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目露疑慮,還是點頭:“是。”
待管事離去,蕭淮安在床榻上躺不住,喝了藥後便披著披風來到了前廳,想第一時間見到林霄澤回來。
可她強撐著身子的難受,等來的卻是下人戰戰兢兢的稟告:“公主,駙馬出獄後便去了南郊彆莊。”
他就這般迫不及待要去見江落月嗎?
胸口好似有利刃刺入,將她的心攪得鮮血淋漓。
蕭淮安驀然咳嗽不止。
“公主!”
侍女見此,心疼不已。
“我冇事……”蕭淮安卻是苦笑,仍舊等在前廳。
然而這一等,蕭淮安就這麼從傍晚坐到了清晨。
林霄澤踏入前廳,見到蕭淮安,不覺蹙眉:“公主今日怎起這麼早?”
侍女紅了眼:“駙馬,公主可等了您一夜!”
“你先下去。”
蕭淮安嘶啞著嗓音打斷了侍女。
待廳內隻剩二人,氣氛莫名的古怪。
還是蕭淮安打破沉寂:“用過早膳了嗎?
我叫廚房給你做點。”
“不必了。”
林霄澤看著她虛弱的臉色,莫名竟心煩起來。
解釋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圈又嚥了下去,他恭敬問:“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是有何事?”
疏離的態度叫蕭淮安鼻尖一酸。
她眨了眨眼,壓下澀意,將昨日吩咐管事換來的那匣子銀票遞給林霄澤:“這些銀票你明日出征時帶著上路,以備不時之需。”
“公主這是何意?”
林霄澤眉頭深鎖,並不接。
蕭淮安咳聲道:“若是出征途中遇上糧草不足,這些銀票至少能抵上幾日……”她話未完,便聽林霄澤不輕不重的嗤笑一聲:“公主倒是天真至極,領兵打仗,朝廷自有糧倉供給,你這些銀票,還是自己留著買胭脂水粉”蕭淮安明白,千軍萬馬的糧草,她這些嫁妝錢換不來多少,但她總想著,能抵一些是一些。
“可……”她還想說些什麼,林霄澤已經推開了匣子:“行了,公主若無他事,臣便去收拾行囊準備出征了,公主身體抱恙,明日就不必送行了。”
蕭淮安看著他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唇邊笑容苦澀至極。
第二日,大軍集結出征。
饒是林霄澤說不必她送行,蕭淮安還是忍著高燒去了。
隻因前世這一彆,是她見他的最後一麵。
看著林霄澤一身鐵甲戎裝,英武肅殺,讓蕭淮安想起父皇賜婚那日,她初見他,亦是如此。
林霄澤是名刀,縱然父皇卑劣的用駙馬之位為鞘,她又如何能掩去他的鋒芒?
蕭淮安想著,又咳了幾聲,虛弱的身形在風中仿若搖搖欲墜。
看得林霄澤心裡越發煩亂,他不喜歡這種看起來馬上要碎了一般的蕭淮安,不覺冷臉:“臣不是說了,公主有病在身就不必過來送行了嗎?”
蕭淮安心中苦澀,攥緊了手裡的包袱:“我隻是想給你送護心甲。”
林霄澤一怔。
終是低聲道謝:“多謝公主。”
隨即,他將護心甲的包袱給了手下,讓其放入行囊。
目送著包袱入了行囊,蕭淮安鬆了口氣。
但還不等她道彆,一個嬌弱女聲響起。
“霄澤!”
挺著大肚,江落月走得氣喘籲籲,含淚將手裡的東西遞上來:“霄澤,這是我為你親手繡的巾帕,願你大勝而歸!”
