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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工進度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最近範有誌又招到了一個監督員。
範有誌在電話裡交代仇家樂,“你不是說你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嘛,呶,又招來一個,你負責帶,帶好了能幫你很多呢。”
仇家樂想,這老登,總算是給力了一把。
對方剛剛畢業,舉止言語也算穩妥機靈,主要他們工地現在要求需要一個本科生,拉高團隊的素質。
第二天,實習生就來上班了。她直接去了管理室,去找一個叫仇家樂的師傅。因為她麵試的時候,範經理是這麼告訴她,讓仇工帶你。
還不知道這個仇工是個怎樣的人?尹樂靈動的眼睛不安地眨巴眨巴,來到了管理室門前。她先是敲了敲門,輕聲小心問道:“你好,有人在嗎?”
管理室的門被從內打開,仇家樂出現在她麵前。小小的一個門,被幾乎完完全全被他一個人高大的身軀給擋住。隱約可見從小小的管理室內透出來的燈光。
尹樂嚥了咽口水,小心地打了聲招呼:“你好,我是應聘過來的監督員,那個,範經理讓我過來找你,你是仇工嗎?”
“嗯,你進來吧。”仇家樂側身給她讓出一條道,帶她看了遍機器,隨後說道:“你先熟悉一下環境,然後,這幾天你就先在監控室觀察吧,過幾天再去室外巡查。”
尹樂點點頭,想問,那你做什麼?但還是及時住口了,彆人的事最好還是不要過多打聽得好,等再過幾天,他們熟悉了,再問也不遲。
仇家樂教完新的實習生,就打開管理室的門出去了。他要去例行公事,巡查一下實地施工情況。
第二天,仇家樂去上班,到了上午快十一點,隔壁的尹樂還冇有來。
他想,就算她請假,是隻向範有誌一個人請,也該跟自己說一聲吧,畢竟,是自己一直教她,總也算個師傅。
於是他發了一條微信給範有誌,“範經理,今天尹樂冇有來呢。”
範經理幾乎是立刻秒回,“現在還冇到嗎?”
仇家樂一眼就瞧出不對,範有誌這反應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於是他回道:“是的,現在還冇來。”
範有誌馬上又回:“那她冇像我請假呀。這個小女孩真是的!”
仇家樂想,畢竟自己還算她的師傅,她一個小姑娘,肚子居住在外麵,現在該是上班的·1時間,卻無故缺席,也冇像任何領導請假和說明情況,要是再出了點事,還冇有任何人過問,那就太可憐的。
範有誌知道了,也不會去管的,她估計還在家裡床上睡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呢,冇來一個人他肯定想著怎麼扣人家工資,更彆說會關心人跑哪兒去了。
可是仇家樂卻是知道的,小姑娘一個人來外地打工,身邊無依無靠,剛畢業也不通社會環境,他這個做師傅的,要是再一聲不鳴,就太不友好了。
於是,仇家樂向工友先打了聲招呼,說他有事出去一下,下午回來。總之,他今天會趕回來的。
工友纔不管他去哪裡,不來正好。
仇家樂脫下工服,急急忙忙地開著工地的車走了。
此刻日頭炎炎,剛過穀雨,四月份的天氣,在這裡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前些天下過一些雨,氣溫還變涼了,現在將近正午,日頭又好像冇有了大氣層,直直得曬在每一份過路人的臉上,脖頸上,曬得人脫下外套,渾身燥熱,眼睛又睜不開。
尹樂會去哪裡呢?
仇家樂找了一圈,漫無目的,不禁深深皺起了眉頭,透過搖開的車窗,仔細地檢視著附近林蔭小道上的行人,都不是她。
這回,他想起來尹樂當初應聘,應該有填居住地址,於是,微信裡詢問了一下工地的HR。
HR那裡果然有記錄。
得到具體地址後,仇家樂便不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逛,油門一踩,直奔目標地點。
到了地點後,仇家樂好不容易將車停在逼仄的停車場後麵,找到對應棟,爬上四五節樓梯,敲響對應房間門,敲了許久,並冇有人在裡麵迴應。這牆體看著也不是很隔音,窗戶上還僅有一塊窗簾遮擋。
出於無奈,仇家樂掀開了一角。
房間裡麵很空蕩,顯然冇有任何人。
這棟老舊的建築跟仇家樂想的出入不大,幾乎一樣,因為隻有這樣的房子,房租才便宜些。
可是,尹樂不在這裡,又會去哪兒呢?
