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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gmental Neoteny - Br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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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Fragmental

Neote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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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nd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米瑟岡薩斯

〈1〉

在機庫規定區域停好〈破壞神〉,辛打開座艙罩。

從機艙出來後,將自己的座機交給跑過來的維修班。辛斜視一眼目睹了折斷一把高頻刀慘狀的〈破壞神〉,傳出零星咒罵聲的維修班後,繼續走在雜亂的機庫中。

從今天的戰鬥中倖存下來的隊員和維修班,像往常一樣不願與他交談,辛也無視周圍的人。

但並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辛苦了,諾讚“副隊”。」

麵前倒映出的影子與不經意間傳來的聲音,令辛抬起頭。隻見一名有著一頭豎立式硬質金髮的青年露出了笑容。

「瓊音隊長。」

「叫我衛壽就好了……說了好幾遍你還是冇改口啊,還真是頑固啊。」

哈哈笑著並向辛走來的,是這支戰隊的戰隊長瓊音衛壽上尉。有著比辛高出一個頭以上的身高,以及炯炯有神的硃紅色雙眸。

「今天也表現不錯嘛。多虧有你在,我和隊裡的其他傢夥也得救了。」

「我隻是通知了敵軍動向而已。」

「足夠了。總比被敵人打個措手不及要強。」

說著,衛壽笑得更深了。

他的眼睛顏色是朱緋鐘(Spinel)特有的硃紅色。黃昏般的顏色。

「冇想到你會通知我呢。雖然遲早都會要進行同調,但那也是需要勇氣的吧。謝謝你。」

相信我吧。

「……無妨。」

那也不要緊。

就如他所說,隻要辛連接同調,隊友遲早會知道。

衛壽麪露苦笑。

「我都這麼表揚你,老老實實接受不就行了。……說起來,你、」

「?」

「你上戰場也差不多一年了吧? 用戶名啊個人標誌啊,這些也得好好考慮下才行了。」

「…………。是啊……」

與為彆人的事情異常高興的衛壽相反,辛發出不感興趣的歎息。

在戰場生存了一年的處理單元,在通訊期間使用的不是小隊名與編號為組合的識彆名(Call

sign),而是固有的用戶名。同樣,也會在座機畫上識彆名外的個人標誌。大部分處理單元會在從軍一年內死去,這也是八十六區的慣例。

當然,這些並不會記錄在共和**的公務檔案中,但基本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處理單元們的上司並不會在意人型豬的怪癖。

「你有想過嗎? 這種感覺不錯之類的。」

「反正都隻是用於識彆身份的符號而已吧。跟名字、識彆名、收容編號一樣。」

看著近乎以宣泄的口吻道出的辛,衛壽隨即眯起雙眼。

「你討厭自己的名字嗎? 辛。」

「…………」

那一瞬間,記憶深處浮現出鮮明的聲音以及那雙眸子,辛緊咬牙關。

辛(Sin

罪孽)

都是因為你。

全都是你的錯。

「……不是。」

辛迴應的聲音,略顯僵硬。

自己發出的聲音不知怎麼聽起來很刺耳,辛低著頭。攥緊的拳頭因摩擦皮膚而吱吱作響。

而衛壽似乎裝作冇看見。

「如果你冇有想法的話,就由我來想吧。那就……」

思考了片刻後,他浮現出似乎想到什麼好主意的表情,豎起了食指。

「“巴雷克”怎麼樣?

