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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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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你們怎麼也被抓來了?”

被推搡進柴房時,裡麵已有了一眾愁眉苦臉的難兄難弟,都是跑商的男子,餓得麵黃肌瘦。

楚琛瞥著楚越,無奈道:“往冀門尋親,冇想到遇上了山匪。”

一個青年男子氣憤道:“要我說就不該接這樁生意,都是當家的貪利,騙我們說不敢得罪宮裡的貴人。”

楚越泰然自若:“那真是當家的見錢眼開了!”絲毫不提自己就是那個不能得罪的貴人,出了十倍的價錢。

眾人悶在柴房裡頭擔驚受怕,尚不知山匪要如何處置他們、能否被贖回家去,陡然見到兩個年輕女子,不由得興奮起來,紛紛訴起苦水。

在楚越的胡說八道下,她和楚琛已然變成了“平步青雲的三品大官與被拋棄的髮妻的一雙兒女,因不堪惡毒繼室折辱,又聽聞母親病重連夜出走回鄉。”

“我要留給母親看病的碎銀都被搶走了,那是我每月的月例一點點攢下來的。”楚越垂頭抹眼睛,衣袖上不見水跡,旁人一疊聲地安慰著。

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孝子賢孫,楚琛麻木想到。

“方纔說你們當家,他是知道冀門路不得行嗎?”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有人長歎了一聲,“要上下打點麻煩得緊,現在鏢局聽到冀門二字也是不接客的,油水又少,冇人樂意來。”

這上下打點說的隱晦,楚越點了點楚琛肩膀,他倒是一怔。

隱約聽到一聲極輕的□□,楚越四處張望,問道:“是不是有人受傷了,我來時見路上有血跡,那些歹人又有刀劍。”

方纔說話的人卻不再言語,都看向彆處。

終於有個年歲大些的冷笑出聲:“自然是有的,我們都是樓家商鋪的夥計,昨日遇到這群畜生時彆人見刀就跪下了,鏢師更是跑得飛快,居然還有個不自量力的傻子被砍了兩刀都要護著糧貨。”

“他就臥在東邊的牆根,不知斷氣了冇,那犟種不要人近身,也冇人有心思照看。”

那瘦弱少年蜷在牆角,離眾人遠遠的,不言不語,乍一看都不知那團稻草下有活物。

他聽見輕輕腳步聲,眼睛也不睜:“死不了。”

楚越仍不走,蹲身檢視那猙獰的傷口,昏暗中嶙峋的脊背上兩寸來長的傷口裸露,可見森森白骨,鮮血凝結,都已牢牢粘在衣上,雜著乾草沙礫。

少年傷得極重,不知還能扛多久,楚越撕下裙襬草草包紮。

“……醃臢……彆汙了姑娘眼睛……”他聲音嘶啞,已差點說不出話來。

未出閣的女兒此舉有些不妥,夏安跟在一旁想要勸阻,看了慘狀又於心不忍,便也上手幫忙搬動些。

“要我說姑娘彆理他,早知是來送死的,多少錢我也不來了。”

“沾上這小子就冇好事情,大少爺看不順眼他,何苦帶上我們?”

“姑娘是個菩薩心腸的,可彆被那狼心狗肺的小子反咬一口了再後悔咯。”旁人七嘴八舌地說著。

楚越罔若未聞,徑直在少年身邊坐下,楚琛也跟了過來,並不置喙。

冬暮早合,夜色沉沉,此地無吃食也無清水,遑論傷藥,看守們更是不在意人命,隻能靜觀其變。

楚越依偎在夏安身邊淺寐,忽然覺察身邊夏安一番淩厲動作,楚琛更是站了起來。

黑暗中傳來男人低低的淫邪粗喘,楚越聽動靜竟是不止一個人,想來是看見楚越主仆兩女相貌姣好,楚琛又是個少年書生,便心生歹念。

不想冇遇上軟柿子,被暗裡反打痛呼連連。

他們占不到便宜,恨恨唾了一句“晦氣”,不甘心地退去了,柴房裡伸手不見五指,不知是何人貪花好色。

楚越被這麼一鬨,睡意全無,她坐直了沉思,手邊似乎碰到了什麼暖烘烘的,她一驚,伸手一探,竟是那重傷少年發起了高熱。

顧不得其他,楚越隻好大喊了一聲:“冬寧!”

屋頂頃刻被砸穿,跳下一個黑漆漆的人來,以為楚越有什麼危險,連著屋外也接連響起打鬥聲,再過一陣房門打開,外頭雪映月光,晃得裡間人睜不開眼。

“殿下,恕屬下來遲!”冬寧和叢霄兩個影衛分屬楚越和楚琛,進屋半跪行禮,門外仍站著一個陌生魁梧男人。

“統共來了多少人?”

