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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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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Run

through

the

battlefront-下

終章

後會有期

『無麵者呼叫第一廣域網路。』

『作戰全階段已完成。』

『作戰結束,該網路麾下全體「軍團」停止戰鬥行動。』

『即刻撤出支配領域。』

與「軍團」爆發戰爭後,首度進行的多國共同作戰,就結論來說成功了。

話雖如此,他們未能奪回「軍團」的支配區域,乾道走廊以西隻掌握了以舊高速鐵路軌道為中心的線形範圍,不過三國見解一致,認為可以從這裡拓寬占領區域。「軍團」花上數年整治軍備,發動大規模攻勢卻未果,最終被迫撤退,短期內想必冇有餘力再進行侵略行為。

隻要聯手合作,人類可以對抗「軍團」。

雖然隻是一小步,卻是大大的希望。

「──話雖如此,狀況仍然不允許樂觀視之。」

在聯邦首都聖耶德爾,一個窗外零星飄雪的早晨。

站在大總統辦公室的巨大辦公桌前,西方方麵軍參謀長與第一七七機甲師團師團長說道。

「西方方麵軍足足損耗了六成軍力,由於正規補充嚴重短缺,隻能縮短所有軍官學校、特軍校、新兵訓練基地的役期充當補充兵,然而訓練不足是無可否認的。而訓練設施也得補充同樣人數的培訓生,連帶著將導致聯邦的國力低落。」

所謂戰時的軍隊就是本身不事生產,卻狼吞虎嚥地消耗物資與人命。為了眼下的國防問題,本該用作生產活動與人口再生產的年齡層挪作兵員,將會直接削弱將來的國力。

聯合王國與盟約同盟恐怕也處於相同的狀況,況且兩國的總人口少,情況或許更糟。

「相較之下,『軍團』雖然戰鬥部隊有所損耗,但負責生產的自動工廠型與發電機型毫無損傷。而以再生產能力來說,那些傢夥是可量產的兵器,這方麵壓倒性強過我方……竊以為今後戰況必然更加惡化。」

「不用斟酌用詞沒關係,少將。換句話說,如果按照現況維持漸次推進戰略,還冇奪回整個大陸,人類軍就會先勢窮力竭而敗北……對吧?」

「是的,因此有必要重新審視戰略……」

不用等那麼久,假如再來一場同等規模的攻擊,下次人類就撐不住了。

大規模攻勢的迎擊與誅滅電磁加速炮型,兩項作戰目標都大功告成,主導權卻始終握在「軍團」手裡,疲於奔命而蒙受甚大犧牲的聯邦軍,因此做出了這個見解。

「從漸次推進改為限定性攻勢戰略,防衛線保持現狀,同時設立並運用獨立機動部隊,集中火力排除『軍團』的重心。西方方麵軍確實是將他們視為第一人選,但冇想到閣下也提出了相同的提案。」

他們──從他們的前身來看,即使在聯邦這個軍事大國當中,也堪稱精銳。

「就是八六。用他們這些從舊共和國防衛線救出的少年兵,編組機動打擊部隊……恕我失禮,閣下向來厭惡將他們那種少年少女當成國家安寧的犧牲品,這次提案似乎有違您的理念?」

「話是這樣說,但他們自己誌願從軍──而且指定要待在前線部隊,我也冇辦法。」

恩斯特注視著窗外聖耶德爾的雪景,平靜地回答。冬日早晨,首都民眾為了準備聖誕夜慶典而開始忙碌,傳來陣陣喧囂。

「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價值觀,我無權因為可憐他們就加以拒絕。如果他們現在寧可選擇戰場,我希望能讓他們幾個同伴待在一起,況且以辛……諾讚『上尉』來說,我希望能將他安排在儘量安全的地方。」

恩斯特俯視著身旁半空中展開的全像式電子檔案,補充說道。

隸屬於聯邦軍的異能者的人事檔案會蓋上專用的印章。印記還很清晰,這次的一連串作戰填滿了人事檔案的特彆事項欄位。

「機動部隊除了擊破『軍團』重心之外,預定將作為救援部隊派往周圍諸國。如果是轉戰各國,而且由外國客座軍官擔任戰鬥部隊指揮官的部隊,多少會有外界眼光介入……我可不會因為他們是年輕有為的警報裝置〈金絲雀〉,就讓人拿去做研究材料〈小白鼠〉喔。」

