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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充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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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方玉淵手提一支硃筆,垂眸凝視著眼前攤開了能鋪滿一張桌子的奏摺

十分努力地在浩如繁星的華麗辭藻中找有用的語句

而他的周圍,偏偏有個不懂事的像蚊子一樣轉來轉去

方玉淵用筆抵住了自己蹙起的眉頭

“晃得朕頭暈”

一句冇什麼語氣的話也還是驚得萬寧跪地請罪“奴才驚擾陛下,奴才罪該萬死”

萬寧二十幾歲的時候被撥去伺候彼時不到十歲的方玉淵

十餘年時間裡可以說與方玉淵有風雨相攜的主仆情誼,是方玉淵絕對的心腹之人,但依然恪守規矩,從未因為皇上的寵信而張狂過

而且此人大多數時候很像一個專職老媽子,有的時候方玉淵看摺子久了起來活動活動,一轉頭對上萬寧那雙微微含淚的小核桃眼兒,某名地能從中讀出一種“孩子長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的激動情緒,搞得方玉淵十分尷尬。

因為對他太過瞭解,方玉淵十分瞭解他此時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來轉去必是有個緣由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六神無主?”

“奴才,奴才瞧著去請皇後孃孃的小太監回來約莫有半個時辰了,皇後孃娘還未至,故而……”

“一天天你少操點兒心是不是能掉兩塊肉啊”爽朗不羈的女聲自殿外響起,方玉淵倏爾換了臉色,放下手中硃筆

“娘娘金安”萬寧麻溜兒地跪到一邊去連連給來著請安,笑得一雙小核桃眼兒都眯成線兒了,心想,我的親孃活祖宗的六舅啊,您老人家可終於來了

隻見一從殿外進來一位眉目舒朗的女子,身著一條正青色襦裙,外罩一件撒花半見色大袖衫,腰間繫著珍珠腰鏈,梳了個簡單大氣的髮髻,冇戴什麼頭飾,隻簡單地插了一隻能象征主人身份的金釵

來人不向龍椅上的君上見禮,徑直走向右側上首的位置坐下

“本宮且問你,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本宮如此思念?難不成是內務省欠了你的月例銀子”

萬寧和方玉淵對視一眼,後者隻淡淡地露出了個幸災樂禍的表情,並不打算施以援手

“奴才,奴才”萬寧腦筋飛轉,恨隻恨孃親生自己的時候未曾多備著一個腦子給自己用

白念一直拿眼神死死地盯著他,本來就煩,這老媽子似的人還給她找不痛快!

見場麵越發尷尬,方玉淵抬手蹭了蹭鼻子,先開了口“阿姐”

“阿姐,是我叫萬寧命人請你來用午膳的”方玉淵也不裝了,直接從龍椅上走了下來,來到了白念一身後

此時此刻的萬寧簡直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皇上啊,您終於開口了

方玉淵先開口服了軟,白念一心裡這股莫名地火氣也收斂了些

終是願意賞他個眼神兒“那幫老傢夥削尖了腦袋要把自己族中的女兒送到你身邊來,你知道我有多少事兒要忙嗎”說著就把從進門時手中就拿著的賬冊摔到了桌子上

此言一出,周圍立著的宮人都不自覺地縮了縮腦袋,心道:這顆雷終於炸了

四個月前皇後剛剛回宮,這納妃的摺子就又一次遞了上來

皇上皇後大婚已經三年整,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後一個女眷,皇上的身邊再無他人

況且皇後也不是時時都在宮中的

這些年間外頭那些世家大族的老東西們從來冇有停止過想要往皇上身邊塞人的想法,皇上也從來冇有停止過與他們的周旋

雙方角力,隻因各自都有其追逐的東西

當今皇後出身平西王府,是先帝親封的的平西王郡主,然先平西王已經在先帝殯天之後戰死沙場,隻留下了皇後和當時的平西王世子,現在的平西王

先平西王是大齊唯一異姓王,現在的平西王亦是

先平西王乃先帝最信任的武將,現在的平西王亦是

先帝殯天之後四海大亂,朝中世家有勾連外族賣國者,亦有擁兵自重心存不軌者,方玉淵登基之時正是用人之際,卻苦於無人可用,不想,一個不知道從哪兒殺出來的平西王世子,僅憑一柄龍泉寶劍,劍挑宇內,平定四海。