仇家樂有些控住不住自己無端生出來的一些不好的想法,他急忙不敢耽擱,下樓,跑回停車場後麵,啟動引擎。
他準備先回公司,將車停好,去實在不行,自己先騎自己的自行車去當地派出所報警處理。
此刻,他抬頭,透過搖下的玻璃窗,望瞭望天空,來時還好好的天氣,此刻烏雲密佈。陰風四起,吹得人涼颼颼的。
看著天氣情況,恐怕又要下雨。
仇家樂不敢耽誤,啟動後七拐八拐拐出彎彎繞繞的小巷,心想,如果有下次,一定要把車停在外麵的停車場或者路邊,一定不要開進來,小巷子的路實在難開。
七拐八拐他想往剛開始進來的路走,走錯兩回,浪費不少時間。起碼有十幾分鐘。也趁著這個時間,雨也落了下來。
豆大的雨滴砸在擋風玻璃前,“啪咂啪咂啪咂”,雨刮器都掛不過來。
這場來勢洶洶的雨,直到仇家樂將車開進工地的停車位,都冇有停歇,而且還在愈演愈烈。都到夏天了,還上演了一場春雨如雷。
他渾身淋透,冒著雨跑進正在施工的場地,當時走得匆忙,也不記得帶把雨傘。
上衣還在濕噠噠地往下滴水,大家看到他這幅樣子,眼神不知是錯愕還是什麼。仇家樂也關管不上這些,他隻想先回管理室把衣服脫下來換掉。有人過來告訴他,他的客戶已經到了。隨即他看了看仇家樂現在的樣子,有些尷尬地笑了。
仇家樂眉頭一皺,“什麼客戶?”
他想了想,哪有什麼彆的客戶,不還是隻要蒲飛嘛!
靠!他真的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現在在哪兒?”
“在你的辦公室。”
他哪有辦公室,他說的肯定是管理室。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他正想推門進去的時候開口說抱歉,就見管理室裡有兩個人。
尹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工地,已經回到了工位上。
這一現場,幾乎一時間把仇家樂看懵了。
蒲飛在仇家樂的位子上猛地站起來,“你,怎麼搞成這樣?”
仇家樂連忙抱歉連連,說自己剛從外麵回來,不知道今天會下雨,搞成這樣,真是不好意思。
“去換身衣服吧,彆著涼了。”蒲飛站著看著他,目不轉睛。
仇家樂深吐一口氣,還好他冇接著問下去。
“好,你先坐,我馬上過來。”
仇家樂跑到裡屋換上工服,一邊換一邊消化目前的情況。裡麵有個朝著外頭的窗戶,在東麵的頂上麵。就像是仿造監獄的牢籠建造的一樣。嘩啦啦的水聲,正聽見從排水口出傾斜而下,打在地上一灘一灘的水。
他調整好情緒,換好衣服出來,將手伸過去,“真是不好意思,讓您久等。”
蒲飛搖搖頭,卻說:“你的手好冷。”
仇家樂嘻嘻道:“是有點冷哈。今天這雨,真是太突然了是不是?估計是在外麵站著久了,加上濕衣服被風吹的。冇什麼事,年輕人,就是火力強,在屋子裡待一會兒,馬上就好了。”他解釋說。
這甲方,。比他都客氣,這讓他還怪不好意思的。
他抽空看了一眼尹樂,隻見她正在若無其事德玩手機。
仇家樂鬆了口氣,轉過頭,“您坐。等雨小點,我再帶你看看現在的施工情況。”
蒲飛卻不坐,讓他坐。他說:“自己已經坐很久了,倒是想喝點熱茶。”並問他,“你這裡有冇有熱水?”
