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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九錫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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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華的廣東,有位名叫傅年的大員外,年逾花甲,膝下僅有一子傅廉。這傅廉可是個機靈鬼,可惜天意弄人,自打出生便身患隱疾,直到十七歲那年,他的“男子氣概”仍如初生幼蠶一般微弱。這訊息傳遍遠近鄉鄰,冇有哪家願意將自家女兒許配給他。傅員外眼看自家香火即將斷絕,整日愁眉不展,卻也無可奈何。

傅廉平日跟隨名師苦讀,一日,老師臨時外出,學堂門口來了個耍猴的藝人,傅廉被吸引過去,一時間竟荒廢了學業。眼瞅著老師快回來,他心中害怕,索性逃課離家出走。離家數裡地,前方出現一位白衣飄飄的女子,身邊跟著個小丫鬟,款款而行。女子不經意間回眸一笑,美豔絕倫,蓮步輕移,傅廉快步從她們身旁走過。誰知女子對丫鬟說:“去問問那位公子,他不會是想去海南島吧?”丫鬟果然上前詢問,傅廉一頭霧水,反問她們何出此言。女子答道:“若是公子去海南,我這裡有一封家書,能否勞煩您順路送到我家?家中老母定會熱情款待。”

傅廉原本並無明確目的地,心想,去海南島也不錯,便爽快答應下來。女子取出信函交給丫鬟,丫鬟又遞給了傅廉。他問起女子的姓名和住址,女子回答:“我姓華,住在秦女村,離此地北郊三四裡。”傅廉於是登船前往海南島。到了瓊州北郊,已是夕陽西下。他尋問秦女村的位置,卻無人知曉。他依言向北走了四五裡,夜幕降臨,星光璀璨,芳草萋萋,周圍卻連一家旅店也無,處境頗為尷尬。他見路邊有一座古墓,想暫且靠墳頭過夜,又怕遭遇虎狼之輩,便硬著頭皮攀上一棵大樹,蹲坐在枝頭。

夜風吹過,鬆濤陣陣,蟲鳴聲聲,傅廉心驚膽戰,懊悔之意猶如烈火焚燒。他不禁暗自嘀咕:“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學堂看猴戲呢!”

正沉浸在恐懼中的傅廉,突然聽到下方傳來人聲,低頭一看,下方赫然現出一座庭院,燈火通明,一位絕代佳人端坐在石凳上,左右各有一位丫鬟手持繪有精美圖案的蠟燭侍立。佳人側首對丫鬟說:“今晚月光皎潔,星辰稀疏,華姑送的團茶正好烹煮一壺,共賞這良辰美景。”傅廉一聽,心中暗叫不妙,以為遇到了什麼鬼魅精怪,頓時毛髮倒豎,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時,丫鬟忽然抬頭看見樹上的他,驚呼道:“樹上有人!”佳人嚇得跳了起來,喝問道:“哪個膽大的傢夥,竟偷偷摸摸窺探我們!”傅廉嚇得魂飛魄散,無處藏身,隻好硬著頭皮緩緩滑下樹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求原諒。佳人走近仔細一瞧,怒氣瞬間化為歡喜,拉起他一同坐下。傅廉偷眼打量,隻見她年紀約莫十七八歲,美貌絕倫,口音也是本地土話。她問:“公子這是要去哪兒啊?”傅廉答道:“給人家送封信。”佳人關切地說:“野外常有歹徒出冇,露宿太危險了。如果不嫌棄寒舍簡陋,歡迎在此借宿一晚。”

佳人領傅廉進了屋,裡麵隻有一張床,她讓丫鬟鋪好兩床被子。傅廉自覺形貌粗鄙,提出睡地板。佳人嫣然一笑,調侃道:“貴客駕臨,哪能讓您屈尊下榻?元龍豪傑尚且禮待賓客,何況我一弱女子?”傅廉無奈,隻得與佳人同榻而眠,但內心惶恐不安,不敢隨意動彈。不一會兒,佳人的纖纖玉手在黑暗中悄然探來,輕輕捏了捏他的小腿大腿,傅廉裝作熟睡,一動不動。又過了一會兒,她掀開被子鑽了進來,搖晃傅廉,他依然假裝沉睡。佳人見狀,便伸手往下探尋,卻失望地收回手,悄無聲息地出了被窩。緊接著,傅廉聽見一陣低低的哭泣聲。

傅廉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心中暗罵老天爺為何要這般捉弄自己。佳人喚來丫鬟點燈,丫鬟看到她臉上的淚痕,驚訝地問發生了何事。佳人隻是搖頭:“我在感歎自己的命運罷了。”丫鬟站在床前,關切地看著她。佳人輕聲道:“去把公子喚醒,讓他離開吧。”傅廉在被窩裡聽得真切,更加羞愧難當,同時又害怕深夜流落野外,不知該往何處去。

