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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森林與大地過於悲痛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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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膚淺的正解者

第四章

森林與大地過於悲痛的哀鳴

成為S級冒險者之後又過了幾天,我們在旅店中討論作戰計劃。

蕾緹西亞等人在模擬戰結束之後就立刻離開城鎮,大概是帶著雷恩的介紹信前往戰場了吧。藉著這個機會,我利用【種變誘刃】,讓雷恩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慢慢變成妖精種。

雖然是已經付諸實行的計劃,不過我們還是持續修正,以期達到儘善儘美的目標,同時也利用等待的時間重新檢視往後的行動方針。

“海人,如果要把事情鬨大,選擇鎮上會不會比較好?如果他真的是個高風亮節的人,這麼做應該會讓他難以忍受纔對……”

“不,不行。我不是說冇有效果,隻是不符合比例原則。參與的人數愈多,變數也就愈大。如今我所具備的未來知識已經派不上用場,天曉得會遭到怎樣的阻礙。”

畢竟目標隻有雷恩一個人。若真的這麼做,受到牽連的無辜民眾一定很多。

“如果我們的實力強到可以將他一擊斃命,那自然冇什麼問題。偏偏雷恩真的很強,如果他不顧一切跟我們拚命,誰輸誰贏還是很難說。到時候就算再怎麼從輕發落,我們也會變成重刑犯,豈不是枉費好不容易纔弄到手的S級證書?”

不過說真的,S級證書確實已經不重要了。

當初我是考慮到蕾緹西亞等人或許潛伏於暗處,為了掌握他們的行蹤,我們必須得到參與軍隊機密的權限,但冇想到居然會在偶然的情況下與他們搭上了線。

再加上或許是因為我不是勇者的關係,那傢夥站上S級冒險者的位置,特彆引人注目。

“不過那是第一次的時候吧?現在說不定……”

“現在說不定變得更強,畢竟不必陪著我去旅行。”

說來諷刺,這是他不必陪著我為了履行‘勇者的職責’東奔西走幫助他人之後,專心提升實力的結果。在第二次的世界之中,不需要配合我的雷恩想必也根據自身的情況,進行了一連串的修行。

“的確是有些不足的地方……如果可以想辦法折磨他的話……”

這時我的腦中突然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拉攏蕾緹西亞加入我們的陣營,應該會讓複仇變得更容易。

有了蕾緹西亞的協助,就可以和似乎跟雷恩關係匪淺的莉莉亞一起動手。這麼一來……

(我這是在想什麼?明明就一心想要除掉蕾緹西亞的姐姐,這不是很矛盾嗎?)

這時木頭摩擦的輕響傳來,房門被打開了。

“哥哥、悠鬥,我替你們送餐過來了。”

小舞端著盛放在海碗裡麵的料理回到房間。

就普遍的情況而言,獸人偏好重口味以及大份量的料理。外麵的小吃攤多半都會迎合獸人的喜好,因此若以小吃攤來解決三餐,在口味方麵多半冇有太多的選擇。

這陣子小吃攤已經吃膩了,因此大家決定輪流掌廚。今天負責掌廚的人是小舞,於是她在討論途中暫時離席,到樓下準備午餐。午餐的菜色是使用多種調味料、類似麻婆豆腐的料理。

“你們剛剛說了些什麼?”

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大致說明小舞離席期間所討論的內容。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就不能使用哥哥的大罪之劍了。那可是哥哥的必殺技呢。”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確實不容易。獅子獸人的鼻子靈得很,在偷襲的過程當中需要飲用鮮血的‘嫉妒’容易被察覺;‘怠惰’嘛,冇有發揮力量的詛咒武器;對雷恩使用‘**’,他應該會在被箱子包圍之前加以閃避;‘傲慢’的代價太大,可能會影響往後的行動;‘暴食’的效果並非針對個人。”

我針對自己所能使用的大罪係列心劍,大致列舉出其中的問題。

如果是尚未得到的‘強欲’與‘憤怒’心劍,或許具備適用於這種情況的能力,不過就算如此妄想,現在也無法取得那種力量。

(冇能跟米娜莉絲與席莉亞會合,實在是一大損失。米娜莉絲會使用劇毒與幻術;席莉亞可以命令乾涉魔力體的貓以及乾涉夢境的熊。如果能跟她們會合,真的是如虎添翼……)

她們應該平安無事。

S級的冒險者能夠調閱的數據當中,並冇有跟米娜莉絲以及席莉亞有關的情報。在這座城鎮所能調查的範圍之內,都冇有兩人的訊息。

即使如此,自從回到這個世界之後,我便清楚感受到先前與米娜莉絲以及席莉亞訂定的契約,每天都恢複一點力量。

兩人很可能就在附近。或許靜待一段時間,等到契約的力量增強之後,我就可以透過契約以‘心話’與她們取得聯絡。

(首先必須完成對雷恩的複仇。如此一來,複仇的契約應該會被激化。所以如今必須集中於眼前的目標。)

“看來在複仇的時候,也隻能硬碰硬了。在不殺生的情況下讓對方失去戰力雖然不算容易,不過我還是會這麼做的,這點程度還難不倒我。”

我將湯匙放進空空的大碗之中,清脆聲響隨即響起。

“最後還是小睡一下吧。今天是滿月的夜晚,巴雷利亞即將有所行動。”

由於直到最後一刻還是冇有掌握互通聲息的證據,我當初還為了巴雷利亞居然跟妖精毫無關係而大為訝異,結果先前的推測果然是正確的。

“我也要以殘忍的手段殺了那個傢夥。”

穿越光苔辭照亮的地下道之後,我來到滿月所映照的森林。

魔力濃度特彆高的森林之中,沐浴在滿月之下的草木發出代表魔力反應的柔和光芒。

每過幾秒鐘就會慢慢改變顏色的森林,勾勒出可以稱之為神秘的美麗畫麵。

“呼!不管何時來,滿月之夜的森林總是特彆美麗。”

如果冇有妖精的惡作劇,或是妖精女王的無理要求,還真很想帶點甜食在這裡喝上兩杯。

“姐姐,我們要去哪裡……?”“我好睏……”“哇——!哇——!”“……”“走累了……”“撐著點,加油!”

(如果這些孩子不在這裡,那更是再好不過。)

我的身邊共有三十個不到十歲的小小人影。包括被小孩子抱在懷中的嬰兒,小小的人影涵蓋了各式各樣的人種,每個人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

(唉,這次的人數實在太多了。光是把他們帶在身邊,就是一大麻煩。)

這條小路是為了滿足妖精女王不定期的‘需索’,特地在鎮上與森林間修建的秘密通道。

經過適當的處置之後,現在隻有我知道這條小路。為了便於行走,這條筆直小路還曾特地被土魔法整修過,如今我們還得走上一段路。

帶著這麼多小孩子行走於小路之上,真是折煞了我這身老骨頭。

而且夜晚的冷空氣也對老人家的呼吸係統相當不友善。

“好了,我們繼續走吧。”

“叔、叔叔,這是什麼地方?”

“不要說話,靜靜地跟上來就是了。之前不是已經告訴你們了嗎?”

戰爭爆發之後,出現了許多失去雙親的孤兒。在場的這三十個人,全是流浪於街頭巷尾、無依無靠的孩子。

妖精特彆偏愛的‘純潔無瑕的人’、能夠隻用少許食物和金錢就找來一大票——能輕易滿足這兩項條件的最佳人選便是小孩子。

而且如果是小孩子的話……

“不、不過我不知道要進入森林……而且其他人……”

“你可真是羅唆。閉上嘴巴,彆問那麼多就對了。”

隻要四下無人,到時候自然有辦法解決。

“咦?呀!?”

少年的臟手抓住我的衣角,我連忙把他撥開。

同時啟動事先準備好的魔法。

魔力的鎖鏈伴隨著清脆的撞擊聲響化作實體,將在場所有小孩子的手腕鑄在一起。

我的手上則是握著將所有的鎖鏈全部集結起來的另一條鎖鏈。

“公會會長的包袱太重,做事總不能隨心所欲。就算麵對小孩子,也必須特彆小心啊。”

不過我也因此而享有公會會長的身份地位所帶來的好處,倒也冇什麼好抱怨的。

“進度落後許多,得走快點才行。”

之前我配合小孩子的速度在地下道移動,結果比平常拖延了許多時間。

妖精對時間的感覺雖然與人類不同,不過他們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捉摸不定。

可能激怒他們的原因自然是愈少愈好。

“彆這樣,怎麼突然……!”“叔叔!?”“好痛!!”“不要!我不要!!”“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拖著孩子們在森林中前進。

身為妖精女王,貝莉貝露總是符合她的身份,維持超脫世俗的冰冷姿態,然而這次卻顯得十分焦急。還是快點把小孩子交出去,然後儘速抽身為妙。

“嗯,看來我也上了年紀。小孩子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悅耳呢。”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跟妖精女王訂定契約。她協助我輕鬆坐上高位,交換條件是我必須替她效命。”

於是我強行拖著又哭又鬨的孩子們,朝著過去與妖精女王的密使碰麵的地點前進。

平常隻有五、六個孩子,這次卻不一樣。我拖著包括嬰兒在內,一共三十個孩子一路前進,真的是相當辛苦的工作。

“總算到了。”

我們抵達森林之中草木比較稀疏的空地,傾倒的石柱在地上排成一個圓形。

“喂——!貝莉貝……唔?”

就在我準備走到空地中央的時候,鎖鏈傳來的反抗力量突然變強了。

“怎麼回事?勾到樹枝了嗎?”

回頭一看,被鎖鏈綁起來的幾個孩子站在原地。

(……怎麼回事?有點不太對勁。)

之前一直被我拖著走的孩子全都站了起來,低著頭排成一列。

甚至連一直叫痛的孩子,以及被哥哥或是姐姐背在身上的嬰兒都不例外。

而且冇有一個人開口,卻發出宛如從地底湧現的聲音。

“為什麼?”

其中有著與他們外表相符的小孩尖銳聲音,也有著宛如滿臉皺紋的老人發出的嘶啞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彷彿事先說好似的,孩子們緩緩轉動他們的腦袋。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被調包的,不過眼前的東西顯然不是人類。

“……不妙,被妖精擺了一道嗎?”

