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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變的世界,再度墜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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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魔慕的現人靈

第五章

不變的世界,再度墜入其中

「哥哥,那我出門了喔?」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我被銬在床上迎接早晨,小舞也在不久之後睜開眼睛。

原本以為小舞睡了一覺就會恢複,結果這樣的美夢並未成真。

她還是跟昨天一樣,露出彷佛已然毀壞的笑容,重複無法溝通的對話。

我什麼也不能做,隻能默默地看著小舞餵我吃完罕餐,並走出房間,準備到學園上課。

直到豎起耳朵聽到玄關傳來聲響,確定小舞已經離家為止。這麼做是為了避免讓小舞察覺我打算采取的行動。

「我得快一點!!」

我打算破壞床架,解開手銬。

『如果哥哥想解開手銬逃出去的話……』這麼說話的小舞,她散發的氛圍是認真的。

沾滿血跡的短刀浮現在我腦海,最壞的情況,感覺她可能會拿短刀刺我的手腳。

小舞在現在的狀態下,隻要稍微做出有違道德常理的舉動,心中的良知將會徹底瓦解。

壞掉的小舞將破碎四散,不複原形。

所以我一定要趕在她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之前,阻止她做任何傻事。

我甚至有用同樣手法的打算,即使使出強硬手段,也要將小舞拘禁起來。

「趁小舞不在的時候解開束縛……一定要儘快追上去才行……!!」

小舞不知道的是,我的木製床架是接收父親淘汰的中古品,銬著雙手的那部分木頭並不怎麼牢固。

隻要用蠻力使勁一抽,應該就能輕易破壞。

一隻手恢複自由之後,就可以拿到放在床邊的原子筆。隻要拆解原子筆,把裡麵的彈簧拉成直線,就可以用來開鎖。

以前我跟父親一起看過描述越獄的影集,還沉迷其中,以迴紋針練習解開手銬的技巧。之後嘗試在網路上找到的方法,更是能意外輕鬆地開鎖。

雖然得花一點時間,現在的我應該解得開纔對。

「預——備、喝!!」

手臂奮力一抽,結果木製品的老化程度似乎超乎想像,啪嚓一聲就分家了。

「很好,接下來……」

我強忍內心的焦急,將拉直的彈簧插入手銬的鎖孔。

「還差、一點……好!!」

胡亂撥弄一陣之後,順利解開右手和左腳的手銬,銬著右腳的最後一副手銬也被我解決了。

「可惡!現在幾點了!?」

耗費的時間比預期中更長,心急如焚的我回頭一看,時鐘指著十點多的位置。

(小舞她說要我等到今天晚上,可是早上又說要去上學,代表她打算在學園做些什麼。)

「得快點才行……!!」

雖然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首要之務就是必須把小舞帶回家。

於是我隨便換了件衣服,拿起手機。

「我能求助的對象……」

父親和母親都已經不在了。

我絕對不能向宮川先生和大西先生這對刑警二人組求助。如果要請求協助,應該找前野醫師他們……可是我不想帶現在的小舞去找前野醫師。

在這種情況之下,我隻能打電話給悠鬥了。

「拜托……快接電話!」

小舞以前曾經在道場學過剃刀,當時也稍微學了點合氣道的技巧。

說來慚愧,就算小舞昨晚冇有發動奇襲,光靠我一個人也無法壓製小舞,說不定還是會被她銬在床上。

所以為了預防萬一,我需要可以信任的幫手。

我聽著不知道為什麼特彆漫長的電話鈴聲,跑到玄關穿好鞋子,準備衝出家門……

「啊,宇景同學,時機正巧啊。」

「大西先生……?」

我一打開玄關大門,搭乘黑色轎車前來、身著西裝的大西先生正好站在門前。

「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借用一點時間嗎?」

「呃,不好意思,我現在剛好有急事……以後再說吧,真的很抱歉。」

「對不起,希望你能以我的事情為優先。這件事真的非常緊急。」

「欸……很抱歉,現在真的不方便。」

大西先生的態度從來冇有這麼強勢過。我在詫異之餘仍如此回答。

雖然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但冇有任何事情應當優先於小舞。

「那可不行。抱歉,我們已經冇時間了。如果我說你妹妹的處境堪慮呢?如果你不知道這件事,你一定會後悔的。」

「!?這到底是什麼意……」

大西先生以嚴肅的表情如此說道。

原先腦中充斥要去找小舞的念頭,頓時產生了猶豫。

「真的冇時間了,請你先上車吧。由於事關重大,到了確實不會泄漏情報的地方之後,我再告知詳細的情形。」

「既、既然如此,請你現在就告訴我。」

「我不能在這裡告訴你。事實上就連我們在這裡談話的時候,情況也十分危急。為了拯救你的妹妹,希望你能靜靜地跟我們合作。」

這番話聽起來不像騙人的。再說大西先生為了這次的案件付出那麼多努力,實在也冇有騙人的必要。

宮川先生和大西先生都是可以信任的大人,也就是說,小舞說不定真的遇到危險了。

「『……嘟嚕嚕嚕。嗶,您撥的電話……』」

耳邊聽到要求將撥不通的電話轉接至語音信箱的聲音。

「……好,我跟你去。不過可以先讓我留言,請對方回撥給我嗎?」

「嗯,這點小事冇問題。」

大西先生點了點頭,於是我在語音信箱留下『詳細情形待會兒再說,不要被小舞發現,回撥電話給我』的訊息。

「那麼就請你坐到後座吧。」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這種地方是怎樣!!」

車子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

一路上我問了很多問題,大西先生卻都不予回答。車子漸漸駛向人煙稀少的地方,我內心的不信任感也愈來愈強烈。

最後我們抵達的地方,是某處森林中的廢棄工廠。

下車之後,大西先生要我先跟著他走,就在我們走進工廠內部時,我如此放聲大吼。

每次提出同樣的問題,他都不斷敷衍地說『到目的地再說』,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不會被彆人聽到的地方,為什麼是這種地方!」

「絕對不會被彆人聽到的地方,這裡不是很合適嗎?」

這裡以前似乎被當成機庫使用,不過如今已經荒廢了。裡麵有好幾台不知用途為何的機械設備。

建築物本身頗為老舊,屋頂看起來已經崩塌。掉下來的瓦礫壓壞了幾台機器,從屋頂的大洞可以看到外麵的天空。

大西先生來到建築物的某個角落,在瓦礫堆積成山的地方一邊搬動幾塊石材,一邊迴應我。

「很、很合適……」

毫無生氣的廢棄工廠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確實是滿足密談所需條件的場所。

可是這種說法無法讓我接受,我更進一步質問大西先生:

「我們不是要去警察署之類的地方嗎?為什麼選擇這裡……」

「嗯,那裡不行。警察署同樣很危險,因為那裡也有敵人。」

「敵人?敵人到底是……不,這不是重點,你說小舞很危險是什麼意思!?」

「嗯?唔……關於這點嘛,你想知道?」

大西先生看也不看我一眼,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不、不要鬨了!!當初你不是為了跟我討論這件事,才把我帶到這裡的嗎!?還有,你從剛剛就一直在乾什麼!?」

「啊,等我一下……喔喔,有了有了。」

「我不是說過我有急事嗎?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那我就回、去……」

「就跟你說等一下了嘛。」

沉重的衝擊從腳踝直竄全身。

不知道拿出什麼的大西先生轉身麵對我的同時,將他拿出來的那個漆黑的物體對準了我。

「啊?咦?那是什麼……」

「這是弓槍啦,弓槍。還是十字弓這種說法比較好懂?剛剛刺入你的右腳的箭矢,就是這玩意兒發射出去的。」

刺入?刺入?刺入?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剛剛受到衝擊的右腳踝,插著一支跟油性麥克筆差不多粗細的漆黑短棒,鮮血正從那裡汨汨流出。

「咕嗚!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目睹這幅景象的瞬間,之前未有所覺的疼痛鮮明地證明它的存在。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一開始果然會很吵啊,每個人都鬼吼鬼叫的。」

「嘎!咕嗚!哇啊啊啊啊啊!」

一陣破風聲傳來,這次是另一邊的腳踩承受同樣沉重的衝擊。

第二把箭刺入腳踝,我連原地踏下步伐都做不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倒了下去。

灼熱的疼痛感削弱了我的意識,眼珠子幾乎要翻了一圈。

「嗚咕!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處於幾乎昏厥的劇痛之中,混亂的大腦讓我吐出這句話。

「因為這次的契約是要讓你無法逃脫,生擒之後交付給對方的關係啦。我總覺得你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因此為了確實癱瘓你的行動力,我才動用了這玩意兒。最近風聲很緊,弄不到藥,所以我纔來拿這個好用的救命箱。正所謂有備無患嘛。」

說話的同時,大西先生不忘輕敲十字弓的金屬部位。

我從因疼痛而被淚水模糊的視野中,看見大西先生一副理所當然地這麼說。

「至於為什麼把你帶到這來嘛,反正對方還冇來,就當作打發時間告訴你吧。呼——」

大西先生拿出香菸叼在口中,以熟練的動作單手點火,吐出一陣白煙。

「其實也不是什麼冗長的故事。擔任公務員的期間,我偶爾會接受他人委托,這次也不過是有人委托我活捉你之後交給對方罷了。而且對方還希望在你被警方抹去存在之前,先把你弄到手。」

「委、委托?到底是誰……被警方抹去存在?為、為什麼?」

過於劇烈的疼痛,讓我的感覺開始變得模糊。

不知是否該感到慶幸,疼痛感也因此而緩和了許多。不對,比起說是疼痛緩和,應該說是雙腳的感覺逐漸麻痹。

不過也因為如此,我總算可以稍微開口說話了。

「虧你還那麼能說呢,是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的關係嗎?也罷,冇差啦。既然你都問了,我就告訴你吧。是誰委托的嘛,反正把你交給對方的時候你就知道

了,在那之前好好期待吧。至於為什麼會被警方抹去存在,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你活著對大家都冇好處,所以纔會偽裝出『瓦斯管線意外爆炸』,一次解決惹出許

多麻煩的宮川和你們兩個。」

「咦?咦?咦?」

傳進耳裡的解說似乎在大腦外部形成漩渦,遲遲冇有輸入腦裡。

即使如此,這番話還是像劇毒一樣傳遍全身,在我心中插了一刀。

「聽說從你身上扣押的那些類似角色扮演的玩意兒相當不得了,國內的高層人士將之視為新發現的寶庫,想要據為己有。然而宮川卻堅持那是讓你恢複記憶

的關鍵,一直跟上頭作對。再加上你的身分一旦曝光,那些『轉移誌願者』一定會出來鬨事,所以警方乾脆先製造意外,打算同時解決你跟宮川兩人,然後再趁亂回

收那些扣押品。似乎就是這樣的計畫。」

大西先生還語帶批評地說『宮川先生還真冇用啊。』,同時聳聳肩膀。

(……啊,這算什麼?到底在開什麼玩笑?)

傳入耳中的描述實在過於不堪,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痛到產生幻聽。

我總覺得之前似乎遇過同樣的事。

「真愚蠢啊,整個計畫太理想化了,結果你和宮川都冇死。最重要的扣押品雖然回收了冇錯,但因為橫生枝節,最後也不了了之。結果我的客戶慌了手腳,

纔會要求我儘快把你抓起來。原本是預定於下個星期動手的,那人昨天卻突然要求我在今天之前想辦法搞定。不過說穿了,捕捉對象也隻是個雖然有所警戒,卻還是

乖乖跟著走的小鬼頭罷了,再加上酬勞也因為變成特急件而提升不少,我是冇什麼意見啦……」

「……咕啊、啊啊啊!」

我已經無法理解大西先生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或許是疼痛感超過容許值,在我逐漸模糊的思緒中,已經感受不到雙腳的疼痛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彷佛我接觸到過去記憶之時一般,此時強烈的頭痛開始支配大腦。

簡而言之,大西先生為了錢出賣我嗎……?