皇上又奉先皇旨意,迎娶平西王郡主,白氏入主中宮不消一月時間就懷上了身孕,八個月後順利誕下方玉淵的第一個皇子,平西王白念也收斂四方亂兵,平定九州之亂,捷報入宮,方玉淵下旨,賜皇長子名其琛,封東宮,平西王世子白念,承襲先父爵位,京城賜府,一時之間,平西王府白氏姐弟風頭無量

眼看著方玉淵的皇位日益穩固,各世家大族都把算盤打向了他的後宮,如若自家女兒得到方玉淵的寵愛,順利誕下皇子,那無家族可以依靠的白氏姐弟憑什麼能夠鬥得過他們這些樹大根深的世家大族?

不過,方玉淵冇有讓他們得手,三年間,隻要納妃、選秀或者其他想方設法把人送進後宮的摺子遞上來,他都免不了要大發雷霆,狠狠斥責一頓上書人

雖然每一次方玉淵給出的理由都是國庫空虛、不可勞民傷財,天子當為天下表率,應勤政愛民,不可耽於聲色犬馬……但是世家大族就是認為方玉淵是為了利用平西王東征西戰,不得不對白念一好,所以總是持之以恒地向方玉淵表示:我們理解你的不易,我們懂事得很,我們來替你做壞人,皇上你隻需要唱紅臉就可以了

多年的堅持終於迎來了希望的曙光,這一次,方玉淵準了

朝中的風向一邊兒倒,因為無論是寒門還是世家都希望自己家裡能出一個金鳳凰

極少數的反對聲音隻存在於方玉淵的勤政殿,和皇後含章宮

但是皇後麵上撐著,哪個底下人又會為她站出來說一句話呢?

前一天,皇上和皇後不知因何起了爭執,晚上皇上獨自宿在了勤政殿

萬寧看著心疼,特意安排午膳做了皇後喜歡的北方菜色

好不容易幫方玉淵把白念一請過來了,尋思能給二人製造個緩和的機會

可是皇後很明顯煩得緊,不肯給萬寧這個麵子

方玉淵向白念一傾了傾身子“阿姐,用飯吧”

白念一順著他伸出的手看向他的眼睛,方玉淵眼角似有暖意流出,心想算了,做戲而已,何必真動肝火,用飯要緊,於是扶住了方玉淵伸出的手,隨他走向左室餐桌,給萬寧丟下一句“起來吧”

萬寧樂不顛兒地爬起來“奴纔給主子佈菜”

今日的菜色一如往常簡單,方玉淵登基前四海動亂,整整一年冇有收上來賦稅,方玉淵登基後為了安撫百姓,免了登基前一年和後兩年的賦稅,又大行改革,常年征戰,國庫實在空虛。宮中左右隻有白念一和方玉淵加上一個小太子常居,無論是衣食住行,隻要不涉及皇室體麵的地方都能省則省。

白念一很喜歡北地飲食,她是北地生人,年紀很小的時候隨父母去了西南,縱然是在西南十萬大山裡長大的精靈,卻始終改不了北地的遼闊寬廣。今日無論哪一道菜都比昨日用得多了一些,方玉淵仔細地觀察著白念一。隻是她不喜歡藥膳,嫌苦。方玉淵無奈地搖了搖頭,默默地把自己的藥膳吃了個乾淨。

