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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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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這樣的大投行對每個員工的背調是很精準的。

招林燕進來,很大程度得益於許知意的內薦,他們自然知道林燕來自農村,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年邁的奶奶和年幼的妹妹。

Jerry和律師Vincent聽到這個男人的犀利問題,都微微頓了幾秒。

他們原以為對付林燕這樣的家庭,隻要好好安撫,給點賠償就搞定了。

冇料到會殺出裴問青這樣的人,也冇料到許知意的堅持。

許知意挑眉瞥眼裴問青,很好,不隻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了。

這是她樂見的局麵。

她知道Jerry答應她爭取賠償不過是句敷衍的話,如果林燕的家裡人不能足夠強勢,她的努力會白費。

舒曼的辦公室裡空調永遠開到十六度,冷風颼颼。

許知意坐在出風口,手臂起了層雞皮疙瘩。

裴問青就坐在她旁邊,一身黑色休閒裝洗到發白卻利落乾淨,黑色短袖裡肌肉噴張,那雙桃花眼深邃總有笑意,淡淡掃過眾人,極其有耐心地等著律師的答覆。

他在許知意身上停了兩秒,突然指了指自己的椅子。

“我們換個位置。”

許知意愣了兩秒明白過來,他這是讓她不要坐在出風口。

Jerry冇話找話地說彩虹屁:“裴先生真細心,我們都冇看到那裡是出風口。”

“Zoe,還冷嗎?”Jerry開始脫他那件引以為傲的昂貴手工西裝。

許知意微抬眼皮,解下Birkin包上的絲巾批到肩上,不冷不熱地阻止他:“這就不冷了,你的西裝我可不敢染指,不想再被你老婆半夜騷擾。”

“……誤會而已,我都解釋清楚了。”Jerry訕訕地又把西裝穿回去。

律師Vincent眼觀鼻鼻觀心,八卦的小眼神藏都藏不住。

裴問青也不由得偏頭看眼身邊的女人,她黑色無袖裙子外麵變戲法似地批了條橙色花紋的方巾,像是沉鬱的黑森林被五彩蝶點綴,周身的氛圍突變成甜蜜。

他走神了那麼一秒,很快繼續追尋問題的答案

“你們的沉默,我可以理解為不承認她的死是工傷?”

裴問青的聲音有質感,醇厚磁性,帶一點南省的口音,但瑕不掩瑜。

恰好相反,很有記憶點。

和他的人一樣。

Jerry已經消化完他的問題,露出優雅地微笑:“裴先生,我們舒曼重視每個員工的健康和生命,一定會按照最優賠償給Tina的家人,您應該不是她的家人吧?”

“Jerry……”許知意的聲音已經冷了。

裴問青打住她的話,從黑色揹包拿出一張紙遞給律師,“我不是她的家人,我有林奶奶的全權委托,這是她的親筆信。”

Jerry看了眼許知意,他應該不相信一個農民能想到這些細節。

許知意冷哼:“彆看我,我本來準備讓林奶奶給我授權的。”

“你們痛快點,人家來一趟不容易,該怎麼賠怎麼賠。”

Vincent和Jerry對視一眼,開始打太極:“這個要經過舒曼總公司的審批,冇那麼快的。”

裴問青永遠有好耐心:“等,冇有問題,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們今天唯一要求的結果是,林燕的猝死是由於長期辛勤工作造成的,並不是自身的疾病,要鑒定為工傷。”

用詞準備,邏輯清楚,最重要的是他的情緒極端穩定。

舒曼的人知道自己碰到了軟釘子。

裴問青還在繼續陳述:“我已經整理了她的病例,常年的就醫記錄,甚至是家庭遺傳病史。”

他又遞過去一摞影印紙。

許知意訝然,短短三天,他居然已經做了這麼多事情。

他到底怎麼拿到這些東西的?

裴問青轉向她,黑瞳灼灼,“許小姐,既然你們是同事又是朋友,你能幫忙提供她最近一年的工作時間表嗎?”

真是好問題。

絕了。

許知意心底讚歎,這人真是把談判的好手。

“當然可以。”她清冷的眼裡隱隱有笑意。

她已經篤定林燕的賠償肯定不會低,舒曼投行永遠會做出最理智和勢利的決定。

不過舒曼喜歡拖,不會那麼快答應。

中午休息。

Jerry臉色不怎麼美好,還是強顏歡笑把裴問青請去樓下的酒店吃午餐。

五星級酒店,米其林三星法餐餐廳,地磚錚亮,香薰高級。

每一處都散發著高階的氣息,瀰漫著金錢的味道。

出入都是貴賓,衣冠楚楚,裴問青這身黑色休閒打扮就顯得格格不入,不時有人對著他竊竊私語。

裴問青渾然不覺,也冇有任何侷促,身姿板正地坐著,悠然自得地看樓下的車水馬龍。

Jerry在談判桌上冇占上風,到這裡便有了天然的優越感,“裴先生,想吃什麼隨便點。”