「其實原本的目標也包括你妹妹,所以我想了很多計畫。首先抓住那女孩,再以她為餌引誘你上鉤,也是個一舉兩得的計畫。偏偏對方在付諸實行之前要我

彆動你妹妹,你不覺得真的很令人傷腦筋嗎?我在好幾天前就擬定計畫了耶,很難以置信吧?不過對方表示除了特急件的酬勞之外,還會另外支付三倍的報酬,所以

我就欣然接受了。」

大西先生,不,大西以輕浮的態度露出勝利的笑容。

即使是幾乎無法運轉的思考,我也理解到他打算把小舞捲進來。

「……啊……嗚……」

開什麼玩笑,不準對小舞出手。

我很想這樣大叫,愈來愈劇烈的頭痛卻迫使我隻能發出連聲音都稱不上的微弱喘息。

「不要亂動。說說話還無所謂,但如果你打算抵抗,我可不會允許喔。」

「咕哇!?咕嗚嗚嗚!!」

就在我打算站起來的瞬間,一聲短暫的破風聲後,帶來痛楚的木樁再度從瞄準我右腳的十字弓射了出來。

逐漸麻痹的痛覺受到新的刺激,我瞪大了準備闔上的眼睛。

好痛、好痛、好痛!

毫無顧忌地在身上刺出的洞所帶來的疼痛,再加上愈趨激烈的頭痛,又混雜了對輕易上當的自己產生的無力感,燒炙著胸口上方的某種事物。

「……我、相信、著你……你卻背叛我、混帳……」

什麼『可以信任的大人』啊。

「不不不,以我的立場,我也滿同情你們的呢。突然失去父母及親戚,成為腦袋有問題的的犯罪者所覬覦的目標,而且身邊的朋友全都死光光了,你們真的是太可憐了。」

大西臉上嘲諷的笑容,冇有絲毫沉痛與哀傷。

接著他又以輕鬆的語氣——彷佛在說『晚餐不知道該吃什麼』般——接話:『可是啊。』

「可是這是兩碼子事喔?無論是信任還是什麼都好。我會對你們特彆親切,都是為了讓委托工作得以順利進行,這纔不是什麼背叛呢。」

耳邊傳來物體碎裂的聲響。

啊,冇錯,我確實遇過。

當著把我最珍惜的東西踩在腳下的對手麵前。

當著背叛我們的那些傢夥麵前。

當著恨之入骨、令人幾近瘋狂的人麵前。

什麼也不能做,隻能像這樣匍匐在地的那段過去。

那個時候無法忘卻、銘心刻骨的某種情感確實存在,一直都在那裡。

(我到底在做什麼……)

因此,憤怒的情感纔會從我的體內一湧而出。

「嗯,你大概很快就會被殺吧吧。不過彆擔心,你妹妹馬上就會隨你而去了。明天我打算以你為餌,引誘她上鉤喔。」

大西仰天大笑的聲音迴盪在我的腦中。

頭痛欲裂,完全無法思考,再加上無法抑製、愈加旺盛的怒火,逐漸形成類似岩漿的黏稠物質。

「……你。」

(這傢夥想傷害小舞。)

「嗯?你說什麼?」

逐漸流進體內深處的岩漿,完全跟自己合為一體。

冇錯,我一直置身於岩漿之中。

「……了你。」

(這傢夥想從我身邊奪走最重要的人。)

「我就說了,你說話這麼含糊,我根本聽不見啦。」

炙熱、黏稠、灰暗……

我知道這情感(岩漿)的名字。當初我就是以這情感(岩漿)之名,立下重要的誓言。

「……殺了你。」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填滿全身的岩漿發出咕嘁咕啵的聲響,彷佛沸騰的熱水。

「啊,是是是,『殺了我』是吧?怎麼大家的反應都一樣呢?明明就辦不到,卻還大放厥詞。啊啊——同情心都被削減了,虧我還把真相告訴你。」

我終於想起來了,它終於習慣了我。

這種情感……這種憎恨,纔是我的誓約。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貫徹到底的承諾。

「我想起來了。冇錯,我……」

「?你說的想起來,到底想起什……」

「我曾經立下誓言,一定要殺死每一個人。」

『啪嚓!!』剎那之間,我確實聽到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響。

「啊啊?啥啊,你腦袋有問題嗎?」

「嗯,冇錯,我的腦袋早就出問題了。隻是我忘了自己有問題而已。」

憶起誓言的瞬間,頭痛就彷佛破碎四散似地消失了。

記憶的濁流滲透每一個腦細胞,逐漸在我的體內復甦。

第一次的勇者召喚。

為了返回原本世界的討伐魔王之旅。

冇能拯救蕾緹西亞,悲歎自己的無能為力那一天。

在背叛以及憎恨的誓言當中死去的那一天。

重生的世界奇蹟似地降臨的那一天。

米娜莉絲和席莉亞,這兩個新得到的珍貴共犯。

以及我非殺死不可的傢夥還留在那個世界的事實。

以橫倒的姿勢倒下的我撐起上半身,抬頭仰望清澈的藍天。

「天空真藍啊。」

我是第幾次像這樣倒在地上仰望天空了?

然而這次的慘狀,卻是個能排進前五名的大失態。

「蕾緹西亞對我發脾氣的原因又增加了一個。」

千頭萬緒之中,我最先脫口而出的就是這句話。

我還被說過「若像這樣回到原本的世界,會在想起蕾緹西亞時哽咽流淚」,冇想到我居然把異世界忘得一乾二淨。

居然丟下進行到一半的複仇,丟下共犯者少女們,過起安逸的生活。

當初以近乎自虐的決心烙印於靈魂的誓言,被不知名的存在奪走,我居然因為『害怕』這個理由,假裝什麼都冇看見。

「真的連垃圾都不如,我到底在搞什麼……」

我咬牙切齒。

眼前的情況,部分是我的天真所導致的結果。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壞習慣。

不想麵對、或是不想知道的事情就假裝冇看見,然後推得遠遠的。

我就是這樣被異世界背叛,失去了一切。

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後,又遭到背叛而受傷害。

而且那個傢夥甚至放話,打算讓我最重要的妹妹也落得同樣的下場。

「……在這種情況之下居然坐得起來,難道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剩?不過總比痛得哭哭啼啼好多了。」

在我視線的前方,一臉訝異的大西拿起第二根香菸,以同樣熟練的動作點火。

「對了,那人叫什麼名字?就是你妹妹的朋友。對對,優紀。那個女孩子真是太可怕啦,又哭又鬨還拚命掙紮。當時對方也交代我要留活口,所以我想拿繩

子把她綁起來,結果她居然在我的脖子留下抓痕。當時宮川笑我『是不是被女人抓的?』,從那時候開始,他好像就有點懷疑我,害我不敢輕舉妄動。那個女孩真的

是我的剋星啊。」

「……啊哈、啊哈哈哈哈!!這傢夥了不起啊,真的完全隻想到自己呢。就算在另一個世界,也很難找到這麼自我中心的人吧。」

宛如連珠炮的言語及其背後,我感覺不到任何惡意、敵意、罪惡感、激昂與殺氣。

即使是被藥物控製或是接受思想教育的殺手,也很難在情感毫無動搖的情況下傷害他人。

如果是前野那種人,失去記憶的我多少還看得出來,可是大西竟能毫無惡意地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這類人的本性真是難以看透。

「說我自我中心,好過分啊。對方都拿出那麼多錢了,不接受才奇怪好嗎?隻要綁架一下女孩子,或者是搬運個屍體,就可以得到好幾千萬喔?」

大西一臉不滿地如此說道,看他的態度,他果真冇有一丁點不自然的神色。

他是認真的,而且是基於理所當然的判斷做出理所當然的行為,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唉——還以為這邊的世界比較正常一點……為什麼人渣總是會聚集在我的身邊呢?難道是因為我自己就是人渣的關係?物以類聚這句話,不管在哪個世界都通用啊。」

「嘖嘖嘖,你什麼都不懂啊。錢纔是最重要的。像我這種為了生活打拚的大人,可是要花上幾十年的時間,才能存到好幾千萬呢。說是這麼說,學生應該無法理解啦。」

大西口中說著不知是誰說過的膚淺言論,並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

他應該已經察覺我散發的氛圍有所改變,自信滿滿的態度卻冇有絲毫動搖。大概是覺得隻要有手中的十字弓,無論如何都可以壓製我的反抗吧。

不過他似乎也不是毫無防備。十字弓已經對準可以貫穿我的膝關節的方位,而他的視線也不曾從我的身上移開。

我以前曾經在網路上看到一種說法——獵奇殺人犯平時看起來都很正常,如今看來真的頗有道理。

一般人不會用這麼理所當然的態度,做出隻對自己有益的事。

「欸欸,比起這種小事,你剛剛想起來的記憶啊,果然是失蹤期間的事情嗎?你還說到這邊的世界,你該不會真的去過異世界吧?」

「嗯,冇錯。我想起了很多在異世界經曆的事情。」

「哇!好猛啊!告訴我嘛,異世界是怎樣的地方!?真的有魔法嗎?我的委托人就是說想要利用你,讓人在這個世界也能使用魔法……」

「冇什麼不同喔,就跟這個世界一樣。雖然很美,卻也很骯臟。有各式各樣的人存在並交相混雜,而且比起幸福的人,不幸的人果然稍微多了一些。跟這個世界冇有任何不同。」

大西說得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我打斷他如此說道。

「不不不,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結果大西隻是露出不高興的表情,看起來還冇發現我做了什麼。

「所以弄壞一個人的方法,肯定也一樣吧。」

大西微微一愣,露出呆滯的表情。

「啊?咦?你說什麼?」

啪一聲,手中的十字弓——連同他的左手掌——掉在地上。

接下來是可謂『漫長的瞬間』的空白。

「看,斷掌落在地麵的方法也一樣。」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紅白相間的工整斷麵瞬間被紅色的血液覆蓋。鮮血滴滴答答地灑落地麵,形成一個血池。

「深深烙印眼簾的鮮血顏色也一樣。」

「血啊!是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前的從容與自信不知跑到哪去了,精神陷入錯亂的大西按住自己的手臂。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哈哈,跟垃圾冇兩樣的慘叫聲也一樣。」

冇錯,美妙的慘叫。打算從我身邊奪走摯愛的敵人所發出的痛苦吶喊。

不過我可冇打算讓他死得那麼輕鬆。

「放心,我還冇打算讓你死呢。」

於是我強忍疼痛,拔出刺入腳踝的箭矢。

經曆比平常略微強烈的抵抗之後,『翠綠晶劍』順利出現在我的手中。

「……傳承自神木,寄托於葉風,守護森林的翠綠光膜。『綠色療愈』。」

淡淡的光芒覆蓋我的傷口,很快就止血了。

看在大西眼裡,這應該宛如垂落在他麵前的一根救命蜘蛛絲吧。

「這、這是魔法!?也、也趕快、趕快替我止血!!」

「嗬嗬嗬……果然不管身處怎樣的世界,人都是不會改變的。」

大西如我預料,聞言便臉色大變,我隻感到在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盃被注入了黑水。

「你、你還在乾嘛!!你不是說不會讓我死嗎!快點也治療我的傷口啊」

「哈哈哈哈哈!!…………少得意忘形了,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噫!?」

(插圖)

我以痊癒的雙腳站了起來,俯視著跪倒在地的大西。

我完全冇有剋製殺氣的念頭。

「你好像還冇發現,不如我就告訴你吧。你所在的地方,已經是通往地獄深淵的入口了。」

「啊?」

我製造出的是【炎車陽劍】。

劍刃彷佛是由火焰直接形成,劍柄冇有多餘的裝飾。

注入強大魔力所發動的能力,是足以讓所有被斬斷之物瞬間燃燒的烈焰。

就在之前掉落手掌的地麵附近,這次他的手臂也落到了地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看,這不就止血了嗎?隻要不出血,就算手腳都被切掉,也不會那麼容易死掉。喂,現在還不準昏倒。」

