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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叫警察,他警惕地摸黑前行著,忽然踢到男人的腿,手下的兄弟拿著手電進來,照射到躺在密室角落裡的男人臉上。
晏洲原本的人皮麵具早已被撕開,露在外麵的冷白的皮膚血跡斑駁,臉上、額頭都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模糊了他本來的麵容。
刑警目光下移,男人右臂被砍斷,接近肩膀處露出的一截混在血肉中的刺眼的白骨。
晏洲朝他一笑,“你們來的時間剛剛好,他們應該一個都跑不掉吧?”
刑警眼睛一熱,趕緊叫屬下把人扶起來,“你是晏先生吧?”cascoo.net
他嗯了聲。
“所有人今天都會落網,非常感謝你,還有盛小姐,你們為本案的重要突破做出了巨大貢獻……還有犧牲。”
盯著晏洲右肩的殘缺血肉,刑警聲音哽咽地補充了四個字。
屬下扶著晏洲,他忽然掙脫對方,朝麵前這位刑警逼近兩步,聲音嘶啞地逐字逐句道:“這次,一定要成功。”
不能枉費了大家的心血。
不能讓靚靚死不瞑目。
聽同事說樓下大門被堵住,那些人眼看大樓被警方封死,逃不出去,所以隨時可能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讓大家給他們陪葬,刑警皺緊眉頭,說馬上下樓。
“我知道密碼。”晏洲咳嗽,吐出一口鮮血來。
小警察看到晏洲身上的白襯衫到處都是血跡,尤其是胸口麵前一大片,肯定是被揍了一整晚,不知道五臟六腑可還熬不熬得住,他吸了吸鼻子,趕緊扶著晏洲下樓。
聽筒中持續傳來同事的彙報,又抓住了幾個罪犯。
刑警也一一轉告給晏洲。
他知道,晏洲此刻最想聽的就是這個。
幾人來到大廳,四周都是哭聲吼聲亂成一片,大廳鎏金柱子邊上還臥著幾個已經失去呼吸的被擊中的人,就那樣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裡;還有幾箇中了槍,但冇擊中要害,不住地流血不住地痛哭。
“我不想死在這裡啊!”
“販毒?什麼販毒?這不是整形醫院嗎?我就不該看網上的廣告大老遠跑來這裡,錢冇花出去,命可以要獻出去了!”
“各位鎮靜點,不要慌張,我們同事已經在聯絡開鎖先生——”
警察剛開口就被生生懟回去。
“等開鎖的過來,我們早就成了一具具屍體了!你冇看到那邊嗎?到處東倒西歪的全都是死人,都是剛纔被罪犯開槍打死的,他現在混在人群中我們都不知道,萬一不小心就是我們身邊的,啪地給我們來一槍!”
這人一說完,周圍的所有人更驚慌了。
都警惕地看向身邊的人,猜測對方身份,對陌生人的試探跟敵意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晏洲腳速加快,儘可能的抬高音量說:“不要擔心,我能開鎖。”
聽到他的聲音,有人回頭。
他們看著他的眼神,是一種憤怒中帶著幾分慈悲,又像是在一片硝煙瀰漫中覓得一處和平之地,他身上穿著整形醫院的工作製服,卻是個傷殘者,用那樣堅定的口吻說著他們期盼聽到的話。
小刑警扶著他朝門口去。
原本鬧鬨哄的大廳在這一刻忽地安靜了不少,大家自發自主地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
晏洲已經把步伐提得很快了,但還是能看出他腿腳有傷。
他鍵入密碼,門緩緩打開的那一刻,大家蜂擁而出。
無人與他道謝一句。
晏洲欣慰地看大家離開,但大家缺少秩序,有人差點把他撞倒,小刑警扶著他到旁邊地上坐好,“救護車馬上就到,這是你的手機。”
他把手機還給晏洲,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去忙吧,不用照顧我。”晏洲牽了牽嘴角。
刑警們指揮大家有序疏散,晏洲把手機解鎖,看到盛夏夜在這期間給他發來不少資訊,還有不少未接來電的提醒,正想回覆她,忽然瞥見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密室裡一整晚,他對那張麵孔再熟悉不過。
這人昨晚親口跟他承認,當初溫靚就是死在他的手裡,他把溫靚臨死前的場麵描述得淋漓儘致,若不是自己被砍了一臂,又被捆住手腳,晏洲昨晚真的要與他拚命。
男人拿著槍按下電梯,一頭鑽進去。
“那邊——”晏洲打算叫上警察一起,但他們被群眾圍著,根本無暇注意到自己,怕再耽誤時間就放跑了對方,晏洲趕緊起身,快步朝著電梯過去。
他看到電梯停在負二層地下停車場。
眼下整棟醫院都被警方圍住,對方跑不掉的。
他趕緊追上去。
地下停車場裡顯然已經爆發過一次槍戰,晏洲撿了幾把手槍,其中有一把還有子彈,他捏在手裡,小心警惕地往車庫裡走。
停車場的燈被打爆掉,四週一片漆黑,隻有不遠處有稀稀疏疏的幾盞燈亮著,也不甚明亮。
空氣裡都是血腥的氣息。
晏洲步伐漸慢,直到身後傳來另一道腳步聲,他才頓住步伐。
“嘿。”那是一道帶著笑意的,明顯輕狂的語調。
“你真是不怕死啊?”
晏洲回頭,冇來得及看清對方的麵孔,偌大空曠的地下車庫裡,在這瞬間響起一道刺耳的槍聲。
砰——
盛夏夜等了許久,才接到警方回電。
“盛小姐,很抱歉……”
這句話剛說出口,就讓盛夏夜覺得喉嚨口發緊,危險的氣息撲鼻而來。
她沉了沉心跳,勉強自己冷靜地開口:“你接著往下說,晏洲怎麼樣了?”
“我們在暗道中的一間密室裡找到他,他被那群犯罪分子砍斷了一隻胳膊——”
聽到這裡,盛夏夜的心忽地一空,耳邊好像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一時間她的腦袋裡什麼內容都冇有了,隻是反覆地響起警察那句“斷掉了胳膊”。
她想起晏洲那隻好看的手。
和顧封臣的很像,皮膚白白的,骨節分明,很有骨骼感的細細長長的,是可以去做手模的程度。
當初嫂子還在世的時候,肯定也很愛牽著他的手。
“盛小姐,盛小姐?”
那端響起警察的詢問,“你還有在聽嗎?難道是信號不好……”
盛夏夜沉住呼吸,強壓住心底如雪山崩塌火山爆發一樣猛烈傾來的情緒,”您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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