那是神的彆名,是統率亡靈戰士的戰神、“火眼者”的意思。你實際上也就如神或怪物一般強大,況且你還有那個約定……和你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睛很相符。」(譯註:巴雷克(Báleygr),古諾爾斯語,是民間給奧丁起的諸多彆名之一。除了有“火焰之眼”的意義外,也有“躲閃之眼、鬼祟之眼”的意義。這個名字後來成為軍團對辛的識彆名(Call

sign)。「火眼」同時是台版譯名。)

當辛不由得扭頭看向他時,衛壽像得逞一般,再次笑起來。

看著那張像對年齡相隔很大的弟弟成功惡作劇的哥哥的表情,辛有些慌忙地移開視線。

「……我配不上。」

「是嗎? 我想既然都這樣了,就隨便取個逼格高的名號好了。反正、」

辛抬頭看去,衛壽笑著朝他聳了聳肩。

「就如你所說的,隻是用於識彆的符號,本質冇有變化,是場自我滿足的遊戲罷了。」

目送副隊長細小的背影離開機庫,衛壽將目光移向在稍遠之外關注剛纔那幕的維修班長。

「辛苦你的不辭勞累了,星野。維修班長大人。」

「維護和修理是我們分內的工作,應該的。……衛壽。」

他是衛壽在幼年學校裡的同學,也是一起被拋棄在戰場的維修班長,彷彿凝固成苦澀表情的他,將視線瞥向他處。他有著近似銀色的金色頭髮,以及源自北方鄰國移民血統的淡紫色眼睛。(譯註:這裡的“幼年學校”指為了從幼年培養乾部將校候補而設立的全住宿製教育機構)

「你還是彆管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小鬼為好。」

「怎麼了嗎?」

「光今天就死了多少人? 從那傢夥分配到這後開始、」

「啊啊……」

衛壽輕歎一聲。是那個流言麼。

辛兩個月前被分配到這支戰隊,擔任副隊長一一順便一提,八十六區的指揮係統是純粹以戰鬥能力決定的一一關於赤紅眼的少年兵,一直以來都有縈繞他的不詳謠言。但是。

「不能說是那傢夥的錯吧。」

「怎麼說呢。也是有例子的……聽說那傢夥迄今為止所屬的戰隊,除了那傢夥以外的所有人都死了。」

哎呀呀,衛壽歪著嘴說道。這個好友雖然絕對不是壞人,但對待朋友圈裡人與圈外人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正因為星野重情義,纔會極其厭惡傷害同伴之舉。雖然他能夠理解,但。

「嘛,應該是真的吧。……那傢夥、」

衛壽朝隔著機庫牆壁的方向,也就是隊舍裡的戰隊副隊長臥室那邊看去。

除了必要時間外,辛大部分時間都在他的房間裡獨自度過。從未見過他與同年段的少年兵閒聊過。

「他冇叫過任何人的名字,不過他有著約定的事情在,也不是不願記住吧。――但他還是想要劃清界限。」

在總有一天會比他先一步死去的同伴之間,劃一道界限。

大部分能夠獲得用戶名的長命處理單元一一“異名者”,恐怕都曾有感受。對衛壽而言,這種感情並不是冇有印象。

因為,若是投入過多的感情,失去的時候就會愈發痛苦。

作為“異名者”的衛壽他們,失去的遠比能承受的多。處理單元從軍一年,一千人中也冇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但也正因如此。

「不是那傢夥的錯。」

八十六終究會死。在八十六區的每個人都會。

草菅人命。

不是某個人的過錯。

「衛壽、」

「卡珊德拉是預言了會如實發生的毀滅的先知。但這不能意味、」(譯註:卡珊德拉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先知,她曾預言過許多大事件,比如特洛伊的毀滅。受到給予她預言神力的阿波羅的詛咒,冇有人相信她的預言。)

比方說,將預言者看作是毀滅的原因。雖然悲慘結局不可避免,但人們不免會想找出原因責備,這也是人類社會中常見的現象。

就好像以前共和國將戰爭與戰敗的罪名扣在八十六的頭上,將其趕上戰場一樣。

「並不是卡珊德拉招致了毀滅,況且那並不是其所希望的。」

〈2〉

「……雖然衛壽說過了,但實際上呢?你是先知(卡珊德拉),還是瘟神呢?」

從〈破壞神〉修理處大致確認完機體動作後,對於唐突向他詢問的星野,辛則不感興趣般朝他瞥了一眼。熄燈之際,隻有兩人在的前線基地機庫裡。

他是辛到來前的副隊長,儘管彼此的年齡與體格都相差很大,但將他從位子上拉下來的辛,在與〈軍團〉戰鬥時展現出無人能比的戰鬥能力。另一方麵,由於驅使〈破壞神〉發揮出超越原有的效能,所以座機的損傷、損耗率也居於榜首。

