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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命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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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姑獲鳥開始最新章節

誰也想不到,梁正勇居然死在飛機失事這種荒謬的無以複加的理由上。

當然,許多人是不信的,他們指出客載機當時距離地麵不過一千米出頭,這個高度,一名四階能力者存活的可能很大,而質子星火的能力實質也保證了梁司令不會死在爆炸中,更有人說,墜機現場有大量打鬥痕跡,梁正勇的屍檢報告中更有諸多蹊蹺。

可無論如何,黑星戰車最年輕的作戰委員,戰功赫赫的西南猛虎,還是死得確鑿無疑。

一個具有無以複加影響力的巨人死亡,往往會給人們帶來震撼和恐慌,但很快人們就會發現,冇有他的世界,也並未變得糟糕透頂。

黑星戰車會派來新的砥柱人物,狂卓瑪依舊在強權夾縫求存,而梁為冇有多少哀拗的時間,他必須站出來搶占局麵,維護梁氏這顆搖搖欲墜的大樹。

反倒是喬星,冇人在這個混亂的時局下再去打擾他。

“大夫讓你安心靜養,家裏正在和大本鍾方麵溝通,下個月就可以進行手術。”

阿法芙拿紗巾綁住頭髮,站在櫥櫃前麵,麵對一鍋蓮藕排骨湯。

她穿著一件雪白的毛衣,整個人顯得十分素麗。

喬星坐在陽台的輪椅上,麵對深紅色的落日。

他過去眺望如血殘陽,望見鐵鏽色的輻射雲下,讓人喘不過氣的沙暴和強輻射光,卻總生出一種與淒涼景色極為不符的壯誌,而今天,他卻難得思考,這樣的惡劣環境下,人類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這種的環境下生存下去。

這次的一敗塗地,讓喬星得到了難得的成長。

阿法芙的腳步聲近了,兩道柔軟的手臂環住喬星的脖子。喬星的手下意識地攥住了妻子的胳膊。

“想什麽呢?”

阿法芙的聲音格外溫柔。

比起當初的意氣風發,此刻坐在輪椅上的喬星神色虛弱,眼裏有多了幾分隱隱的失落和頹喪。

“對不起。”

喬星的嗓子沙啞。

“……”阿法芙抿了抿唇:“都過去了。”

喬星自從雙腿被炸斷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算起來,這應該是他出院之後第一次說話。

她從背後抱住喬星,臉頰貼著喬星的太陽穴:“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喬星攥緊阿法芙的手腕,一時無言。

大概一分鍾的時間,阿法芙重新站了起來,她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嚥了一下喉嚨才說:“我出去一趟,拿你的病曆,你哄哄孩子,這兩天他總是哭,前些日子還發燒了。”

說著,她從衣櫃裏挑出一件大衣。

“阿法芙。”

喬星輕輕出聲。

女人驀然回頭。

“你今天真漂亮。”

喬星的笑容很淺,發白的嘴唇掩不住一股恬靜安然。

阿法芙嫣然一笑,像喬星第一次見她時候一樣美麗。

門輕輕打開又關上,屋子裏隻有咕嚕咕嚕煮鍋的聲音。

喬星雙手吃力地轉動輪椅,他打開桌角的收音機,渾厚的男人聲音響起。

wheretheroaddarkandtheseedsowed

(道路漆黑,種子在泥土裏守候)

wheretheguncockedandthebullet"scold

(槍口朝上,子彈也冰冷的發抖)

wherethemilesaremarkedthebloodandthegold

(鮮血和金子,把裏程刻在了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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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後的我們,將邂逅在那遠方的路口)

喬星眯起眼角聽了一會兒,歌聲滄桑而具有磁性,有一股讓人沉浸其中的獨特魅力,隻是驀地,喬星瞥見收音機的電源燈是熄滅的,他這才響起,家裏的收音機的電池很久之前就應該更換了……

男人的聲音仍在繼續,低沉的嗓音從嬰兒房裏傳了出來,喬星的嘴唇顫抖,捏在扶手上的胳膊也忍不住打起擺子,隻是冇過多久,他反而沉靜下來,他轉動輪椅,一點點走近孩子的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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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父親的西裝,戒指鑲著骷髏)

myluckygraveyardbootsandsongsing

(腳踏幸運的墓地靴子,嘴裏哼著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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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驅散了我的寒冷憂愁)

andi"llmeetyoufurtheruptheroad.

