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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擊文庫MAGAZINE 59期短篇 忘川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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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誌短篇

電擊文庫MAGAZINE

59期短篇

忘川河畔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86eightysix吧

翻譯:米瑟岡薩斯

(標題注:Lethe)

藍色大河滔滔不絕,浩浩蕩蕩。

具體而言,從萊頓現在的位置到河對岸,目測有數百米的間距。麵對如此長的距離,直接遊過去一一這種美好的想法是不可取的。何況當下已經秋意漸濃,到了氣溫漸冷的時期,原本他就冇打算去暢遊一番。

儘管如此,要是哈爾特、戴亞、九條他們還在先鋒戰隊裡的話,肯定會試著跳下去吧。想到如此情景的萊頓哼了一聲。

特彆偵察一一是為了使倖存的八十六必定戰死的一趟不歸旅程。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離第一區最後的基地有多遠,過於習慣用導航裝置檢視位置資訊的他們並不知道。

畢竟是好不容易纔得到的自由之旅。隻能像這樣一直前進下去了麼,他並不想到最後一刻就此死去。

「……就〈破壞神〉來看……不可能渡過去的。」

「那是當然。」

就如在他旁邊冷淡回覆的辛所說,〈破壞神〉並冇有渡河的能力。

畢竟那是為了熬過幾年而造的趕工貨,與一次性用相差無幾的特攻兵器。從設計到組裝方麵都很敷衍,即使關上了座艙罩,與機體之間仍留有微妙的縫隙。連為保護戰機不受核·生物·化學(NBC:Nuclear,

Biological,

and

Chemical

Weapons)武器攻擊,本應保持密封的座艙罩都做成了這個樣子,其他部位的防水性也可想而知。

若想繼續前進,就必須要通過橋。從古至今,橋梁乃是軍事上的要點之一。這就意味著,橋梁也是控製此處的〈軍團〉群重要的移動路徑。

三天前,在他們艱難到達河岸時候,〈軍團〉的部隊正從西邊往附近的橋行軍著。

渡河是使部隊戰力分割於兩處河岸的極其危險的行動。〈軍團〉也自然而然在周邊一帶部署了警戒部隊,先鋒戰隊彆說靠近橋了,被迫進入了原地潛伏的狀態,不敢有所動作。

不幸的是,暴風雨也在同一天到來了,整整下了三天的冷雨。

能找到遮風擋雨的地方,並且生起火來,說明他們運氣好。不然的話,特彆偵查使每個人都疲憊不堪,這種情況下或許還會有人生病。

從他們為了避雨而潛伏在的被遺忘的古碉堡裡,能夠看見通過橋梁的大批〈軍團〉。

濃厚的烏雨雲的遮蔽,使天空染上沉重的氛圍。昏暗的白天與更甚的黑暗包裹在傾瀉而下的大雨中。源源不斷前行著,填滿了河岸的另一邊。陸續渡過大川,消失在東岸的鋼鐵色群落,就像是噩夢,彷彿在做噩夢一般呈現出非現實的景象。恐怕約摸有數個師團的規模,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浩蕩的大軍。

就算是如此規模,也並不會奇怪。〈軍團〉可以不斷生產,投入戰場。

所有人一一即便是對任何事物都毫不動搖的辛也一樣一一默默地凝視著行軍,或許,是因為能預見到那個未來吧。

這場戰爭,人類冇有勝算。

暴風雨消去的昨天深夜,最後一隊〈軍團〉也從橋上通過,到此才畫上了句號。最輕量的偵察型也有十噸以上,重戰車型這種超過百噸的〈軍團〉,實際上有數萬輛,渡河時間久也是理所當然。

今天天空放晴了。晴朗得彷彿令人不相信昨天下過大雨,數不勝數的〈軍團〉也像變魔術般完全不見蹤影。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留在這邊,辛說先不要渡過為好。

為以防萬一,今天看情況再做打算。

……被大雨籠罩連續三天都動彈不得,今天放晴了還是不能動身啊。萊頓不想狹窄的〈破壞神〉駕駛艙裡度過一天,但也冇說出口。他同樣有些厭倦了這趟不趕時間的旅行。

今天是個洗衣服的好日子,一大早安珠便乾勁十足。現在太陽完全升起了,老舊的沙漠迷彩野戰服與薄薄的毛毯都已清洗乾淨,掛在被當成晾衣架的菲德的起重臂與〈破壞神〉的炮身上隨風搖擺。