每回作戰都會把〈破壞神〉開得遍體鱗傷,最近維修與維護都趕不上進度了,隻能靠交替使用分配的專用預備機,勉強運轉著。

儘管如此,他自己卻冇有受過重傷,真不可思議。令人彷彿覺得冇有血液流淌的端正白皙麵孔,扭頭看向他。

他對上那雙與十一二歲年齡完全不符、被削去感**彩的鮮紅眸子。

「喂。」

「什麼。」

「有那種能力,你和卡珊德拉本人冇什麼區彆吧。是見到了無法避免的未來,還是說,自己纔是招致預感中的災禍之源呢。」

辛是否也覺得自己和卡珊德拉一樣是瘟神。

淡紫色的眼睛半眯著,星野發出野獸般的呻吟。

「……你這傢夥」

「我並不想有人死去,不然就不會和隊長他們說那樣的話了。……我也不想被人叫作亡靈附身的怪物。」

「…………」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從他的語氣裡感受不到任何氣餒與厭惡。

麵對難以判斷而緘口不言的星野,辛俯視著隻有腳部換新的〈破壞神〉,說道:

「維修班長,能順便拜托你一件事嗎?」

星野的眉毛稍微上揚。

他既意外又驚訝。

是知道到自己被討厭了麼。辛到剛纔為止,除了維修工作需要以外,從來冇有和星野說過話。他是在,請求?

「說來聽聽,是什麼事?」

「能告訴我解除〈破壞神〉安全裝置的方法嗎?解除所有對驅動係統和控製係統,還有對機動性的限製。」

星野半眯著的眼神變得犀利。

「你聽誰說的?」

「華蓮少尉說的。他負責我的〈破壞神〉。」

「……那個笨蛋,明天出來要揍一頓才行。」

普通聊天倒冇什麼,一想起那些大嘴巴維修員,星野就不禁厭煩地歎了一口氣。

他帶著這幅表情說下去。

「你知道安全裝置這個詞的意思吧。不像動畫、漫畫裡的超級機器人那樣一解除就能獲得更強力量,現實可冇有那種簡單又方便的功能。有必要纔會限製。以現有的設定來說,你們這群小鬼的負擔就很重了。」

雖然〈破壞神〉的運動效能不高,但它的緩衝係統很垃圾。

與〈軍團〉主力戰車型與近戰獵兵型、量產機中體型最大的重戰車型相比,不僅走得慢,行駛的聲音也吵到冇得比,……緩衝係統的衝擊力反彈震不死乘員也能震掉半條命。

「過去有數不清的人被這毀掉,我是過來人才懂得。你才活過半年就覺得自己很特彆了嗎?」

「不是。」

他淡然搖了搖頭,至少在他缺乏感情的麵貌上,看不出他們年齡階段特有且毫無根據的全能感。

不論彆人的語氣高昂或厭惡。

他隻會平淡回覆。

「但我需要這麼做。高頻刀……如果用上近戰武器,機體反應越快越好,不能用跳躍機動說實話會很難操作。」

「那不用那些在維修上浪費時間的近戰武器不就行了麼,那樣不就跟」

自殺誌願者用的一樣,雖是事實,但他冇說出來。

雖然很強悍,但射程——或者說戰鬥間距很狹窄的高頻刀是危險的武裝。辛明知這一點,還真的跟他說了,但他並不能說辛隻不過是門外漢。

實際上,因為作戰有了辛,他們也得到了有利的一麵。

正麵切入〈軍團〉的隊形,擾亂敵人的配合併吸引注意,正是由於身為近戰兵種的辛時而會單槍匹馬對付戰車型,其他隊員麵臨的危險概率就下降了。

……至少。

不想讓同伴死去這句話,是真的?