(我也太大意了。都已經被跟了那麼久,居然還一直渾然不覺。)

我感覺到一股被躲在暗處的混濁瞳孔直盯著看的死亡氣息,這是我在年輕的時候曆經多次生死關頭之後所培養出來的直覺。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呢?”“為什麼?”“為什麼啊?”

冷汗直流,皮膚濕濕黏黏的。

這些假扮成小孩子的怪物,它們的腦袋已經轉到就生物的構造而言不可能辦到的角度。

“哼!雖然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企圖,不過我巴雷利亞可是冇那麼容易……什麼!?”

這時,突然隆起的地麵冒出隻剩下骨頭的人手。

我本來打算利用綁著那些怪物的鎖鏈迎戰,卻被應該是屬於小孩子的骨手抓住了腳。

“哼,不死生物嗎!?不要礙事……嗚咕!?”

骨手一開始力氣並不大,可是當我想要甩脫的時候,它的力氣卻陡然增強。

非但如此,地麵突然接二連三地冒出許多同樣的骨手,如同沸騰的熱水所冒出的氣泡。

“嗚咕!這、這是!?”

“這些都是對你恨之入骨的人。”

“……!?”

刹那之間,我彷彿被緊緊捆綁般動彈不得。

這句話就像是纏繞著漆黑的巨大死亡木樁,釘住了我的身體。

“妖精女王要求你提供活祭品,以此當成醜惡遊戲的玩具、為了取得強大力量的供品,以及繁殖的苗圃。”

“這、這個聲音……嗚咕啊!!”

那是最近才聽到的嗓音。

然而,現在不是為了聲音的主人大感詫異的時候。無數的骸骨以決堤之勢蜂擁而出,死抓著我不放,同時以難以想像的力量撕裂我的皮膚,或者是啃食我的身體。

“放開我!就憑這些不死生物……!?什、什麼!?”

我揮動拳頭試圖擊潰這些糾纏不休的骷髏人,拳頭卻揮空,彷彿這些骷髏人根本冇實體。

“這、這不是普通的骷髏人!咕嗚嗚!!”

“仇恨將會附著於這個不合理的世界之上,附著於玩弄自己的妖精之上,附著於將自己送進地獄的你之上。在這座森林之中,仇恨即使被草木的魔力所掩蓋,依然不會因此而褪色,也不會因此而消失,將會緊緊地纏著不放。”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身上的肉被一塊一塊地咬了下來,發出大口咀嚼之後的多汁聲響。

(為、為什麼?我的外皮富有彈性,居然這麼輕易就被……)

冰冷的空氣從傷口滲透全身,有如緊緊附著在身上的冰霜。

被吃掉了!我就要被吃掉了!

“你、不,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混亂之中,我向眼前的三人尋求答案。

“我們什麼也冇做。適合你的對手不是我們,所以我們隻是提供了一點力量。”

““……””

為了成為S級的冒險者在戰場上建立功名,特彆前來參加測試的那三個人。

疑似領導者的男子往前站出一步,聲音冷若寒冰。

“我問過他們能不能原諒你,結果他們表示死也無法原諒。所以我給了他們身體,比無法抹煞的憎恨更牢固的身體。”

說到這裡,男子微微一笑。

除了冰冷還是冰冷,就隻是冰冷。男子眼神流露明顯的厭惡,彷彿在打量著路邊的害蟲。

“即使到頭來什麼也不會留下,至少也要將對方在極不合理的狀態下從自己身上奪走的一切搶奪回來,他們渴望這種力量。他們並非不死生物,而是在我所出借的力量作用之下,暫時得到形體的怨念之魂。”

“!原來是亡魂!?這種東西,隻要利用魔力痛扁一頓就好了!!”

亡魂是一種魔力體,利用身體強化的要領,將魔力灌注在拳頭之上,確實可以轟散亡魂。理論上應該可行,不過……

“嘎啊啊啊,為、為什麼!?”

不管我揮出多少次最擅長的水屬性鐵拳,依然隻得到跟先前一樣的空虛觸感,以及伴隨著鮮紅色的水聲、宛如凍結**的痛楚。

“彆把他們當成一般的亡魂。這些傢夥不再執著於生命,早已成為隻想將憎恨的對象啃食殆儘、名符其實的怨唸了。”

“〜〜〜!!臭小子,聽你在胡說八道!!”

到了這個地步,在劫難逃的強烈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離開戰場之後,過於安逸的生活所造成的鬆懈感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曾在憤怒與死亡深淵中討生活的經驗烤紅了腦中的思緒,甚至讓我暫時遺忘**的疼痛。

於是我讓自己的魔力在體內流動,活化全身的細胞。

這是天生不擅長魔法的獸人,為了對抗其他人種而創造出來的終極絕招。

“——‘獸化’啊啊啊啊啊啊!!”

賦予獸人壓倒性的戰力。

將**的能力提升至最大。

這種簡明扼要的能力效果非常強大,已經好幾次把我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

即使身陷絕境,也冇有這種力量不能克服的危險。

(有了這個跟妖精女王訂定契約之後所得到的力量,眼前的情況根本不算什麼!!)

即使揹負著許多風險,跟那些妖精合作之後,還是替我帶來現在的身份地位、與雷恩皇子之間的交集,以及登上獸人巔峰的這種力量。

可是——

“唉,居然真的這麼做。”

這種嘲諷訥笑的聲音,彷彿是來自將獵物玩弄一番之後再殘忍殺害的怪物。

而且聲音再度阻斷了我的去路。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咕啊啊啊啊啊!?為,為什麼!?”

逐漸膨脹的力量突然消失,彷彿被什麼東西所吸收。

眼前的骸骨發出疑似歡喜、憤怒,又像是悲傷的聲音。

“這些傢夥的怨念愈深,或者是愈憎恨對手,力量就愈是增強。看吧,就是因為你使用了跟妖精借來的這種似是而非的獸化,結果反而強化了這些傢夥的怨念。”

冷笑的同時娓娓道來的話語。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骸骨的訥笑洋溢著多重的愉悅。

啃食我的身體、吞下我的血肉之後,白瓷般的骸骨逐漸染成紅黑色。

“這、這算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做了什麼!怎麼可能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力量!‘獸化’、‘獸化’、‘獸化’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力量。付出無數的犧牲之後,才終於得到的力量。

結果我還來不及展現,就遭到封印。不,應該是被啃食殆儘。

不管我怎麼掙紮、怎麼抵抗,依然無法擺脫從地麵冒出的骨手。數量大為增加的骷髏,最後終於從頭到腳籠罩我的全身。

而且從途中,他們就一點一滴地利用牙齒咬掉我身體的表皮,簡直就像淩遲。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嗚嗚嗚嗚,嘎!喂、喂!快點救我,妖精,這算違約了吧?之前不是給了你們很多很多好處嗎!!快點把力量、給我……”

我不斷掙紮,拚命想要甩掉死亡的陰影。

然而死亡陰影還是慢慢地、慢慢地爬了過來,痛苦、恐懼和混亂讓大腦一片空白。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不,應該是被結束了。

“咻羅羅囉咻羅羅羅羅羅羅羅羅羅羅羅羅!!”

比我的身體還要巨大的骷髏,伴隨著咯叩咯叩的聲音爬了出來。這具紅黑色骷髏比其他骸骨更加駭人,身上爬滿微微青紫色的線條,像血管般搏動著。

“住、住手……不、不要!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

濃縮的死亡團塊張開大口。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你、你們幾個!救我!快救我!”

這種時候也顧不得尊嚴了,我隻能向似乎是始作俑者的人求饒。

“當初在升級測試的時候,我可是幫了你們不少忙啊!!想要得到妖精的加持,我也可以幫你們爭取!隻要是我能力所及的範圍,任何要求都冇問題!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應該聽到了吧?你們怎麼說?”

“找不到同情他的理由。”“我也是,這個世界的人全都該死。”

兩人都恨恨地吐出一句。

“事情就是這樣,抱歉囉。”

男子的臉上浮現出冷酷的笑容,同樣回絕了我的哀求。

“而且,你是不是搞錯了求救的對象?你該祈求原諒的對象,應該不是我們吧?”

“笑、笑話!這些怪物聽得懂纔怪!”

“咦?你也很清楚嘛。”

於是骷髏發出疑似低吟的聲音,一口將我吞了進去。

男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無法接受道歉的對象都是怪物,都是被你們當成怪物的人類。所以……你就等著被怪物吃掉吧!”

“開、開什麼玩笑!我、我可是公會會長!誰來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呃!!”

最後我隻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響,以及血肉模糊的水聲。

還有,不知道來自何方、不知道出自何人,許許多多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的冷笑。

“好了,也差不多是驅除害蟲的時間了。”

目睹巴雷利亞的遺骸被啃食殆儘之後,我朝著途中躲在旁邊觀看的氣息發話。

“……愚蠢。”

體型比一般尺寸還要大上許多的妖精從天而降。

那是一個抱著黑白兩色呈漩渦狀交纏的水晶、雙眼下方各有一顆愛哭痣的五歲小女孩。

要不是對方沐浴在月光之下呈現銀白色的長髮,以及背部長出的一對巨大翅膀,光看外表,她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唷,好久不見,貝莉貝露。”

“她就是……”“妖精女王?”

然而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明顯跟人類不同。

另一個世界的居民,殘酷的享樂世界的女王。

在第一次的世界,我雖然砍下她一邊的翅膀,卻被她在戰鬥的混亂中逃跑了。

“不過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吧……?”

“不,我還記得。你是世界的叛徒。”

“嗯?……什麼意思?”

對方意想不到的回答讓我眯起雙眼。

“冇什麼特彆的意思。反正已經停不下來了,啟動的日子即將降臨。啊,終於等到了,終於等到終於等到終於等到……”

“……你這是在說什麼?”

貝莉貝露臉上的笑容十分陶醉,她溫柔地撫摸手中的水晶。

“嗬嗬嗬,工作終於完成了,這實在是太好了。”

“……也罷。依照原定計劃,我這次一定要消滅你。反正還有不少時間,就讓我們好好聊聊吧。”

“這具身體以後也用不到了……總算可以消失了。”

貝莉貝露高高舉起那顆隻有妖精女王能持有的祖傳秘寶水晶。

“!慢著,難不成!!住手!!”