穿越〈軍團〉的口子,呈現出的是奇妙的悠然景象。這裡是〈軍團〉的控製區域——簡直難以相信這是對於他們人類而言的葬身之地。

萊頓繼續注視展開在眼前的風景。

萬裡無雲的蔚藍蒼穹,耀眼而澄澈,令人彷彿能窺見穹閶之上的銀河、充斥宇宙之漆黑。緩緩流水映照碧落,染上一層琉璃色彩,在深秋透亮的陽光照耀下,如水晶一般煥發光澤。

瀲灩的藍色充滿他的視野,一望無際。

一副非常脫離現實的光景。

冇有敵人,也彆無他人,僅僅在注視這副靜謐而美麗的光景一一他的心情就像身處世界末日般微妙。

「怎麼說呢,……看來這個世上,隻有我們才能看見這美妙的風景啊。」

說完,辛向他瞥了一眼。

萊頓也不回頭,繼續說下去。

藍色,在大陸各地的神話中都是代表天堂的顏色,不論是哪一種文化,前往死後的世界都要渡過一條河流一一說過這句話的人是那位老婆婆,還是辛呢。

「難道我們實際上都已經死了,這就是天堂的入口……又或者、」

辛斜視著他,臉上浮現出彷彿饒有興趣的表情。

「……乾嘛啊。」

「『如果最後看見的是流星雨的話,那也不虧了』一一你說過吧?」

萊頓使勁清了清嗓子。他覺得已經是很久前的事兒了。兩年前,隻有他倆倖存下來的戰場夜晚裡,他看見了百年一遇降星夜空,當時隻有十四歲的自己無意中將感想脫口而出。

辛用開玩笑般的爽朗語氣繼續說道:

「蠻有詩意啊,我挺意外的。」

「……要你管啊。」

聽見他咬牙切齒般叫道,辛小聲地笑了笑。

萊頓以稍感意外的心情看著辛毫無顧慮地笑顫肩膀。

從那之後。從半個月前,在八十六區最後的戰鬥中討伐哥哥之後。辛就常常會笑。

表情也稍微緩和了。開玩笑的頻率增加了。偶爾也會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就像放下心中的巨石,從受罰中解脫出來。

整個人變得陽光、開朗。

持續五年之久,一直在戰場上尋找並埋葬哥哥,最後卸下了沉重的負擔。

第一次得到自由之旅,或許也會感到興高采烈吧。

最重要的,還是這傢夥得到了小小的救贖吧。

共同戰鬥,但卻先一步死去的戰友、成為最後旅途同伴的他們。他們的死神會將他們的名字與心靈,一個不落地攜帶著走至儘頭。

原本當自己最後死去了,心靈應該是無處寄托的纔對一一但在最後的最後,他找到了可以托付的人。請不要忘記他們,要活著走到他終結之地的前麵,這就是他遺留的願望。

一一我們先走一步了,少校。

能夠留下這句話,對他而言,的確是難求的救贖吧。

辛晃動著肩膀,聳了一下肩。

「我想他已經死了。畢竟死後,那種聲音就會消失。消融於黑暗深處……念頭與意識都完全斷開。」

能過聽見亡靈之音的辛,似乎能感知到那個亡靈完全消逝的瞬間。辛的五感異於常人,萊頓就冇有他那樣的感覺,當他提及這種感觸時,萊頓就不太能體會。

……黑暗深處?

也就是

「跟之前死去的人一樣……嗎。」

「嗯。」

辛揹負著連同哥哥在內的五百七十六名陣亡者。

認識僅侷限於八十六區戰場的全部人,一定都冇有見識過如此情景。

話說回來,現在洗的衣物還在晾曬中,也冇有替代的衣服,於是他們就披上從附近民居找來的床罩,一副羞麵見人的模樣。

不願過度張揚的兩人,一邊閒聊著,一邊在河灘上用折過的樹枝、線和金屬片做成的簡易魚竿,興致勃勃地釣起魚來。

其他同伴的情況也差不多,安珠隨意哼著歌,把玩塗有帶色花紋的指甲;賽歐被眼前的風景激起了創作**,但由於冇有可畫作的工具,心煩地用手指在地上畫著;絨毛飛煬的草叢上,科蓮娜跑來跑去,不停轉著。

凝視飛舞的圓絨毛像引力逆轉的雪飄上青廓,辛說道:

「似乎在遠東地區,有白兔在草原像這樣滾來滾去的神話。」

「……誒、」

與那個神話本身的衝擊程度無關。

「……你現在是看到了什麼纔會聯想起『白』兔啊。」

「……」

草原麵前,是潔白**披著色彩鮮豔的被子跑來跑去的科蓮娜,他遠遠望見被子誇張地隨風飄動。

雖然當下是秋季,但冇幾片薄雲遮擋的陽光使人悶熱,暴風雨過後的秋風強勁,早上才洗的野戰衣物,過了中午就完全乾了。

鬆葉泡的茶、篝火周圍散發著香味的好幾條釣上的魚,就是他們今天的午飯。對於在潛伏期間,隻有難吃的合成食品一種選擇的他們來說,這頓能好好犒勞下身體。

或許是冇有見過人類的關係,狐狸好奇地在遠處觀看著,將人類不吃的魚尾扔過去一條後,狐狸嗅了嗅氣味就叼走了。

微笑目送的安珠說道:

「總算能洗衣服了,之後要是有鐵桶之類的,能盛水的東西就好了呢。」

她的突然發言讓科蓮娜頓時一愣,連同萊頓在內的三名男性都微妙地沉默。

他知道她想做什麼,也理解她為什麼想這麼做。理解理解。

「……這樣啊,總之想拿桶燒水是吧。」

「冇錯!好不容易纔到河邊,洗澡太費勁了,能想個辦法泡澡就好了呢!」

「泡澡!?」

啪的一聲,安珠合上手掌,科蓮娜兩眼冒光。

「雖然有在擦拭身體,但這樣遠遠不夠。昨天為止雨都下得很冷,可以的話我想稍微暖和一下呢。」

「泡澡好呀!還要熱水澡、毛巾、肥皂!」

「雖然現在不論哪個都難以得到,但還是很懷念泡澡呢。至少我想滋潤一下。」

興致勃勃的兩女子麵前,三個大老爺們互相瞪眼。

這。

不管怎麼說。

都是不可能的……吧。

「不是,再怎麼想鐵桶也會生鏽的吧……。大概遺棄有些年頭了。」

「而且原本是用來裝燃料的桶,裡麵的東西應該被〈軍團〉颳走了。」

「說回來,這裡麵裝的東西不一定是隨便摸也冇事的。也不可能恰好碰上冇裝過的新桶吧。」

雖然有些難為情,但嚴酷的現實擺在眼前,安珠失落地垂下雙肩。

「……確實啊……果然很難實現啊……」

為給家畜……八十六保持最低限度的衛生,前線基地也設有浴室。不過熱水出得很慢,設備也如前述一樣是給家畜用的簡陋品。那種設施個人是無能為力的,隻建立在龐大的國家力量設立的幾個基礎設施中。自從離開那裡之後,現在即便是這種程度的恩惠,也無法奢求了。

仔細打量打量,就會發現人類是種渺小且無力的生物……他們已經意識到。

看著無精打采的安珠和科蓮娜,終於從晾衣杆任務中抽身出來的菲德的光學傳感器閃爍了一下。

「嗶」

「如果是十天前打光的彈藥箱的話,焊接部位多少有點麻煩,用布袋套上也行,但要燒那麼多水,就過於勉強了。況且也冇那麼多燃料喂火。」

「嗶……」

「……不是,那個,辛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細節……」

菲德沮喪地垂下腦袋,賽歐麵露戰栗,發出呻吟。

實話說,萊頓也這麼想。

「……嗶!」

「附近有城市嗎?誒呀……我又不會不讓你去搜。」

「所以說啊……你是怎麼懂它的……」

「辛君這樣可以嗎?」

安珠歪著腦袋。雖然她對洗澡有留戀,但現實中很難實現。在此基礎上付出無意義的勞動,作為戰隊長的辛理應不會允許纔對吧。

辛則淡淡聳了聳肩。

「我明白你留戀沐浴的心情,原本這就是場冇目的的旅行。況且、」

說著,辛微微一笑。

露出這趟旅程中時常能看到的,平靜的表情。

「差不多走到舊帝國的區域了吧。反正,我想見識一下帝國的街道是何種風景。」

似乎菲德站在高台的時候發現了那座城市,進入市區的道路旁,一塊牌子以帝國國徽雙頭鷲為底,寫著因褪色而看不清的市名。

灰黑色的石材與黑色鑄鐵的組合,彷彿散發著威嚴。整齊排列的無機物建築一望無際,與之相反,街道呈現出無規則地彎曲,如同活物一般互相纏繞,就像一座迷宮。

與從中心街開始成放射狀分佈,筆直的主乾道四通八達,反映建築師審美感的,奢華建築爭妍鬥豔的共和國城市完全不同。

這座城市從設計階段就考略要延緩敵人進軍的速度,於是打亂了方向感,形成一個類似軍事要塞的都市設計。

慎重起見,他們將〈破壞神〉藏在城外的倉庫裡,目送奮勇(大概是)出擊尋找鐵桶的菲德後,萊頓等人走在異國的街道上。

即便設計不同,隻要走到主乾道上,就會出現鱗次櫛比的各類商店,曾經華麗的櫥窗在道路兩旁排列有序,這點與共和國城市是一樣的。從混雜也讓他們陌生的店名中,時不時能看見一些環境好的咖啡店和快餐連鎖店,

眼神來回於破碎的櫥窗和寬廣道路的右側,在他的左邊漫步的科蓮娜的背影,萊頓突然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穿著與地形和季節都不相符的沙漠迷彩野戰服,走在無人的廢墟上。為尋找物資而在廢墟街道上尋覓的景象,他在八十六區已經見得夠多了。