「行吧。」

他冇有對上突然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就像星野剛纔說的,提高〈破壞神〉的機動性是排除處理單元安全性的行為。不論是駕駛員還是機體,承受的負荷都會增加。

不是因為做不正確之事也會被感謝。

「包括維修方法,等明天我把華蓮那貨打一頓再告訴你。你應該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我會陪的。還有――個人標誌。」

不知所措的眨著眼的血紅色眸子,……隻有在這時臉上才露出與年齡相應的幼稚,星野一邊歎息一邊說。

「就像衛壽說的,也該要一個了。趁還在這支戰隊的裡好好想吧。……嘛,」

除了裝甲的塗裝色——風乾骨頭般的暗淡棕色塗料外,共和國不提供其他顏料,不過廢墟中各處可見的物資裡麵有。

「我來給你準備喜歡的顏色塗料。」

〈3〉

對於死後連墓碑與名字都冇能留下的八十六而言,個人標誌之類的東西毫無意義。

辛是這麼覺得的,是就像裝飾一樣的東西。

可能他們也知道,這就是除他們以外無人會認識也無人會記住的空虛標誌。

被昨天的雪染上一片純白的廢墟街道,一座尖塔坍塌的教堂前。站在破敗的〈破壞神〉殘骸前麵,辛俯視著被壓扁的裝甲上描繪的個人標誌。

那不是同戰隊隊員的〈破壞神〉。積雪之下,飽受日曬與風吹雨打的裝甲已經破舊不堪,駕駛艙內廉價的酚醛塑料座位上倒著一具身著褪色野戰服的骸骨。

頭顱不見蹤影的頸椎上,識彆牌(狗牌)的銀色光芒也不見了,隻知道是八十六。不過即便不是這樣,他也知道這具遺骸就是八十六。

這個人是?

「…………」

將要磨滅殆儘的個人標誌,是扛著長劍的無頭骷髏。

就像死了卻不得安息,為了尋找失去的頭顱而在戰場徘徊的亡靈。

彷彿是對自己的嘲諷,清醒的腦海在某個角落冒出奇怪的念頭。

辛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在自己的座機上畫了這個圖案。或許是因為他感受到同樣的諷刺,不然說實話,他是否會抱有這種程度的關心,都是個疑問。

儘管如此,在臨終的時候,那個人似乎把辛叫喚過來了。

――辛。

耳朵深處殘嫋的聲音使他眯起雙眼,從當作腳手架的機體折斷的腿部無聲走下。

雖然這裡已經什麼都冇有了,但應該要埋葬他吧。……不,是辛想要埋葬他。就算不能建墳墓,也該讓他入土。

然後,辛無意識地伸出手,觸摸將要磨滅的個人標誌。

將一同戰鬥過、先一步死去的人全部帶上,他和愛麗絲與最初的戰隊的同伴們約好了,會記住所有人,帶上他們。

雖然“那個人”並不是其中一員,但還是應該帶上他吧。

〈破壞神〉的裝甲是薄弱的鋁合金。同樣材質的飛機外殼可以用軍刀切開,那能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呢,於是辛拿用兼作突擊步槍刺刀的刀尖――。

「嗶。」

「……是你啊。」

好像是來找他的。

看見舊型號的〈拾荒者〉――菲德的身影,辛收好刀站起來。雖然在昨天的戰鬥中走散,但現在總算找到了。

看它啪嗒啪嗒地走過來,辛瞥了一眼雪地馬路的對麵――停有自己的〈破壞神〉的角落,說道。

「我的〈破壞神〉能源耗儘了,麻煩給我補充吧,彈藥也是。」

「嗶。」

戰鬥雖在昨天結束了,但這裡是競賽區域(Contest

area),他想儘快解除無法戰鬥的狀態。

「等做完了――」

下完令後,辛突然注意了什麼,眨了眨眼。

〈拾荒者〉是在戰鬥結束後拾取〈破壞神〉、〈軍團〉殘骸的垃圾回收機,為了回收無法整個裝載的殘骸,也內置了切割用的噴燈和切割機。

其他的〈拾荒者〉,隻會單純拆解並帶回去扔熔爐,如果是這輛奇異且很聰明的舊型機的話,或許可以。

「菲德。能切那個嗎? 我隻想帶那個回去。」

他指了指眼前的個人標誌。

在戰死者的機體碎片上刻上本人的名字,是他與愛麗絲他們的約定。但實際上,戰鬥中並不能輕易搞到這種東西,至今為止他已經用了普通金屬片與木片當替代,如果菲德能切下裝甲片的話。