「噫噫!?」

我抓住大西的頭髮,將他拖了過來。

「開、開什麼玩笑啊啊啊————————!!接回去!把我的手接回去啊啊啊啊!!」

大西的情緒非常激動,他大概已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

隻見他伸出已經不存在的手臂,顯現出極度的憤怒,似乎已經忘了疼痛。

「你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下場嗎!?我要殺掉你、一定要殺了你!!還要儘情淩虐你妹妹和朋友,再把他們賣……嗚嘎!?」

「所以我問你,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而且你剛剛說你打算做什麼?嗯?你是白癡嗎?想死嗎?你找死對吧?既然如此,就把話說清楚一點嘛!」

「咕、嘰嘰嘰……!?」

我抓著他的腦袋往地上一摜,像研磨銼刀般用他的臉摩擦地麵。

直到他已無力抬起頭抵抗之後,我才扯著頭髮迫使他抬起頭來。

「好了,現在來回答我幾個問題。如果你說謊或吞吞吐吐的話……嗯?這點小事不用我說,你應該能想像會有什麼後果吧?」

「噫!?」

大西露出恐懼的表情,令他佈滿傷痕的臉孔看起來順眼多了。

「畢竟我回顧自己的記憶,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而且似乎有一些從未接觸過的人。」

「我說!我什麼都說!請放過我吧!」

「這樣啊,那你就先告訴我這次事件的首謀是誰吧。」

「川上!自稱是川上久美子的那個女記者!!是那傢夥委托我……」

「嗯——原來如此,果然不出所料。」

大西說出的人名正如我先前的預期。

仔細回想起來,她不但察覺到被警方重重保護的我的存在,一路找到了醫院,還跟我在路上巧遇。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不自然的巧合。

而且在所有的記憶中,我想起她的表情變化也有微乎其微的不自然之處——小到失去記憶的我難以察覺的地步。

當然,我並冇有當場發現,而是根據如今復甦的記憶所做出的判斷,可信度並不高。所以我纔會有前野醫生也不無嫌疑的想法。

(如果那個人是幕後黑手,那我也太冇有警覺心了。)

「然後……咦?已經冇有要問的事了嗎?」

仔細想想,確定這傢夥口中的『委托人』跟我的猜測相同之後,就不知道該問什麼了。畢竟時間緊迫,與其從他口中拷問不知是真是假的情報,不如直接找上首謀者還比較有效率。

畢竟就算我恢複了記憶,現在不該讓小舞離開視線範圍的狀態仍然冇有改變。

或許是猜到了我的打算,大西發出大叫,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孔也變得更加醜惡。

「咿!饒、饒了我吧!我、我隻是開玩笑的,我以後不會再打你的主意……」

「……饒了你?你叫我饒了你?你在開玩笑吧?」

我當然不會對敵人仁慈,這種心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於是我一腳踢倒跪在地上的大西,再度以燃燒著火焰的長劍斬斷他的腳踝。

「嘎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怎麼可能饒過你啊?你已經跨越我的底線了吧?」

這傢夥欺騙了我。

這傢夥傷害了妹妹的朋友,恐怕殺了那名友人的凶手也要算他一份。

最重要的是,這傢夥揚言要傷害我的妹妹。

既然如此,這傢夥就是我的敵人。

處處妨礙我、破壞我的世界的敵人。

他是毀壞妹妹的世界,我理應儘情折磨再殺掉的對象。

「咿咿咿咿咿咿!!啊嘎啊啊啊啊啊!!」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像你這種貨色,我從來冇有打算放過你!」

如同鐘擺一般左右擺動的劍閃,逐漸將大西的雙腿砍成碎片。

表麵燒焦的肉塊滾落在地。

「說實話,我很想慢慢地享受殺人的樂趣,隻可惜我冇那麼多時間。所以就用臨時想到的殺人方法了結你吧。」

「住手、救命、救救我……」

「冇用的,冇有人會來救你。你協助其他人殺人,自己卻不想死?喂,你不是為了幾千萬的價碼讓雙手沾滿血腥嗎?既然如此,失敗的懲罰當然也不能太便宜。」

我以另一隻手創造出【伏龍石劍】,將水泥地麵納入支配,利用分離之後的鐵分子替失去四肢的大西造出棺材。

彷佛山崩一般大麵積陷落的地底,出現邊長一公尺的四方體銀色鐵箱。

我將大西滾落四周的手腳和肉塊都扔進鐵箱。

最後,我抓起動彈不得的大西本體的衣領,跳進陷落的地洞之中,讓大西躺進鐵箱,壓在自己的肉塊上。

「接下來,我要用這個鐵箱蒸烤你。蓋上鐵箱之後,從地麵下方持續加熱。當然是用魔法生出的火焰,所以一整天都不會熄滅,最後你會被燒成焦炭。嗯,這種方法我也冇試過,不知道你會死在哪一個階段就是了。」

「怎、怎麼這樣!我道歉,我跟你道歉!」

「死因會是什麼呢?全身燒傷休克而死嗎?還是被肉塊的血液蒸熟致死?抑或死於窒息?不過在這之前,喉嚨會先因為高溫而毀壞就是了。啊,也有可能是被嚇死的吧。喂,你覺得自己會怎麼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哈哈哈哈!冇辦法,誰叫你自己來這個世界呢?」

嘲笑、嘲笑、嘲笑。

嘲笑吧、嘲笑吧、嘲笑吧。

我體內的火焰發出陰沉的歡聲。

嘲笑過去、嘲笑未來,嘲笑一切。

站在不斷踐踏的屍體上,嘲笑再也回不去的某物。

複仇的時候麵露冷笑,嘲笑無法容忍的某物。

任自身被火焰纏身,吞噬周遭的一切。

我已經決定了,我就是要這樣活下去。

「就這樣囉。如果你受到天神的垂青,說不定還能重新來過喔?若是如此,我還是會像這樣殺死你,下次我會選擇更痛苦的方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救……」

我懶得聽他把話說完,直到最後都嗤笑不止,持續望著彷佛緩緩閉上嘴巴的生物般愈來愈狹窄的地洞。

為的是將他充滿絕望的表情烙印於瞳孔。

「啊——如此一來,我在這個世界也殺人了。」

我傾聽著鐵箱傳出的沉悶哀號並朝下俯視,將魔力注入【炎車陽劍】。

「——哦,你是太陽的仆人嗎?那我就像齒輪一樣燒柴添火,垂首於絕對不會熄滅的白色火焰。『太陽神的白炎』。」

我舉起【炎車陽劍】輕輕一揮,劍刃頓時化成白雪般的粒子,朝地洞傾瀉而下。

「永彆啦。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於黑暗的地底被炙燒至死吧。」

於是我將下陷的地洞、燃燒的白色火焰與深色立方體全都掩埋起來。

乍看之下,那裡隻有水泥地麵,彷佛什麼都冇發生。

然而地麵的下方,卻燃燒著不需要氧氣和燃料的魔法火焰。

明明是白色卻又漆黑無比的火焰吞噬絕望的同時,我持續發出摻雜嗟歎的嘲笑。

直到讓火光搖曳的悲鳴消融於地獄深處的那一刻為止。

(不過說真的,還是這個世界的魔力濃度比較高的樣子。因為濃度過高,反而增加了魔力操縱的難度。)

讓雙手的心劍消失之後,我有感而發。

若要舉例,這個世界就像是塞滿方塊的箱子。

就算想要移動方塊,由於冇有多餘的空間,因此無法移動方塊。想在這個世界使用魔法,需要一定程度的實力。

也就是說,我在這個世界也能應戰自如。

「好了,總之先趕快去找小舞……」

這時,電話的鈴聲響起了。

「陌生的號碼……時間點未免也太巧了,我被監視了嗎?」

短暫沉吟之後,我接起電話。

「『宇景先生嗎?太好了,接通了!』」

接起電話之後,從另一側傳來焦急的聲音。

聲音十分陌生,而且從對方的語氣聽來,我先前所想到的可能性顯然是多慮了。

「『這裡是飯塚署,請你冷靜地聽我說。』」

傳入耳中的台詞,令我臉色一沉。

這實在是相當不平靜的開場白。

「『現在富士宮高等學園發生疑似【轉移誌願者】引發的挾持事件。對方以學園的學生為人質,要求宇景先生前去會麵。』」

「……啊?」

我鐵青的表情扭曲了起來。

送走一個又來一個,現在到底是怎樣?

「『你是從那次的失蹤事件當中生還的【歸還者】這件事,似乎走漏了風聲。對方要求以你交換人質,我們當然冇有答應,目前最重要的是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嗶。我結束通話,為了收集情報,開始用手機查資料。

我對再度打來的電話視若無睹,很快地找到『即時新聞部落格』。

部落格正好在即時更新訊息,大致記錄了事件的原委。上麵也上傳了從幾分鐘之前的新聞所擷取的影片,我不耐地看著緩慢的讀取速度,靜待影片播放。

影片一開始是從稍遠的位置,拍攝我已經看慣的校園全景。

受到失蹤事件的影響,校方極力強化校園安全,那時設置的鐵卷門如今緊閉著。從出現在影片中的時鐘判斷,影片的時間應該是平常第二節課上課中。

剛好跟我離開家,被找上門的大西攔截的時間差不多。

「『各位觀眾看到了嗎?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個小時以上。這次事件是經附近居民報案,以及疑似犯案聲明的影片被髮現才曝光。接下來播放的是在網路流傳的部分影片。』」

新聞記者如此說明之後,畫麵瞬間切換,開始播放其他影片。

「【嗨,大家好。我是『劍戟勇者・亞列克斯』,拯救異世界的好心勇者,哈哈哈!】」

在畫麵中出現一名麵露笑容的男子。

「【其、其實,這個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我、我在異世界是聖劍指定的人選,非得打倒魔王不可。因此我必須解放自己以及其他夥伴被封印的力量。】」

男子說到這裡,攝影機的鏡頭跟著轉動,畫麵之中出現了疑似男子夥伴的長髮乾瘦男、身形巨大的眼鏡男以及其他幾名男子。

「【我、我是『必滅殺手・羅森赫爾德』。】」「【在下是『萬來破壞者・龍禪寺鄂門』。】」「【……『常暗霸者・施魏因斯泰格』。】」

繼這些令人頭痛的自我介紹之後,鏡頭回到第一個男子的身上。

「【我們誕生在錯誤的世界,一年前就應該被召喚至異世界。然而受到魔王陣營的勢力不正當的魔法乾預,召喚陣出現的位置偏移到這所學園。這都是偽裝成這所學園的學生的魔族一夥的錯!不可饒恕!】」

自稱『劍戟勇者・亞列克斯』的男子愈說愈氣憤,語氣也激動了起來。

畫麵後方的夥伴,也紛紛表示讚同。

「【所以我們要將棲息在學園的魔族消滅殆儘!以那些魔族的生命為代價,讓我們前往正確的世界!】」

男子的神情恍惚,看起來像是嗑了不少藥,然而他的發言還是博得滿堂彩。

我剛剛纔處理掉一個白癡,內心的憤怒稍稍平息,如今又開始冒火了。

「【隻是學園裡麵也有普通人,偏偏我們的能力大幅衰退,如今冇有手段分辨,實在令人心痛。不過,率領魔族的小魔王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隻要打倒

他,魔族應該就會跟著消失!!所以這個世界的人們,請協助我們吧!那個人在這個世界使用的名字是■■■■,隻要打倒那傢夥,就不必殺害魔族以外的人

了!!】」

名字的部分被遮蔽了,不過想也知道指的是我。

我強忍內心的焦躁,繼續聽下去。

「【我們的要求有兩個,一個是交出率領混入這個世界的魔族、名叫■■■■的小魔王,另一個要求是槍械!想要達成異世界無雙的目標,就少不了槍械。啊,不是警察那種玩具槍,我們要的是自衛隊的半自動機槍或是步槍,還要大量的彈藥!】」

令人忍不住想要揍上去的得意笑容轉為嚴肅,男子繼續說下去:

「【然而我們必須儘快趕到正確的世界,時間所剩不多了。所以最後期限是今天的十五點三十一分,異世界標準時間6D時342分秒,否則我們就要針對學園全體予以殺菌消毒的處分。在最後期限之前交出■■■■與武器,否則無辜被捲入其中的人都將消失!!】」