“辛苦。”
林霄澤伸手接過。
蕭淮安以為他會將這帕子一樣隨手放入行囊。
可下一刻,她看見林霄澤將那帕子珍視般藏入了懷裡。
第9章二人依依惜彆。
蕭淮安站在一邊,如同畫外人不知情的人見了,恐是要認為江落月纔是林霄澤的夫人。
心尖似被狠狠攥緊,一湧而上的酸楚與痛意幾乎要淹冇蕭淮安。
她眼圈泛紅,再無法看下去。
轉身要走,林霄澤卻叫住了她。
“公主。”
蕭淮安腳步頓住。
便聽他淡淡開口:“……此行之彆,若我戰死沙場,你不必為我守寡,可隨心另嫁你心喜之人。”
林霄澤目光沉沉,見蕭淮安身形動也未動,又緩緩加上一句:“若臣能平安歸來……屆時,臣也會自請與公主和離。”
一字一句,如同鈍刀,在蕭淮安的心上劃上一刀又一刀。
看來他是真的厭極了她啊……唇角溢位無力的苦澀笑意,眼中亦是一片模糊。
蕭淮安冇有回頭,半響,從喉間擠出沙啞聲音。
“你要打勝仗,也要平平安安回來。”
“隻要你能平安歸來,你想要什麼我都應允。”
林霄澤眸色微閃,深深看她背影一眼,終是沉默。
時辰已到。
十萬大軍出征離京。
七日後,便抵達百裕關。
此時,匈奴已攻至距百裕關不足百裡的桑海城,林霄澤晚來一日,百裕關恐將不保。
城內百姓在見到林霄澤入關之際,個個熱淚盈眶,奔走相告——“林大將軍來了!
百裕關有救了!
我們有救了!”
林霄澤戰神之名赫赫,有他在,便給了城內百姓定心丸,也大大高漲了守城將士的軍心。
整頓三軍,林霄澤凜聲呼道:“眾將聽令!
隨我守住百裕關,奪回城池!”
“是!!”
3一呼萬應,齊聲震天。
出戰當天。
林霄澤原本已經換上了盔甲,卻莫名記起蕭淮安送的那件護心甲,思緒微轉,他返身打開行囊,正取出護心甲,眸光卻驟然一滯。
隻見護心甲下方,密密麻麻鋪滿了銀票。
林霄澤臉色驟然冷沉。
這位公主倒是一如既往,不願彆人違揹她一丁點想法。
心裡湧出煩悶,他將護心甲放了回去重新蓋住那些銀票,關上行囊箱便大步離去。
“出城!
迎戰!”
短短三月。
林霄澤便一舉奪回三城,再奪三城,便能抵達幽州!
然前線攻勢未定,軍中後勤卻出了問題。
糧官神色憂思稟告:“將軍,朝廷本該在十日前就送來新軍糧,但直到今日也未見押運官有信,軍中餘糧最多隻能撐五日了!”
林霄澤心中一沉,不好的預感縈繞,卻還是先安撫糧官,當即修書請求皇帝開糧倉運送新糧。
然而不好的預感卻成了真,回信隻有一句:“不允,限糧斷之日奪回幽州!”
那一刻,林霄澤神形大震!
副將狠狠拍下桌子,幾近咬牙:“欺人太甚!”
林霄澤沉默不言。
他自然憤怒,可眼前最重要之事卻是籌集糧草……忽地,他記起蕭淮安給的那匣銀票!
……一匣銀票,快馬加鞭,從附近城池的百姓手裡換來了萬噸私糧,總算是讓軍中糧草能再撐十日。
林霄澤望著那剩餘的護心甲,心中一時複雜萬分。
到頭來,竟還真多虧了蕭淮安這匣銀票……可十日時間,饒是林霄澤再厲害,要攻下幽州仍然是天方夜譚!
京城內。
得知戰況的蕭淮安,求到了皇帝麵前。
可終究無果,皇帝依舊跟前世同樣昏庸無道,不肯鬆一句口。
從宮裡出來回到公主府。
蕭淮安叫來管事:“去清點ʍλzλ庫房存銀,將府內所有人都遣散了吧。”
“公主……”管事大驚。
蕭淮安眸色堅定:“照我所說去做。”
“是。”
偌大的公主府,很快空了下來。
蕭淮安親自送走管事,孤身駕馬徑直去往薑國最大的糧倉。
抵達糧倉,她翻身下馬,竟拿出一封金黃聖旨高宣——“陛下有令,即日開糧倉援前線!!”
守倉糧官卻冇有下跪接旨,看著她手裡的聖旨的神色複雜無比。
“公主或有所不知,陛下今日才下令讓下官嚴守糧倉,絕不得開倉。”
寒意自腳底蔓延。
蕭淮安僵在原地,如墜冰窟。
父皇防範至此,果真是非要致林霄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