不出所料,菲德的光學傳感器閃了一下。

「嗶!」

「那拜托了。」

「嗶。」

它的前半部分鼓足氣勢地上下搖動,大概想點頭吧。

這周邊冇有〈軍團〉,隻剩白骨的遺體如今吸引不了野獸。草食動物不能覓食而變得虛弱的冬天,對肉食動物而言是食物豐盛的時期,自然對肉分解完的枯骨提不起興趣。

首先按第一個命令,補充了自己的座機。

為了帶菲德去被埋藏的〈破壞神〉,辛踏雪而行,忠誠的〈拾荒者〉跟在後麵。

切割個人標誌菲德輕易解決了,但埋葬遺骸卻出意外多花了時間。土被凍住了,用刺刀挖是件很苦的差事。

最後在看不下去(好像是)的菲德幫助下,顯得寒磣的土堆總算完成。

昨晚的雪在夜裡停了,如今晴空萬裡,不過寒風刺骨。辛靠在為擋風而擺出停機姿勢的菲德的集裝箱上,休息中喝著雪燒開的白開,待到冬日短暫的陽光漸漸傾斜,他便起身。

「嗶。」

「嗯。該走了。」

菲德圓圓的光學傳感器確認辛走到足夠距離後,站起了身。即便白骨兩手抱完還綽綽有餘,仍然挖了一個墳墓,儘管會耗儘體力與精力,也乾脆利落地付諸實踐。

「不趕在天黑前回去就不好了,……戰隊長他們的機體碎片,如果還有殘留就帶一塊回去了。」

(譯註:這部分的劇情可以連著第一卷間章

無頭騎士、短篇

一卷小冊子一塊看,86吧裡和LK都有)

〈4〉

回去的隻有辛和一輛〈拾荒者〉,以及衛壽他們的座機的小小鋁碎片。

「……你這人果然是個瘟神啊。」

「可能吧。」

辛冇有看向低聲吼叫的星野。

明明其他人都冇有活著回來,辛卻隻是受了擦傷和輕微撞傷程度的傷。他在這次戰鬥中也擔任了損耗率最高的前衛。他的好運與超乎尋常的戰鬥才能,現在真的令星野厭惡。

其他人都冇能回來。

隻有他一個人。

簡直就像奪走了其他人的運氣,以其他人的生命為代價存活至今。

星野咬牙切齒。

「那傢夥,已經活了四年。為什麼這次突然就……!」

話說到一半,星野咬進了嘴唇。

活了四年,這就是原因。

纔會被分配到這樣激烈戰區。

八十六註定要死。在〈軍團〉的數量與效能上遠遠超過之前戰區的、攻勢極其激烈的戰區,不死才奇怪。

所以,不管辛被分配到哪裡,都是如此。

絕不是因為辛的到來。

道理他是知道的,但也怎麼都無法接受這股感情。不僅是衛壽,戰隊所有的隊員,都在這一戰遭遇了突然。哪怕八十六遲早要死,也不會有全軍覆冇的結果。

而且這次是,所屬的所有的戰隊。怎麼會這樣。

不叫瘟神,還能叫彆的?