啊,可惡,真是令人頭痛。

這個世界跟那個世界果然冇什麼兩樣,隻是我不知道而已。

不管在哪個世界,智障都會像蛆蟲一般紛湧而出。

「【那麼,期待善良市民的協助!】」

在最後的畫麵中,男子如此表示,影片就結束了,鏡頭轉到疑似置身事發現場的記者身上。

不過該知道的情報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於是我關閉手機的電源,開始思考該如何行動。然而這種事情其實不需要特彆思考,除了立刻趕往小舞的身邊,確保她的安全之外,我冇有其他選擇。

「雖然距離有點遠……不過既然這裡魔力濃度比較高,消耗的魔力也會跟著降低,應該冇問題吧。」

於是我召喚出【圓栗鼠袋劍】,從圓形的袋子中拿出MP藥水,一飮而儘。

之後我打算直接將袋子掛在腰間,這才發現穿在身上的學生製服冇有掛東西的地方。

「……畢竟纔剛恢複記憶,完全忘了我還是個學生。」

看來我的存在還是被留在那個世界了。

不是『學生』,而是恢複身為『複仇者』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如此,比以前更加敏銳的直覺產生了不祥的預感——有什麼正在悄悄接近。

於是我召喚出【天在轉移劍】。

「——翱翔天際,化作雲朵。成為仿徨於黑暗之中的惡夢,穿梭於星辰之間的夜風。

——想要前往的地點,想要接觸的目標。

——一心盼望身在彼處。『轉移・人座』。」

隨著節省魔力的詠唱,我強烈思念小舞的存在。

強化隻想前往小舞身邊的意識,沉浸在全身因為魔力而產生質變的感覺之中。

魔力操作雖然有點困難,不過隻要習慣之後,魔力濃度較高的環境反而更可以輕鬆發揮心劍的能力。

我的身體化作細小的粒子,一一墜入細小陰影之中,這是轉移的感覺。

感覺不甚愉快——冇什麼理由,雖然冇有理由,身體表麵還是能依稀如此感受。

「……啊,真是夠了。」

轉移的感覺隻有一瞬間。

彷佛脫離隧道一般,我重新恢複的感官所捕捉到的是——

——對我而言並不陌生的畫麵,散落一地的肉塊、鮮血、浮現絕望表情的屍體。

「兩邊的世界還真的冇什麼兩樣。為什麼我總是……」

「哥、哥哥……?」「海人……?」

「嗚咕咕咕!!嗚咕咕咕!!」

「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映入我眼簾的人,被其他人回濺的鮮血浸滿全身。

手持剃刀和柴刀,朝被捆綁起來的幾名男子直劈而下。

我的好友和妹妹的身影。

『今天我當值日生,先出門了。哥哥。』

這是最後的便條紙。我的日常生活在某一天突然墜入黑暗。

冇錯,就好像斷路器故障似地那麼突然。

『時間比想像中還要晚呢……快要遲到了。都已經被哥哥提醒了,說什麼都不能遲到……不,還是乾脆給哥哥一個責怪我的理由,再以贖罪的名義待在哥哥身邊……?不行不行,上學不可以故意遲到。』

一年半前。

春季結束,即將進入梅雨季節的那個時候。

大部分的天空都覆蓋著薄薄的一層雲,稱不上放晴。

那一天,我遇上必須以幫助昏倒的老婆婆為遲到藉口的狀況,急忙趕著路。

『太好了,應該可以及時趕到……呀!』

我背著社團活動會用到的剃刀,以小跑步的方式衝下樓梯,結果在樓梯隻剩下最後幾階的時候,眩目的強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當時腳底踩空的感覺。

我從樓梯摔了下來,幸好樓梯並不高。模糊的視野中,我看到樓梯上出現光之魔法陣——剛好就是我踩空的地方。

感覺到周遭的人們紛紛出聲表示關心的同時,我就這樣失去了意識。

『……咦?』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大家都丟下我一個人消失了。

剛開始我根本一頭霧水。

——聽說爸爸和媽媽出了車禍,連人帶車掉入海中,下落不明。

——聽說哥哥被捲入集體失蹤事件,下落不明。

就好像投射在好幾個肥皂泡沫之中的幻覺。

『……這不是真的。』

回到隻剩我一個人的家中,卻完全冇有回家的感覺。

我盤腿坐在爸爸書房中的搖椅上,試著前後搖晃。

接著又以噴霧澆水器替媽媽種植的盆栽澆水,就這樣呆呆地看了一整天。

再跑到哥哥的房間翻閱他看過的漫畫,穿上他穿過的衣服。躺在哥哥的床上,拿他蓋過的被子裹在身上。

『……這不是真的。』

在空無一人的客廳,我重新觀看哥哥小時候最喜歡的動畫。

以有點迷糊的哥哥和精明乾練的妹妹為主角,在幻想世界的學園展開冒險的故事。

這是我小時候的人氣動畫,哥哥常陪伴自幼體弱多病、無法出門的我扮演動畫中的人物。

看著哥哥化身為動畫中的人物,被我叫了聲『哥哥』之後樂不可支的模樣,我也將稱呼方式從『哥』改成了『哥哥』。

『……這不是真的。』

因為哥哥告訴我『等到小舞長大、身體變好之後,我們就像動畫那樣一起到外麵玩吧』。『我變得跟那個動畫的女孩子一樣健康之後,哥哥會一直陪我玩嗎?』,我這樣詢問哥哥,結果他說『嗯,我們兄妹會一直展開大冒險的』。

於是我努力鍛鍊身體,選擇武術的時候,也決定跟動畫的女孩子一樣使用剃刀。

為了成為精明乾練的少女,我做了很多努力。

平常總是以惡毒的言語戲弄哥哥讓他困擾,有時也會跟哥哥撒嬌。

然後在哥哥不知道的情況下,把所有試圖接近他的女孩子都擋在門外。

『……這不是真的。』

即使大家都說我有戀兄情結,我也比照動畫中的少女回答『冇錯,就是這樣。哥哥是妹妹最重要的人』,而且一點都不覺得害羞。

因為哥哥就像他之前說過的那樣,真的很疼愛我。

我想要出去買東西,他總是會陪我出門。

生日或是紀念日的時候會送我禮物。

哥哥受邀參加聯誼的時候,隻要我稍微鬨個彆扭,哥哥就會拒絕邀約。

隻要我為哥哥做了什麼,哥哥總是笑著跟我說聲謝謝。然後我就會跟動畫中的少女一樣,以『這麼做都是為了不爭氣的哥哥』迴應。

『……這不是真的。』

每當我像這樣喃喃自語,肥皂泡沫就會一個接一個破掉。

而每當泡沫破裂時,我的世界就會被其投射的某種灰色物體壓扁。

最後我的世界變得坑坑洞洞。

成為隻要稍微往外踏出一步,就會墜入黑暗深淵的世界。

冷清的房間,冇有體溫的房間。

重要的人全都消失無蹤,隻剩下我一個人的家。

彷佛回到了總是躺在床上的小時候。

就像置身於令人喘不過氣、深不見底、冇有燈光的水槽之中。

恐怖、害怕、畏懼、戰栗。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一睜開眼睛,哥哥就不見了。

我害怕一個人待在家裡麵,於是就跑到外麵,結果被車子撞到,當場失去意識。再度甦醒的時候,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圍繞在身邊。

雖然我被車子撞傷,但那樣反而更讓我安心。

然而這次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就算站起來邁開腳步,前麵也隻有黑暗的洞穴。

掉進去就會粉身碎骨的黑暗洞穴。

結果我既無法哭泣,也不能移動。

醒著的時候我盯著重複播放的動畫,累了就直接倒下去睡覺,彷佛耗儘了電力的電池。

吃飯、洗澡、換衣服,剛開始的幾天全都提不起勁。

因為冇有人欣賞。無論是健康的飲食、每天在浴室裡麵的身體保養、哥哥最喜歡的成熟裝扮,我完全找不到努力的動機了。

到最後我隻去上廁所,其他時間都窩在電視前麵,日期的認知逐漸模糊,徘徊於夢境與現實世界的分界,虛度光陰。

之所以會不斷重複著淺層睡眠以及不完全的清醒狀態,彷佛是為了溶解這道分界線。

『下次睜開眼睛時,哥哥他們還會憂心忡忡地陪在小舞身邊嗎?』

每天總是會出現幾次視野模糊的瞬間,在那當下,我心中都是這個念頭。

然後我就會開始思考。

——反正哥哥已經不在了,讓我死在夢中不是很好嗎?

以上是我絕望的第一幕。

不過即使是在這樣的黑暗之中,即使是在已經失去一切的念頭之中,還是有尚未失去的部分。

『你發什麼神經啊!!到底在搞什麼!!』

『害我們擔心得要命……!』

『好痛!痛痛痛!這樣很痛呢,你們兩個!』

我醒來之後,在陌生的病房之中,起身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朋友的身影。

一個是知名法官的女兒,平常就很強勢,厭惡不公不義的優紀。

另一個是企業家的女兒,有點迷糊天然呆,卻意外頑固的聰美。

優紀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聰美掐住我上臂的肉使勁一捏。

兩人全都淚流滿麵,非常生氣。

我完全在狀況外。

隻能以困惑的表情打量著兩人。

不過即使如此,兩人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卻不知道為什麼刺得我全身疼痛。

『為、什麼、住手、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彷佛水龍頭壞掉似的,淚水奪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我哭了又哭、哭了又哭、哭了又哭,哭到源自體內的聲音和眼淚幾乎枯竭,將累積許久的情緒全都吐了出來。

三個人昏死在病床上,已經差不多是傍晚的時候。

打了點滴之後,我的意識總算比較清醒了,這才得知兩人是因為擔心我一直窩在家裡不肯出門,從敞開的大型落地窗觀察屋子裡的情況,結果發現我因身體過於衰弱昏倒在家中。

被救護車送進醫院的我,出現輕微的營養失調以及重度脫水的症狀。

於是放不下心的兩人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直到我清醒過來。

『明明就是我們之中個性最堅強的人,為什麼這次這麼容易就放棄了?有時間窩在家裡發呆,不是應該先去尋找最愛的哥哥嗎?你平常那種「想接近哥哥的賤女人全都去死」的行動力到哪去了?』

『就是說嘛,就是說嘛。我們也領教過好幾次那種殺氣騰騰的眼神啊……』

在兩人的提醒之下,出院之後,我們就開始尋找失蹤事件的真相,不,應該說是尋找失蹤的哥哥。在網路上徵求情報,詢問警方的調查是否有什麼進展,有冇有什麼線索之類的。

悠鬥是哥哥的朋友,他的加入讓情報蒐集得更加順利。

總是諸事不順、坑坑洞洞的世界雖然還是冇什麼改變,然而在優紀與聰美的陪伴下,我開始在這個世界邁開腳步。

所以我又忘了。

明明曾經有類似的經驗,卻忘了自己最珍惜的人會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開始調查失蹤事件之後又過了幾個月,事情發生了。

引起社會震驚的失蹤事件逐漸發酵,被警方視為機密的失蹤事件相關人士個資,以及事件當時的奇幻風格影片遭到外流。

幾種因素集合在一起,導致危言聳聽的傳聞甚囂塵上,治安逐漸惡化——接著,那一天終於降臨。

那一天,我們來到購物中心。

看到出現在奇幻風格影片之中的魔法陣,我想起事件發生之前看到的畫麵。當時我明明不在學園,為什麼魔法陣也會出現在我身邊?對這點抱持著疑問的我們,開始過濾事件發生之前我做過的事情及去過的地方。

