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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被那妖物掃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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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南京城裡有個顧生,才藝出眾,卻因家境貧寒,又掛念家中年邁老母,隻能靠每日替人作畫寫字賺取微薄收入度日。二十五歲的大好年紀,尚未娶妻成家。他家對麵有一座空置的老宅,住著一對母女租客,由於她們家中冇有男丁,顧生一直未曾打聽過她們的來曆。

有一天,顧生從外麵回來,恰好撞見一位妙齡女子從自家母親房中走出。這位姑娘大約十**歲,容貌秀麗,舉止端莊,世間鮮有匹敵,麵對顧生並不刻意迴避,但神情嚴肅得像冰塊一般。顧生進屋詢問母親,得知那女子是鄰居家的閨秀,剛纔來借針線,交談間得知她家中也隻有一位老母親。母親覺得這姑娘氣質不凡,不像出自貧寒之家,便詢問為何還未許配人家,對方回答是因要照顧老母親。母親當下決定,明日登門拜訪對方母親,順便試探能否結為親家,若不成,也可提議由他們家來贍養這位老太太。

次日,顧生母子來到鄰家,隻見那母親是一位耳背的老婦人。環顧四周,家中並無存糧,一問才知全靠女兒一手操持生計。顧生母親小心翼翼地提出兩家共同生活、互相照應的想法,老婦人雖有些心動,但轉向女兒征求意見時,那女子隻是默默無語,顯然並不樂意。顧生母子隻得告辭回家。

回到家,顧生母親反覆琢磨那女子的態度,心中疑惑道:“莫非這姑娘嫌棄我們家窮?她平日裡不言不笑,美得像桃花李花,卻又冷得像寒霜冰雪,真是個奇女子!”母子倆一邊猜測一邊搖頭歎息,此事隻好暫時擱置。

一日,顧生正在書房裡揮毫潑墨,一個貌美如花、舉止輕浮的少年上門求畫。顧生問他從何而來,少年含糊答道:“鄰村的。”自此,這少年每隔兩三日就要來一趟,逐漸與顧生熟絡起來,言語間也開始打趣調笑。顧生試著輕摟他,少年倒也不怎麼抗拒,兩人竟私下有了交情,往來日益親密。

正巧這時那位神秘女郎路過,少年目光追隨著她離去的身影,問顧生那是何人。顧生答:“鄰家女。”少年不禁感歎:“長得如此豔麗,神情卻讓人覺得可怕,這是怎麼回事?”不久,顧生進屋,母親告訴他:“剛纔那女子來討米,說家裡已經斷炊好幾天了。這孩子極為孝順,窮得實在可憐,我們應該幫襯一下。”顧生聽從母親建議,扛了一鬥米送到鄰家,傳達了母親的心意。女子收下米,並不多言感謝。

此後,女子常來顧生家幫忙,看到母親做針線活,便主動接過來縫製,如同家庭主婦般在廳堂裡忙前忙後。顧生對她愈發敬重。每次家裡收到些吃食,他都會分一些給女子的母親,而女子自己卻幾乎不動一口。某日,母親臀部患了惡瘡,日夜哀嚎不止。女子聞訊便常常到床前探望,為母親清洗傷口、敷藥,一天三四次,毫不嫌棄臟臭。母親內心深感不安,而女子卻毫不在意。

母親含淚對顧生說:“唉!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媳婦,像對待親生母親一樣侍奉我直到終老,該有多好啊!”話音未落,已是泣不成聲。女子安慰道:“您兒子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比我這孤兒寡母強上百倍呢!”母親又說:“那些貼身伺候的活兒,孝順的兒子哪裡做得來?況且我也快入土了,最放心不下的是家族香火無人繼承啊。”說著,顧生正好走進來,母親哭著對他說:“多虧了這位好心的姑娘,你要記住報答她的恩情。”顧生立即跪下向女子行禮致謝。女子卻淡然迴應:“您尊敬我的母親,我不需要道謝,您又何必謝我呢?”這讓顧生更加敬愛她。然而,女子始終保持著生硬疏離的舉止,絲毫不給人親近的機會。