正當傅廉心緒紛亂之際,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一位婦人走了進來。丫鬟忙道:“華姑來了。”傅廉偷偷打量,隻見這位婦人大約五十來歲,風韻猶存。她見女兒尚未安寢,便開口詢問,女兒並未迴應。接著,她注意到床上還有個躺著的人,便問:“和你同床的是誰?”丫鬟代答:“是今晚借宿的一位少年郎。”華姑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巧娘你已經悄悄結了婚呢。”她見女兒眼角還掛著淚珠,驚訝道:“洞房花燭之夜,哭哭啼啼可不合時宜,莫非夫君對你粗魯無禮?”女兒依舊默不作聲,隻是越發傷心。華姑想撩起被子看個究竟,這一抖,掉出一封信來。她撿起來細看,驚呼:“這是我女兒的筆跡!”她拆開信件,邊讀邊感歎。女兒追問詳情,華姑答道:“是三姐家來的訊息,說吳公子已經去世,她孤苦無依,這可如何是好?”女兒聽罷,低聲說:“他剛纔確實說是在給人送信,幸好還冇讓他走。”

華姑立刻叫傅廉起身,詳問那封信的來曆,傅廉便將事情原委如實告知。華姑道:“這麼遠來給我們送信,我們該怎樣答謝你呢?”說著,她仔細打量傅廉,笑著問女兒:“這孩子怎麼惹你生氣了?”傅廉忙道:“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小姐。”華姑又轉向女兒追問,女兒長歎一聲:“我隻是可憐自己,生於官宦之家,卻嫁給一個破落戶,所以才難過。”華姑看著傅廉,意味深長地說:“機靈的小傢夥,難道是個假小子?既然是我家的客人,就不能再讓他受委屈。”於是,她親自引領傅廉進入東廂房,伸手到他褲子裡一摸,然後笑道:“難怪巧娘傷心落淚。不過還好,根基還在,還能想辦法。”

華姑點亮油燈,翻箱倒櫃找出一顆黑色藥丸遞給傅廉,讓他立即服下,並悄悄叮囑他不要聲張,隨後便離開了房間。傅廉獨自躺在床上,滿腹狐疑,不知這藥是治什麼病的。等到將近五更天,他剛從迷糊中醒來,就感覺肚臍下方一股熱氣直衝下體,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大腿間蠕動。他用手一探,發現自己竟然恢複了男兒身!他欣喜若狂,如同突然被賜予九錫重寶一般。

曙光剛剛灑向窗欞,華姑便走進房間,給傅廉送上一塊熱騰騰的炊餅,囑咐他耐心等候,隨後反鎖了房門。她對女兒巧娘說:“這位公子幫我們送信有功,我想留他在這裡,邀請三娘過來,咱們姐妹倆與他結個乾親。先把他關在這兒,免得惹人厭煩。”說完便出門去了。傅廉在房間裡百無聊賴,時不時靠近門縫向外張望,如同籠中之鳥。每當他看到巧孃的身影,總想打招呼表白心意,卻又羞澀難言,隻能作罷。就這樣熬到了深夜,華姑才帶著巧娘返回。她打開房門,笑著說:“可把公子悶壞了吧!三娘,快來拜謝人家。”三娘猶豫片刻,走進房間向傅廉施禮。華姑讓他們以兄妹相稱,巧娘則笑言:“不如以姐妹相稱吧。”於是三人來到堂中,圍坐共飲。

席間,巧娘開玩笑地問傅廉:“你這個‘小太監’也會對美女動心嗎?”傅廉答道:“就算瘸子也不會忘記穿鞋,瞎子也不會忘記睜眼。”兩人相視而笑。巧娘見三娘略顯疲倦,便催她去休息。華姑看著三娘,示意她陪傅廉一起。三娘滿臉羞紅,遲遲不肯挪步。華姑說:“他雖然是個假小子,但也是個真男人,有什麼好怕的?”說著便催促他們一起去。私下裡,華姑對傅廉說:“你既是我的女婿,又是我的兒子,這樣可以吧?”傅廉滿心歡喜,挽著三孃的手上了床。他初嘗男女之事,那滋味自然妙不可言。事後,他在枕邊問三娘:“巧娘是什麼人?”三娘答:“她是鬼,才情容貌無人能敵,但命運多舛,嫁給了毛家的小公子,那人天生閹人,十八歲還不能人事,因此終日鬱鬱寡歡,帶著遺憾去世。”傅廉聽後大吃一驚,懷疑三娘也是鬼。三娘解釋道:“實話告訴你,我不是鬼,是狐狸精。巧娘獨居無伴,我和母親無處安身,便借她的房子住下。”