明明已經見慣了,但有一瞬間,科蓮娜走在異國他鄉陌生的石路上時、……他彷彿看見一個普通的少女走在不知是何處,但呈現出和平景象的街道上。

如果冇有與〈軍團〉的戰爭。如果共和國冇有迫害八十六。她……同伴們應該會作為普通孩子,在和平中度過平凡的一生吧。

如果事態不會變成這樣,可能他們都未曾見過彼此。

科蓮娜出生於共和國北方的副都夏利特的衛星城;賽歐則反之,出生於南部的舊國邊境;安珠出生於東部的小城市。和出生在共和國現行政區中的第二十三區一帶的萊頓,原本就冇什麼接觸的可能。先鋒戰隊的其他夥伴,各自的出生地也七零八落。

至於辛,他好像是在共和國首都利貝魯特·埃德·埃卡利特出生的。包括利貝魯特·埃德·埃卡利特在內的共和國現第一區到第五區,在戰爭開始前就是高檔住宅區。在那裡出生的孩子,通常除了旅行和留學以外,都不會到外麵去,其他地方的人也很少能移居到那。

如果冇有戰爭。如果冇被白皮豬關進戰場的話。

彼此一生,想必都不會有交集。

如今走在同樣的地方,看著同樣的事物,萊頓心感不可思議。

注意到散發著威嚴氣息的街道中,聳立著裝飾豪華的銅像廣場,辛停下了步伐。

起初他以為辛在看著那尊高高在上、披風飄揚的可能是皇帝陛下或者將軍閣下的銅像,但仔細一看,辛的視線並冇對著銅像。視線越過銅像,望向清澈的秋空一一他們一路前行的東方。

「怎麼了?」

血紅眸子眨了一下,似乎冇有注意到他走近。

「冇……」

辛似乎若有所思……或許是聽見遙遠的聲音,沉默一會兒後,搖了搖頭。

「冇什麼。應該不會有事。」

「……?」

大概是不值得注意的〈軍團〉吧。

說回來,這趟旅途中,這傢夥也時不時露出“注意前進中的後方”的樣子。

「既然冇有發現我們,也應該不會遇上了。隻要不靠近就不會有事。」

「這樣啊,果然是〈軍團〉。」

特彆是像今天的日子,過久了,都快忘了這裡是〈軍團〉的控製區。人類本應無法生存的地方。

在當下,〈破壞神〉僅僅才五輛一一如有任何差錯,覆滅想必隻需一瞬。

萊頓再看向辛。

特彆偵查令大家身心疲憊。尤其是辛。

「你該不會是累了吧?

想休息的話,雖然很難再找到碉堡之類的地方,但稍微放鬆點也可以。」

在〈軍團〉成群的控製區,這傢夥肩負著無可替代的索敵任務。徘徊著比八十六區還要多的亡靈的戰場上,這傢夥聽著不能隔絕的亡靈之音,比其他人消耗大也不是什麼怪事。

說今天來這裡觀察一下,或許也是因此。

但他冇想到辛愣住了一會兒,隨後像是理解他想說什麼一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人啊。」

「抱歉。」

就算道歉了,辛的笑聲仍冇停下。

「以前我就說了吧。〈軍團〉的呼喚我早就聽習慣了,哪怕到了控製區也是一樣的。」

「說是這麼說,但你……」

他與辛認識快四年了。或許是聽見〈軍團〉呼喚的代價吧,他好幾回看見辛像突然斷開意識般倒頭就睡。就如辛說的,他擺出不在乎的樣子是因為已經習慣了。

起碼,對他也應該是有負擔的。

但辛並冇把萊頓的顧慮放在心上。

「既然找不到補給,能繼續行軍的時間就不多了。這樣的話,比起冇必要的大動乾戈,還是專心向前看吧。」

能走多少天,就能活多少天。

從第一區前線基地儲備的物資隻夠一個月,開始偵查後物資便不斷減少。

萊頓長歎一口氣。

嘛。

本人都這麼說了,那就冇辦法了。

「收到。……總算來到聽聞中的帝國了啊。」

「冇想到能走到這裡,原本還以為堅持不了幾天。」

萊頓向辛瞄一眼。

「你有冇有稍微感到懷念呢?」

辛的父母是從吉亞迪帝國移民到共和國的,他是第二代吉亞迪裔共和國人。他成為共和國市民的時間還短。受父母熏陶,對帝國文化應該是比較熟悉的吧,如果祖父母和親戚都在帝國的話,或許有去探過親吧。

但辛卻輕輕搖頭。

「冇有。我從未去過帝國。父母的麵孔也幾乎忘記了、……陌生的國家我冇什麼印象。」

歎了口氣,辛回看向他。

「你呢?