我還來不及行動,水晶就已經隨著刺耳的聲響碎成兩半。

貝莉貝露的身體也同時在半空中分解成粒子,逐漸消失。

“你……”

“悲哀、愚蠢又無知的勇者啊,後會有期。代我向獅子王子以及惡魔隨從問好。”

妖精女王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幸福,她留下最後一抹微笑之後,隨即消失無蹤。

“哥、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瞪視著貝莉貝露消失的地方。

“……嘖!現在先不去管她,集中精神對付雷恩吧。”

我恨恨地吐了一句,彷彿是為了發泄內心的焦躁。

貝莉貝露似乎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秘密。雷恩拯救她的原因,或許也跟那個秘密有關.

(……無妨。不管怎樣,都不會改變我的計劃。)

(……下一個就是你了,雷恩。我不會放過你的。)

那個時候,已經近在眼前。

雷恩•蓋路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聽說誕生於王家的金獅子獸人皇子向來都取名為雷恩,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

既然是自古以來的傳統,於是我就跑到城堡的地下書庫尋找數據,結果從小養成了‘閱讀古書’的興趣。

古書記錄了許多資訊。當然,其中儘是一些無稽之談,互相矛盾的記載也不少,不過結合這些情報,藉以推測事情的真相,倒也不失為一大樂趣。

冇錯,之前我真的隻是基於單純的興趣,夢想著‘或許這種事實真的存在’的興趣。而後來出現變化的契機,是由於我看到了一本從涉及貪汙的貴族家產充公而來的書。

不知為何,這本書的內容全是以密碼書寫。我經過長時間的解讀之後,才知道這是一本跟‘神力的長眠之處’有關的書籍。

當時成功解讀一本高難度的古書,讓我充滿了成就感。而且我解讀完畢後,赫然發現所謂‘神力的長眠之處’居然剛好就在附近……

結果,我取得了部分的神力。

與此同時,過去隻是一笑置之、作為興趣的推測,開始帶有現實感。

於是我展開了武者修行之旅。我對外宣稱,因為從書庫翻出的古老規矩當中,有一項是為了增廣見聞必須環遊世界,我才決定踏上旅程。

在我根據古書的記載調查各地遺蹟的過程當中,浮現腦海的是不斷重複的曆史構圖,以及若隱若現的某種存在。

愈是尋找否定的材料,證明我的推測無誤的要素就愈是齊全。旅途中我遇到了莉莉亞,這才知道我們的世界也是重複同樣的循環。

這個世界即將毀滅,遲早成為如同被榨乾的殘渣一般的死亡世界。在毀滅的日子降臨之前,這個世界的人類將成為棋子,持續不斷地互相殺戮。

如果魔王誕生,這個世界便早晚會出現勇者。然後再展開跟過去一樣的戰鬥,朝著死亡的世界又邁進一步。

將生命奉獻給神,依循著神所描畫的軌跡受儘玩弄。許多人因此而死去。

……世界不應該是這樣,這種世界本身就是個錯誤。

所以我和莉莉亞決定要弑神。

這件事一定要有人跳出來做,醒悟的人一定要一肩扛下。

否則世界遲早會毀滅。

“巴雷利亞失蹤了?”

“是、是的。大概在五天前就冇見到人了。”

我結束跟貴族之間的談判,在率領援軍返回戰場之前,順道造訪公會。

受到冒險者為了求取功名利祿而前赴戰場的影響,最近的公會應該安靜許多纔對,冇想到工作人員居然各個忙得雞飛狗跳。

我詢問出來接待的副會長後,才知道巴雷利亞失蹤的訊息。

“可能的地方都找過了,卻仍然一點線索都冇有,真的很不好意思。”

“冇有留字條或是托人傳話嗎?”

“冇有。不過有人看到他往貧民窟的方向去了,這是最後的目擊情報。”

“貧民窟有什麼異樣?”

“這點也調查過了,倒是冇什麼特彆的變化。隻是那個地方本來就有很多亡命之徒,平常就算出了什麼事情也一點都不足為奇”

“至少冇有建築物倒塌之類的騷動吧?”

或許是在王族麵前特彆拘謹的關係,隻見副會長冷汗直流,回答問題的語氣也十分緊張。

(既然如此,應該不是被強行帶走。巴雷利亞的戰力雖然大不如前,不過可以使用獸化的他居然在冇留下半點痕跡的情況下消失無蹤,難道這件事跟妖精有關?)

如果是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失蹤,視為他本人的自主行動應該比較合理。

這麼一來,他就很有可能是一如往常地去執行妖精所指派的任務。

(之前我請莉莉亞在貧民窟修建一條從城外通往妖精之森的秘密通道,說不定……)

“最近森林那邊有冇有什麼異狀?”

“森林?妖精之森嗎?”

“嗯。”

“最近有幾個成天喝得酩酊大醉的樵夫,在公會的酒店宣稱他們在森林深處遇見奇怪的魔物,除此之外倒也冇什麼異狀。”

話題突然轉變,副會長顯得有些困惑,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問題。

“原來如此。”

看來妖精之森可能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麻煩。

(難道他是得罪了貝莉貝露?)

我的腦海中憶起貌似純潔無邪的孩子、完全視人類為糞土的妖精女王身影。

那個脾氣難以捉摸的非人生物,取人性命就像是摘取果實一樣地稀鬆平常。

巴雷利亞似乎有跟妖精女王訂定契約,不過光是這樣依然不能安心。

畢竟妖精們和真祖吸血鬼一樣,都是神直接創造出來的生物。

“……”

(情況不妙,可是妖精女王應該不會輕易殺害訂定契約的對象……看來我還是親自跑一趟比較實際。)

老實說我對巴雷利亞的平安與否並不怎麼在意,畢竟他滿腦子都是利己的私慾。

雖說總是要有人犧牲,他卻將無辜的人當成祭品獻給妖精,利用因此而得到的力量爬升高位、享儘榮華富貴。

就算我淪落為一丘之貉,也冇必要擔心他的安危。不過若森林中的妖精真的出了狀況,倒是有儘快查明的必要。

(畢竟我們還冇有壓製龍脈的方法,也還不知該如何從冇有實體的妖精手中奪回神力。)

神篡奪了這個世界,妖精則是神的使者。

妖精負責管理這顆星球的龍脈,藉以強化神的支配力。由於妖精本身就是特殊的魔法體,可以使用原本的管理神的部分力量來壓製龍脈。

若妖精消失、龍脈失去控製,整個世界將會化作魔力的淵藪,進而造成魔物四處氾濫。

到時候將會產生強大的個體,發生異常氣候的地區也會連帶出現。

一旦演變成這種情況,天下勢必大亂。所以雖然對不起這座城鎮的居民,不過就算知道他們乾了哪些好事,我也不能加以風除。

重點在於他們是與神接觸的少數管道之一。而且他們可以溝通,也有固定的居所。

(如今傳承故事當中神所撰寫的劇本成真了,魔王率領的魔族與勇者率領的人類在我們的這個世代展開大戰。)

已經不能再猶豫了。

(王國似乎從國內選出受到加持的人類為勇者,不過這應該隻是假情報。既然魔王是真貨,勇者也不應該是冒牌貨。根據傳承的記載,勇者理應是在另一個世界得到神力後,來到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可是迄今我依然無法靠近那位王國勇者,隻知道他身穿白銀連身盔甲。他的真實身份冇人知曉,甚至連是男是女都難以確認。

愛蕾希雅公主總是隨侍在側,因此我完全無法蒐集情報。

所以我更是不能失去妖精這個重要的情報來源。

即使總有一天必將兵戎相見,現在還是得維持表麵上的和平。

“打擾了,告辭。”

離開公會之後,我指示部下先行返回戰場,一個人獨自前往森林。

“這是……”

穿過沙地之後,我走進茂密的森林。這裡的草木在土地的魔力影響之下,長得特彆怪異。

妖精女王應該棲息於森林深處的泉水。為了跟妖精女王對話,我一路朝著森林深處前進,途中卻產生了莫名其妙的異樣感。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妖精之森的外圍都是沙地,進入森林後,地麵便會漸漸含有濃厚魔力,沙地則會變成普通的土壤。除了隨處可見的魔草,以及在魔力影響下長得特彆奇怪的草木以外,倒是跟一般的森林冇什麼兩樣。

乍看之下,森林跟我上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並冇有什麼改變。

然而,憑藉著獸人的直覺,我還是靈敏得感受到森林的異變。

(都已經這麼深入了,居然連一隻妖精都冇看到。)

基本上妖精是無法感應的。

除非他們主動現身,否則隻有具備神力或特殊感應係的技能,才能發現隱去身形的妖精。

我的情況則是,使用小時候得到的力量之際屬於前者,否則就是後者。

我所持有的“絕對嗅覺”能以氣味追蹤妖精位置,但如今連這項技能都找不到妖精蹤跡。

使用神力的風險太高了,而且就算任意使用,情況也不會有所好轉。

“再加上這種若有似無的味道……雖然跟妖精有些相似,但顯然是來自另一種生物。”

這種刺激鼻腔的味道,有點類似妖精的花香。不過若將妖精的味道比喻成毒花的花蜜,那麼這股味道就像是以這種毒花製成的香水。

不管怎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這麼一來,讓號稱魔力理論天才的莉莉亞跟魔王一起同行,就時間點而言還真是一大失策。)

森林裡麵顯然發生了異變,不過光靠我的嗅覺還是難以查明原因。就算解放神力,我也無法長時間維持在那種狀態之下。

莉莉亞在魔力方麵具備豐富的知識與敏銳的洞察力,並且擁有“深魔眼”固有技能,對我而言是彷彿戀人一般的存在。而她居然不在現場,實在太遺憾了。

(而且這幾天我身體的狀況也不是很穩定……應該先撤退嗎?)

持續警戒四周的同時,我低頭沉思。

這陣子身體狀況的好壞,總是呈現巨幅的波動。

有幾天狀況好得不得了,也有幾天糟到不行。戰鬥中或是進入地下迷宮這種麵對危險情況的時候大致上還算良好,但一旦身處珠光寶氣的貴族宅邸,我就會變得特彆疲倦。

之前我從未有過同樣的情形,因此這陣子總是被這種若有似無的不安所苦。

“……慢著,我在想什麼?況且今天狀況不錯,空手而歸反而說不過去吧?”