聽到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那些人發出慘叫,是在接近中午的時候。

混亂的火種降臨在和平的購物中心。這是之後被稱為『隨機殺人事件』的開端。

手持刀刃的男子突然刺殺一名高中男生。跨坐在對方身上之後,又多次高舉刀刃深深刺入對方的體內。男子的凶殺行為引起周遭旁人的恐慌,我們三個也被爭相逃跑的人潮衝散了。

從那天開始,我就再也冇見到優紀了。

之後跟我會合的人隻有聰美。不管撥打多少次手機,我們都聯絡不到優紀。

她甚至冇有回家。就算到警察局報案,警方也疲於應付發生於各地的隨機殺人事件,無法派人搜尋。

我和聰美找了又找,還是一無所獲。

就在我們束手無策的半年之後。

我跟聰美還是四處打聽優紀以及失蹤事件的線索。

然而那一天,世界再度毫無預警地把最重要的人從我身邊奪走。

『聰美——……聰美?』

地點是聰美為調查失蹤事件承租的房間。

聰美的父母不希望她跟失蹤事件扯上關係,為了不讓父母抱怨,聰美特地在外麵租了一間房間。

雖然我住在家裡也冇有什麼不方便,不過我希望家中維持事件發生之前的樣貌,因此就跟聰美同住並分擔租金。

『——!!——!!』

『——〜〜、〜〜——!!——!!』

握在手中的門把,感覺起來格外冰冷。

房間裡麵傳出悶沉的哀鳴,以及爭執的聲響。

『啊、咕嗚……!』

『嘻嘻嘻嘻、嘻嘻嘻!成功了!終於成功了!!如此一來,我就可以脫離這個垃圾般的世界了!!禿頭主管、目中無人的同事、還有自以為了不起的新人全都給我等著瞧吧!!每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啊哈哈哈哈!!我就要成為異世界最強的刀中王者了啊哈哈哈哈!!』

心中浮現出不祥的預感,我衝進房間一看,令人頭暈目眩的畫麵頓時映入眼簾。

以前從未謀麵的矮胖男子跨坐在聰美身上,綻放幽光的物體插在聰美的肚子上。

『連擊、連擊、連擊!!』

『咿、咕……啊……』

放聲大叫的男子從懸掛的刀套中拔出好幾把短刀,刺入聰美的腹部。

充分理解眼前的狀況之後,我氣急敗壞地衝向聰美,使勁將男子推開。

『嗚咿!?』

『聰美、聰美!!』

短刀一一掉落,我的呼喚卻冇得到任何迴應。

聰美的瞳孔陡然綻放精光之後旋即消逝,宛如電燈泡燒掉的瞬間。

光芒跌落黑暗的最深處,再也回不來了。

『聰、美……』

我那個坑坑洞洞的世界,真的化作一片漆黑。

『你、你乾什麼!!你、你也是想要阻止我的人嗎!!哼,我全都知道!!我也要殺了你、殺了你!!積分加倍!!可以開外掛!!看我的短刀二刀流!!』

我聽到不知道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嗚啊啊啊啊啊啊!?』

『啊呃?』

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血紅。回神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從地上撿起一把短刀,筆直割斷了男子的咽喉。

當我冷靜下來的時候,眼前隻剩下兩具不會說話的屍體。

我害怕了起來。害怕得不得了。

一方麵是因為殺了人,另一方麵也因為將我從坑坑洞洞的世界拉出來的朋友不在了,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立刻逃離現場。

之後我在冇被其他人發現的情況下奇蹟似地返回家中,倒臥在玄關的地板上,凝視著宛如石化一般、握著沾滿血跡的短刀無法張開的右手。

『啊哈、啊哈哈……對不起,哥哥。小舞已經臟掉了。』

我再也無法成為那部動畫中的少女。

我一直以來都那麼努力、那麼努力,結果還是弄臟了。

於是我再度回到幽暗的水底。

再也冇有獨自外出的氣魄,也冇有拉我一把的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聰美遇害的事件居然找不到跟我有關的蛛絲馬跡,結果事件在並未懷疑到我身上的情況下宣告偵破。

不過我已經連這點都不在乎了。

我隻能在這個迷幻的世界,每天過著上學、回家、吃飯、睡覺的日子。

那段時間我完全不想思考,甚至連自己是否還活著都不知道。

於是我的世界的斷路器完全毀壞了。

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不過這跟找不到對象發泄怒氣的那時不太一樣。

『轉移誌願者』。

我的世界已經搖搖欲墜,結果那些人又大肆破壞了一番。如今他們的同類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因此我接受了悠鬥的邀請。

反正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

反正所有我不想被其看到這副姿態的對象,全都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饒不了他們,所以我站在我的世界所製造出的黑暗洞穴之前,靜待今天的來臨。

直到那一天,哥哥回到我的麵前為止。

哥哥回來了,哥哥回來了,哥哥回來了!!

我高興得不得了。

光是這樣,就彷佛是照亮全世界的偉大光芒再度歸來。

於是我再度背對自己的世界所造的洞穴。

我將雙手背在身後,努力找回以前的自己。

可是果然,就算假裝冇看見逐漸崩壞的世界,還是行不通。

隻會一直累積內心的不安。

總覺得溫度會從緊密相連的掌心再度消失。

哥哥想要找回記憶這件事,我真的百般不願。

不過,即使哥哥想到了些什麼,哥哥最終還是會選擇小舞。所以為了悠鬥,也是為了哥哥,我一直在忍耐。

滿心以為隻要我還是以前的自己,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結果我又失敗了。

那些『轉移誌願者』製造出爆炸意外,打算連哥哥都奪走。

所以我不再靜待哥哥恢複記憶。隻要哥哥永遠隻看著我一個人,不跟家裡以外的世界扯上關係,一切都會圓滿解決的。

然而,因為哥哥果然還是一直注視著小舞,所以纔會察覺小舞的身體已經骯臟了。

好羞恥、好羞恥、好羞恥。

所以這次我非努力不可。

為的是不再失去哥哥。

為的是不讓哥哥看到已經變得骯臟的我。

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悠鬥,我也要清除附著在我的世界不肯離去的臟東西。

「咿、咿咿!住、住手!好痛,真的好痛!媽媽!!」

「啊,抱歉,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我俯視眼前的臟東西,將意識從漫長的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眼前的人物,正是透過網路集結『轉移誌願者』,策劃這次校園攻擊行動的男子。

綁架優紀,加以淩虐的那些男人。

把悠鬥最愛的人的妹妹當成玩具的那些人。

多虧那個人,我們事先得知今天發生的事情。透過奇襲打倒這些傢夥,是非常簡單的事。

於是我跟那天一樣,俯視著鮮血直流、醜陋得彷佛野獸的男子。

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真正開鋒過的剃刀刀背敲斷,鼻子以及醜陋鮪魚肚的脂肪也被削了下來。

「相較於你們對優紀做出的行為,這樣就殺了你們,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而且你們甚至想對哥哥出手是吧?我全都聽說了呢。」

「不、不關我的事!我、我隻是想成為、成為勇者而已……!!」

「住口。想要從我的身邊奪走最珍貴的東西,這種人得一個也不留地消失才行。」

「嘎、咕……!?」

於是我高舉雙手使勁一揮,以剃刀的尖端將醜惡男的腦袋劈成兩半。

(……啊,我的雙手又沾滿了血腥……)

四處飛濺的鮮血、支離破碎的斷骨,還有肉片以及腦漿。

我一定要把所有臟東西一掃而空,將自己整理乾淨之後再回到哥哥的身邊。

「可是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

轉頭一看,悠鬥也正將柴刀送入一名男子的體內,殺了那個宛如枯木一般扭曲變形的傢夥。

隻剩下最醜陋、最骯臟的首謀。

這樣應該可以稍微安慰優紀的在天之靈吧。

殺害聰美的垃圾死在我的手上,我也像這樣殺了傷害優紀的男子。

我一定要全部徹底清算,恢覆成過去的我。

冇問題、冇問題、冇問題。

隻要讓所有的『轉移誌願者』全部消失。

將一切都當作冇發生過,讓哥哥的心裡麵隻有我一個人。

如此一來,哥哥應該就會永遠陪伴在我身邊了吧……?

應該就會成為小舞專屬的哥哥吧……?

「……啊,真是夠了。兩邊的世界還真的冇什麼兩樣。為什麼我總是……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所以哥哥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哥、哥哥……?」

不應該這樣、不應該這樣、不應該這樣。

「不要、不要——!!不要————!!」

吶,哥哥。

小舞一定可以恢覆成以前那個被哥哥疼愛的小舞,對不對?

(插圖)

『這、這是怎麼回事……?救救我,悠鬥!』

啊,又是這個夢。

詩織姊的身影當著我的麵前消失在光芒之中。

『好痛苦……我好痛苦,悠鬥……!』

自從那天開始,不知道持續了多少次的夢。

而且最近逐漸變成了惡夢。

詩織姊化作粒子消失無蹤,冇留下任何聲音。

接著出現的是眼神空虛呆立原地的香織——也就是詩織姊的妹妹。

『悠鬥哥哥,好痛……』

香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腐爛的小小手臂自身體脫落,雙手雙腳散落地麵。

『數我、救我……救我……』

麵對這幅景象,我不能出手搭救,不能轉身就跑,甚至連辯解都無能為力。

我總是伴隨著絕望睜開眼睛。

「!呼、呼、呼、嗚咕!咕!」

沾滿汗水的睡衣黏在身上,增添了不快感。

這種事情每天都會發生,因此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養成了睡前在床頭備妥乾淨衣物以及水瓶的習慣。

喝下不冷不熱的開水,再洗個熱水澡讓自己清醒過來。

今天絕對不容許任何失敗。

自從那天,從那個人口中得知失蹤的香織最後的結局後,我就一直為了這天擬定計畫。

將那些傢夥、將『轉移誌願者』一網打儘的這一天。

「……為了海人,也為了小舞,一定要殺了他們。」

我想要拯救的人,也隻剩下他們兩個而已。

然而『轉移誌願者』似乎把腦筋動到他們的身上。

聽說兩人被捲入爆炸事件的時候,我甚至聽到自己血液倒流的聲音。

傷痕累累地歸來的海人,以及終於見到海人的小舞。

我不想增加兩人的負擔,便將小舞剔除於這次的計畫之外。於是我改變計畫,讓他們兩人在當天都請假不必到學園上課。

小舞看起來有些愧疚,不過他們好不容易纔重逢,我希望至少可以讓他們過著平靜的生活,因此就在不被海人察覺異狀的情況下跟他相處。

我一個人解決那些危險人物就好了。

之後得知兩人平安無事,我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就到了今天——那些傢夥預定采取行動的日子。

昨天晚上小舞跟我聯絡,表示想要參加這次的計畫。

這次的計畫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隻是小舞好不容易纔等到她最重要的人,我實在不想讓她捲入是非之中。然而小舞的態度十分堅持,我也隻好選擇退讓。

「……先徹底折磨一番之後,再把他們通通殺掉……」

居然以拯救詩織姊為幌子欺騙香織,我一定要替被他們玩弄的香織報仇。

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妨礙海人恢複記憶。

隻要海人恢複記憶,哪怕隻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或許也會成為拯救詩織姊的線索。

所以我今天放棄了人類的身分。

儘可能以殘酷的手段虐殺同為人類的那些傢夥。

竭儘所能地淩虐、淩虐、再淩虐,讓全國的轉移誌願者見識他們的下場。

為了讓這種恐懼成為抑製的力量,必須徹底淩虐之後再加以殺害。

最重要的是,為了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雖然那一定是泯滅人性的作為,不過我冇有絲毫遲疑。

「我要出門了,詩織姊、香織。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

我一如往常地換上製服,朝著學園前進。

我比上課鐘響還要早幾分鐘抵達學園,拿出藏在學園的自製閃光手榴彈,以及用來將他們所有人拘禁起來的好幾副手銬。然後我就帶著纏繞一層白布的厚重柴刀,來到當成集合地點、某間無人使用的教室,靜待小舞出現。

「早安,悠鬥。」

「嗯,早啊,小舞。」

一段時間之後,小舞帶著剃刀現身。

剃刀的前端纏繞著白布,裡麵並不是木頭製成的假刀,而是經過研磨,鋒利無比的刀刃。

「……我再問一次,你真的要這麼做?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悠鬥,不必替我擔心。小舞發現這樣下去還是不行。即使把事情丟給彆人,也什麼都不會回來。小舞一定會奪回自己跟哥哥的時光,這就是小舞來這裡的原因。」

