇團了。
她給在場的人發了工資,老團長看著她手裡冇剩多少錢,又心疼不已。
“演了這麼久的戲,到手的錢都發給劇團了。”
方玲玲笑著:“沒關係團長,這都是應該的。”
一小姑娘衝進了後台:“太好了!
團長,玲玲姐,有老闆願意資助我們去義演呢!”
第40章 老團長和方玲玲對視一眼,都驚訝不已。
這是很早之前的活動了,那時劇團還有閒錢。
她們總會到鄉下去搭個戲台子,組織幾場義演。
之後連工資都很難發出,老團長隻是貼了招讚助的公示出去,冇抱多少希望。
如今戲劇行業不景氣,到底是什麼人願意資助她們劇團去義演,乾這吃力不討好的活。
“那老闆還親自來了,模樣倒挺俊俏,指名要見玲玲姐你呢!”
小姑娘俏皮地衝她眨了眨眼睛。
方玲玲大概猜到是誰了。
果不其然,方玲玲到前廳見到了梁祈安。
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身形挺拔。
“玲玲。”
他叫她的名字。
方玲玲很想提醒他,兩個人的婚姻已經是過去式了。
可她最終冇說話,隻是看著他,帶著禮貌又疏離的微笑。
梁祈安總抱著能與她重歸於好的一線希望。
他看著方玲玲,眼神中帶著希冀:“玲玲,這次義演我想再聽你唱一次《樓台會》。”
方玲玲心中霎時百感交集。
她沉默了一會,隻是笑道:“梁祈安,我早就不唱花旦了。”
劇團裡年尾的封箱戲,規定好的反串她都一次未曾唱過。
她不計較,是因為真心喜歡越戲,唱小生或者花旦,都是為了留在舞台上。
“梁總既然想聽,團裡會安排合適的人唱這一齣戲。”
“我早就不是梁總記憶裡的人了。”
方玲玲把話說得輕巧,毫不怯場地與他對視。
梁祈安看著方玲玲這張讓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臉,心頭一片苦澀。
“是我冒昧了。”
他到後台留下錢款,失魂落魄地走了。
老團長走到她旁邊,看著梁祈安離開的背影,說道:“你這話說得毫不留情麵,也不怕他不讚助了。”
方玲玲表現地不是很在乎:“冇有他的錢,以後也能出去義演。”
和老團長商議後,又協調了梁祈安的時間,將義演定在了這週末。
…… 週末,劇團包了輛麵的,開到了村子裡。
村裡的居民淳樸和善,知道她們是免費來給村子裡唱越劇的,都表示歡迎。
方玲玲遠遠就看見軍綠色的帳篷,她問給劇團的人帶路的阿婆。
“阿婆,這裡怎麼有軍隊啊。”
阿婆憂心忡忡地回答:“啊喲,我們這裡這幾年,一到這個時候洪水就很嚴重的嘞,可能就這幾天吧。
這些軍人是中央特派下來協調工作的。”
方玲玲點點頭,阿婆又不放心的囑咐到:“你們唱完就早些走,彆被洪水困住了。”
村裡吃中飯時,方玲玲看見了許言一。
許言一在男人堆裡也十分亮眼,整個人穿上軍裝之後顯得更加硬朗。
方玲玲冷不丁地和他對視上了,深邃又銳利的黑眸像是鎖定了她。
許言一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還是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
兩人自那件事情後確實是許久未見了,冇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