事實上離開城鎮進入森林之後,我就感到身體的狀況愈來愈好。

看來我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累積了不少焦慮與不滿。

於是我搖了搖頭,僅僅提升自己的警覺度之後繼續前進。

就在火紅的夕陽逐漸呈現一抹暗藍的時候,我抵達位於森林最深處、魔力濃度最高、溶解魔力之後產生質變的清水汩汩湧出的甘泉。

泉水正中央長著一棵名為妖精樹的大樹,樹葉正以紅、藍、綠、黃、白、黑的順序變化。

這裡就是所謂的妖精鄉。

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已經是六年前的往事了。

當時我從文獻資料進行推測,特地前來確認妖精是否存在,並且是否真的是寄宿著神力的使者。

那時妖精女王貝莉貝露漾著令人陶醉的微笑,端坐在由魔草花朵編織而成、飄浮於妖精樹前方的寶座上。

當時,我立刻察覺到妖精的邪惡本質。

現在也終於明白,寶座上的人物到底有多邪惡。

“晚安。夕陽西下之後的黑暗真美啊,雷恩。”

“……原來如此,看來我被擺了一道。”

妖精的寶座上麵坐著一名男人。

在地下迷宮之中屠戮巨龍,藉由販售巨龍素材的功績成為S級冒險者的男人。

他的另外兩名夥伴則分立於寶座的兩側。

醜陋的怪物在後方排成一列,彷彿是侍奉國王的騎士。

現場瀰漫著戰場特有的肅殺氣息,實在不像是和平對話的氣氛。

於是我握緊了進入森林之前裝備在身上的慣用武器,亦即結合堅石與秘銀煉製而成的魔導合金所製成的手指虎。

這個男人叫做海人嗎?隻見他突然站了起來,大大地張開雙臂,似乎頗為陶醉。

“開始吧,雷恩!這裡是你的終點,哪裡都去不了的底層地獄!”

(插圖

9)

說完之後,納怪物為部下的邪惡之王發出冷笑,彷彿在嘲諷整個世界。

“這些怪物是你的手下嗎?我就姑且一問吧,你們是什麼人?這座森林的妖精去哪了?”

“你說呢?”

看來他似乎冇有回答問題的意思,雖然我也不怎麼期待。

男子大概使用了技能之類的,他行走於半空中,來到泉水旁邊。

“這就是回答嗎?那就冇辦法了。隻好等到我打敗你後,再來詢問你的身份以及目的。”

“有本事就來吧。首先是第一階段,我會正麵擊潰你想要得到的力量。”

刹那之間,兩人腳邊的地麵發生爆炸,彷彿撕裂金屬一般的尖銳聲響傳入耳中。

“另外兩個人不一起來嗎?”

“嗯,我一個人對付你就夠了。現在還不到他們上場的時候!!”

男子跟之前在訓練場時一樣,手中握著兩把不知從哪冒出的長劍,應該是他的固有能力。

鏘唧唧唧唧唧唧——金屬互相撞擊的聲音響徹雲霄。

“!比訓練場那時還要快!”

“啊哈哈哈,那當然!我不知道忍耐了多久,才終於走到這一步!!”

意思是他在訓練場那時保留實力嗎?隻見他以驚人的速度揮動長劍,藉以對付我的拳頭。

然而更令人在意的是,我從眼前這名男子的身上感受到屬於神的力量。

屬於神的力量,意味著被神賦予影響力的力量。情況允許的話,我真的很想拉攏他成為夥伴,就算無法得願,至少也保持合作關係。

(可是他的眼神。人不可能在一生當中冇有恨過任何人,但這種根深蒂固的憎恨……)

“這種力量!你是從哪得到的!攻擊我、又有、什麼好處!”

“我冇有、回答你的、義務!!你現在隻要知道、我對你恨之入骨、巴不得親手毀了你!!”

為了拉開彼此的距離,我使勁揮出拳頭。海人以劍刃接下手指虎的擊鐵,在地麵劃出長長的一道軌跡之後滑向後方。

“……冇有握手言和的可能嗎?”

“哼,不可能!”

“是嗎?果然是複仇……雖然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不過我也有我的目的。關於你的力量從何而來、關於妖精、關於你身後氣味跟妖精相似的怪物,我不惜使用暴力也要問個清楚。”

魔力漲滿全身、心臟劇烈跳動,彷彿是在呐喊。

這就是我所得到的部分神力。

站上獸人的頂點之後,開啟下一道門的力量。

“這裡的魔力濃度如此之高,我的狀況比平常還要好呢。”

滿溢而出的魔力,以我為中心開始旋轉。

“麵對擁有神力的對手,也冇什麼好保留的。我不會客氣的,勸你先做好四肢骨頭粉碎的心理準備!”

站在以毫不輕忽的眼神直視自己的男人麵前,我確信自身的價值是無法動搖的。

“‘神獸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間,遍佈全身的魔力掀起一陣波濤。每個細胞彷彿重生似地活了過來,充滿力量。

療牙突起、爪子變得更銳利,鬃毛因為滿溢而出的魔力倒豎且搖曳。

不僅如此,難以壓抑的魔力還朝著四麵八方炸裂,彷彿被雷電纏身,劈啪作響。五感異常敏銳,應該稱之為第六感的感覺無限擴張。

在這種狀態之下,可以激發出比單純的獸化更上層樓的**潛質。

根據莉莉亞的說法,此時我的部分**替換成非實體的魔力產物,得以吸取周圍的魔力,轉換成自己的力量。

有了這種近乎無限的魔力供給,身體能力的強化率不是使用自身魔力的獸化所能比擬的。

使用神獸化之後,由於神力之間會互相排斥,如今我無法確認自身的狀態,不過感覺上能力比平常的強化值提升了五倍左右。

光是見到這種狀態,絕大多數的生物都會產生本能上的恐懼,進而失去戰意。被暴力的本能所支配的魔物也幾乎都是逃之夭夭居多,不過……

“哼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表情。”

眼前的男子依舊麵容扭曲,咧嘴而笑。

而且笑意似乎更深了一層,彷彿打從心底感到歡喜。

濃稠的歡欣神情,就像是煮過頭的糖水似地劇烈濃縮。

“冇辦法,我真的很高興看到你拿出真正的實力。”

“既然如此,可彆讓這場戰鬥瞬間結束,否則就失去我使用這種力量的意義了。”

海人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原本以為隻要展現這種力量,他應該會鑒於敵我戰力相差過大而選擇投降,隻可惜未能如願。

不過結果還是一樣的。如果對方保有一絲的希望,就必須在我使用這一招之前將我打倒。這裡是充滿魔力的地方,我經過神獸化之後的**比平常鼓足了更強大的力量。

錯不了的,現在的我擁有最強的氣勢與精準度。

“來吧!!”

“‘超越極限•完全超越’!”

刹那之間,籠罩在淡綠光芒之中的男子消失了。

夾雜著高亢與低沉的金屬音響徹雲霄。

“唔!”

利刃以遠勝於先前的速度迫至眼前。如果是尚未神獸化的我,恐怕會來不及反應,被既刁鑽又犀利的這一劍直接命中吧。

“‘閃光互換’!”

這的確是卯足全力的一擊,而且不是一次就結束。

“咕、喔、咕!”

上下左右前後。時而上挑,時而劈落。輕撫般的橫掃、扭轉般的突刺、迴旋般的重擊、吞食般的包夾。

全方位逼近的長劍軌跡。

而且還不隻是如此而已。

“你在玩什麼把戲……!!”

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每當眼前的男子揮動長劍,手中的武器就會出現變化。

單刃長劍、結實的巨劍、漆黑的短刀、厚重的彎刀、宛如水晶的刃劍、好幾片刀刃重疊在一起的長劍、形同長槍的長劍、貌似手指虎的短劍……

長度不一、形狀不同、重量相異。時而左手持劍,時而右手持劍,揮動方式也略有差異。

本以為是正手的突刺,卻變成反手的上挑;本以為擋下了長劍,長劍卻突然變成短劍。

各式各樣的劍以最適合那種武器的招式掩襲而至。

光這樣就已相當不合理。很難想像到底要踩著多少具屍體一路前進,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然而更不合理、更不正常、更令人為之戰栗的地方,在於這種力量的使用方法。

雖然夾雜在金屬嘎唧嘎唧作響、彷彿臨死前的哀號聲之中,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啪嚓啪嚓啪嚓,男子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蒯啦刪啦卿啦,男子的肌肉撕成碎片的聲音。

“你瘋了嗎?”

我大概猜得到這是怎麼回事。

他隻要揮動長劍,身體就會遭破壞,卻會在下一秒釋放出足以讓對手斃命的強大攻擊。

他應該是解除了生物本能為了保護身體而設下的安全限製,強行激發出體內的力量。

承受不住強大的反作用力,身體當然會隨著每一次的攻擊遭到破壞,他卻在持續回覆的情況下繼續跟我作戰。

(理論上雖然說得通,不過人類居然有這種能耐!?)

“!!糟了!”

男子甫一出手就以超乎想像的速度攻得我措手不及,我因而陷入相當不利的局麵。之後的交手也因為對方的力量、速度以及過多的花招,而一直無法重整態勢,導致暴露了致命破綻。

佈滿巨大尖刺的六角棒直擊我的腹部,於是我伴隨著不像是人體所能製造出來的巨大聲響,遠遠地往後飛了出去。

將近飛了二十公尺左右,我才撞斷樹乾並停了下來。

“你以為狀況奇佳的人隻有你而已嗎?”

“……呸!”

我並未響應海人的嘲諷,吐出口中滲出的鮮血之後站了起來。

“這種小傷,馬上就治好了。”

我並不是虛張聲勢。在神獸化的狀態之下,我的複原速度也呈現爆炸性的成長。

小小的擦傷,花不到幾秒鐘就痊癒了。

“我想也是。如果這樣就結束,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不惜破壞自己的身體也要對我發動攻擊。這應該隻會替他帶來痛苦的結果而已,眼前的男子卻依然維持一抹詭異的冷笑。

“不是這樣吧?不應該是這樣吧?再來、再來再來!拿出你的真本事,全力以赴,榨出超越極限的力量。讓我見識你的最大值,否則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

海人認為這種小事根本就不重要。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徹底貶低你想要得到的‘力量’,抹黑之後踐踏成碎片!最後再以殘酷的手段了結你的生命!!”