剛用完膳來不及休息,戶部和禮部的人就來回白念一的話

勤政殿右室給白念一設了一張書桌,戶部禮部兩位大人在正堂給批摺子的方玉淵請了安,就捧著厚厚的賬冊到了白念一桌前

入選的秀女共有八人,這就意味著至少要整修八座宮殿,選拔足夠的宮人,擴充禦膳房,重整司寶司,司禮司,敬事房、浣衣局等等等等,這許多事情操辦下來,白念一實在頭疼。

約莫兩個刻鐘過後,方玉淵抬頭給了萬寧一個眼色,萬寧扭頭把俸給方玉淵的茶放到了白念一的手邊

白念一一手端起茶船,一手拿茶蓋,輕撥了一下茶葉,微微飲了一口

方玉淵的茶很濃,很提神

臨近黃昏,戶部和禮部的兩位大人給白念一,方玉淵行了禮,躬身退出殿外

白念一盯著地上的一個點遲遲未動,方玉淵看她輕點的手指,知她在算賬

方玉淵看了她一會兒,輕輕開口“放心”

白念一收回自己的目光,對上了方玉淵溫潤平和的眼神

——

入夜,白念一貼身的侍女給二人準備好了床鋪

白念一睡在裡側的床上,方玉淵睡在窗邊的榻上,二人中間隔著一道屏風

方玉淵困得有些早,下巴縮在被子裡,弓著身子已經快睡著了

白念一有些睡不著,盯著床頂的帷幔、手指輕點,心想,這選秀比打仗還費錢

不知過了多久,白念一聽到屋頂的瓦片有兩聲脆響

這是今夜值守的影衛在告訴她,有人來了。

守夜的語蘭急忙踮起腳尖進來,喚醒了方玉淵,將從後間取來的熱水錦帕放在床邊。順便把方玉淵榻上的被褥全丟到白念一的床裡側去。白念一挪進床裡側,方玉淵則整理好被褥,在外側躺下,二人瞬間偽裝成了住在一張床上的假象。

一切準備就緒,萬寧在門外喊了一聲“皇上娘娘,衛才人身邊的嬤嬤來報,衛才人有些不太好,想請皇上過去看看”

半個月前,禮部選中的秀女們已經進宮了,正在學習禮儀規矩,白念一和方玉淵都還冇見過。

大齊祖製,選妃和選官都是由負責選拔的官員根據種種標準選出,全程不需要皇上參與,皇上也冇什麼話語權。

明天,按例是這些新入宮的秀女給皇後請安的日子,想不到這就開始作妖兒

被傳進來的人隔著屏風叩頭,婆子冇穿外衫,額前的頭髮略微有些鬆散

“皇上,我家小姐似乎發了癔症,口中唸唸有詞,肢體力大無比,奴才能控製不住,請皇上去看看”

那婆子似急瘋了,忘了宮中規矩,直立著上身,透過屏風,直視帷幔裡的帝後

屋內隻掌了一盞燈,掌燈的侍女還立在她身邊,再加上帷幔的遮擋,她隻能看見一個男人,似乎未著裡衣,手肘搭在微微曲起的膝上,目光銳利地盯著她這邊

那男子的身後似乎擋著些什麼,似乎有輕微的移動,當她想探究那細小的移動的時候,一道銳利的視線直直切斷了她的冒犯

那婆子慌忙收回視線,低下頭來

“混賬東西,竟敢直視天顏!”萬寧從後頭揮著拂塵上來,厲聲嗬斥

語蘭隨即跟了一句,“這宮裡都是伺候陛下娘孃的奴婢,哪有什麼你家小姐”

“奴婢,奴婢一時情急,忘了規矩,是,是衛才人”

“待今日事畢,自掌刑司去領罰”方玉淵用略有些沙啞的嗓子說

婆子是經過人事的,見方玉淵如此反應,又想到剛纔萬寧將她攔在外等候的那些時間,自然聯想到了旁處,心道這帝後便真的恩愛至此嗎?

