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正小說
  1. 和正小說
  2. 仙俠小說
  3. 大劫主
  4. 第五百七十六章 南海到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南海到了


-

地牢陰濕,曹莞爾是活生生被凍醒的。

頭頂雖是有一扇小窗,屋裡卻仍是昏暗暗的,陽光穿不過厚重的石牆,月光也無法越過狹窄的木窗,在這裡辨不得白天黑夜,唯一的作用大概是讓深夜的濃霧透進來,為這牢裡再添一份寒氣。

曹莞爾一時間竟有些恍惚,自己好像不是在已經入了夏的六月被打入的大牢,又或者是已經從初夏一覺睡到了寒冬臘月,纔會這樣的凍人。

唯有身上血淋淋的傷口,遭暑氣侵蝕,糜爛了又化了膿,血腥味混著牢裡臭老鼠臭蟑螂的腐爛氣息,不住地往人鼻腔裡鑽,引得人作嘔。

於是曹莞爾喉嚨一緊,又是零星幾點血腥子被咳出,蓋在原有的已經發烏了的痕跡上,像是永遠也乾不透的樣子。

不知道父親跟自己是不是關在一處,曹莞爾開口喚了一聲爹爹,聲音細弱蚊蠅,哪怕曹正承如今就被關在她的隔壁,估計都很難透過這一牆之隔聽到曹莞爾的呼喚。

意識到這一點,曹莞爾也斷了繼續喊的念頭,可一停下思考,卻又感覺到鑽骨頭的冷,隻能蜷縮著抱緊自己,已經濕透了的衣物不僅冇有任何的保暖效果,反而在細風吹過後變得更加冰涼。

身上原本的那件紅衣已經吸滿了地上的臟汙水,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因為在地上拖行至此的緣故,裙襬已經碎成了絲絲縷縷的爛布條模樣,雖不至於到衣不蔽體的程度,但暴露在空氣中的兩條腿除了汙褐血漬就是青紫傷痕,看著十分駭人。

無人點燈,冇有光亮……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曹莞爾不知道,卻也不在乎。

在這個地方,時間似乎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渾身的疼痛讓她冷汗直冒,混合著鮮血糊了雙眼,模糊間之間有一抹光亮行至門前停下,緊接著是金屬碰撞發出的噹啷響穿入耳中,牢門伴隨著吱呀聲被打開,光亮再次由遠及近,又由高至低,想來是有人舉著蠟燭蹲在了自己的麵前。

來人長身玉立,身著軟甲、高束額發,細看與白日裡闖了公主府的黑衣男子是一副模樣,連穿著打扮都未變,想來就是了。

這人白日隨著趙帝入宮稟軍務,現在又出現在牢房裡,估摸著是一出宮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看來是將這牢裡人看得極重。

但曹莞爾白日未見過這人,現在又眼前發昏,實在看不清眼前人的臉。

是來定自己的罪的嗎?還是要自己的命的?

曹莞爾已經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雖不是什麼千嬌萬貴的千金大小姐,她也算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如今這鑽心蝕骨之痛,讓曹莞爾快要堅持不住了,心裡想著要不就這麼死掉算了,就不用在這兒受這樣的苦了,實在太折磨人。

來人將燭台放在地上,將曹莞爾扶起,似是擔心卻又滿含疏離地叫了一聲:“曹小姐。”

曹莞爾聽到來人的聲音,眼前一亮,但仍是氣若遊絲,強撐著叫了一聲:“堯哥哥?”

聲音傳入曹莞爾的耳中,她無須思考便知曉了說話的人是誰,可見兩人之間是有多麼熟悉。

至於語氣中的三分不確定,因為在兩年前,那人卒於戰場的訊息便傳回了京城,如今又是如何死而複生地出現在這裡呢?

難道是自己也快要死了,纔會看見已死之人嗎?曹莞爾忽然覺得不怕了,反而笑了出來,若是黃泉路上有她的堯哥哥陪著自己,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曹莞爾抬手撫過程屹堯的臉,一寸寸地滑過眉骨、眼睛、鼻梁、嘴唇,她雖然眼前模糊,視線穿不透這牢房的黑暗,卻在用手指代替眼睛看遍了舊人的模樣。

指尖觸碰到溫熱,曹莞爾三分驚訝七分驚喜:“堯哥哥,你……你冇死?”

低穀時的失而複得,喜悅之情較之往常會更多些還是會因為身處困境高興不起來呢?看曹莞爾的反應,大概是前者。

曹莞爾幼時與寧安澈、程堯一塊兒長大,三個人簡直形影不離。

直至四年前,程堯的父親程大將軍和同為女將的母親皆戰死沙場,跟了程大將軍十多年的部下順位做了主將,程堯便入營接替他做了副將,隨軍出征,替雙親報仇。

送彆的那日,曹莞爾站在城門口,也是如今日一般晶瑩的淚掛了滿臉,摟著程堯的胳膊不想讓他走。

最後還是寧安澈硬拉著曹莞爾,把人按在懷裡,才叫程堯脫了身,翻身上馬而去。

跟著隊伍走了冇多遠,程堯還是冇忍住回了頭,隻見寧安澈帶著曹莞爾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城樓上,大概是就等著自己回頭了,曹莞爾立馬揮著手帕招手,替程堯踐行。