一日,那神秘女郎外出,顧生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突然,女子回眸一笑,顧生驚喜萬分,竟情不自禁地尾隨她到了家門口。他大膽挑逗,冇想到女子並未拒絕,兩人竟欣然共度**。事後,女子嚴肅地對顧生說:“這種事,一次就好,不能再有下次。”顧生冇吭聲,悻悻回家。

第二天,顧生按捺不住又去找女子,哪知她臉色鐵青,轉身就走,再也冇給他好臉色看。之後的日子裡,他們雖偶有碰麵,女子卻始終對他冷若冰霜。顧生試圖用些小手段逗她開心,結果換來的是她冷嘲熱諷。有一次,女子忽然在僻靜處問顧生:“近來那個少年是誰?”顧生如實相告。女子聽罷,咬牙切齒地說:“那傢夥對我無禮已非一次兩次,看在你和他的關係上,我才忍著冇發作。麻煩你轉告他:再敢放肆,我就讓他好看!”

顧生當晚就把女子的話告訴了少年,並警告他:“你可得小心點,她不是好惹的。”少年卻反問道:“既然她不好惹,你怎麼敢私下去惹她?”顧生辯解自己冇有。少年繼續追問:“如果冇有,她那些挑逗的話怎麼會傳到你耳朵裡?”這一問讓顧生啞口無言。少年接著威脅道:“也請你告訴她,彆裝模作樣了;否則,我可要到處宣揚你們的事!”顧生氣得臉色鐵青,少年這才得意洋洋地離去。

一天晚上,顧生獨自在家悶坐,女子忽然翩然而至,笑著說:“看來咱們倆的緣分還冇斷,這難道不是天意嗎?”顧生欣喜若狂,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兩人驚慌起身,隻見少年推開房門,嬉皮笑臉地說:“我是來見識見識這位貞潔仙子的。”他轉向女子,挑釁道:“今天不怪罪我擅闖閨房了吧?”女子柳眉倒豎,臉頰泛紅,一言不發,迅速撩開上衣,亮出一個皮囊,抽出一把尺許長、寒光閃閃的匕首。少年見狀,嚇得拔腿就跑。女子緊追出門,但四下望去,早已冇了少年的蹤影。

女子手腕一抖,將匕首淩空拋出,隻聽“噌”地一聲脆響,一道光芒猶如長虹劃破夜空,緊接著地麵傳來一聲悶響。顧生急忙舉起蠟燭檢視,隻見一隻白狐身首分離,死在血泊之中。他驚得目瞪口呆。女子收起匕首,放入囊中,淡淡地說:“這就是你的那位少年朋友。我本想放過他,無奈他自己一心求死,我也冇辦法。”說罷,她轉身要走,顧生忙拉住她:“剛纔被那妖物掃了興致,今晚就留下來吧。”女子答應了,兩人再度纏綿悱惻。

顧生忍不住詢問女子的神通,女子神秘一笑:“這可不是你能知道的。你最好守口如瓶,泄露出去恐怕對你不利。”接著,顧生又提出正式迎娶她,女子卻說:“我們已然同床共枕,我為你洗衣做飯,儼然就是你的妻子,何必再提什麼嫁娶呢?”顧生擔心她嫌棄自己的貧窮,女子卻回答:“你固然貧窮,我又何嘗富有?今晚我來找你,正是因為你窮得讓我心疼。”分手之際,女子告誡他:“偷偷摸摸的事,不可常做。我想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你強迫也冇用。”

此後,每當顧生想與女子私語幾句,她總是巧妙避開。然而,她對顧生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縫補衣物、操持家務,完全就是一位賢惠的妻子。

幾個月後,女子的母親去世,顧生竭儘全力為她料理喪事。女子自此開始獨居。顧生心想,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應該有機可乘。於是,他趁夜翻牆潛入女子家,隔著窗戶連喚幾聲,卻始終無人迴應。他上前檢視,隻見大門緊閉,門上還掛著一塊“此屋出售”的牌子。顧生心裡犯起了嘀咕,莫非女子另有新歡?

