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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掰著手指頭數了一遍。十年。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那年高二,當時流行分小組討論的教學方法,班主任給全班分了組,重新排了座位。六人一組,班裡剛好六十七個人,也不知是按什麼排的,剛好剩下了畢辰。
於是他便被安排在了第一組裡,正巧也就是我的旁邊。
情竇初開的少女,很容易對異性產生不一樣的感情,尤其是同桌這種距離很近接觸很多的關係。年少的畢辰,高挑白皙,眉眼柔軟,靦腆話少,溫柔而容易害羞,我自然而然地喜歡上了他。
“到了。”車停下,耳朵泛紅的少年和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身影重疊在一起。
其實他是冇怎麼變的。我想。
電梯裡,車鑰匙在他修長的手指裡打了個轉。看著這一幕,我腦子裡不合時宜地閃過了曾經寫過的同人文裡的語句,趕緊甩了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念頭從腦子裡趕出去。
“滴——”指紋解鎖。
“進來吧,我先把東西搬進來。”
“真的麻煩你了,畢特助。”我趕緊幫忙。
“不用這麼客氣,畢竟……”他的話戛然而止,不禁又讓我忐忑不安起來。畢竟我是他老闆娘的閨蜜?還是……
“我帶你介紹一下吧,這邊是客廳,這邊是廚房和餐廳,這是我的房間,這邊就是你的房間,被褥都是曬過的,洗衣機和烘乾機在客廳陽台,有不會用的就問我……”
這個人還是喜歡白色。以前筆是白的,筆記本封皮是白的,現在襯衫總是白的,餐桌桌布和床單被罩也都是白色。
不過這個人比以前多了些從容,現在的畢辰讓我想到木心的詩:“白的無為/壓倒性的無為/寬宏大量的殺伐之氣。”
回過神來時,正在門口被畢辰拉著錄指紋。修長的手指將將要碰到我的手,卻又猛地縮回去。“手指按上去就可以。”“需要多按幾次。”
又不是冇有碰過。
少女總喜歡逗容易臉紅的少年,拉著他的手,把自己的臉貼上去笑盈盈地看著他,看著他的臉一下紅到耳朵尖。
記憶的碎片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指紋錄好了以後畢辰又帶我站在門外試了一次,見我順利打開門鎖,他纔回屋,提起公文包,“那我先回公司了,晚上見。”
我回到屋裡正收拾東西,應了聲,卻冇有聽到關門的聲音。
回頭,他就站在我的房門口,我看向他,他卻移開了目光,開口問道。
“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咚咚,咚咚。
心跳如擂鼓。
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
他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打破了安靜,也打亂了心跳。
他接起電話,“嗯,好,我知道了。”電話掛斷,我的心跳也恢複了正常。“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晚上回來再說。”
“等下!”
他腳步匆匆,我卻神差鬼使地叫住了他。
“有空的時候,我們聊聊吧。”
他的腳步停下來,大概是在回頭看我。我不敢看。
“……好。”他離去的腳步聲好像更快了。
東西剛剛收拾完,南昕就打了電話過來。
“這都下午三點了小景子,你說給爺回的電話呢?畢辰怎麼樣,高質量優秀青年吧,嘿嘿我覺得你肯定喜歡這一款的……”
“我剛剛收拾完,畢辰被你家總裁召回去上班去了。”
“彆轉移話題嘛,說說,感覺畢辰怎麼樣?”這個小機靈鬼,就知道瞞不過她。轉移話題失敗,要不還是坦白從寬?
“嗯……他當然很優秀,就是……”
“姑奶奶你彆吊我胃口了,快給點實質內容。”
“我應該是……和他認識。”
這話一出對麵就炸毛了。“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什麼叫應該認識啊?”
“好吧好吧,我認識他,但我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識我。”
聽我講完那些陳年舊事,南昕沉吟片刻。“我覺得他肯定是記得你的,年少時的第一次心動啊,怎麼可能印象不深刻。不過你倆的當務之急是好好聊清楚,聊開,這麼彆彆扭扭的多難受啊。”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和你家總裁最近怎麼樣,先婚後愛有冇有什麼新進展?”
“哎呀什麼先婚後愛呀,什麼進展呀,我們之間不是那樣的。”得了吧,隔著電話都看到你呲著的一排牙了。
“行吧,那你什麼時候發展得差不多了,隨時歡迎你來我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一通電話打完,心沉靜了許多。十年過去,再見到他的心情其實是很複雜的,隻是時間過去了太久,再複雜也淡了,淡到我摸不清這到底是哪種感情。
我壓下混亂的情緒,趁著下午的陽光碼了幾個字,被太陽烘得暖洋洋的,不知不覺就眯了過去,還做了一個暖洋洋的夢。
夢裡陽光灑在他剛搬過來的書桌上,指節修長的的手遞過來一支草莓味的棒棒糖。那次班級成績好,語文老師給全班每人都發了一支。
“給你吧,我不愛吃這個味道。”
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門縫裡傳來了炒菜的香味。
開門出去,餐廳裡畢辰剛把一盤炒青菜端上桌,見我出來笑了笑,“剛想去叫你呢。”
我忽然很不好意思。
“洗洗手就可以吃了,我幫你盛碗飯。”
空氣悶悶的,我隻低低“嗯”了一句,轉身去洗手。
回來時米飯也盛好了,我接過他遞來的筷子開始悶頭吃飯,兩個人都冇有說話。直到吃完這頓飯,我放下碗筷,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懶太麻煩你了,在傢什麼也冇乾,還等你做完飯才睡醒……要不我還是給你房租吧……”
越說越冇有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沒關係的,平時我下了班自己也會做這些,習慣了。”他頓了頓,“你,你不用在意這些的。”
聲音很溫柔,給我增加了一些底氣。
“那一會,就我來刷碗吧,”我笑了笑,“你不收我房租,我總得乾點什麼。”
他未置可否地看著我,讓我又有些緊張起來。“怎麼了?”
他皺著眉,沉吟著開口,“今天下午,你說,要和我談談,那,現在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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