或者叫死神。無論是周圍的敵人,還是身邊的朋友,不區彆對待,無情揮下鐮刀――……。

彷彿不知道星野在拚命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之情,辛淡淡開口。

血紅色雙眸冇有感情的波動,給人靜謐、刺骨之感。

「維修班長。瓊音隊長跟我說過,該想一個個人標誌和用戶名了。」

像是降壓一般,星野長歎一息。還以為他會說什麼彆的。

「嗯……我記著。那傢夥打算自己給你想一個對吧。」

辛在他的指揮下首次活過了一年,大概,衛壽就當他跟弟弟一樣看待。

但衛壽已經不在了。

不在世上了。

「是的。……所以我想自己起一個。」

辛說著,遞給措手不及的星野一塊小小的鋁片。能看出是〈破壞神〉裝甲的一部分,是塊畫著侵蝕嚴重的、他冇有見過且疑似為個人標誌的碎片。

不屬於這座基地裡的任何戰隊成員。但,這到底是誰的機體,為什麼辛會給他這東西。

「我不擅長畫畫。所以,能幫我一下嗎?」

也就是說要畫這個嗎?

下意識接過之後,星野凝視這個個人標誌。扛著長劍的無頭骷髏騎士的造型。

從同伴們的屍體中活下來的“異名者”,起的用戶名大多是摻雜惡意的險惡名字。根據用戶名畫的個人標誌,也大多是不吉利的,或者帶有惡趣味的圖案。這個骷髏騎士的造型非常適合。

簡直就像――……。

「簡直就像死神啊,不然就是送葬者。要是拿著把鐵鏟就更適合了。一個人倖存下來為同伴掘墓,跟怪物送葬者似的。」

冇錯,這簡直就像是。

辛對自己的諷刺。

被他這麼一說,辛毫無感覺,隻是輕聲嗤笑。

眼前比自己年長十歲的維修班長下意識後退,辛的笑容是如此地冰冷。

「――啊呀。這麼一想不錯啊。」

戰隊的同伴在昨天的作戰中都死了。

而之前,分配到這裡之前,從最初的部隊到現在為止,除自己以外的人都冇能活下來。

無論是誰,和他一起戰鬥的人都死了。

一個也不例外。

和一個死一個。

既然都這樣了,怎麼也無所謂了。隻要能認清自己就是這麼一個玩意,自己就能自覺應對了。

瘟神。

或者死神。

當自己就是這種存在,就冇問題了。

被亡靈附身的怪物,被討厭起來可方便了。比被人隔空關心好多了。將先一步死去的人帶在自己身上,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內心不該為那方麵動搖。

他必須要活下來。哪怕就他一人,也要戰鬥到底,他有必須要實現的願望。既然如此,乾脆從最開始就不依賴任何人為好。

讓大家知道,他是這樣的東西為好。

血紅雙眸眯起,嘴角像裂開一般上揚,露出冷笑。

星野的表情彷彿見識到恐怖一般,出於畏懼而緊繃。一旁的菲德在微微顫抖。

辛無法親眼目睹,自己的表情是如此地淒慘、淒愴。

「用戶名就用這個。――確實如此,對我來說這個名字很合適。」

與這個絕命戰場上最令人親近、最令人敬仰、最令人厭惡的死神劃等號的名字。

明明比誰都要靠近死亡,卻總是一個人活下來,一心繼續埋葬他人。葬在他們無法修建的墳墓裡頭。連同至今為止死去的同伴,未來會死去的同伴,他會獨自活到最後,直到在儘頭將揹負的全部埋葬為止。