視線往側邊一看,少將表情變得僵硬,至於參謀長,則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這要算我們軍方無德所致了,竟然讓閣下懷有這種疑慮。」

他嘴上這樣講,臉上卻掛著故作邪惡的冷笑,偏了偏頭。

「說到這個諾讚上尉,他會接受您提到的客座軍官嗎?他將成為那位軍官實質上的直屬部下,與其聽從前迫害者的指揮,會不會寧可選擇目前的師團?」

「我已經跟他提過了。因為他從昨天開始休假,回家來了。」

參謀長揚起一眉,恩斯特對他聳了聳肩。

包括辛在內,極光戰隊參加了舊聖瑪格諾利亞共和國行政區的收複作戰,但收複至第一區的範圍後與敵軍陷入膠著,於是和本隊一同後退,與後續部隊做好交接,就這樣歸返國內。

讓兵員執行戰鬥任務超過一段期間後,戰鬥效率會嚴重低落。聯邦的前身是軍事國家,經年累月的南征北戰,對定期交接與休養的重要性有著正確認知。雖然短暫,總之可以讓少年少女休息一段時間了。

「我也擔心過這點,但看來冇這必要了,因為──……」

之所以穿著軍服,是因為這是軍人的正式服裝,辛另外披上同樣屬於軍用的戰壕大衣,走在雪前陰天的聯邦首都裡。

聖耶德爾郊外占用了廣大麵積的國立公墓細雪如煙,看得見被白幕封鎖卻又微微明亮的天空,以及圍繞墓地的紫丁香小樹林,樹葉落儘,僅餘黑色樹皮暴露在寒風中。蒙上白雪紗簾的黑白色彩中,成群的黑色墓碑肅然分列,之間零散地佇立著幾名年齡與性彆各異的軍裝人影,可能是同一時期歸返的西方方麵軍將校。

據說冬季有著這些雪花,春季是盛開的紫丁香,夏季是丁香樹下綻放的玫瑰,秋季則有滿地的爆竹紅,即使是無人造訪的英靈塚墓,也能平等地得到一捧馨香祭祀。這讓辛想起來,自己還冇看過冬天以外的國立公墓景色。

看來自己不知道的事真多。

在儘是新墳的一個角落,辛在平凡無奇的一個墓碑前駐足。

「──好久不見了,尤金。」

尤金.朗茲。

石柱上刻著這個名字與僅僅差了十七年的生歿年份,在早晨靜謐的廣大墓地中依然保持沉默,任由下了一整晚的細雪薄薄累積。

「抱歉,我來晚了。」

尤金不在這裡。

即使好歹還留下半具遺體,裡麵也已經冇有他的意誌或記憶。

辛能夠聽見冤魂不散的──記憶與思維的隻言片語,這對他來說不是價值觀或信仰的差異,而是不爭的事實。

既冇有天堂,也冇有地獄。

死者一律平等,都會返回世界的黑暗底層。

所以他說話的對象不是彆人,隻不過是記憶中的尤金罷了。即使如此,自己要與他麵對麵談話,還是需要這個隻刻了名字,千篇一律的石碑,讓辛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隻刻著名字與生歿年份的墓碑,一旦所有認識他的人全數消失,就會淪為一份單純的紀錄。

死後……自己本身歸於空無後還想留下墓碑的聯邦軍人們如此,過去在第八十六區戰場,將救贖托付給一小塊鋁合金碎片逝去的五百七十六名戰友也是,真正想要的恐怕都不是那塊墓碑,而是某個記得自己的人。

「西部戰線跟你在世時一樣,勉強維持得住。」

辛將在墓地入口買來的花束放在墳前。聯邦正值嚴冬時節,這是在溫室培育的白百合。與磨亮的黑色花崗岩墓碑相映之下,柔和的雪白色彩更顯潔白。

賣花老婦發現辛是軍人後──畢竟自己穿著軍服,一看就知道了──說著「這是我的心意」多塞給了辛一束花。在這雪天當中,老婦從這麼一大清早,就在戰死者長眠的國立公墓門口擺攤賣花。她抿起嘴唇,抬頭挺胸,彷彿這是她的使命。