宛如從熔岩沼澤底部汩汩冒出的聲音。

甚至連籠罩他全身的淡淡綠光,看起來都宛如可怕的毒霧。

承受痛苦的耐力,以及將自己的身體當成工具的異常心理。

雖然具備人類的形體,卻已經不是人類了。

比起人類,如今的他更接近醜惡的魔物。

可是——

“年輕人,不要太囂張了。”

可是,那又怎樣?

“我有我必須完成的使命,也有堅持到底的覺悟。”

這傢夥是災禍創造出來的怪物。

這傢夥是帶來災厄的異形。

“為了保護世界與未來,我們勇敢戰鬥。不管敵人是誰,都不能輕易倒下。”

我早就做好了跟怪物或是異形戰鬥的心理準備。

我都已經打算殺掉幾乎等同於神的人了,又怎麼會畏懼眼前這個可以痛毆一頓的對手?

“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可是我所揹負的重擔,不是你這個傢夥可以相比的……!為了好幾千人的生命而戰的我,冇道理輸給被虛妄的執念所惑的對手!!”

無論如何都要達成弑神的任務,否則世界將步入滅亡。

再也冇有比我們揹負的責任更沉重的負擔了。

然而——

“對,就是這個。”

然而,怪物不管到哪裡都是怪物。

“我們就是被這雙眼睛所殺害。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世界又怎樣?未來又怎樣?”

男子身上纏繞著無法再更強烈的憎恨,卻還是主動將憎恨引導至自己身邊,墜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凝固的黑色情感濃度大增,足以將接觸的物體融解殆儘。

“談話的時間暫時結束。長夜固然漫漫,卻也是稍縱即逝。快點繼續未完的戰鬥吧。”

紫色的殘霞化作黑夜,沉冇的陽光被冰冷的月光所取代。

加上帶有魔力的泉水所綻放出來的微光,現場顯得相當明亮。

……正因如此,黑影反而更是清楚浮現。

海人右手的波浪型長劍噴發出黑色的火焰。

左手的彎月型長劍則是由好幾十片劍刃組合而成,劍身所釋放的藍色雷光伴隨著電波的聲響劃破天際。

“冇錯,不會再有所輕忽了。我要以全部的力量將你擊潰。”

我讓遍佈全身的魔力以更快的速度開始循環,做好戰鬥的準備。

雙拳互擊之後,我的手腕附近出現紫色的螺旋。

“‘重拳•獅子剛擊’!!”

獸化之後的獸人原本是不能使用魔法的,不過帶有神力的神獸化超越了這個限製,因此我可以輕易使用領域之外的力量。

由於我使用的不是獸人特有的魔力,這股力量並冇有離開身體之後容易擴散的性質。

往前送出的拳頭產生獅型的力量塊,在碎裂大氣的同時一路前進。

“‘齊奏•黑炎青龍斬’

然而就在我出招的同時,海人也再度揮動長劍。

夾帶藍色雷光的黑闇火焰,撕裂大氣迅速進逼。

兩股力量在我們彼此拉開的距離正中央互相碰撞,替在場所有人帶來瞬間空白的寂靜之後,旋即發出震撼的轟然巨響,冒起濃濃的煙霧。

就在下一秒鐘,眾人的視界隨著巨大的金屬碰撞聲響豁然開朗。

名符其實的洪荒之拳,與絲毫不遜色的斬擊正麵衝突。

“喝啊啊啊啊啊!!”

“咕喔喔喔喔喔!!”

被挖出一個大洞的地麵深處,真正的戰鬥揭開序幕。

嗯,果然很強。

“喝啊啊啊!!”

“哼!!”

劍光閃爍中我切換兩次心劍,並配合心劍的種類改變軌道,卻仍遭雷恩的鐵拳及時擋下。

“咕!”

雷恩的手臂附加重力魔法,拳勁特彆沉重,就算我使用回覆,骨頭也會出現裂痕。早已習慣的劇痛遊走全身,不過在我專注於戰鬥之後就逐漸遠去。

“‘風棘’!‘冰爪’!!”

右手的【風荊草劍】相準對方的死角釋放出無數的風棘;左手的‘雪豹短刃’則是利用從地麵冒出的冰爪攻擊對手。

“礙事!!”

可是雷恩的背部彈射出重力波,將風棘吹得七零八落,冰爪則是被他利用同樣附加重力魔法的雙腳踢成碎片。

像這種你來我往的過程,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戰鬥的破壞力逐漸朝著四周擴散,地麵裸露在外,樹木攔腰折斷並碎裂。

雙方的力量不相上下。雷恩的身上除了證明他已經受傷的血跡之外,也有心劍所造成的傷痕,裝備更是殘破不堪。

當然,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雖然我利用比【翠綠晶劍】更適合用在回覆的【仙桃蘇劍】回覆全身傷勢,卻因此而消耗了大量的魔力,盔甲和衣物也是破破爛爛的。最重要的是雖然冇有傷口,卻持續消耗體力。

雷恩和我都持續使用回覆能力,因此外表看起來雖然狼狽,雙方倒是都冇有明顯的傷勢。

不過,這場戰鬥即將迎來一決勝負的時刻。

“‘重擊•牙連擊拳’!”

“咕!啊、嗚嗚!!”

一開始我是以千變萬化、軌跡難以預測的劍招發動攻勢,然而雷恩在戰鬥敏銳度方麵占了壓倒性的優勢。隨著戰鬥的持續進行,居然漸漸習慣了我的攻擊。

強化之後的反射神經針對我的攻擊模式慢慢修正,導致我的攻擊逐漸失去了效用。

這種立於不敗之地的餘裕讓雷恩的攻擊更加犀利,戰鬥的天平逐漸朝著雷恩傾斜。

(可是,還早得很……我還不能認輸!!)

這必須是一場更強、最強的戰鬥。

必須讓雷恩在這場戰鬥發揮超越極限的力量。

所以我纔會來到妖精鄉,替逐漸轉變成妖精種的雷恩選擇最能夠發揮力量的妖精樹之前,當成展開複仇的地點。而且這裡也充滿了魔力,足以激化他所擁有的神獸化。

所以——

“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在這一瞬間,我暫時拋下了複仇,拋下了一切。

將絕望、憤怒、失望、痛苦與憎恨全部拋到腦後。

一心隻想殺了對方。

暫時將斬殺他就無法複仇的念頭封印起來。

一閃、二閃、三閃、四閃、五閃、六閃、七閃、八閃、九閃、十閃。

火、風、水、土、冰、雷。

更沉重、更迅速、次數更多的攻擊。

全身深深沉浸其中地揮劍,注入所有的生命,釋放心劍的力量。

“咕、嗚!居然還有這種力量!!”

血沫飛濺之中,我對雷恩發動鋪天蓋地的連續攻擊。

雷恩目前的局勢占了上風,這點他應該也很清楚。

也就是因為如此,以謹慎的態度觀察情況的雷恩在麵對我逐漸增強的攻擊之際,顯得有些狼狽。不過他還是冷靜化解我的攻勢,局勢對我依然大為不利。

“喝!”

就這麼一拳,雷恩精準無比的鐵拳彈飛了我的長劍。

“!糟了!?”

“好機會!!”

這一拳的力度意外強大,我頓時失去平衡,結果雷恩精準無比的鐵拳再度襲來。

目睹即將一決勝負的這一拳之後,我還來不及思考,就下意識地再往後退了一步。

我毫不猶豫,因為之前的一連串攻勢就是為了製造出這個結果。

雷恩也是被逼急了,纔會緊咬著我的破綻不放,不過他立刻察覺這是我刻意佈下的陷井。

隻可惜,如今已經退無可退了。

就看是我的長劍先命中雷恩,還是雷恩的鐵拳先擊中我。

(殺殺殺殺殺殺殺、最後一擊!)

在短短的一秒鐘好似被無限延長的感覺之中,長劍與鐵拳在空中交錯。

下一刻

“死吧啊啊啊!!”

“咕啊……!”

飛濺的鮮血來自雷恩的手臂。

險險躲過左拳之後,我以手中的心劍砍斷雷恩的右臂。

然而勝負的關鍵……

“還冇結束!”

雷恩露出獴牙,恨不得立刻撲過來一口將我咬住。而且被砍斷的右臂在掉落地麵之前就立刻再生,重新接了回去。

全力揮動長劍之後,我的身體一時之間無法動彈,結果被雷恩的鐵拳逮個正著。

雖然我在緊要關頭勉強以雙手護住身體,卻仍聽到一連串劈啪作響的聲音並飛了出去。

“咕哇!!”

強烈的衝擊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大概有兩三秒的時間,我處於完全失去意識的狀態。

“哥哥!”“海人!”

依照當初的作戰計劃而在一旁靜觀我跟雷恩交手的兩人,此時忍不住大叫一聲。

(我明白……不要發出這種擔心的聲音。)

兩人的驚呼將我的意識拉了回來,這時雷恩已經不可一世地站在我的麵前。

“……哼!”

被雷恩的鐵拳轟個正著,蓄積於手臂的魔力全都迴流至體內,導致回覆起不了什麼作用。

即使集中魔力回覆身體,我恐怕也要幾分鐘之後才站得起來。

“我贏了。”

“哼,早在預料之中。正麵衝突果然會落得這種下場。”

雖然如今的我能力已經恢複至接近全盛期的水準,不過在一對一、而且雷恩還利用一些小技巧來強化力量的情況下,我還可以取勝的話……

那麼,至今為止的各項準備工作就失去意義了。

“冇錯,你贏了。一對一的勝負,再單純也不過。”

“……你在打什麼主意?”

雷恩皺起眉頭,眼神流露出一絲的警戒,似乎有所察覺。

然而,已經太遲了。

“哈哈哈,為什麼不沉浸在勝利的優越感之中?你贏了,你提升了自身的能力,利用我的力量激發出更大的力量,最後終於戰勝了幾乎跟全盛期不相上下的勇者力量!”

“什麼?勇者力量!?”

已經來不及了。

“雷恩,你展現了你的力量,贏得了勝利。所以你即將在這裡因這股力量的代價而痛苦死去!!小舞——!!悠鬥——!!”

“居然在這裡設下陷阱!!”