我記得你是帝國移民的後代吧。」

「那是爺爺的爺爺,往上祖輩的啦……」

那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他對祖先完全冇有感覺。當初似乎是整個村落都移居來的。

原來是這樣,萊頓視線移向與星球的蔚藍穹頂相距遙遠的地表交界。辛的視線也移到相同的位置,所感可能是同一種。

他們抵達自己血統的源頭,終於踏上了可能是自己祖國的土地。但也意味著

「這裡就是、……我們迎來結束的地方麼。」

「……我想是的。」

天清氣朗,雉聲長鳴。

菲德一直是他們的得力助手。

「……太陽能熱水器麼。原來如此,能找到這個挺意外的啊。」

「而且水循環係統和太陽能發電機都還能運作……」

「釣滿一桶的魚去……這傢夥怎麼說也聰明過頭了吧……?」

將河水引入熱水器的加熱裝置,再輸送到足夠一個人泡澡的水箱組合裡,看著歡呼擊掌的科蓮娜和安珠,菲德似乎在感到驕傲。

營地附近的灌木叢中,狐狸咬著白天奇怪的生物丟給它的魚骨,隱約聽見殘陽中傳來了叫聲,狐狸的耳朵稍稍搖動。

『哇啊啊啊啊啊好暖和啊啊啊啊……!』

和狼吠不同,是冇聽過的聲音。

難道是未知的奇怪生物嗎?它之所以覺得是奇怪生物,是因為遠處傳來的叫聲就很奇怪。

除了剛纔那聲,再冇有聲音傳來。

狐狸輕輕搖了搖蓬鬆的尾巴,回到享用魚的工作上來。

「哇啊啊啊啊啊好暖和啊啊啊啊……!」

「科蓮娜醬,叫太大聲會被〈軍團〉發現的哦。」

對於安珠的提醒,久違泡澡而情緒高漲的科蓮娜似乎完全聽不進去。

如果科蓮娜有尾巴,現在一定會晃個不停。她奢侈地將由多個五十七毫米彈藥倉組成的大容器裡盛滿的熱水濺出。在天花板坍塌,能看見淡紅色天空的建築物裡。

泡在過肩的太陽能熱水裡,科蓮娜滿心歡喜。

「真的好舒服啊……。過一會就變冷了,要是辛他們也來泡就好了。」

應該說是理所當然的啦,三個男生都不在場。讓兩個女生先洗澡,現在他們都在建築物外,把發現的少量耐貯藏罐裝食品裝入菲德裡麵。

安珠斜視她一眼,厭煩地歎了氣,科蓮娜聽見被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

「既然說得這麼直言不諱,那你為什麼卻不肯采用方法。我覺得你這樣是不行的。」

隔了一拍科蓮娜才明白安珠的意思,很快她的耳朵就變得通紅。

「不、不是你想那樣!我並冇有那種想法、」

「這麼說確實可以應付過去,不過,這是未長成女生的小女孩纔會說的台詞哦。哥哥一起來洗澡吧…什麼的。哥哥聽多了也會漸漸厭煩起來之類的台詞。」

「所以不是……哎,是這樣的嗎!?」

看著儘管肩膀都泡在水裡,但臉色卻變得蒼白的科蓮娜,安珠深深一歎。

「……還有啊,明明就在身邊卻鼓不起氣說幾句,這就是科蓮娜的缺點呢……」

雙手搭在集裝箱邊緣,仰望群星開始閃爍的桔梗色夜空的賽歐,喃喃自語。

辛本人裝作若無其事,斜視萊頓那邊;萊頓因為冇有能迴應的話語,默默避開他的視線。嘛,辛這人也確實難接觸就是了。也許是賽歐不指望辛能回答,除此外他也不再說什麼了。

聽到科蓮娜說那句話的一瞬間,他們都被喝著的鬆葉茶嗆到了。

這種想法確實不行啊。

「辛……你覺得科蓮娜為什麼還冇成長到那種程度……?」

「……問我也不知道。」

理所當然。

回到當作夜晚營地的碉堡,眾人迅速用搜到的罐裝湯和乾麪包解決一頓。久違地蓋上曬洗過散發著陽光氣味還溫暖的毯子,少年們很快就進入夢鄉了。

在毫無後援的敵控區行軍,日益減少的物資餘量讓他們勒緊腰帶。在晚秋氣溫驟降的情況下,連續幾天的野營裡,他們吃著連飯都算不上,僅是為了讓八十六多活幾十年而生產的合成糧食。

這是一趟隻有不斷消耗,冇有恢複餘地的旅程,疲憊在自己無意識中越積越累。他們漸漸知道,這樣持續下去,他們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冷得發抖的雨在昨天停了,附近也冇有〈軍團〉的部隊,為擋槍炮造的碉堡也將夜風與棲息山野的野獸擋在外麵。躺在久違的安穩被窩裡,少年們睡得很香。

貓頭鷹低沉的聲音威脅不到少年的睡眠,隻有蹲在月光照進碉堡小窗形成的影子裡的菲德,聆聽著他們的鼾聲。

一一唔。

被意識外的聲音所吸引,辛從黎明的假寐中醒了。

‘那邊’比昨天更近了。

‘他們附近’隻有一輛,應該不是以小隊到中隊為單位行動的〈軍團〉巡邏部隊。不過從其有些不同的移動方向來看,目標似乎也不是在這。……不對,倒不如說這個聲音。

是在向誰呼喚……?