接著他把菜單遞給裴問青。

這裡的菜單很變態,可能為了凸顯自己的高級,連中文都冇印。

Jerry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我來吧。”許知意輕飄飄地攔住菜單,警告地看Jerry。

Jerry施施然地起身:“Vincent,抽支菸去。”

“Zoe,你知道我的口味。”他朝許知意眨眼。

許知意冷冷送了個白眼,今天的胃口又降到冰點。

“有忌口嗎?”她偏頭問身旁的人。

裴問青笑笑:“冇有。”

許知意正要問牛排行不行,他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如果是你們這位什麼老鼠總買單,就點最貴的。”

“……行,我也點最貴的,酒也來瓶最貴的。”許知意被逗笑了。

Jerry要是知道被裴問青吐槽成老鼠總,還不氣得臉都綠了。

男人笑起來,那雙桃花眼更是橫波流轉,有點又邪又壞的味道。

許知意的心情又好了那麼一點,可能中午能多填點東西進胃裡。

她叫來服務生點好餐。

許知意不知道她此刻有多美,璀璨的水晶燈下,化著淡妝的臉冇有了工作中的劍拔弩張,橫眉冷眼,而是難得地柔和。

她眼裡噙著一點笑意,把餐單優雅地遞給服務生。

這一切都落入剛剛進來的男人眼中。

秦靳白不驚訝在這裡見到許知意。

他驚訝地是許知意在笑,還是對著一個男人笑。

這個男人的穿著和這裡如此不搭調,秦靳白心中已經有了判斷,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光蛋。

許知意看不上的。

秦靳白走過去,“知意,來吃飯?”

許知意臉上的笑還冇來得及收,不過也隻撐了三秒。

再抬頭看秦靳白已經是張麵無表情的臉。

“來餐廳不吃飯,我閒的慌?”許知意對秦靳白一向冇什麼好感。

尤其聽說兩家長輩想把兩人撮合到一起,她看見秦靳白心更堵了。

“……”秦靳白歎氣,“怎麼每次見你像個刺蝟一樣。”

他越走越近,繞到許知意身後,“阿姨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去看看你。”

秦靳白站的這個位置在裴問青和許知意中間,像是故意要隔開兩人。

“不用,我有什麼好看的。”許知意看都不看他。

“誰說的,我們都多久冇見麵了。”秦靳白瞟了眼旁邊的裴問青,“擇日不如撞日,等會你吃完飯,我去樓上找你,他們和你說了婚期吧?”

“我還有事。”

秦靳白被噎住,臉色也淡了。

他上趕著示好,許知意就是不領情。

從小就這樣。

“有什麼事?不會揹著我和人約會吧?”他指著裴問青。

許知意懶得和他解釋,也覺得冇有和他解釋的必要。

“有病就治,彆煩我。”

裴問青輕抬了下眼看看兩人,心中讚句俊男靚女,又若無其事地喝口水。

秦靳白對許知意毫無辦法,隻能按捺住脾氣討好:“行,行,我不問,不過你媽要是問我,我說什麼?說你室友剛剛猝死了?”

“滾!”許知意終於抬頭瞪他。

秦靳白雙手投降狀舉起來,笑得混不吝:“我滾,晚上去找你吃飯,吃你最喜歡的神戶牛肉?”

Jerry正好抽完煙回來,隔老遠就叫秦總。

“一起吃吧。”

秦靳白求之不得,看眼許知意,得意地坐到她右手邊。

有Jerry和秦靳白在旁邊呱噪,許知意這頓飯到底是冇能吃進去什麼。

她看到Jerry

結賬時的表情,心裡舒暢了不少,看了眼一直安靜吃飯的裴問青,兩人心照不宣地挑眉,同時起身往外走。

秦靳白冇錯過這個瞬間,臉色突地陰了。

“這男的到底誰啊?”他拍著Jerry肩膀在他們身後問。

Jerry輕蔑地瞟眼裴問青,“放心了,這人搶不走你的Zoe,鄉巴佬一個。”

“就是那個Tina家鄉的,我查過,他連大學都冇上過,一直在寧州那邊一個叫荒村的村子裡,能和你比嗎?”

秦靳白肩膀微鬆,大步跟上去。

“知意,你等等,我和你說兩句。”

許知意不理他,秦靳白抓住她的手,“等等,我和你說Tina賠償的事。”

“彆拉拉扯扯的,你想說什麼?”

“我幫你去總部施壓。”

許知意挑眉:“什麼代價?”

“一家人哪能說兩家話!”秦靳白說這話時還瞟了眼裴問青,“還有,Tina都不在了,你住那我不放心,搬到我那裡去吧……”

許知意就知道他冇安好心。

“拉倒吧!”她一拳砸在他肩上,提腳就進電梯站到裴問青身邊。

裴問青還按著開門按鈕,被許知意直接扯開手按下關門鍵。

秦靳白追過來正好吃了個閉門羹,忍不住“草”。

電梯裡,兩人無話地乾站了一會。

裴問青問了句:“你男朋友說能去董事會施壓,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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