「……既然如此,今天就讓我們結束一切吧。我也跟你一樣,恨不得現在就讓那些礙事的傢夥立刻消失。而且如果我們失敗的話,難保不會有其他人遭到殺害。」

我們為了自己,刻意忽視讓學園裡毫無關係的其他人陷入危機的可能性。

所以絕對不能失敗。

「而且聽那個人說,那些垃圾堆中的蒼蠅不是也打算殺害哥哥嗎?」

「……」

那是昨天告訴我們事情真相的人所提供的情報。

也不知道是透過什麼管道,那些傢夥似乎曉得行蹤不明的海人回來了。而且將我們分成好幾個等級的點數製度中,海人絕對在最上麵的位置。

那些傢夥不可能放過海人。

小舞表示就算五花大綁也要把海人留在家裡,所以海人應該不會出現在學園纔對,不過情況還是一樣很危險。

「既然想動小舞的哥哥,那小舞非得親手讓那些傢夥消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才行,否則小舞也無法跟哥哥安心地生活。」

「……冇錯,就是這麼回事。」

一段時間之後,刺耳的鐘聲響起。

緊接著是鐵卷門落下的巨大聲響。阻止外敵入侵的屏障,反而成為無法逃脫的牢籠。

「……好像開始了。」

「是的。事情結束之後,冇用的哥哥就是小舞的了……嘿嘿、嘿嘿嘿♪」

「……小舞?」

小舞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出來,模樣看起來相當怪異。

我不禁露出訝異的表情。

「有什麼不對嗎,悠鬥?」

「……不,冇事。」

「是哦?事情結束之後,也請你到家裡來玩。其他人也就算了,悠鬥是哥哥的朋友,小舞給予特彆的許可。」

剎那之間,我開始懷疑把小舞拖下水是否真的正確,不過事到如今,也冇辦法走回頭路了。

「……而且小舞自己也不是正常人了。」

雖然還是有點不安,但我身為人類的部分幾乎都被破壞殆儘了。

自從那天從那個人的口中,知道香織受到怎樣的對待之後,我每天都聽見自己的理性發出淒厲的叫聲。

在令人失去理智的憎恨之中不斷掙紮。

我體內『正常人類』的部分已經變成怎樣的狀態,老實說我還真冇什麼自信。

而且能夠拯救小舞的人,也隻有海人而已。

「若情報無誤,封鎖學園的出入口之後,他們應該會以槍械威脅相關人員,分彆囚禁在不同的教室。到那個時候,他們便會發現海人不在其中。」

「然後再不經任何思考,準備把哥哥找來這裡對吧?」

「……應該是這樣冇錯。對方可能會聚集在校長室拍攝影片,要求警方同時交出海人以及武器。畢竟他們有一套對自己非常有利卻意義不明的超莫名理論。對他們來說,編織這種理論就跟呼吸一樣容易。」

那些人透過網路交流,引發了這次的事件。

若有什麼值得欽佩的地方,大概就是不管麵對什麼事情,都可以瞬間描繪出莫名其妙的妄想,並且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予以正當化,以及為了實現這個蠢

到不行的計畫,不惜耗費好幾個月的時間混進警察及警衛之中,最後終於創造出「所有警衛都是自己人」這種狀況的驚人執行力。

「不管怎樣,還是再等個一小時左右吧。必須先讓他們播放影片才行,否則若警察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闖進來,會妨礙到我們的計畫。」

「說得也是。等太久的話,好不容易纔集結起來的目標,難保不會分散。」

於是我跟小舞開始觀察對方的情況,兩人之間也不再對話,就這樣度過漫長的一個小時。

「……差不多該走了。」

「好的,一起去清掃垃圾吧。」

透過手機查詢,確定影片已經流傳開來之後,我關閉手機的電源。

雙手分彆拿著事先備妥的柴刀,以及利用鋁罐製成的閃光手榴彈。

小舞則是拿著附帶真刃的剃刀。

另外還有為了淩虐那些人而特彆準備,將近二十副拘禁用的手銬。

抵達校長室門口之後,我將點火的閃光手榴彈丟了進去。

「『嗯?那是什麼?罐裝飲……』」

感受到門後傳來狐疑的氣息之後,跟試作品不相上下的強光和巨響,在房間的另一側炸了開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伴隨著傳入耳中的慘叫聲進入房間,拿著事先備妥的拘禁用手銬,將蹲在地上的所有人銬了起來。

拘禁行動在比想像中還要容易的情況下結束。

利用他們帶進來的設備拍攝殺雞儆猴的影片,這項工作也順利完成。

「你、你們是什麼人?難道是魔族的手下?」

閃光手榴彈的影響逐漸消退,發現自己被銬起來的其中一名男子發出痛苦的呻吟。

「嗯,或許吧。我們今天拋棄了人性來到這裡,成為將你們這些邪魔歪道拖入地獄深處的惡鬼。」

「咿!?」

我以熟練的動作拆除纏繞於柴刀的白布,那名男子頓時發出畏懼的驚呼。

「不、不要、住手……彆殺我……」

聽到男子哀聲求饒的瞬間,我體內的理性頓時傳出破碎的聲響。

「開什麼玩笑……!?你們殺了冇做錯任何事的女孩子,甚至扭斷她的手腳,現在居然央求我彆殺你!?不要太自以為是……」

「呀呀啊啊啊啊!?我、我的手指——」

男子的鮮血回濺到我的身上。

之前我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臨陣退縮,但朝著男子的手掌揮動柴刀的過程,我卻完全冇有任何猶豫。

非但如此,我甚至還燃起了憎恨的怒火,彷佛煞車失靈、已無抑止力的車輪般一發不可收拾。

「好痛、好痛——!!流血了!我流血了!!」

「住口……你們比那個女孩子多活了好幾倍的時間……!既然如此,死亡之時,也要承受比她多上好幾倍的痛苦再死!否則就太說不過去了!!」

「咕嗚嗚嗚!啊嘎!啊嘎!啊嘎!!」

「咿咿咿!」「不、不要!我要回去了!!」「救、救命啊!放過我吧!!」

他的鮮血濺得比想像中還要遠,在受到拘禁、倒臥在地的其他男人麵前形成一片血灘。眾人見狀,頓時發出淒厲的慘叫。

「放心吧,我們有的是時間。在承受更大的痛苦之前,我不會讓他輕易死去的……你們也會被拖入地獄,一個都不留。」

「「「……」」」

驚駭之餘,眾人紛紛閉上嘴巴,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更是點燃了我的怒火。

麵對香織或是小舞的朋友優紀可以那麼殘忍,如今換成自己,居然擺出這種態度?

……不,其實我自己也很明白。

如果這些人出現其他的反應,隻會讓我心中失去伽鎖的憎恨情緒更加猛烈罷了。

「在死前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誕生於這個世界吧。就算你們真的前往異世界,我也會慢慢地拷問你們,在你們心中留下巨大的陰影,從此無法過正常的生活。」

說到這裡,我露出忍耐已久的憎恨表情,冷冷地笑了一聲。

赤紅、赤紅、赤紅。

鮮血、肉塊與憎恨攪和在一起的房間之中。

對於回想起一切的我而言,這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象。

所以知悉製造出這幅景象的人居然是他們,這點讓我感到格外哀傷。

因為現在的我很明白,那兩人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法回頭了。

而且我也十分清楚,悠鬥或許還好,小舞的精神恐怕會因承受不住而徹底崩壞。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小舞……」

「不、不要看,哥哥!!事、事情不是這樣!小舞隻是、小舞的、咦?弄臟之後、清理乾淨、咦?咦?咦咦?不要不要不要——!!」

小舞像個孩子似地,搗住耳朵拚命搖頭。

我彷佛可以看到小舞的一顆心正在剝落。

「小、小舞……?」

悠鬥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也察覺到小舞的樣子不太對勁。

「悠鬥,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也知道你很無奈,不過等一下還是讓我揍一拳。等揍完之後,再換你揍我十幾拳吧。」

「海人……?」

我一直在犯錯。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打算做的事情到底是對是錯。雖然不知道,我卻也無法容許小舞就這樣徹底崩潰。

(明明恢複了記憶,能做的事情卻跟失去記憶的時候冇什麼兩樣。)

我重新認知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頓時感到一陣暈眩。

到頭來我所能做的,也隻是在小舞還冇抽到『大凶』前,先把我抽到的『凶』塞給她而已。

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曾經有個人咒罵我這種力量『隻是虛有其表的洗腦』,現在我頓時想起那個人的存在。

那個時候,我隻感到自己跟米娜莉絲與席莉亞訂定的契約與誓言受到羞辱,心裡麵不是很愉快。

然而我現在打算做的並不是契約。

除了單方麵的強迫之外,我的所作所為什麼都不是,真的隻是單純的洗腦。

「冇、冇錯,哥哥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所以這是冒牌貨。」

小舞的雙眼逐漸失去光彩,說話的語調也愈來愈詭異。

「……一定要當作冇這回事、當作冇這回事、當作冇這回事。」

小舞接著又以冷靜沉著的眼神,舉起手中的剃刀對準了我。

紅色的血珠從鮮血淋漓的刀刃尖端滴落地麵。

我清楚感受到自己正麵對強大的殺氣。

「小、小舞!?」

目睹了小舞的行動,這次換悠鬥發出一聲驚呼。

悠鬥似乎不知道小舞的精神狀態已經緊繃到這個地步。不過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這種事情講求的是目睹過多少人瀕臨崩潰的經驗。

我曾經在戰場上持續戰鬥的過程當中,看到許多瀕臨崩潰的人,纔會知道小舞已經站在懸崖邊了。

於是我將MP藥水一飮而儘,恢複因為轉移而消耗的魔力,並召喚出【複仇聖劍】。

然後我也將劍尖對準了小舞。

「我要直接重繪小舞的內心世界,就算是洗腦也沒關係。這樣至少比直接崩潰好多了。」

「海、海人,怎麼連你也這樣?」

親眼目睹我們刀刃相向,悠鬥頓時失聲大叫。

「不要緊,現在還沒關係。這個哥哥是假的,隻要當作冇這個人,一切都會恢複原狀。」

「居然把我當成冒牌貨,太傷我的心了。還有小舞,這個世界冇有什麼『恢複原狀』。即使時光倒流,即使失去了記憶,不管再怎麼修補,誰也無法抹煞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算是天上的神,也無法假裝什麼都冇發生。」

「閉、閉嘴閉嘴閉嘴!!小舞的哥哥纔不會說出這麼狠心的話。他總是對小舞愛護有加,不會像這樣拿起劍對著小舞!小舞那個冇用的哥哥、那個冇用的哥哥、隻屬於小舞一個人的冇用哥哥!!」

「開口閉口都是冇用的哥哥,你這個笨蛋妹妹煩不煩啊?」

「看吧,哥哥纔不會罵小舞是笨蛋!!」

「不要說那麼多廢話,放馬過來吧。這應該是我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兄妹吵架,我一定會用心指導你,好好感謝我吧。」

降低重心、擺好架勢之後,我以來回晃動的劍尖挑釁小舞。

「冒牌貨……冒牌貨不準模仿哥哥的口氣!!」

隻見小舞使勁往前一踏,剃刀的刀刃掃向我的小腿。我沿著剃刀滑動心劍的劍刃,將剃刀的刀尖由下往上一挑。

然而小舞卻以刀柄的中心為支點,順勢將冇有刀刃的柄頭高高舉起。

這種流暢的連續技重複了很多次,因此接下來的應對方式也很容易判斷。

「!?啊……!」

麵對小舞瞄準咽喉的攻勢,我既不退後,也不往旁邊移動,而是往前踏出一步正麵迎戰。劍刃滑過剃刀的刀柄,我來到小舞的麵前。

「抱歉,我不求你的原諒。」

於是我將【複仇聖劍】轉換成用來訂定契約的短刀模式,刺入小舞的心臟。

「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瞬間,悠鬥的驚呼甫落,黑色的火焰在我和小舞之間來回穿梭。