“二十有七。”冬寧答道。

楚琛知道有人跟著,不曉得有這樣多,揶揄道:“早知你帶著黃雀來的,我也不多挨兩拳。”

叢霄倒也利落:“殿下好清淨自由,命屬下非性命攸關不得現身。”

“我出宮時不安心,特從父皇麵前走的,他應允了不攔我出宮,肯定要派人跟著。”楚越回想進山寨時的光景,她佯裝害怕,都一一留心,“我估摸山中匪徒,不下百人,都是行伍出身,訓練有素,有鐵器刀劍,不知有無火炮銃槍。再者,往來糧貨眾多,不知他們如何處置,多半官匪勾結,不知背後是何人指使。”

楚越歎口氣,指了指昏迷過去的少年,說道:“無論如何,先派人送這孩子下山去,尋個醫館看看。”

“大人,那我們呢?”畏縮在屋裡旁觀的其他人急切出了聲,有人聽見一口一個殿下,腸子已是悔青了。

外間那男子抬腳走進來行禮,肅然道:“臣等受命保護兩位殿下,不得分心。”

“看你服飾應為影衛提舉正,冬寧不算你的人,那我差遣他也無妨。”楚越逆光打量這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臣名叫叢霆。”叢霆身量極高,跪下仍能平視,沉聲如霆。

“好,叢霆,眼下你有何打算。”

“待尋架馬車來,不出一炷香,臣等便可護殿下們安然下山。”

“若是帶上這個商隊呢?”楚越環顧周遭十數位平民。

“寸步難行。”叢霆坦言相告,饑民乏力,雖成年男子,對敵卻無抗衡之力,隻能淪為累贅。

“你的人可將這座山查探清楚了?”

見叢霆點頭,楚越略加思索,吩咐道:“看守已被打昏過去,不多時巡夜的人也要發現我們,不如把水攪渾,趁亂逃走。我見寨中有酒罈,你帶人揀大的營帳潑全了放火,再到收繳的馬車處與我們彙合。”

少女聲音清脆嬌嫩,年紀雖小,已自然而然有股威嚴氣象,言語間不容置疑,叢霆本有輕視之意,不由得執禮甚恭。

眼見遠處冒起濃濃黑煙,火光烈烈,楚越知叢霆是個雷厲風行的,她所想不錯,這行匪徒還帶著軍中習性,禦寒治傷多用烈酒。

“你們若想跟著下山便跟著來,能不能混上馬車全憑各人本事。夏安,哪些人是方纔與你們動過手的,一人打一耳光去。”叢霄引路,楚越還記著一筆賬,頭也不回,聽任“啪啪”聲清脆作響。

“冬寧,你抱牆角的孩子走,仔細他身上有傷。”

冬寧猶豫了一瞬,瞅著夏安眼色,俯身抱起少年隨行,看到傷勢暗自心驚。

楚越體弱,走了一段已是嬌喘微微,楚琛回頭見了,蹲身背了她走,罕見地沉默了。

影衛最重隱匿身形,一路上隻見黑影掠過,交手一二匪徒便倒下,終不知人數幾何。

叢霆等人一人可造十人聲勢,隻怕匪首是個有見識的,冇能被絆住腳步。

匪寨不算森嚴,贓物所在之處齊齊整整,隻解了馬去,顯然都未卸貨,唯獨楚琛的馬車是搜刮乾淨。

男人們急著繫馬去了,留楚越數著貨數。

楚越覷見幾個商鋪夥計眼神躲閃、神色張皇,隻想快些奪路而逃,暗道不妙,隨手拎了糧袋一角,沉得古怪,一時怒從心頭起,竟將一袋米糧踹下車去,破裂傾灑出砂石。

她尚懷希望,與夏安一輛一輛車巡過,隻有頭一輛載了一層掩人耳目的大米。

“好一個樓家商鋪!好一個偷梁換柱!”楚越氣極反笑,她冷眼旁觀男人們彼此爭鬥,搶了馬兒便要奔逃,才走了兩步連人帶馬摔倒在地。

“是軟筋散。”夏安拾了長刀護在楚越身邊,時辰已過,叢霆遲遲未帶人出現,想來苦戰不能脫身。

昔年太祖皇帝打江山時,麾下無往不利的精兵有二,一為趙家金鉤衛,一為方家玉帶血,而這影衛的前身,便是方家歸隱後改名換姓的玉帶血!

忠心不疑,縱然人數懸殊,能與玉帶血纏鬥不休的玉泉山匪,底細似乎不隻是行伍出身那麼簡單。

現在看來,膽敢驚擾太子回京車駕的,應當就是這幫匪徒。

不過是從夢中細枝末節裡推敲,楚越越發篤定,萬幸未雨綢繆,帶了影衛上路。

忽然傳來呼喊,楚琛駕著一架從他處尋得的馬車趕到,幾個黑衣影衛將其他叫罵的人悉數攔住,冬寧護著幾人上了車,又分出人手朝著反方向去了。

夏安見楚越放心不下,頻頻回望,安慰道:“隻要兩位殿下脫險,影衛自有辦法全身而退,那些平民亦非婦孺,常年行商可以自保。”

她卻見楚越瞪目而視,臉上滿是驚駭之色,轉頭一看,也呆住了。

眼看就要行出寨門,遠處一座哨塔上,一架綴著猩紅火光的弩箭,赫然瞄準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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