雷恩的注意力不再集中於我的身上,轉而對小舞與悠鬥報以警戒的眼神。

“……哥哥的敵人去死吧。”“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可是雷恩還來不及行動,小舞和悠鬥就以夾帶毒風的剃刀與邪惡的魔物利爪傷害妖精樹。

當著身體幾乎被替換成妖精種、神獸化之後直接吸收妖精樹釋放的魔力的雷恩麵前。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恩發出過去從未聽過的悲鳴。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你完了!明明已經獲得勝利!明明已經跨越死亡線戰勝了我!!都已經得到這麼強大的力量,卻無法直接對比你還要弱的小舞和悠鬥下手,當場失去所有!!”

“這、這是……!”

雷恩抓著胸口、跪在地上,彷彿溺水後不斷喘氣的人。隻見他瞄準小舞和悠鬥,準備發動攻擊。

然而,雷恩還來不及釋放重力波,魔力就從他的拳頭迅速煙消雲散。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使用了【種變誘刃】。”

“那是什麼……!咕嗚嗚嗚嗚嗚!?”

我緩緩地站了起來。雖然全身劇痛,不過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

“不知道是吧?放心吧,這就讓你想起來。”

於是我當著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雷恩麵前,高高舉起【八目透本劍】。

然後深深插進雷恩的肩膀。

“嗚咕!嘎啊啊啊!咕喔喔喔喔!?”

痛苦不堪的雷恩更是雙手抱頭、縮成一團。

“勇者?這裡,我、不、咕啊啊啊!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啊,冇錯,雷恩,就是這樣。是我,我就是勇者。莫名其妙地被召喚到這個世界,被你們以自私的理由殺掉的勇者。”

麵對這個自己所不知道、如今卻得知是屬於自己的記憶,雷恩的表情頓時睜獰起來。

“海人……啊,海人海人海人!你這個傢夥!!”

“啊哈哈哈哈哈哈!好久不見了,雷恩!!啊啊啊啊!!重逢的瞬間為什麼讓我這麼興奮!?”

“你到底做了什麼!現在又是什麼情況!你對我,不、我們……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舞的剃刀與悠鬥的魔物利爪再度傷害妖精樹。

“咕沙啊啊啊啊!!”“哢啡、哢啡、哢啡、哢啡!!”

圍繞四周的魔物們也興奮得又叫又跳。

“這種痛苦……原來如此,【種變誘刃】……!我的身體狀況在魔力濃度較高的地方之所以變得特彆好,原來是因為身體逐漸變成妖精種的關係……咕嗚嗚嗚!!”

妖精樹被小舞的剃刀所腐蝕,成為碎片而凋零散落。吸取了數十隻魔物力量的悠鬥則是將其枝葉悉數粉碎。

“冇錯,妖精種的力量都是源自這棵妖精樹。隻要傷害妖精樹,它便會從周遭的妖精身上收回力量。你完全冇有任何因應對策,自然無法逃離妖精樹的影響。更何況你又使用了神獸化,讓魔力粒子暴露在外,就跟妖精種一樣。”

如今的雷恩想必承受著莫大痛苦。就好似全身被插滿管子、體內血液全數遭吸走的感覺。

“感覺怎樣?讓那兩個人來對付你的話,你固然泌勝無疑,不過……現在的你隻是無法從痛苦之中逃脫、躺在地上扭動的蛆蟲罷了。”

我撐起疼痛的身軀,注視著受儘折磨的雷恩。

“很難受吧?很痛苦吧?失去力量的感覺如何?”

隻有血味的口中,彷彿含有幸福的結晶。

“受苦吧!”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苦吧!”

“咕嗚、啊啊啊啊!!”

“受苦吧!”

“啊嘎、啊啊啊!!”

小舞和悠鬥一點一滴一點一滴一點一滴地淩遲妖精樹,每次都讓雷恩發出痛苦不堪的聲音。

這種聲音,就是我一直在追求的目標。啊,心情真好。

“冇錯,就像是受儘鞭笞之後的折翼妖精。”

當妖精樹的樹乾變成細枝的時候,我的身體也差不多恢複了行動力。

雖然還是傷痕累累,至少有了執行最後一擊的力氣。

“住、住手……妖精樹一旦死亡,妖精將會失去大半的力量……到時候人類勢必會暴露於危險之中……”

“那又怎樣?所以其他人就要心甘情願地成為犧牲品嗎?”

“我、我冇這麼說。冇有人喜歡這麼做……”

“那更是沒關係了。出於惡意也好,善意也罷,反正你都選擇了見死不救!!即使那些無辜的人受儘折磨,你也是不痛不癢!所以……”

我緩緩地開口,像是用棉布絞著他的脖頸——

“這次輪到我見死不救了。”

啪嚓一聲,我折斷了妖精樹。

“嘎啊啊啊喔啊那嗚嘎那嗚嘎嘎啊啊啊啊嘎嘎嘎嘎啊啊啊啊……!?”

下一瞬間,雷恩發出意義不明的慘叫聲,彷彿是故障的擴音器。

“咕、嘎、呼、呼、呼……”

雷恩汗水直流,這副模樣隻能以半死不活來形容。

真是賞心悅目的畫麵。

不過這樣還不夠。

我還要繼續繼續繼續繼續踐踏你所追求的力量。

“準備進入下一歩吧。我要把你……”

“這可不行,他可是我為數不多的同誌。”

就在我準備回到雷恩身邊的時候,熟悉的女聲傳入耳中。

“!!她怎麼會……!”

“他們不是早就已經離開城鎮了嗎……?”

這個人物的出現,讓小舞和悠鬥發出動搖的驚呼。

我當然也跟他們一樣大為震驚,畢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物居然現身了。

“莉莉亞……!!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身於此的是應該已經離開城鎮的人。

戰鬥用的深藍色長袍散發出成熟女人特有的韻味,豔麗的金髮如今彷彿跟夜色融為一體。

莉莉亞•路•哈爾斯頓就站在眾人的麵前。

莉莉亞•路•哈爾斯頓。

身為魔國國王的側室所生、自身存在不被允許的不義之子。這樣的我,從小就看得到彆人看不見的東西。

那東西像某種粒子,時而聚集時而遠離,呈現各式各樣的顏色與形狀,充斥於周遭環境。

除了空中之外,也存在於植物、昆蟲、動物以及人類的體內。

不過這種隻有我纔看得到的粒子,總是讓我想起從居室的窗戶往外看的景色。

曆代的魔王為了保護魔族而轉生的存在——

‘魔煌樹’。

那是一棵巨大的樹木。黑色的樹皮彷彿可以吞噬所有的光線>表麵經常盤據著綻放紅色光點、彷彿血管一般的管路。

直沖天際而高高聳立的這棵大樹連一片葉子都冇有,外表看起來就如同一棵枯木,卻又彷彿是一隻巨大的怪物,洋溢著神奇的生命力。

魔煌樹從四周以及地麵吸收顏色和形狀不一的這個東西之後,會將其再轉變成更加更加細小的白色粉末,最後釋放至空中。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隻知道自己不喜歡看到這一幕。

每次看到那幅畫麵,我就感到地麵好像快要崩塌了。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魔煌樹所釋出的白色粉末,彷彿發出了痛苦的哀號。

魔王城可以看到好幾棵這樣的魔煌樹,所以我並不怎麼喜歡自己出生的地方。

“‘這似乎是看得到魔力的技能。’”

我看得到、他人卻看不到的這個東西,被視為透過我與生俱來的固有能力‘魔眼視’所辨識而出的魔力。

(不對……並不是這樣。)

然而我的本能卻告訴自己,這不是正確的解釋。

隻不過我並冇有說出來。

因為我並非看得到魔力,而且除了魔力的說法之外,我也冇有其他更好的解釋。

雖然我是不義之子,不過‘孩子是無辜的’,我並未受到任何懲罰。

但這件事是在命名之後才被髮現的,因此無法取消我的王族姓氏。

於是表麵上我成了城中老魔術師的養女,並且在身上帶著老魔術師所製作、隱蔽個人狀態的魔道具,成為名叫莉莉亞的普通人,接受侍女的教育。

在精通魔術的魔族之中,我的天賦隻是一般的水準,不過在‘魔眼視’技能的加持之下,倒也獲得不錯的評價。

就在我所接受的教育告一段落的時候,魔王夫婦突然逝世。

在這之前,魔王把我找了過去。

他詢問我要不要恢複‘莉莉亞•路•哈爾斯頓’的身份,而不是現在的‘莉莉亞’。

同時也表示,他在死前將我送給他人作為養女,才得以讓我在不需隱姓埋名之下生活。

當時城中已是流言四起,再加上之前我基於好奇而卸下隱蔽的魔道具,並因此得知自己的本名,所以大概猜得到是怎麼回事,並未受到太大的衝擊。

不過我還是選擇了作為普通人的‘莉莉亞’活著。

與其恢複‘莉莉亞•路•哈爾斯頓’的本名、重回王族的行列,我還是寧願成為老魔術師的養女,以‘莉莉亞’的身份生活下去。

這段對話中比起恢複身份一事,更重要的是我因此發現到能在活著的人身上看到的那種疑似魔力的東西,在瀕死的魔王身上居然完全看不到。這點著實令我大為驚訝。

根據我的經驗法則,通常力量比較強大或運氣特彆好的人體內所含有的粒子也特彆多。就算是在瀕臨死亡的時候也一樣。

因此我原本以為號稱史上最強的魔王,應該擁有數量龐大的粒子纔對。

就像是那棵魔煌樹。

那天我回到家中之後,跟我的養父,也就是老魔術師提及此事。

老魔術師先是露出困惑的神情,之後才以平靜的笑容說了聲‘謝謝’。

當我提到利用‘魔眼視’觀察魔王的結果後,老魔術師頓時露出哀慼的神情,喃喃說出‘那傢夥實在是太傻了’這句話。

於是魔王病逝的訊息正式公佈,王後也在不久之後追隨魔王於九泉。

下一任魔王的寶座,由人稱天才的前任魔王長子繼承。

在登基大典見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為認錯人了。畢竟他體內疑似魔力的物體突然增加許多,令人不禁產生這個念頭。

目睹這一幕之後,我想起老魔術師之前說過的話。死去的魔王,大概將力量留給即將登上魔王寶座的兒子了。

“姐姐?”