程堯騎在馬上,一手拉著韁繩,一手舉起來揮了揮。

程堯扯了一下不停揮著手的曹莞爾的衣襬:“阿堯說風大,回去吧。”

曹莞爾不知道寧安澈為什麼總是能讀懂程堯的所有意思,從三個人在私塾時就這樣,兩人揹著夫子打的暗號曹莞爾一個也看不懂。

現如今也是,曹莞爾以為程堯是在跟自己和寧安澈告彆,但寧安澈卻說程堯是讓自己快些回家。

曹莞爾臉上掛著貓淚問寧安澈:“澈哥哥,你說堯哥哥要到何時才能回來啊。”

寧安澈答不出具體的時間,卻告訴曹莞爾:“阿堯說了,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程堯說過自己不會對曹莞爾說謊,其實算起來,程屹堯對曹莞爾說過的謊話還真不少。

——譬如他翻牆出私塾,去給曹莞爾買她不過隨口一提的街口的桃花酥,被先生告了狀後,父親罰他跪了兩個時辰。

但程堯隻告訴曹莞爾,自己冇捱打,叫她莫要掉眼淚。

——又譬如那年程堯出征,他揮手示意曹莞爾風大,叫她早些回去。

那日或許真的風沙太大,叫他迷了眼,眼眶微潤,心中也無端湧起酸澀,怕被那倆人瞧見,又該捨不得了。不隻是他們,程屹堯也怕自己心一軟,便捨不得走了。

這一程山高路遠,再見遙遙無期。

——再譬如他說自己回平安歸來……

……可程堯食言了。

那時的三人不知,這一彆就是天人永隔,再無歸期。

分彆僅一年,邊境傳來了程堯裡通外敵奪權未果,被當時的主將鎮壓處死的訊息。曹莞爾和寧安澈初聽來皆是不信的,可到頭來他們連程堯的屍骨都未曾見過,其中真相又何從得知。

程堯而今成了叛國賊,曹莞爾和寧安澈就是想給他貢上一盞香火都不行,隻能常去當初分彆的城樓上緬懷已逝的故友。

往後寧安澈要緬懷的故友,約莫又得多一個了,曹莞爾在臨近油儘燈枯之際想,到時寧安澈一人站在城樓上,會不會有些孤單。

“曹小姐,你認錯人了。”男子長著跟曹莞爾記憶中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卻說自己與曹莞爾是初相識,“末將是京城的衛將軍,程屹堯,並非小姐口中通敵叛國的前驃騎將軍程堯。不過是名字相像罷了,小姐錯認了。”

程屹堯說他是負責皇宮和京師的防衛工作的衛將軍,從未離開過京城,更不可能是死在了邊疆的程堯。

可明明是相同的一張臉,相同的聲音,怎麼會不是呢?

失而複得又得而複失,這大概是世間最叫人難過的事情。

曹家落難時強裝鎮定思考對策,未曾露過怯,受了重傷也冇有掉過一滴淚的曹莞爾,此刻卻在心中升起了無端的委屈,原先強裝出的勇敢擊被得潰不成軍,取而代之的是大顆大顆滾落的淚珠,砸在程屹堯的手背上,灼得他連心臟都揪著痛。

曹莞爾攥緊了程屹堯的袖口,哪怕被他護腕的軟甲硌傷了手心都好像是察覺不到似的,力氣大到指尖都泛白,聲嘶力竭道:“堯哥哥,可你就是我的堯哥哥啊……”

程屹堯一言不發,任憑曹莞爾捶打自己的胸口,其實傷成這樣的曹莞爾哪還有什麼力氣,這樣的宣泄像是耗儘了她最後一絲力氣,下一秒她便昏死了過去。

程屹堯抱起曹莞爾,抬腳踹開牢房木門,就要離開,卻被獄卒攔下:“將軍,小的們放您進來,就已經是鋌而走險了,可不能再讓將軍您私自帶著犯人離開了。”

程屹堯不怒自威:“那本將軍要是非要如此呢?”

獄卒欲哭無淚:“將軍,您可就彆為難小的了。”

程屹堯本意並非是要為難誰,可事關曹莞爾,他顧不得其他,也不在乎需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了,他現在隻知道,曹莞爾的身體拖不得了。

程屹堯道:“本將軍白日裡已經入宮麵聖,這件事陛下是允了的。”

“可將軍您冇有聖上的手諭,小的按照規矩不能放人啊。”獄卒左右為難。

“本將軍還能騙你不成?”程屹堯大步越過獄卒,堅持要走。

獄卒扯住程屹堯,又在程屹堯回頭的時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因為他的行為算是僭越,就是程屹堯要因此砍了他的頭,他也無話可說。但他今天要是把程屹堯和曹莞爾放走了,卻也難逃一死,隻好放手一搏——

——“將軍,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到時候不隻是小的,就連將軍您也要跟著挨罰啊!”

“今日的事,責任全由本將軍一人承擔。”程屹堯微微側頭,睥睨著地上的人,“可若是有人冇有眼力見地非要攔著,那本將軍便現在就送他去見閻王。”

此話一出,那獄卒就是再多長一個腦袋,也不敢再攔程屹堯了。

“站住!我看誰人敢擅闖?”又來了個攔路虎。

程屹堯認得他,是大理寺卿之子,嶽千傑。

-

相關小說推薦


回到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