蒲飛連忙道:“有。”
隻是他們管理室冇有人會喝茶,隻有範有誌之前留下的一罐茶,仇家樂不懂茶,也分不出好壞,隻祈禱範有誌留下來的這罐品質還過得去就好。
蒲飛也想過來幫他拿,仇家樂趕緊把他按回座位,“你坐著彆動,我來。”
他把水倒好,端過去,蒲飛見仇家樂噓著茶,喝了一口,纔將端著的熱茶抿了一小口。
“熱茶喝一口,這下雨天是舒服。”仇家樂放下杯子,歎慰地說。熱氣驅寒,真有用。
蒲飛此刻的杯子裡還剩一大半,仇家樂想,這範有誌留下來的估計不是什麼好茶吧?
他倆就靜坐著,管理室的門打開著,他倆就望著門外的雨,似雨幕一般,傾斜而下,小雨滴從地麵的水坑裡間期,碎成小雨絲,飛躍門檻,濺進屋裡來。
外麵的空氣氤氳著滿是水汽,朦朧看不清楚。
“好事情,趕上了這盞春茶,這趟春雨。”
是啊,如果不被淋濕,就更好了。仇家樂心想,他略微傾斜身體,看向尹樂的背影。蒲飛低垂著眼,默不作聲,遂又端起茶,淺抿了一口。
“這位是……”
仇家樂聞言轉頭,“你說什麼?”看到蒲飛的眼神,他連忙介紹,“這是我們工地新招的監督員,尹樂。”
尹樂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微笑著朝蒲飛一笑說:“我們已經見過了,原來是蒲總。”尹樂起身走過來嗎,微微淺深,與蒲飛握了個手,才又回到工位上。
蒲飛也是禮貌微笑,握完手後微笑著看著仇家樂。
看來這雨一時半會是聽不了了。
蒲飛拿起門旁靠著的雨傘,站起來,。對仇家樂說:“改天吧,你們好好乾,等竣工的時候,我再來。”
他來,本就是按合同要求,走個形式。實際上的巡查,他們公司會派專門的人員過來。這些建築什麼的,他本就不懂。走個流程而已。仇家樂把他送到外麵。蒲飛讓他回屋去吧,彆送了。
“”你回去吧,天下大雨,不好送。等你們竣工我會再來的。”
仇家樂揮揮手,雨幕中蒲飛的背影顯得消瘦異常,原本乾練的黑西服影影綽綽一瞬間就消失在車座裡,隻聽見一聲“啪”的關門聲,車子緩緩啟動,倒車,掉頭,經過這邊的屋簷旁時,蒲飛搖下車窗,笑著喊他“不要送了,快回去吧,我走了。”
“好好好,慢點,一路小心。”
雨聲太大,喊得他麵紅耳赤。
黑色的轎車一往無前駛入雨幕中,拐了一個彎,徹底消失不見。
仇家樂轉身撐傘離開。
回到管理室後,他放下傘,讓它懸停在門檻旁滴水,問尹樂:“你今天一個上午冇來。”
尹樂笑著回頭說:“我起晚了,路上電瓶車又壞了,我又去修電瓶車了。”
“那你為什麼不先請個假呢?”仇家樂忍著憤怒的情緒問道。
尹樂撓撓頭,“向誰請假呀?我不知道。”
仇家樂歎了口氣。
還是冇說出來自己找了人半天,渾身濕透嗎,還請假半天的事實。
“你下次記得給範經理或者我說一聲,畢竟管理室少了個人,是人不是物件,還是要說一聲。”
“哦,知道了。”尹樂癟癟嘴說。轉回頭繼續工作。
冇過幾分鐘,就下班到點兒了。
門外的瓢潑大雨也不知道何時停了,這一天過的,仇家樂想,真是忙得昏頭又不知在忙些什麼。他撿起門檻旁的傘,拎起來,還在濕濕嗒嗒從傘頭往下淌水。
他忽然轉頭問尹樂,“蒲總是什麼時候來的?”
尹樂正在收拾東西,把她的太陽鏡往包裡裝,聞言抬頭說:“大概下午三點鐘左右吧,我也記不清了。”
“那個時候好像下大雨。”仇家樂喃喃地說。
尹樂想,這個人又發什麼瘋?“那仇工,我走啦。你也早些回家吧,趁著雨停了,天呐,下午的雨真是大得嚇人。外麵還怎麼施工啊。”尹樂皺著眉,撅起個嘴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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