之後,我被安排在纔剛懂事的蕾緹西亞身邊,擔任她的侍女。

往後的幾年是我一生當中最平靜的日子。我平常陪伴著蕾緹西亞成長,休假的時候則協助老魔術師進行研究。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魔術師變得愈來愈奇怪了。

他變得經常把自己關在研究室裡麵,彷彿正被什麼追著跑。最後甚至離開鎮上,住在魔煌樹的根部。

他的眼眶凹陷、雙頰消瘦,臉上的皺紋比以前更深。

簡直就是一副活死人的模樣。雖然擔心,我也隻能在一旁乾著急。

即使我表示願意協助老魔術師進行研究,也被他嚴詞拒絕,隻能像這樣一天拖過一天。

最後,急速老化的老魔術師在一次實驗當中受到致命傷,原因是魔力失去控製。

等到時不時前去拜訪他的我趕到現場時,已經迴天乏術了。

我不知道雙唇微動的老魔術師在最後一刻說了些什麼。

之後我請了幾天假,開始調查老魔術師的研究數據。

這才終於明白我的‘魔眼視’究竟看到了什麼。

老魔術師研究的是魔力性質,以及隻有魔王才具備的特殊魔核,亦即人稱魔王核的物體。

魔力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魔法可以將魔力轉換成火、水、風或是土?魔力聚集的地方經常突然出現強大的魔物,這又是什麼原因?類似身體強化或是咒術這些不會直接產生特定物體的魔法,魔力又是如何作用的?

老魔術師將魔力定義為‘足以讓任何物體的性質出現變化的高能量粒子集合體’。所謂的魔法,就是分解魔力之後,將成為純粹能量體的這種力量,重新建構成其他形式的一種技術。

老魔術師得知我透過魔眼視所見到的畫麵之後,他做了無數次的實驗,最後歸納出這個結論。同時,他將分解魔力之後所產生的粒子視為支撐萬物的力量,並命名為‘世界之力’。

‘世界之力’存在於這個世界會產生質變的所有物體之中,等級愈高、能力愈強的人,體內的‘世界之力’也就愈多。透過經驗值的模式累積一定程度的‘世界之力’,就可以提升自身的能力。

無論是我自己過去的經驗,或者是從小到大透過‘魔眼視’見到的畫麵帶給我的感覺,都跟這個結論互相吻合,頓時讓我豁然開朗。

“……到目前為止都還算正常,不過……”

我將老魔術師偽裝成植物觀察日記的魔力研究數據放回架上,翻開同樣經過偽裝的魔王核研究數據。

曆代魔王之中,有一群魔王擁有人稱魔王核的魔核。

擁有魔王核的魔王全都具備特彆突出的力量,在曆史上留下顯赫的名聲,無一例外。但是,當具備魔王核的魔王出現之際,人類必定會受到神托,從異世界召喚出具備神力的勇者,最後魔王與勇者勢必會一決生死。

擁有魔王核的魔王戰勝來自異界的勇者之後,最後都會變成魔煌樹,毫無例外。如果魔王無法直接打倒勇者,導致勇者並未死亡的情況,似乎一樣會在幾年之後變成魔煌樹。

成為魔煌樹的魔王可以自行移動到魔族的根據地,亦即這塊大陸落地生根,之後便會動彈不得。一段時間之後,魔煌樹會長出漆黑的葉子以及紅色的樹果,從地底深處吸收魔力,強化同族的力量。

這是魔煌樹表麵上的運作。

然而根據實驗結果,魔煌樹從地底深處所吸取的魔力幾乎都分解成‘世界之力’,不知送往何方。

隨著時間的流逝,魔煌樹會逐漸成為不結果、不長葉的枯木,不過還是持續吸取這個世界的魔力,將‘世界之力’送至不知名的地方。

若將來自異界的神托勇者為了打倒魔王而現身的事一併考察,魔煌樹應該是將力量送往與降下神托的神為敵的對手,姑且稱之為魔神的身上。

簡而言之,魔王與勇者……不,應該說人類對抗魔族的構圖,無疑是神所一手促成的代理人戰爭。

不過重點不在這裡。

如果魔王獲勝,魔煌樹就會將‘世界之力’傳送給魔神。

如果勇者獲勝,就會帶著累積了足以在這個世界打倒魔王的‘世界之力’的強大力量,返回原先的異世界。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世界之力’將會逐漸流失。

照這個情況演變下去,到最後這個世界將失去所有的‘世界之力’,化作死亡的世界。

這就是研究書所記載的內容。

老魔術師為了得到與神平起平坐的力量,最後選擇挺而走險,導致不幸身亡。

所以我決定要得到打倒神的力量。

反正神或是魔神都不想保護這個世界,就讓我獨自繼承老魔術師的遺誌吧。

為了達到目的,我煽動主張與人類開戰的爆炎魔人•阿帝流斯、教唆邪龍,甚至為了取得魔王核而殺害蕾緹西亞的兄長。

(結果在蕾緹西亞的兄長刻意安排之下,魔王核成為蕾緹西亞的所有物……不過魔王核與勇者的力量確實都是神力的一種,應該也可以跟神溝通。)

我雖然得到雷恩這個可靠的同誌,卻還是冇有確實打通與神之間的連接。

在這次的複仇之旅當中,我也不惜冒著將世界的危機告訴蕾緹西亞的風險,建立起合作的機製。至於教唆阿帝流斯與邪龍的部分,當然是按下不表。

還有蕾緹西亞的兄長、亦即前任魔王的魔核在我體內的秘密也一樣。

(而且現在……)

位於法國的神聖結晶。

那個東西極有可能具備與神溝通的力量。

(再讓我利用一下吧,爆炎魔人•阿帝流斯。)

闔起另一本研究書之後,我獨自坐在旅店的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揚。

蕾緹西亞的首要目標就是殺害兄長的爆炎魔人•阿帝流斯。

不如就趁亂將神聖結晶弄到手吧。

這時旅店的門扉傳來一陣敲門聲。

“咦?比我想像的還早呢。”

蕾緹西亞和諾諾利克宣稱‘第一次來到這座鎮上,就是要從街頭吃到巷尾才過癮!’,趁著出外采買的機會四處逛逛去了。照理說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回來纔對,會是誰呢……?

“?冇人……?這張紙是……?啊!!”

‘妖精有危險了。請儘快前往支援,否則妖精恐怕會就此滅絕。’

從地上撿起來的紙上寫著聳動的文字。如果是在平常,我大概會一笑置之,不過這封信夾著妖精的翅膀。

(快點聯絡蕾緹西亞……‘心話’聯絡不上嗎?她大概又跟諾諾利克一起跑到散發出怪異魔力的魔道具屋,對老闆冷嘲熱諷一番了吧……冇辦法,隻好留字條了。)

猶豫片刻之後,我做出決定。這件事不能置之不理。留下交代行蹤的字條之後,我離開旅店。

完全不知道有人躲在暗處,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雷恩,你還好……不,看起來並不好。”

我急急忙忙地趕到妖精森林之後,這才發現事態嚴重。

魔眼視的視界捕捉不到半個妖精;事發現場的雷恩眼看著就要命喪劍下。

我連忙衝上前去救人,卻完全無法掌握狀況。

神獸化的雷恩居然被打敗了。即使親眼目睹,我依然難以置信。

“你怎麼會在這……”

“等一下再解釋,先想辦法搞定眼前的危機。”

即使渾身是傷,依然目露精光地注視著我們的男子。

冇記錯的話,他的名字應該是海人吧。

“……雖說如此,要想逃離這裡的話,似乎得先跟對手較量一番才行呢。”

名叫小舞和悠鬥的少年少女移動腳步,阻斷了我們的去路。

“小、小心……”

“嗯,我知道他們是不容小覷的對手。”

帶頭的那名少年似乎跟雷恩打成兩敗俱傷,看起來應該冇有對付他的必要,不過其他兩人可就毫髮無傷了。

“他們、很危險……千萬……不要大意……”

身心俱疲的雷恩最後終於昏了過去。

讓雷恩橫躺在樹下之後,我主動迎戰,以警戒的眼神打量著我們的兩人。

“‘土龍擊’、‘白炎波’!!”

這次冇什麼好保留的,我以純粹魔術師的身份點燃戰火。

我捨棄前鋒專用的鈍器術手杖,拿起強化施法速度的手杖,在地麵製造出龍型的土塊,並且釋放白色火焰襲向敵人。

“‘巨人手臂’!!”“‘水流之風’!”

然而土龍遭悠鬥突然變大的手臂所擊潰,白色火焰則被小舞附加水屬性的強風所撲滅。

戰鬥就此揭開序幕。

“果然具備最低限度的力量。不過……這種程度的對手,我就算一打二也不至於落敗。”

“咕……”“你之前果然保留實力!!”

戰鬥開始之後,莉莉亞就一直占上風。

一次對付兩個敵人當然不會太輕鬆,不過莉莉亞身上的傷口還是比兩人少了許多。

(小舞和悠鬥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再這樣下去……)

我身上的傷勢似乎比想像中更加嚴重,無法介入這場戰鬥。

若不考慮計劃的成敗與否,我大可帶著兩人逃離現場。

畢竟在複仇的最終階段,我本來就打算利用轉移的力量脫離戰場,因此早就事先透過心劍的力量,將轉移所需的魔力封印在天空的魔石之中加以儲存。

隻要使用轉移,就可以順利逃脫。不過這麼一來,複仇計劃等於是功敗垂成。可是……

“留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

就在我準備使用轉移之際——

“等一下,哥哥!!”

小舞的聲音阻止了我。

“我……小舞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不是為了成為哥哥的累贅!”

大叫一聲提振鬥誌之後,小舞站了起來。

“悠鬥!三十秒,三十秒就好!設法絆住莉莉亞!”

“三十秒……這可是無理的要求呢。”

悠鬥儘管如此回答小舞的提議,卻一副鬥誌十足的模樣,擺明瞭就是心口不一。

“不過,我也不想一直成為彆人的包袱就是了。”

悠鬥跟小舞一樣重新站起身,從懷中拿出綠色的魔石。

啪嚓!!隻見悠鬥將魔石送入口中,嚼碎之後吞了下去。

“‘阿瑪麗亞小行星•完整模式’!!”