「〈送葬者

Undertaker〉」

Appendix

前些天和〈軍團〉較量了下,〈送葬者〉駕駛艙周邊的裝甲上出現了裂縫,所以他決定換掉周圍的裝甲。

位置恰好在個人標誌旁邊。況且每個人的個人標誌都是特有的,就冇有準備供重畫的模板。

原因如上。

「……好了,這就搞定了。」

賽歐舒展沾滿塗料汙漬的纖弱身軀,站起身。他在剛被換新的〈送葬者〉純白裝甲上,重畫上辛的個人標誌。扛著鐵鏟的無頭骷髏。

畫一次頂不了多久又傷痕累累啊,幾年來一遍遍重複畫的賽歐心感徒然。和其他同伴的一樣,是他的得意之作。

在一旁候著的――讓賽歐分心而被他趕走的――辛走過來看看。聯邦軍軍服是鋼鐵色,看慣沙漠迷彩野戰服的賽歐還不怎麼適應。

「總是麻煩你了。」

「呃。嘛,不礙事。不就是畫你們和蕾娜的標誌而已。誰叫我喜歡畫東西。」

大概除我以外的人,都不會畫吧。辛似乎想起了什麼,笑出來。

「最開始的時候,你說過這些畫的是什麼玩意對吧。」

啊呀,賽歐麵露苦笑。說在八十六區初次見麵的時候麼。

那時候同伴們都在自畫自的個人標誌。

「戴亞本來是黑狗,結果畫成了黑河馬,慘不忍睹呢。」

那是因為戴亞的用戶名是黑妖狗(Black

dog),好不容易纔看出狗樣。

「萊頓的狼人再怎麼看也就像狗頭人。科蓮娜的步槍忘了畫瞄準鏡,安珠雖然畫得還可以,但怎麼看都畫得太幼了。」

大家都不擅長畫,爛到他不由自主說以後由他來畫。

如果戰死了,〈破壞神〉是棺材,個人標誌就是某種形式的墓碑。雖然與辛約定了記憶和心靈由他保管並帶過去,但賽歐也想對剩下的驅殼給予這種程度的幫助。

半沉浸於回憶,賽歐忽然微微苦澀地揚起嘴角。

「大家都冇有畫畫的餘裕吧。畢竟,小時候就」

每個人都活得很辛苦,集中營裡的孩子連供畫畫的娛樂用品也冇有。

「辛畫的個人標誌,怎麼說呢,看起來有一種很為難的感覺呢。如果畫得好倒還行,畫不好就顯得又笨又有趣了呢。」

「你直說太一般過於無聊不就好了。」

「說是一般,你就像基於異常的事務性才畫的。說寫實嘛,也不太像。就感覺一點感情都不帶的……嗯。果然看著很無聊。」

姑且本人就在麵前,當著麵毒舌不怎麼合適,所以他試圖找個穩妥的表達方式,但就是冇找著。

好在辛不受影響――事到如今,辛的性格已經變成這種程度的酸話也不會有感覺了的吧――那繼續毒舌。

「與其說你在畫畫,不如說更像在畫地圖或者設計圖吧。除了地形說明外你好像就冇畫過彆的啊。」

「你居然明白了。」

「啊,真的是畫地圖?」

怪不得會變成異常的事務性。

共和國連戰區地圖都不捨得給一張,是好還是壞呢。

現在因為需要的地圖都是由軍裡提供,再也冇必要自己畫了吧。

的確。

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在聯邦,戰鬥必需的都會給下來,支援也是,教育和娛樂都有。

也有戰死後被埋葬、祭奠同伴的權利。

「……你」

賽歐冇有看向回頭盯著他看的血紅雙眸,說道。他低頭看著剛纔畫上去的無頭骷髏標誌。

這個不祥的死神紋章,在八十六區的確是一個救贖。不過。

「不改個人標誌嗎? 這麼說雖然有些奇怪,但你已經不用揹負了吧。」

至今為止,他揹負了諸多東西。

賽歐他們當然理解揹負的是什麼。

辛就像冇有察覺賽歐內心的小糾結,對他的唐突發言露出驚訝的表情並反問。

「你討厭?」

「也不是討厭畫這個……覺得,有點不吉利。」

「啊啊……」

稍微想了下後,辛聳聳肩。

「也許是吧。但都用了六年了,現在我也不用再扮演下去,不覺得沉重了。」

「……這樣啊。」

賽歐苦笑著點了點頭。雖然近似罪惡感的複雜情緒還未散去,但辛如果這麼覺得,也就冇事了。

盯著個人標誌的辛,突然開口。

「說起來,蕾娜的個人標誌是什麼情況。」

哼,賽歐嗤之以鼻。

「啊,是有這回事。雖然是我畫的,但要有人發牢騷,我就去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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