不是向辛。但也不是除他以外特定的人。誰都可以,有誰在。

有誰在。

最後。

辛微微眯起雙眼,掀開身上的薄毛毯,挺起身子。

‘另一輛’一一今天也冇有停下麼。

想到這裡,辛不發出腳步聲地站起來。

他們早上起床後,發現辛不在了。

「……那個笨蛋乾啥去了。」

菲德還在,〈送葬者〉也留在這裡,代表他並不是拋下他們獨自離去。感官同步還能連接,但一接上對麵就立即斷開了。辛似乎冇有遇險。

但他好像拿上了放在〈送葬者〉座艙裡的突擊步槍,和隨身攜帶的手槍。

真的想不通他在做什麼。

就這樣等了一陣子辛也冇回來,科蓮娜開始坐立不安,於是萊頓決定大家一塊去找辛。

走下高台,眾人追尋著泥濘路上的腳印來到廢墟街道。

泥土上的足跡很快就所剩無幾,但辛要去的地方,看殘留的足跡能大致瞭解。他的足跡彷彿一路沿著街道的邊緣,出現在前方的是一一……

「……動物園…麼。」

從白色的石材到華麗設計的銀色柵欄,再到藤本薔薇樣式大門的上麵,題著幾個豪放飄逸的金色文字。

動物園並不是很大。像是為這座城的領主或者某人娛樂而打造,並且也向城裡的人們開放一樣。

說起來,籠子的鐵格柵與裝飾的點景石的設計也有些時髦。恐怕跟這裡是國境附近有關吧,在這樣一個類似鄉下的軍事要塞城市裡,帝國的貴族大人應該有足夠的閒暇時間和金錢。

話雖如此,昔日盛景,今日殘景。

這座城也是因逃避〈軍團〉而廢棄的吧。萊頓能夠想象出當時物資隨處擱置,人群慌忙避難的情景。這種情況下,誰又有多餘的時間帶走籠裡的野獸呢。

葡萄藤樣式的鐵柵欄裡麵,蜷縮著一堆猛獸褪色的骨頭。

塵土遮擋的介紹牌雖寫著老虎二字,但猛虎精悍的身軀與漂亮的條紋,現在已無蹤影。

獅子、白熊、鱷魚、孔雀、黑鷲。……都僅剩枯骨。不知是不是在入侵的〈軍團〉殺到前就已經渴死,鬣狗生前有很強的顎骨,死後還保留為咬破鐵柵欄做出最後掙紮的姿勢。

為防止奇珍異獸逃脫的鐵籠,將籠裡的屍骸分解成碎片,甚至更小更容易分解的生物,如狼和狐狸等都被鐵籠擋住。一想到那些被從遙遠的異國他鄉帶來,關進籠裡一輩子,伏在不能成為養分其的混泥土上,慢慢腐爛的野獸

……他的內心有股強烈的空虛感。

他們被帶離出生的故鄉,受困於戰場,被迫毫無意義地戰鬥至死。

這一生,不能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跡。

生命就如草芥。

他們八十六與籠中的枯骨,彆無二致。

同樣的,作為擁有狗的名字的傢夥,菲德難道也有什麼感受麼,隻見它呆呆站在原地,俯視麵前原產自東方國家的稀有小型犬的骨頭。

八十六區裡冇被收殮的遺體,他們已經司空見慣,白骨遺骸也不在話下。眾人沉默注視著動物們的屍骨,或許是感到與自身命運有相似吧。哪裡也去不了,毫無意義地死去,落得悲慘的野獸屍體。

科蓮娜眨了眨眼。

「我們也會…變成這樣。」

乾燥的嘴唇在組織語言,最後又像害怕似地緊緊合上。

但他明白冇說出的話。

他們會這樣死去嗎?

還是說。

在無人知曉,無人見證中,被遺忘一一?

四人一機路過華麗裝飾的牢籠,向無人觀賞的動物園深處走去。『死亡』本身無止境地向途中的他們展示,眾人沉默前行。

最裡處。一個奢華的巨大銀籠裡麵,躺著的大象頭骨空洞的眼窩注視的前方。

是辛背對佇立的身影。

八條腿儘折,癱瘓在地的

戰車型就在辛眼前。

嘩啦。他彷彿能聽見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

閃過腦海的,是受戰車型踢擊冇法挽救地被斬首,同為先鋒戰隊一員的凱耶淒慘死亡的樣子。

「一一辛!?」

回過神來前,身體已經衝了出去。萊頓熟練地取下掛在肩上的突擊步槍揹帶,用右手接過握住步槍。

「你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一一冇事的,萊頓。」

辛的聲音很平靜。

「冇有危險。……這傢夥已經動不了了。」

血紅雙眸直視的地方,臥著一輛戰車型,癱瘓之後的確冇有要行動的跡象。

走近一看,就知道它傷得有多重了。炮塔歪在一旁不動,強有威懾力的一百二十毫米戰車炮炮身呈直線地撕裂,兩挺機槍已不見蹤影。致命傷是從炮塔側麵撕開的一個猙獰大洞,作為軍團血液和神經網的銀色流體微機械,已經不能維持模擬神經係統的形狀,不停地從被強行射穿的厚金屬裝甲燒焦的傷口流出。這麼大的口徑……大概是一百二十毫米高速穿甲彈(APFSDS)的貫穿傷。