萬寧眼看這婆子低著頭不發一言,眼珠子亂轉就知道差不多了“還不滾”

“是是是,奴婢告退”萬寧跟在那連滾帶爬的婆子後麵,一手端著拂塵,一手前後搖晃,邁著小四方步,擺足了宮內大總管的架勢,出了寢殿。

語蘭則行了個禮到後間給白念一準備衣袍去了

見人都散去,方玉淵蹭了蹭鼻子,輕咳一聲,轉身過去從那作孽的人手裡抽出了自己的頭髮

見方玉淵這害羞的樣子,白念一突然起了玩兒心,又撩起了方玉淵剛剛救回去的頭髮,緩緩抬起頭對上方玉淵的眼神“既明”

她叫了方玉淵的字,又是在這種情況下,方玉淵的人在白念一看不見處死死攥住了被子

那作孽的人卻渾然不覺,從方玉淵身側一陣風似的下床去了

隻留下方玉淵一個人在床上狠狠地吸了幾口氣,才揚聲喚萬寧進來

——

白念一和方玉淵二人剛剛到慎德殿就看正廳中禦賜的各類裝飾把件砸碎了一地

那衛才人僅著裡衣在屋內手舞足蹈,口中時而高呼,時而低吟,時而似乎發出類似獸類的嘶吼

白念一在心裡盤算這衛才人浪費了她多少銀子,反而是方玉淵聽了一會兒衛才人的胡言亂語,暗暗捏住了袖口

“萬寧,還不拿下”

萬寧一看方玉淵臉色有變,立即揮手,身後幾個年輕的內侍直接摁住了上竄下跳的衛才人

饒是白念一隻是想來打個醬油,此時此刻也看出了情勢有變

再一細聽,瞬間明白了為何方玉淵會動怒

就在此時,方纔去請他們的婆子撲了出來,“奴婢早年間在鄉下長大,我家小姐,啊不,才人此狀像極了衝撞先人,有先人借衛才人的口來傳達先人的意見啊!”

方玉淵橫了那婆子一眼,萬寧旋緊浮塵,迎頭一劈,當即把那婆子抽翻在地

白念一轉身走向門邊,目光看向一處,有影衛悄聲而至,單膝跪地,雙手奉上一柄玄色寶劍

白念一單手握住,緩步走向屋內被按著的衛才人處

“既是有所衝撞,那就需要辟xie之物來鎮上一鎮,本宮這柄寶劍飲血無數,凶煞非常,想來最合適不過”白念一揚手拔劍出鞘,隨即把閃著寒光的劍身貼在了衛才人的臉頰處,衛氏瞬間安靜,驚恐之色滿布雙眼,白念一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於是在心中冷哼一聲,默默想到“跳戲了”

此時,那已經匍匐在地的婆子突然咳嗽了幾聲

萬寧一腳踹上去

但那衛氏似乎突然有了主意,一頭栽了下去,任內侍如何搖晃,潑冷水都不肯睜開眼睛

白念一抬手製止了內侍的動作,收了劍,平靜地宣佈了對衛氏的處理。“才人衛氏,言行失德,衝撞中宮,即日起幽閉慎德殿,明日宣衛氏嫡母,從三品誥命夫人衛烏氏進宮聽訓”

白念一單手持劍,抬步邁過地上的碎片,在方玉淵麵前站定。

他的指甲已經攥白了。

白念一指尖使力,掰開了方玉淵的手“皇上,回宮吧”

——

回到含章宮,白念一先到後麵裡間更衣

方玉淵則獨自坐在正堂寶座上,思慮幾番過後低聲吩咐了幾句萬寧

經過這麼一鬨,白念一的睏意上來,冇過多久就睡過去了

方玉淵卻醒了個徹底,隻能對著屏風枯坐。

殿內冇有掌燈,什麼都看不清,但是方玉淵知道他看著的方向,有一個他朝思暮想的人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的滋味兒他算是嚐到了

這麼想著,方玉淵把頭抵在了屏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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