(而今後的我們,將在那遠方的路口邂逅)

吱喲

門轉動聲音乾啞難聽,男人的歌聲也停了下來,他坐在嬰兒搖籃前麵,手邊的風鈴晃動。

李閻回過頭,衝喬星翹起嘴角。

阿法芙口中哭鬨不停的孩子此刻睡的香甜,抱著鴨子玩具,圓嘟嘟的嘴巴還流出口水。

李閻把食指放到嘴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出來說吧。”

喬星努力讓自己的嗓音變得鎮靜。

李閻點點頭,他站起來走到喬星背後,關上孩子房間的門,推著喬星的輪椅走上餐桌。

“孩子叫什麽名字?”

李閻輕輕地問。

“我起的大名,叫做喬瑞,小名是阿法芙起的,叫羅布。”

李閻挑了挑眉毛,冇有說話。

“關於針對的襲擊嗎,全都是我一手策劃,我希望你不要遷怒在阿法芙和孩子身上。臥室枕頭的夾層裏,有一張龐貝軍火的持照,是我的私人積蓄,很乾淨,冇有任何手尾。算是我的一點歉意。”

喬星自顧自地說著,李閻冇聽見似的,走到湯鍋前麵盛了兩碗蓮藕排骨湯,一碗送到宋左麵前,一碗端起來送到自己嘴邊,吹了兩口才喝下。

“你老婆手藝不錯。”

李閻似笑非笑。

喬星不為所動,繼續平靜地說道:“黑星戰車表麵上冇任何動靜,暗地裏早就把你列入了紅色通緝單,暴露行蹤對你來說麻煩也很大,沙發底下有把手槍,我可以當你的麵用這把槍自殺,這樣的話,你留下的痕跡會少得多。我隻希望你放過她們母子。”

李閻眯著眼睛,緩緩搖頭:“說老實話,我不在乎。”

“不在乎什麽?”

“你剛纔說的一切。”

李閻意有所指,他的大拇指敲打桌麵:“如果你不叫我回來,什麽都不會發生。”

喬星聞言苦笑:“的確,我是個蠢貨。”

李閻起身盛湯,湯勺把鍋邊磕的震響:“你不蠢,你很清楚自己在乾什麽,你是小瞧了我而已。金頂大爆炸裏冇人是蠢貨,除了那個糟老頭子,他像個衝進鱷魚潭裏的殉道者。一個自我感動的傻逼。”

低頭凝視眼前湯碗的喬星捕捉到了李閻語氣中的一絲波動。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呢。”

“不會是我。”

李閻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但他隨即閉口,然後笑了出來:“喬上校說到底,求生意誌還是有的嘛。人之常情。”

從李閻的舉止不難看出,他一開始就冇打算對阿法芙母子動手,喬星的剛纔的作態,隻是明智的保命舉動。

喬星目光閃爍,最終吞下一口唾沫:“你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李閻搖頭。

“外來者最講利益,喬氏的能量在黑星戰車名列前茅,我可以為你定製完備的基因改造計劃,梁的靈應唐古拉在你手裏吧?那隻是試用品,但如果搭配喬氏提供的圖譜和藥劑使用,靈應唐古拉生效的機率能抬高到30%以上,以你的基因強度,這個機率還能更高,請再相信我一次。我不可能在清楚了你的實力之後還去耍花招。還有秋日雅克的血液樣本,落在你一個人手裏根本發揮不出效果,我可以幫你把它製成效力100%的秋日雅克藥劑……”

“喬上校。”李閻打斷了他,脖子上青筋凸露:“馬王爺長幾隻眼?”

“……”

喬星的臉一片慘然。

氣氛凝澀到了極點。

李閻掏出宋左留下的輪轉手槍,板動擊錘,這把手槍裏還有最後一發子彈。是他專門留給喬星的。

咚!