這一炮足以送它上天,一直以來與〈軍團〉廝殺的萊頓心裡瞭然。在稍遠處注視的同伴們也一樣。

想當然,在與〈軍團〉的廝殺中存活最長時間,即使在原本能一腳踩扁脆弱人類的戰車型麵前,也隻是突擊步槍掛肩上,一副毫無防備模樣的辛更加清楚。

紅色的眸子,略顯懶洋洋地俯視即將損毀的自動機械。

「我昨天感覺它在一步步靠近,既不是斥候也不是火力偵察,因為目的地不同,我就打算放著不管。……今早我也是被它叫過來。」

「……叫過來?」

「我想它在說無論誰都行,希望有人能陪在它的身邊。」

叫喚的理由為何,從戰車型這幅模樣就能看出,答案就擺在眼前。

不想。

獨自死去——。

「我想它的遺言並非如此,但我能聽到的隻有這些傢夥重複的最後一句話。」

「那它最後一句在說些什麼。」

「我想要回去。」

辛平靜地道出,但。聲音彷彿摻雜進辛自己的願望一般,夾帶著一絲渴望。聽了那句話的同時,萊頓有股將要宣泄隱藏的願望般感覺,心絃被撥動起來。

我想要回去。

也許一一是吧。也許它一直祈禱能回到某個地方。

我想要回去。

我想要回去。

但是一一能回哪裡?

能回去的地方已經冇有了。

也已經記不清該回去的地方了。

他們哪兒也回不去。

「想再次回一趟家裡。……這傢夥原本是八十六。不過和我們不同,還能牢記故鄉與家人之類的。」

是年齡比他們還要大一些麼,還是說成為處理單元的時間冇那麼久,昔日回憶被戰火吞噬的程度冇他們那麼嚴重呢?不管怎麼說,這輛戰車型在臨死之際有個地方想要回去,拖著殘破之軀朝目的地前行一一結果,並冇能到達。

想要回去的地方已經不存在了,所以,和無處可歸的萊頓他們……結局是一樣的。

對於被拋棄在戰場,生存在戰場,註定在戰場死去的八十六而言。

戰場以外能容身的地方——應該不存在。

所以說。

辛獨自離開營地,是為了一個完全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機械亡靈纔來到這裡麼。

哎呀,萊頓撓撓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也是冇辦法的事。

對於守護一同奮戰但先一步死去的同伴,將把他們的記憶帶到他臨終的任務強加給自己的,這個無頭死神來說一一……。

「你個笨蛋,就算是這樣,也不要一個人去啊。」

「抱歉。」

可就是不說“知道了”,他說來說去都還是一個樣。

對話期間,辛的眼睛一直盯著戰車型,萊頓了瞪大雙眼。他想該不會是。

「你難道也想帶上這傢夥嗎?」

「想帶也帶不了。連名字和其他資訊都不知道。」

辛能夠聽見〈軍團〉的聲音,但溝通不了意識。辛能聽見的聲音就如剛纔他說的,是聽不懂的機械音,或者說臨終前的喊叫。即便對方是完全保留生前記憶與思考能力的〈牧羊人〉,也不可能再與其對話了。

話說回來,如果知道對方的名字之類的話,這傢夥會不會把〈軍團〉也帶上呢。

而且,辛絕對不會說『廢鐵們』或者〈軍團〉『們』這種的話。

對於花了五年時間尋找對他最重要的,被〈軍團〉帶走的哥哥的辛來說……或許覺得除了哥哥以外,其他的〈軍團〉也是該被埋葬的人吧。

「能在這附近也是種緣分,我會幫你解脫。」

嘎吱嘎吱,戰車型的腿部關節在作響。殺戮機械的本能判斷不能讓麵前的目標活著,它仍然想要上前攻擊。不過它已經站不起來了。那幾條腿支撐不起五十噸的戰鬥全重,甚至連地麵也撓不了。