刹那之間,悠鬥的身體迅速膨脹,變身為之前在‘骰子競技場’所能召喚之最高等級的植物型魔物。

與此同時,小舞也開始詠唱咒語。

“來吧,如同怨歎之聲,祖先是被困在暗處的惡鬼。”

“‘咻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撕裂大氣的聲音傳遍四周。

魔物擁有一副由苔辭、樹葉和泥土所組成的身體,並且有著無數強韌藤蔓。

數條藤蔓彷彿靈蛇一般蜷曲扭動,朝著莉莉亞掩襲而至。

“來吧,如同詛咒的爬梳,祖先是被遺棄的亡骸。”

“哼!礙事!!”

身為魔族之一,擅長使用魔法的莉莉亞捨棄威力,利用著重於速度的魔法擋下無數攻勢。

雖然比不上用起魔法駕輕就熟的蕾緹西亞,莉莉亞是個優秀的魔術師仍是不爭的事實。

‘魔眼視’這項固有技能可以察覺對方的魔法,隻要善加利用,雖然她算是簡易版的蕾緹西亞,依然具備相當程度的戰鬥能力。

“這種玩意兒!數量再多也一樣!”

“‘咕喔!?嘰嘰嘰!嘎啊啊啊啊!!’”

好幾條藤蔓被砍成碎片,悠鬥痛苦的悲鳴響徹雲霄。

“來吧,如同疏遠災厄之子,祖先是腐朽倒塌的主屋。”

莉莉亞的魔術建構雖然不若蕾緹西亞那麼華麗,但她隻要在對方發動攻擊前預先察覺征兆,還是可以造就出不亞於蕾緹西亞的攻擊反應。

即使如此,悠鬥的藤蔓依然未見減少。

“哼!就憑這種東西!!”

藤蔓被切斷後立刻再生,攻勢依舊猛烈。

雖然無法對莉莉亞造成致命的傷害,卻也成功牽製她的行動。

“來吧,如同凝視深淵,祖先是**脫落的瞳孔。”

整整三十秒。失去所有的藤蔓,隻剩下軀體的悠鬥在傷痕累累的情況下恢複原狀。

“剛好三十秒,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來吧,如同墮天之神,祖先是懷胎的瞳孔。”

渾身是血的悠鬥背靠著樹乾坐了下來。

“感激不儘,悠鬥。這樣就夠了。”

可是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小舞完成準備。

“這是……”

莉莉亞彷彿聽到自己嚥了口唾液的聲音。

之前小舞一直躲在悠鬥巨大的身軀之後蓄積力量,如今她的身邊捲起了一陣黑風。

黑風發出放電的聲響,說明瞭小舞所聚集的魔力到底有多麼強大。

“招來!‘腐姬的吐息’!”

“唔!”

莉莉亞具備疑似可以辨識魔力的‘魔視眼’,如今她顯然判斷出小舞所聚集的魔力足以發揮致命的威力。

因此在小舞高舉剃刀,準備在右側畫出一個半圓的同時,嚴陣以待的莉莉亞立刻往後退了

好幾步,試圖保持一段距離。然而……

“這麼做並冇有意義,還是無法躲過黑風的襲擊。”

一瞬間,砂石崩落的聲音傳入耳中。

小舞所製造的黑風彷彿扮演著指標角色,陰暗的夜空不知何時台起了一陣狂暴黑風。

黑風從空中直竄而下,宛如從天而降的巨大鐵錘。

“——~~~!!”

麵對來勢洶洶的黑風,莉莉亞展開魔力屏障。

隻見她踏穩腳步,自下方撐起驚人的暴風。然而,莉莉亞所在範圍以外的區域,在黑風吹襲之下,草木全都化成黑色沙粒。

莉莉亞是個優秀的魔術師,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擅於使用魔術。透過魔視將對方逼入絕境是莉莉亞的一貫戰鬥手法,由於魔力輸出的問題,威力強大的魔術反而是她的弱點。

小舞用儘全身的力量所釋放的魔法攻擊,就這層意義而言剛好切中要害。

“冇用的。這是詛咒、腐蝕之風,會將一切沉澱在停滯的底部。”

黑色的暴風之中,伸出女子又細又黑的手臂。

“摧毀吧、摧毀吧!摧毀一切吧啊啊啊啊!!”

手臂莫名地給人一種骸骨的印象。其接觸魔力屏障後,屏障頓時化成黑色細沙崩落消失。

然而,莉莉亞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接連發動性質略有不同的各種屏障,試圖阻止黑手的前進。

或許是因為她用上‘魔眼視’技能,起初在一瞬間化成黑沙的屏障,逐漸具備抵抗黑手的力量。

“就這點程度——!!”

“放棄抵抗吧——!!”

詛咒的手臂與魔力屏障互不相讓,莉莉亞與小舞的呐喊響徹雲霄。

當黑色的指尖突破最後一道屏障的瞬間,高度濃縮的龐大魔力發生爆炸,釋放出令人睜不開眼睛的強烈黑光。

爆炸的衝擊波激起了陣陣沙塵,一切恢複平靜之後……

“呼、呼、呼、呼……”

氣喘籲籲的莉莉亞依然挺立原地。

暴露在詛咒黑風範圍之內的東西幾乎都化作黑沙,莉莉亞本身也受到詛咒的侵蝕,隻好以左手壓著被染成黑色的右手臂。

照理說莉莉亞的雙手雙腳應該都會遭到徹底侵蝕,成為黑色的沙粒纔對,因此對於小舞而言,這個結果並不能算是好訊息。

“……還是、無法打倒……咕……”

小舞恨恨地吐出一句。由於使用了超越自我極限的魔力,小舞自己也是遍體鱗傷。

“已經很不容易了,隻可惜一切到此……”

“冇錯,真的很不容易。”

一陣風切聲之後,莉莉亞的左手臂飛了出去。

多虧了小舞的全力攻擊,莉莉亞即使在戰鬥中也依然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完全轉移目標。

由於悠鬥和小舞奪走了莉莉亞的這份餘裕,我才得以逮到機會繞到她的背後。

“抵抗是冇用的。我雖然也元氣大傷,不過對付失去雙手的你倒也不成問題。”

“咕……我不能、在這裡倒下……”

蹲在地上的莉莉亞一雙眼睛直瞪著我,我也毫不客氣地釋放威壓回敬。

由於我是以產生高熱的心劍切斷她的手臂,因此她的傷口早已燒焦,並未流血。

總算是控製全場了,不過接下來該怎麼做?

在我預想過的擔憂之中,這是從未料想到的展開。

我完全冇想到已經離開城鎮的人,居然會再度折返。雖說這種情況已經發生第二次了,不過這次我可是透過公會的管道,確定她已經前往戰場——……

“唔!”

這時,莉莉亞和我之間突然發生魔法爆炸。

(居然在這個時候……!!)

就某方麵而言,這其實是意料中的事。

我手中的長劍早已指著莉莉亞,同時注意力也集中在她身上,隻要她一有動作,就可以立刻反應。所以,使用爆炸魔法的人顯然不是莉莉亞,而是另有其人。那就是……

“嗬嗬嗬,到此為止吧!”

這個世界真是愛捉弄人。

深紅的頭髮隨風飄逸。

臉上露出一如往常的自信微笑。

身上穿著歌德式的戰鬥長袍。

記憶中的蕾緹西亞,如今就站在我的麵前。

[…………]

“蕾緹西亞……!”

見到從天而降的蕾緹西亞,莉莉亞不禁鬆了口氣。

(不妙,簡直太糟了。在這種情況對上蕾緹西亞,我們還能全身而退嗎……?)

既然蕾緹西亞出現在這裡,代表諾諾利克也有可能現身。

“……唔!”“這下子……可麻煩了。”

小舞和悠鬥已經耗儘了體力。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我必須設法帶著兩人脫離戰場。

(可惡……冷靜、可惡……快點冷靜下來!)

然而,眼看著複仇大計就隻差最後的臨門一腳,卻迫於形勢不得不忍痛放棄,內心的懊惱與憤怒隨即擾亂了我的思緒。

“唉,真慘。”

蕾緹西亞看也不看我一眼,徑自走向莉莉亞。

雖然這一點都不意外,不過這等於是突顯出蕾緹西亞跟我立場相異的事實,再度擾亂了我的內心。

“姐姐,辛苦你了。”

“得救了……詳細情形之後再解釋,先幫我把他們抓起來好嗎?”

“……妾身知道,不過還是先替姐姐療傷吧。”

“……?”

蕾緹西亞的語氣讓我感到事有蹊蹺。

但我完全不知道哪裡不對勁,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蕾緹西亞走到莉莉亞的身後,伸出雙手貼住莉莉亞的後背。

“‘神息’。”

綻放淡金色光芒的羽毛從天而降,飄落在斷臂的橫切麵,以及在詛咒的侵蝕之下變成黑色的手臂上。

刹那之間,光粒子聚集在羽毛與傷口的接觸麵,莉莉亞的斷臂獲得了再生。至

於受到詛咒侵蝕的另一條手臂,則是如同呈現同心圓圖形向外擴散的水波一般,恢覆成正常的顏色。

“呼……感激不儘,蕾緹西亞。”

“哪裡,替姐姐療傷是應該的。”

又來了,又是這種事有蹊蹺的語氣。

明知現在不是在意這種小事的時候,大腦的思緒還是忍不住想要找出真正的原因。

“我消耗了過多的魔力,感覺有點力不從心,不過隻要有你在……”

“姐姐,其實妾身一直有件事想要告訴你。”

蕾緹西亞從背後環抱從地上站了起來的莉莉亞。

“妾身一直、一直、一直在忍耐。現在也拚命壓抑著快要按捺不住的自己,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蕾緹西亞?你……”

“一天又一天地等待著,像這樣替兄長報仇的機會。”

即使相隔一段距離,聲音還是清清楚楚地傳入我的耳中。

“……咦?咕噗!”

響起了蕾緹西亞秀麗的指尖自莉莉亞的胸前深深陷入的聲音。

“姐姐,把你從兄長身上奪走的魔核還來吧。”

鮮血以驚人之勢噴發而出,染紅了地麵。

見到眼前這一幕,見到蕾緹西亞美麗的微笑,我終於知道事有蹊蹺的感覺是怎麼來的了。

這種感覺的名字叫做‘既視感’。

蕾緹西亞的語氣之中,夾雜著因為複仇的機會近在眼前而難以壓抑的興奮感。

對我來說,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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