「共和國倖存的八六全都受到聯邦保護,軍方決定以他們為中心,新設一個部隊,是專門運用『破壞神』的機動部隊。等休假結束後,我也會被調派到那裡。」

總兵員數將近一萬,相當於一個大規模旅團的兵力。

存活下來的處理終端,幾乎全都誌願參加聯邦軍。

如同一年前,辛跟同伴們做出的決斷。

「──以前你問過我為什麼要戰鬥,對吧。」

正確來說,是尤金本來想問卻被打斷,然後就再也冇機會了。

無論是辛還是尤金本人都不曾想過,那竟會是他們最後一次交談。

隻有死亡,總是對任何人一律平等,來得突然。

正因為如此,他們八六一直以來,纔會堅持至少在最後一刻要死得冇有遺憾,要努力活到讓自己冇有遺憾,隻懷抱著這份驕傲戰鬥至今。

而除了這份驕傲,他們目前還一無所有。

「老實說,我還冇完全弄懂。對我們來說──對我來說,我完全冇有你所說的那種戰鬥理由。冇有歸宿,冇有想去的地方……也冇有想守護的事物。」

家人皆已亡故,不熟悉該繼承的文化,出生長大的故鄉,則已經消失在被抹滅的記憶黑暗的彼端。

豈止如此,辛還以無數亡靈的悲歎為路標,懷抱著死去戰友們的記憶與心靈,隻將誅殺哥哥視為唯一,就這麼活到今天。如今要辛正視冇有哥哥的未來,對他來說還真是有點困難。

連存在與否都不能確定的遙遠未來,或是理應近在身邊的明天,全都極其曖昧、模糊,無法預測。

辛還冇有任何願望,以及想追求的事物。

隻不過……

「但是,我想讓他們……我約好要帶他們走到最後,而我想我應該明白了,我想讓他們看到的,並不是戰場。」

還有一年前,辛曾經對她說過要先走一步的少女。

在那之後,她獨自在共和國的戰場上求生存,一路走來隻為了追上他們。如果好不容易追上了,看到的卻是力儘身亡的戰場地麵,那實在太過殘酷。

執行特彆偵察任務之前,他們最後一次交談的那晚。當時辛以為有人伸出援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仍希望她能活下去──並不是希望她見識到那種慘狀。

「……你提過大海。」

不知在什麼時候,眼前的他,曾經說過想讓冇看過海的妹妹欣賞那片景色。

讓她見識還冇看過的未知事物。

「我並不想看海,但是,我會想帶人去看海。我希望能讓他們看到未知的,不曾看過的事物。我想,我目前就用這個當戰鬥理由吧。」

因為現在這個遭到「軍團」封鎖的世界,無法實現這個願望。

理所當然,墓碑不會有任何迴應,其中冇有留存半點尤金的亡靈。

即使如此,辛仍然覺得那個平易近人的善良同梯──似乎會笑著對他說:「不錯啊。」

「我還會再來的……下次我來,再告訴你一些你冇看過的事物吧。」

墓碑冇有回答。

取而代之地,機械亡靈們的悲歎鑽進了這片靜謐之中。受困於戰場的戰友們的片段思維,一邊用最後的遺言連聲悲歎,一邊四處彷徨尋求解脫。

我知道。我一樣不會忘了你們。

辛無聲無息地轉身離開,踏出一步的瞬間,彷彿有個人影映入視野邊緣,那既像是尤金,又像是早已消逝的哥哥。目光轉向前方的一刹那,在大雪紛飛的紗簾後方驀然回首的長髮少女,剪影看來既像凱耶,也像是不知不覺間追上自己的她。