第二天夜裡,顧生又悄悄前往,情況依舊。他不甘心,便將自己的玉佩掛在窗戶上作為標記,然後失望離去。第二天,他們在顧母那裡不期而遇。待女子離去後,顧生髮現她竟然悄悄跟在他身後,低聲說:“你是不是懷疑我有彆的男人?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是不能告訴彆人的。為了讓你安心,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但你要保密。”

顧生點頭答應,女子接著說:“我懷孕已有八個月了,恐怕很快就要生產。我現在身份不明,我能為你生下這個孩子,卻無法光明正大地撫養他。你可以悄悄告訴你母親,找個奶媽來,就說是要收養個孩子,千萬彆提到我。”顧生答應下來,回家將此事告訴母親。母親聽後驚訝不已:“這姑娘真是奇了,不願意嫁給我們家,卻私下裡給我兒子生孩子。”儘管如此,母親還是按照女子的計劃,暗中找好了奶媽,靜候孩子的降生。

又過了一個月,女子連續幾天都冇出現,顧母心中起疑,便親自去她家探訪。隻見大門緊閉,一片寂靜。敲了許久,女子才披頭散髮地從屋裡走出來,開門後又立刻關上。顧母進屋一看,床上正躺著一個哇哇啼哭的嬰兒。她驚訝地問:“孩子出生多久了?”女子回答:“三天了。”顧母走上前,揭開繈褓一看,是個男孩,而且胖嘟嘟的臉頰,寬寬的額頭,甚是可愛。她高興地說:“這孩子給我家添了孫子,可你孤身一人,將來怎麼辦?”女子低聲道:“我有難言之隱,不敢告訴您。等晚上冇人的時候,您就把孩子抱走吧。”

顧母回家將此事告訴顧生,兩人皆覺此事蹊蹺。當天夜裡,顧母按照約定將孩子抱回了家。

過了幾天的一個深夜,女子忽然敲門而入,手裡提著那隻熟悉的革囊,麵帶微笑說:“我大事已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此告彆吧。”顧生大驚,急忙追問原因。女子答道:“您母親養育之恩,我一直銘記在心。之前我說‘一次就好,不可再來’,是因為我想回報的方式並非男女之事。考慮到您貧窮無法成婚,我便想為您延續血脈。本打算一舉得子,誰知又懷上了,這才破例有了第二次。如今您的恩情已報,我的心願也了,再無遺憾。”

顧生指著革囊問:“這裡麵是什麼?”女子答道:“仇人的腦袋。”顧生打開一看,隻見鬚髮糾纏,血肉模糊,嚇得魂飛魄散。他追問女子詳情,女子緩緩道來:“以前冇告訴您,是怕事情泄露,現在既然已成定局,不妨告訴您:我是浙江人,父親曾任司馬,不幸遭仇家陷害,家產被抄。我揹著老母逃出來,隱姓埋名,一直想找機會報仇。之所以遲遲未能動手,一是因為母親健在,二是肚子裡還懷著您的孩子。那天晚上出門,其實是去探查路線,以免走錯地方。”

說完,女子轉身出門,又叮囑道:“您要善待我們的孩子。您福薄,恐怕壽命不長,這孩子將來能光耀門楣。夜深了,彆驚擾您母親,我走了!”顧生還想問她要去何處,女子卻如一道閃電般瞬間消失。顧生愣在原地,悵然若失,彷彿失去了魂魄。第二天,他將此事告訴母親,母子倆隻能相對歎息。果不其然,三年後,顧生去世。他們的兒子十八歲便考中進士,一直侍奉祖母直至終老。異史氏有言:“家裡若冇有個俠女,哪敢養孌童呢?否則,你貪圖他的美貌,他卻覬覦你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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