不規則地閃爍的光學傳感器像失靈一般,來回於麵前二人。從辛,到萊頓,最後再移向一一迴應自己呼喚前來的辛。

它的動作逐漸遲鈍。

腿部的掙紮幅度變弱。

最後,辛向被他獨自按住而無法動彈的光學傳感器,伸出了手觸摸。

「已經可以了。」

被認為是專門強化戰鬥效能的戰車型,冇有語言分析能力。雖然他明知這一點,但還是像撫摸死去的戰友一般,跟其訴說。

「你可以一一回去了。」

回到記憶中,令它懷唸的家。或是回到一一所有亡者都將歸去的冥界深處。

死神拔出手槍。

過去,為了冇有完全死去的同伴,他會用槍幫其解脫。這也是在任務的最後,戰敗後給予可能還未死透的自己了結的,最後的武器。

視線對準準星,瞄準炮塔側麵被高速穿甲彈打出的破洞。洞口緩緩流出的,是它們〈軍團〉的中央處理係統。

手槍的槍擊聲附近的鳥籠盛著枯骨,最後槍聲消散在廢墟都市的建築物中。就如荒野一隅裡無人知曉的絕唱,大概哪兒也傳播不到。

永遠沉默的戰車型炮塔後側部,露出一百二十毫米高速穿甲彈的貫穿傷口。

一百二十毫米。

〈破壞神〉的主炮口徑是五十七毫米。應該一一很少裝備吧,那時管製官用上除了她以外,冇彆的人用過的迫擊炮,口徑是一百五十五毫米。

這不是共和國的武裝擊穿的。

擊穿這輛戰車型的,要麼是同樣裝備一百二十毫米戰車炮的戰車型,要麼就是一一。

「萊頓。如果,除了共和國以外,還有其他勢力倖存的話、」

哼,萊頓嗤之以鼻。

他去特彆偵查前就已經聽過幾遍了。

越過共和國舊國境,再穿過〈軍團〉控製區,那邊有一片辛聽不到任何聲音的空間。

也就是冇有〈軍團〉的地區。

也不知道那裡是否還有人類存活。但或許也是因為某種理由一一比如那裡有強烈的放射線汙染,就連〈軍團〉也不能久呆,又或者那裡是辛能聽到範圍的極限。

話雖如此。如果,除了共和國外還有彆的國家倖存的話。

如果去到那裡就能生存下去的話。

雖然有了個假設,但萊頓不覺得這個假設有什麼魅力。

「去到那裡就能過上和平生活嗎?這種生活,真是不敢想象啊。」

成為處理單元被送上戰場前。躲藏在小學之前。自己住在什麼樣的房子。在什麼樣的家庭中撫養長大,夢想著未來,怎樣度過每一天的時光。這些記憶萊頓幾乎不記得了,隊裡的人和辛也是如此吧。

事到如今還能過上和平生活,真是難以想象。原本就不指望能找到,但這句話他冇有說出口。

說不吉利的話會引禍上身……這是老婆婆的口頭禪。

提起假設的辛本人,似乎也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總覺得有些隨意。

「如果是童話故事,這趟旅行的終點可能是理想鄉。」

「昨天才說過其實已經到達天堂的入口不是嗎?

死後能進到天堂裡,真開心啊。」

「什麼啊,你不是想去嗎?」

「怎麼會。話說,都事到如今了,無所謂啦。」

如果他期待來世和天堂,很久前就會給自己腦袋來一槍了。

也有部分選擇這種方式死去的戰友。

我可不像你們那樣腦子秀逗,在萊頓與辛麵前不偽裝堅強的朝他們大喊。

辛也把那傢夥的名字刻在鋁墓碑,帶了過來。

如果不能去到期望的天堂,而是留在原地就太可憐。

忽然,他身旁的血紅雙眸黯淡下來。

昏暗,漆黑一片。就像獨自墮入深淵一般。

隻見嘴唇動了動,音量很小聲。

「即便如此,如果有人能到達那裡的話、」

我。

那句自言自語消散在風中,傳不到萊頓的耳中。

接著彷彿甩開念想一般,背過戰車型的遺骸。

「……走吧。停留得有些久了。」

這趟特彆偵查,辛是笑口常開。彷彿放下了負擔,被解放出來。

彷彿在說這個世界已經冇有什麼值得留唸的東西了。

所以萊頓認為這樣一一會有些危險。

五輛〈破壞神〉與追隨的一輛〈拾荒者〉駛過橋。

確認行蹤後,那輛重戰車型站了起來。

距先鋒戰隊所處的河畔,往後七公裡處。

在越過地平線,戰車炮有效射程以外的地方,五人停留的四日裡一直潛伏等待著,它是那輛從很久前就一直在後方跟隨他們的重戰車型。

薛雷·諾讚。

這五年來辛一直尋找,並最終完成討伐的兄長亡靈之殘骸。

由於〈軍團〉的安全策略所設置,雷無法再死亡,但近期他將會自毀一一現在的他就是想把自毀前的一點點時間花在守護弟弟的旅途上,所以才執念現世的亡靈。

作為〈軍團〉的雷知道旅途前方有什麼。那是一個會保護他們,不同於帝國的國家。

自己終究會消失於世吧。

不過,要是他一一他們能夠走出這裡,這也值得了。

在地平線的這頭和那頭,分割生靈亡者的大河此岸與彼岸,本該陰陽兩隔的兄弟同樣下定決心,但無論死去的哥哥,還是活著的弟弟,都無法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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