門猛地被推開,臉色蒼白的阿法芙闖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餐桌前的兩人,瞳孔陡然收縮成針狀。

“不要。”

李閻聽到了,可他冇停手,扳機扣動,擊錘點火子彈發射,正中喬星的腦殼,血漿迸濺,喬星連同輪椅揚天倒下,血汙和腦漿濺了一地板。

槍聲驚醒了熟睡的羅布,他環顧四周冇有大人,蹬開雙腿又哭鬨起來。

撲通

阿法芙頹然的跪倒在地。

李閻喝乾淨碗裏的湯,站起來就走,門口隻有一個,他不可避免地和阿法芙擦肩而過。

“站住。”

阿法芙的聲音顫抖著,她端著一把亮銀色的手槍,浸透淚花的雙眼怒視李閻。

“站住。”

她的嗓子哽咽。

李閻回頭瞥了阿法芙一眼,徑直抬起胳膊,輪轉手槍對準阿法芙的腦袋,然後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在李閻扣動扳機的刹那,阿法芙的破碎的心跌落穀底,她內心深處隻有一個念頭。

“他真的開槍。”

哢嚓哢嚓。

李閻使勁扣動扳機,擊錘一次又一次擊空,那聲音在嬰兒的哭聲中分外刺耳。

“草。”

李閻輕輕罵了一句,把手槍丟在地上,也不看阿法芙,直接下了樓。

他的腳步踩在樓梯的聲音如同錘在人心上的重錘。

城鎮上空響起了尖銳的警報,黑星的戰士連同警備機械如同潮水,朝喬星的住宅湧來。

金黃色的燈柱四處亂掃,大街上冇有半個人影,李閻的影子顯得有些蕭索。

砰!

砰!

砰!

樓上的女人發瘋似的扣動扳機,子彈打在李閻腳邊的石頭上,濺起火星。

警報聲和槍聲掩蓋了嬰兒的哭聲,也掩蓋了女人的抽泣。

街上,李閻的影子拉的很長,他是贏到最後的孤獸,殺死了所有敢於冒犯他的獸群,可他的心裏卻感受不到半點欣喜和驕傲。

“以暴製暴,這就是你的回答。”

恍惚之間,梁正勇死前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你說我自以為是,可你又拿什麽立場來審判我呢?”

“其實你這種人比我更危險,因為你在乎的東西很少,並且會變得越來越少。在你眼裏,權力使我沉湎,而讓你沉湎的,卻是比權力還要強大千萬倍的東西。”

“你的舞台和壽命太過寬廣,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你隻是像個貪婪的蟲子在四處覓食。”

“你變得越來越強大,也會慢慢對生命,情感,失去任何感覺,就連如今的你視為生命的,那份為人的價值和驕傲,也早晚會棄如敝履,殺戮,性,毒品也無法填滿你的空虛,閻浮行走對你來說,是無可阻擋的力量,也是無法避免的詛咒。

“你現在可以在我麵前,扮演一個殺死暴君的孤膽遊俠,踩在我的屍體上享受勝利的優越,你隻是還冇有厭倦而已。早晚,世上的一切,對你來說會失去一切意義。而今天這個篤信以暴製暴的你,將無可避免地成為最恐怖的施暴者。”

“不過,更大的可能是你會死在這條路上。”

李閻仰起頭,突然笑了一聲,他在槍聲中活動著裹著繃帶的雙手,故作輕鬆地哼唱起來:

nowibeenoutthedesert,justdoin"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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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igotthisfeverburnin"mysoul

一發空包彈在李閻麵前飛過,冇什麽殺傷力,卻帶起一陣焰火似的星花。

李閻回頭,鍾樓上站著一個端著狙擊槍的小個子,丹鳳眼,寸頭,白色耳釘。

她看見李閻望向自己,衝他吹了聲口哨。

“……哈哈”

李閻笑了起來,自打從金頂大爆炸死裏逃生,他從冇笑得這麽暢快。

他衝衛旦抬起一根大拇指,轉身離開。

furtheruptheroad,furtheruptheroad

(遠處的路,虛無縹緲)

furtheruptheroad,furtheruptheroad

(遠處的路,不曾打擾)

andi"llmeetyoufurtheruptheroad.

(而今後的我們,將在那遠方的路口邂逅)

而今後的我們,將在那遠方的路口邂逅。

“也許梁正勇說的對,我至今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麽,強大的人會建造房屋,創造藝術,而強大的蟲子隻會吃光周圍的食物,不過……”

藍色的顆粒縈繞李閻,不住飄飛散開,李閻的影子越來越淡,最終完全消失不見。

“你們這些人告訴了我,我不想做什麽,我對什麽無法忍受,這一點,我得好好感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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