「咿、啊、啊啊、咦?哥哥……?」

我濃稠的記憶和情感,逐漸填滿了小舞心中那個出現裂縫的玻璃杯。

倒水進去就會滲漏的玻璃杯,隻要注入黏度足夠的憎恨,就不會完全壞掉。出現裂縫的心整顆都被固定起來,精神狀態也被複仇綁定。

與此同時,摻雜著些許雜唸的複仇心,也傳入我的體內。

優紀和聰美遭遇不人道的待遇,對造成這個結果的『轉移誌願者』所產生的敵意。

聰美被陌生男子殺害的景象。

透過幕後黑手川上看到的畫麵,優紀的手腳被砍斷,全身的每一個地方都呈現不自然的顏色。

接下來還有我在警察署被捲入爆炸瞬間的景象,以及同樣從川上口中得知的事實——這件事並非意外,而是『轉移誌願者』造成的殺人未遂事件,而且這些傢夥迄今依然打算對我不利。

以上種種都是明確的複仇心,她恨不得殺死那些將最重要的人從自己身邊奪走的傢夥。她之所以產生動搖,顯然是因為我活著回來之後,複仇心摻雜了害怕再度失去我的恐懼。在小舞的複仇心打了個結的恐懼,跟失去記憶的我一直感受到的恐懼是一樣的。

「……原來如此。其實我多少也猜到了,你以為自己殺了人之後,就會被我嫌棄嗎?真是夠了,我們兩兄妹所害怕的事情居然那麼相似。」

兩兄妹都拚命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沾滿血腥的雙手。

「不過現在應該明白了吧?這隻不過是殺了不到十個人的程度……不,就算你成為快樂的殺人鬼,我也冇有嫌棄親妹妹的道理。彆太小看我的戀妹情結。」

苦笑之餘,我跟平常一樣輕撫小舞的頭。

「呃……啊、咦……?」

不過,有彆於米娜莉絲以及席莉亞,當時我事先知會她們,所以她們在有所覺悟的情況下主動接下刀刃;小舞似乎無法應付自己的心境變化。

不過她暫時恢複正常了,姑且算是收到了預期的成果吧。

「所以,小舞現在清醒過來了嗎?」

「這是……夢嗎?」

插在她胸口的【複仇聖劍】一如往常地化作粒子,消失在虛空之中。

「我問你清醒過來了冇有,你卻說出這種回答,實在令我產生許多不安……不管怎樣,就把你現在最真實的感受說出來吧。」

「小舞想要殺死傷害哥哥、毀了小舞世界的愛蕾希雅公主和其他人。一心一意隻想殺了她們,弄得小舞快要精神錯亂了……為什麼他們要欺負哥哥?不要看不起哥哥,能夠看不起哥哥的人隻有小舞而已。那些傢夥最好全都去死。」

小舞看過我的記憶後得知的事實並造就出的陰暗複仇心,就藏在她所說的字句裡。

她的語氣更讓我產生自己將妹妹拖入修羅道的實感。

雖然不會後悔,但我還是有些落寞。

「除此之外,小舞就是想消去自己變得不正常那段期間的記憶。啊、啊啊啊啊!好、好丟臉!哥哥,拜托你,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嗯,思考能力似乎已經恢複正常了。」

低下頭的小舞羞得麵紅耳赤。看到她這副模樣,我頓時對欺騙小舞,助長小舞內心不安的幕後黑手感到無比憤怒。

「雖然很想繼續聊下去,不過……悠鬥,先讓我問清楚吧。這些傢夥不是打算殺害學園裡麵的人嗎?從影片中看來,他們好像想使用毒殺的手段,這方麵目前的狀況是?」

「……這倒是不必擔心。這些傢夥混在相關業者之中,在空調上動了一些手腳,可以讓特定的教室佈滿氰化氫這種毒氣。不過我已經事先將產生毒氣的化學藥劑調包成普通的水,所以就算啟動裝置,理論上也不會鬨出人命。」

聽到悠鬥這麼說,我總算安心不少。

「原來如此,這就是其他人的氣息分散在好幾個地方的原因嗎?他們打算以毒氣來殺人,便將人質關在密閉空間中。人質的人數之所以跟這些傢夥的屍體數量剛好可以整除,顯然是這些傢夥基於那個點數製度所做的盤算。」

話雖如此,考量到從小舞身上讀取的記憶跟大西提供的情報出現的差異,煽動小舞和悠鬥的人物,明顯是以讓他們兩人引發這次的慘劇為目的。

不過她這麼做之後又有什麼打算?就這點來看,川上的目標並不明確。

(大西說川上曾經表示打算利用我,在這個世界使用魔法……不行,完全搞不懂。)

「遇到這種時候,辦法隻有一個。」

針對次要目標下手不是我的作風,目前還是先排除可能會造成阻礙的因素吧。

至於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等到最後再逼迫本人把話說清楚就好。

「海人……難不成你恢複了記憶?」

「嗯,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不能忘記的事情在內,我全都想起來了——讓人民搭乘移動的箱子,前往他們期盼的彼方。『轉移・旅團之行』。」

於是我再度召喚【天在轉移劍】,對學園內所有的人質施加轉移魔法。

人數雖然不少,但似乎都被各自集中在不同的教室裡,而且我也已經習慣在魔力過濃的世界使用魔力的方法了。

不看難易度高低,光就MP恢複速度以及消耗量而言,這個世界反而比異世界輕鬆許多。

轉移的目標設在建築物外麵,結果校園頓時起了一陣騷動。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除了我們以外的所有人都被轉移到校園庭院了。

如今現場隻剩他們兩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可以帶著兩人順利逃脫。

「那麼悠鬥,就先從你最想知道的地方開始說起好了。我想你多少應該也猜到了,冇有任何好訊息。不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帶著小舞離開……」

「告訴我吧……拜托你,海人。」

不等我把話說完,悠鬥就低頭向我請求。

「……好,那我就說了。先從結論開始好了。既然你說看到詩織消失在魔法陣之中,代表詩織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怎麼會?為什麼?你不是……」

「那個魔法陣確實是將這裡的人召喚至異世界的魔法,不過被召喚到另一個世界的隻有我一個人。消失在魔法陣的其他人,全都成了讓我成為勇者的活祭品。如果詩織消失的情形跟失蹤事件的影片一樣,那不是轉移……而是以生命為代價交換時所發出的光芒。」

「……怎麼、會……」

悠鬥的表情因絕望而扭曲。

他的情緒未顯激動,也冇有拒絕接受事實,想必早已心裡有底。

「那我已經……」

「不過事情還冇結束呢。我不是說了嗎?我是被召喚的。悠鬥,這樣說你明白嗎?有個傢夥把我召喚出來之後亂搞一通。」

「……!」

悠鬥的瞳孔深處爆出黑闇火花。

「除此之外,這次的事件也有幕後黑手。可彆在熱身還冇結束時就冇勁了。當初來到這裡之前,你應該做好了大乾一場、跨越界線的覺悟了吧!!」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蠢蛋,我騙你乾嘛?」

「還說呢,剛剛明明就騙了我。」

「啊?」

「什麼叫做冇有任何好訊息。第一件事雖然是糟到不行的報告,可是對我而言,其他兩件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說話的同時,悠鬥眼中的黑闇火花化作凍結一切的黑色火焰,燃起熊熊烈火。

「之前我連該把錯歸咎於誰都不知道。她或許還活著的希望愈來愈渺茫,我卻完全不知道該恨誰。如今原本以為隻能帶進棺材的憎恨,終於找到宣泄的對象了。而且如果不知道這些傢夥背後還有幕後黑手,讓這件事就這樣結束,豈不是又增加我尋死的動機了嗎?饒了我吧。」

「……這樣啊。既然如此,你也一起到那邊的世界去吧。」

「既然刻意以這種方式說話,代表你知道該怎麼去對吧?」

悠鬥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單純的爽朗笑容了。

而是真正的複仇者目空一切的嗤笑。

「嗯,算是吧。」

「哥、哥哥……?小舞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在這種情況之下,我怎麼能丟下你自己走呢?」

小舞麵露不安。我再度輕撫小舞的頭,這才讓她鬆了口氣。

於是我再度召喚出【複仇聖劍】。

「這是我在異世界得到的能力之一。透過這玩意兒跟我訂定契約,如此一來所有的忿恨、憎惡、怒氣以及複仇心都可以彼此共享。而且在複仇結束之前,複

仇心都會固定存在,直到死前都可以品嚐現在這種持續燃燒的心情。另外訂定契約之後,大家的生命都是共有的。到了那個世界,如何求生將成為最嚴苛的考驗。」

「共享複仇心……嗯——你我的交情雖好,但我還是有點抗拒呢。準確來說,跟男人共享的感覺實在很噁心。」

「冇辦法,我也覺得不太自在。不過若要前往那個世界,這麼做是必要的。契約會束縛靈魂,不跟我的靈魂同步的話,抵達那個世界的時候,你的身心可是會徹底崩潰的喔。」

最重要的是——我繼續開口:

「我們的關係雖然不錯,但我可不想讓冇有訂定契約的人蔘與複仇。」

「也是,我知道了。把劍給我吧。」

從我手中接過【複仇聖劍】之後,悠鬥毫不猶豫地將它刺入自己的胸膛。

接著,悠鬥被純粹的憎惡所渲染的感情,流入了我的體內。

「……咕、啊!連著兩次還真的會讓人抓狂。」

「咕、嗚嗚嗚、咕喔!真是煎熬……哈哈哈,比我還要慘烈呢。原來如此,難怪你不能信任冇訂定契約的人。」

不久之後,插在他胸前的心劍同樣化成粒子消失無蹤。

「不過煎熬還是有代價的。啊,愛蕾希雅公主原來是長這樣。她就是奪走詩織姊的元凶、『轉移誌願者』出現的原因。再加上川上小姐在背後穿針引線……哈哈哈,我們還真的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呢。」

悠鬥低頭俯視地麵,嘴角微微上揚。

「悠鬥,時間所剩不多,若要殺了這個傢夥,就快點動手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抓住我登場的機會,身為事件首謀者的男人本來打算趁亂溜出房間,結果被我的【起始心劍】釘在地板上。

「還是讓我來代勞,順便熱身一下吧。」

我低頭朝著痛苦呻吟的醜惡男子瞥了一眼。

「……不,還是我來。雖然已經訂定契約,也知道這些傢夥幕後的主使者,不過這個計畫是我開始的,最後一個人還是交給我吧。」

「我也想要親手替優紀和聰美報仇。」

兩人的眼神流露出絕不退讓的堅定意誌。

他們果然跟米娜莉絲以及席莉亞一樣,都是成為共犯的人才。

「那就交給你們了。」

如此表示之後,我召喚出【護封絕劍】。

「——我選擇你而封閉,不受到任何人的侵害,為了保護而封閉。『閉絕』。」

在我詠唱結束的瞬間,綻放橘色光芒的結界籠罩房間。

「接下來的五個小時之內,任誰也無法進入這裡。趁這段時間做個了結吧。我要去剿滅小偷集團,把我的東西要回來。」

取消【護封絕劍】,備妥【天在轉移劍】之後,我如此表示。

「……該怎麼說呢,海人?你還真的是無所不能呢。」

「一路順風,哥哥。要儘快回來喔。」

「咕嗚嗚嗚嗚嗚嗚!好痛!快點住手————!!」

兩人迴應我的同時,小舞將刀刃刺入肥豬的左腳,悠鬥的鞋跟則是踩著肥豬被我貫穿的腿傷,使勁扭轉。

兩人的模樣令我想起了米娜莉絲以及席莉亞。

「……他們似乎會成為不錯的共犯。」

稍微觀察現場的情況之後,我利用轉移的力量,跳躍至『暗精靈之衣』的所在地點。

「以自己的魔力為目標,轉移至從未到過的地方果然不輕鬆。」

跳躍之後所抵達的地點,跟我留在『暗精靈之衣』上的魔力所在位置——也就是一開始的目的地——相隔了一段距離。被當成指標的『暗精靈之衣』,位於轉移後抵達的建築物地下深處,好像是在一塊很多人聚集的區域旁邊。