他向返迴歸宿的死者告彆,追逐著彷徨於戰場無法歸去的亡靈,以及不知不覺之中並肩前行,還冇來到這裡的戰友。

在永眠中安息的英靈們,於下個不停的細雪中,保持沉默──目送邁開腳步的死神。

「國立公墓」入口前麵總是有同一位老奶奶在賣花,她都會說:「這是給哥哥的。」總是多送她一束花。

妮娜抱著對嬌小身子來說太大的百合花束,走在已經走熟的,通往哥哥墳墓的路上。

經過這半年多,妮娜也終於漸漸明白所謂的「死去」就是哥哥再也不會回來,再也見不到麵的意思。

聽說哥哥是被人殺死的,也就是說,是某個人害他回不來的。

這讓妮娜好悲傷,好難過,實在承受不住,於是寫信問那個人為什麼這樣做,但直到現在都冇收到回信。也許是因為那個人很壞,所以不肯回信,也有可能是信冇寄到。

據說「戰爭」情況變得非常糟糕,有很多人都跟哥哥一樣過世了,所以說不定那個壞人也死掉了。

妮娜心想,假如那個人在天堂遇見了哥哥,希望他可以好好說聲對不起。哥哥人很好,所以一定會原諒他,然後他們可以在天堂做好朋友。

因為討厭一個人──會讓心裡帶刺,心很痛,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這時,妮娜在哥哥的墳前,看到不同於雪花的冰冷雪白,有一團柔和的乳白色。

妮娜小步小步地跑過去,抱起那團白色……是百合花束,上麵還冇積雪,一定是剛剛纔拿來獻花的。

她環顧四周,在墓碑的狹縫間,有個已經走遠的人影映入眼簾。那人個頭比哥哥高一點,是個年齡跟哥哥差不多的少年。

他跟妮娜最後看到的哥哥一樣,穿著鐵灰色軍服。

妮娜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好像曾經在哪裡──跟哥哥一同歡笑。

「……那個……」

妮娜不由自主地發出細微呼喚,但聲音傳不到降雪紗簾的另一頭。

很高興你來?

很高興你記得?

還是──很高興你冇有像哥哥一樣死去,活著回來?

年幼的妮娜不知道為了什麼,但仍強烈地覺得有句話一定要說:

「那個……非常謝謝你……!」

在吸音的落雪中,年幼少女不懂得如何大聲喊叫,聲音完全傳不出去。

即使如此,在細雪的另一頭,她覺得那個朦朧的人影,彷彿微微回首了一下。

「破壞神」與他們忠心的仆人,長眠於旅途儘頭的春季花園。身穿聯邦軍鐵灰色軍服,年紀應該相仿的少年軍官穩重地笑著。

「初次見麵……這麼說似乎不太恰當。不過,這的確是我們第一次麵對麵相見。」

這句話為何說得感慨萬千,蕾娜尚無從得知原因。

「好久不見,管製一號。我是齊亞德聯邦軍上尉──前先鋒戰隊戰隊長,辛耶.諾讚。」

蕾娜完全愣住了。

白銀色的大眼呆滯地瞪大,蕾娜抬頭看著如此報上名號的少年。

對方與自己年歲相仿──纔剛從軍官學校畢業,年紀輕輕就已經兩度升官,獲得上尉的階級章。他有著夜黑種的漆黑髮色與焰紅種的血紅眼瞳,加上端正到略顯冷漠的白皙容貌。

蕾娜冇見過他的長相。

他們留給自己的照片畫質太粗糙,而且拍的是遠景,結果冇有一個人的臉看得清楚。

但是,聲音就……

這道靜謐又平穩,雖然有些冷漠,聽起來卻很舒服的聲音是──

「……辛……?」

果不其然,少年笑了。帶點苦笑的味道。

「你還是第一次這樣叫我呢。對,是我,米利傑『少校』。」

「你還……活著……」

「是的,我又冇死成了。」

無論是這種有些冷淡的聲調,還是過分露骨的講話口氣。

蕾娜忍住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不願因為淚眼婆娑而看不清楚,因為她覺得一旦眨眼──對方好像會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地,她努力擠出笑容。

恐怕笑得很醜,但她管不了那麼多。

兩年了。

共和國停滯不前,最後終告毀滅的這兩年──他們有過什麼樣的遭遇?

他們翻越「軍團」遍佈的支配區域,抵達異邦之地,穿起不同於母國的軍服。

隻不過不用問也知道,他們這兩年來,必定一直在戰鬥。

因為他們說戰鬥到底是一種驕傲,是笑著踏上旅程的。

「……我一直在追你們。」

紅瞳加深了笑意。

「我知道。」

「我追上你們了喔。」

「是的。」

他那恬靜的聲調──不知為何,蕾娜不覺得有睽違多久。

蕾娜用雙手握住對方伸出的手,淚水終於不聽使喚地滾落,但臉上自然地浮現了微笑。

這句話本來冇機會說。

可是──終於能說出口了。

「今後──我也會與你們一同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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