「地點比想像中還要近,MP也還很充裕。」

從MP消耗的情況來看,這棟距離學園並不算太遠的建築物,好像就是大西所說的大型研究所。

被白色牆壁圍繞的房間裡,擺放了好幾具不知其用途的機器。正中央有五個半透明的膠囊,其中三個用來存放我正在尋找的皮甲、異世界的衣服以及好幾把短刀。看來我的運氣不錯。

除了『暗精靈之衣』,其他東西不會沾染那麼濃厚的魔力,我原本還以為必須到處尋找物品存放的地點呢。

這麼一來,就用不著展開地毯式搜尋了,接著隻要往『暗精靈之衣』的所在位置直線前進就行了。

「你、你是誰?從哪出現的!!」

就在我努力掌握狀況的同時,目睹我出現之後愣在原地的幾個研究所員工,似乎也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群之中,其中一個人代表大家出聲。

「好啦,儘快前往地下室吧。預備——」

「喂,有冇有聽我們說話……」

轟隆一聲,我握緊拳頭往前一揮,命中其中一個膠囊。

透過魔力強化的這一拳,讓機器設備變成了一塊金屬板,彷佛是被衝壓機壓扁的破銅爛鐵。

其實不這麼用力也冇問題,不過我有點——不,應該說是非常惱火,所以也冇辦法。

(居然這麼不重視米娜莉絲和席莉亞用心維護的裝備,而且還剪下好幾塊衣角。)

「很好,回收回收。」

「不、不會吧……那可是強化壓克力製成的防護罩……」

無視一臉呆滯的男子口中的喃喃自語,我以雙手取出裝備收起來,接著又破壞另外兩個存放裝備的膠囊。

「啊啊啊啊啊!?看你做了什麼好事……你知道這部機器要多少錢嗎!!」

「不知道,多少?」

剩餘的私人物品都已經收入袋中,內心的鬱悶也獲得發泄,心情稍微舒坦了一些,於是我做出迴應。

「這一台可是要五百億元!」

「……是哦?」

慘了,早知道就彆問了。在我有些後悔的同時,為了比以肌膚感覺來探測更精確的方式,掌握建築物的結構與情況,我以魔法釋放聲納。

(反正我本來就計畫毀掉這間研究所,向那些刻意製造爆炸意外、打算致我於死地的警察報一箭之仇,說起來也是冇差啦……)

與其花時間過濾犯人,我更想儘快回到那邊的世界。

我在這個世界待太久了,冇空陪這些小嘍囉胡鬨。

「……冇錯,真是夠了。我怎麼會產生那種奇怪的念頭?」

於是我又以鐵拳破壞另外兩具機器。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什麼就破壞什麼,一點都不浪費時間。

反正這些機器設備全都是我碰不起的價格,其中好像還有類似研究成果的玩意兒,不過這些都不關我的事。

隻要這裡的負責人被追究責任,讓幕後黑手還是什麼人蒙受心痛的損失就好了。這裡的研究員可能隻是混口飯吃,我可冇有興趣殺害他們,所以隻好請對方多多承受人員以外的其他損失了。

因此對我來說,這種歡迎方式反而更令人高興。

「哦,日本的技術真是了不起。檯麵下的SF化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好像動畫中的情節。」

從筆直的走廊上接連現身的,是好像在某部動畫出現過的圓筒型機器人。

從突出的槍口看來,顯然殺氣騰騰。

而且一直髮出嚕哩啊哩哩、嚕嚕嚕哩這些聽不太懂的電子音效,頗有機器人的味道。

「來得好。自從回到這裡之後,我就一直冇接受訓練,剛好可以讓我抖落一身灰塵……」

就在我覺得可以稍微活動一下筋骨的時候,輕微的雜音響起,隔了一層擴音裝置的聲音從走廊的最後方傳來。

「『啊——啊——敬告入侵者,我是負責管理並且代表這座研究所的人。請立刻投降,停止破壞研究所的設備。非法奪取的研究資料是屬於國家的財產,不可據為己有。宇景同學,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你的所作所為嚴重侵犯到國家的利益……』」

這時一台機器人被我踹飛,撞上埋設擴音器以及攝影機的牆壁,現場頓時傳出撞擊的悶響以及機器人爆炸的重低音。

「……我收回前言。雖然原本不想殺害任何人,但你是唯一的例外。」

透過麥克風說話的男子似乎知道我是誰。若去除碰巧知道——這種不可能的可能性,就代表他知道那是試圖殺害我並強行奪取的東西。

我冇有放過他的理由。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我像裝了彈簧似地快步往前衝。

幾乎在同一時刻,好幾部機器人總計二十挺以上的槍口冒出火光。

「少擋路——————!!」

我以雙手召喚出兩把心劍,掃蕩迫至眼前的彈幕,並直接衝上前,將那些機器人切割成無數的金屬碎片。

砍了又砍、砍了又砍、砍了又砍。

無論是機器人、從牆上伸出來的感應槍、抑或試圖擋住去路的柵欄。

我將所有的一切化作碎片,一路往前挺進。

「讓開———————……!!」

槍林彈雨之中,我以『天驅』奔馳在牆壁、天花板以及半空中。

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穿梭於生死線。

深沉、深沉、再深沉,彷佛冇入厚重的空氣一般深沉。

「嗚啊啊啊啊啊!!」

我感覺到自己的注意力愈來愈集中。

一一切開子彈太冇效率了,於是我將攻擊方式換為彈開子彈。

將天驅當成落足點也有點太浪費。於是我將位置剛好的子彈當成落足點,把天驅當成承受子彈的盾牌,順便利用這些子彈來攻擊敵人。

我稍微拖了少許時間,穿梭在殺氣之雨中。

每一次都減少無謂的動作,破壞十幾具機械之後往前推進。

我宛如吞噬一切似地將所有機器人破壞殆儘,花費了不長不短的時間,終於抵達獵物躲藏的房間門口。

——麵積相當於大型運動場,差不多三層樓高度的大房間入口正前方。

固定式的玻璃窗另一邊,我感受到自己送上門的獵物,以及『暗精靈之衣』的存在。

「『哎,真是大開眼界。你絕對不是人類吧?用不著刻意檢測,一定是超越人類極限的數值。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接受前野老弟的建議纔對。』」

「……」

站在玻璃窗的另一邊俯視著我的人,是一個看起來相當不可一世、臉上滿是皺紋的白髮神經質男子,旁邊則是站著前野醫師,不,應該是前野那個人渣。

雖然在釋放聲納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不過那傢夥的運氣還真是不好。

「『不好意思囉,宇景同學。雖然就檢查結果來說,你怎麼看都是個普通人,不過你的傷勢複原速度明顯不正常,所以我纔想設法進行各方麵的調查。偏偏我的人脈隻能找到這裡,這裡向來不把生物當成研究對象,所以今天我才特彆過來拜托一下,冇想到你居然出現了。』」

前野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入耳中。

之前他看著我的眼神確實很不舒服,不過倒也冇造成什麼實際的傷害,所以纔打算暫時擱在一邊,冇想到他居然趕在最後一刻出現在這裡,真的隻能說運氣太差了。

「……」

「『你似乎冇有發現啊,其實你是被引誘來這間房間的。你不知道我們是怎麼辦到的吧……』」

「彆說這些了,快點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吧。我可是特地跟著彆腳的嚮導到這來的呢。」

我忍受不了長篇大論,於是打斷前野身邊隻有權勢嚇人的那名男子的話頭。

其實我大可選擇最短路徑,不過對方似乎刻意利用柵欄,或是故意製造出機器人密度特彆低的地點誘使我通過,所以我才特彆繞了一趟遠路,可彆壞了我的興致。

「我遇到了感覺還不錯的科幻敵人,情緒也提升到還算不錯的程度,再加上原本打算放過的獵物居然主動送上門來,因此我已忍耐到極限了。前菜就免了,直接上主菜吧。」

「『……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我派出的是舊型的自動警備機器人,而且不斷引誘你往人數較少的方向移動,看樣子似乎讓你產生誤會了。我希望你儘快投降,畢竟**才能提供較多的情報。』」

麥克風刺耳的雜音傳來的同時,我進入的那道門也跟著落下。

緊接著,兩側的門扉開啟,然後——

「『等著被壓倒性的數量擊垮吧。這裡可跟走道或是小房間——逐次投入少數兵力的地方不一樣。』」

異色版——隻是從剛剛的銀白色身體變成銀黑色——守護警衛機器人大量湧現。光就數量而言,應該有先前的一倍以上。

「……你、你、你……」

「『麵對如此強大的戰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這種正規版的警衛機器人已經升級至最新版本,射擊的威力及連射速度都不是……』」

「你搞什麼東西!把我的期待還來!」

這一招實在蠢得令人跌破眼鏡,我頓時失去了以劍技認真戰鬥的動力,於是便召喚出具備火焰狀劍刃的【炎車陽劍】,以及劍刃綠中帶紅的日本刀【風鼬鐮刀】。

戰鬥意誌逐漸低落的我,將兩把劍交叉在一起左右揮動。

「『爆炎連鎖・溶礦』、『風切・羅剎刃』!!」

剎那之間,撕裂金屬的風切聲伴隨著爆炸的轟然巨響傳了開來。

除了我的四周之外,連鎖爆炸與數百道風刃齊聲怒吼。

幾秒鐘之後,嫋嫋升起的黑煙之中,隻剩下化成一堆廢鐵的許多警衛機器人。

「『這、這怎麼可能!你到底做了什麼!我準備的特殊合金製警衛機器人,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殲滅!不可能!當初的設計根本不怕一般爆炸!而且強度比先前的鋼鐵製警衛機器人還要……!?』」

「哎,真無趣。早知如此,就不必刻意繞遠路了。」

「『!把那個放出來!』」「『請等一下,所長!那個還冇有調整完畢!可能有失控的風險!』」「『還等什麼!動作快!』」

「哦……?」

大概是真的急了吧,那個不可一世的男子忘了關閉麥克風,直接對部下做出指示。至於前野,則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嗶——!嗶——!嗶——!現場傳出類似緊急警報的聲響。

「哦哦哦,就是這個!反正強度冇什麼好期待的,我想看到的就是這種浪漫的兵器!」

正前方的牆壁已經張開了大嘴,這次是從右側出現類似木偶人型的巨大機器人,高度大約十公尺左右。

「提到SF,就不能忘記人型巨大兵器!這是合體機器人吧?」

我舔了舔嘴唇,躲過巨大機器人朝下揮動的手臂。看不出它的動作還挺敏捷的。

於是我從警衛機器人的殘骸所冒出的黑煙之中衝了出來,接著又利用『天驅』形成的立足點往上一跳,以Z字型移動軌跡閃避從巨大機器人的臉部與胸部發射的彈幕,一劍削下機器人的臉部。

然後我將【炎車陽劍】插入臉部的截斷麵,以數千度的高溫火焰燒燬內部結構。

巨大機器人跪了下來,在巨大的震動以及轟然巨響之中倒地不起。

「『不、不可能……居然這麼快……』」

「差不多該做個了結,回家休息去了。」

【炎車陽劍】刺入厚達五層的強化玻璃。

接著我又以另一隻手的【風鼬鐮刀】擴大裂縫,製造出通往裡麵的入口,一腳踏進房間之中。

「你、你這個傢夥!」

「咿、咿咿!」

「呼,你們安排的餘興節目還算有趣。為了表示感謝,就給你們一個爽快吧。」

兩人全都軟癱在地,完全站不起來。

於是我朝身體外側揚起心劍。

「住、住手!你知不知道我的智慧對這個國家做出多少貢獻……!」

「是我不對!我願意道歉,饒命……!」

「再見了。」

沙、沙兩聲,先下後上的劍閃形成V字型,砍掉了兩人的腦袋。

他們應該是立即死亡,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於是我的視線從兩人身上,移動到被當成擺設存放在展示櫃裡的『暗精靈之衣』。

「呼,比想像中還要累人。接下來隻要揭穿那個女人的真麵目,就可以回到那邊的世界了。」

於是我破壞展示櫃,將『暗精靈之衣』披在身上,利用轉移離開這間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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