傅廉震驚不已。三娘安慰他:“彆害怕,雖然我們是鬼狐,但不會害你。”自此,他們每日相伴談笑宴飲。儘管傅廉知道巧娘並非人類,但仍被她的美貌所吸引,隻是苦於找不到機會表白。傅廉性格內斂,善於恭維逗趣,深得巧娘喜愛。有一天,華姑母女要出門辦事,再次將傅廉鎖在房內。傅廉憋得難受,繞著屋子隔著門呼喚巧娘。巧娘讓丫鬟試了幾次鑰匙,終於打開了房門。

傅廉貼著巧娘耳邊悄悄請求談話,巧娘遣走丫鬟,傅廉便一把拉她來到床邊,緊緊依偎著她。巧娘頑皮地摸了摸傅廉的腹部,惋惜地說:“真是可惜,這麼可愛的地方卻空空如也。”話音未落,手卻被一團飽滿的東西填滿。她驚訝道:“怎麼剛纔還是空空蕩蕩,現在突然變得如此豐盈?”傅廉笑著解釋:“之前害羞見人,所以縮起來了,現在因為你的嘲笑難以忍受,就鼓足勇氣挺身而出啦。”兩人隨即纏綿悱惻。過後,巧娘卻有些生氣地說:“現在才知道你們為何要關上門。當年我和母親流離失所,無處安身,借你們的房子暫住。三娘跟我學刺繡,我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她,冇想到她竟如此嫉妒!”傅廉連忙勸慰巧娘,並坦白了自己的心意。然而,巧娘對此始終耿耿於懷。

傅廉提醒她:“保密哦!華姑讓我小心點兒。”話音未落,華姑突然闖了進來,兩人慌忙起身。華姑瞪著眼睛,質問道:“誰開的門?”巧娘笑著承認是自己。華姑更加生氣,開始喋喋不休。巧娘故意嘲諷道:“哎呀,姥姥您也太好笑了!他明明是個假小子,能有什麼作為?”三娘見母親和巧娘爭執不下,心裡很不安,隻好兩邊安撫,好一番勸解,她們才各自收斂怒氣,勉強和好。雖然巧娘言語間依然憤憤不平,但從那以後,她還是儘量忍讓三娘。然而,華姑日夜嚴密防範,兩人的感情無法自由發展,隻能眉來眼去,互訴衷腸。

一天,華姑對傅廉說:“我的兩個女兒都已侍奉過你,看來你住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你應該回家告訴父母,早日商定婚約。”說完便忙著收拾行李,催促傅廉動身。兩姐妹麵麵相覷,臉上滿是悲傷。尤其是巧娘,更是悲痛欲絕,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滾落,似乎冇有停止的時候。華姑儘力勸慰她,便拉著傅廉走出門去。可一到門外,眼前的景象讓傅廉大吃一驚:原先的庭院樓閣消失無蹤,隻剩下一片荒蕪的墳塋。華姑一直把傅廉送到船上,說:“你走之後,我會帶兩個女兒去你們那裡租房居住。如果你還念著我們的舊情,記得來李氏廢棄的花園迎接我們。”傅廉這才返回家中。

此時,傅父正在焦急地尋找兒子,見他平安歸來,喜出望外。傅廉大致講述了這段離奇的經曆,並提到了與華氏的婚約。傅父卻說:“那些妖言怎能相信?你能活著回來,全是因為你身體有缺陷。否則,早就冇命了!”傅廉反駁道:“她們雖非人類,情感卻與人無異,況且聰明美麗,娶了她們也不至於遭人笑話。”傅父冇有再說什麼,隻是冷笑一聲。傅廉回到自己房間,心癢難耐,忍不住與丫鬟私通,甚至大白天就開始胡鬨,意圖以此震驚父母。一日,被一個小丫鬟撞見,她趕緊跑去告訴傅母。傅母起初不信,親自檢視後才驚愕萬分。她審問丫鬟,得知了全部經過。傅母喜出望外,逢人便宣揚此事,以證明兒子並非無能,打算為他與名門望族聯姻。傅廉私下告訴母親:“除了華氏,我誰也不娶。”傅母說:“世上美女多得是,何必非娶個鬼物?”傅廉堅持道:“若非華姑,我怎知人間情愛?背棄她恐怕不吉利。”傅父最終同意了,派了一名仆人和一名老婦人前去打探。

他們來到城東四五裡的地方,找到了李氏的廢棄花園。隻見斷壁殘垣間,竹林樹叢中升起裊裊炊煙。老婦人下了馬車,徑直走向園門。隻見華姑母女正在擦拭桌椅,清洗器具,似乎在等待什麼。老婦人拜見華姑,傳達了傅家的意思。見到三娘,老婦人驚歎道:“這就是我們家未來的少奶奶嗎?我看了都喜歡,難怪公子對她魂牽夢繞。”她又問起巧娘。華姑歎息道:“那是我的義女,三天前突然去世了。”隨後,她用酒菜招待老婦人和仆人。老婦人回到家,詳細描述了三孃的舉止儀態,傅父傅母都很滿意。最後提到巧孃的死訊,傅廉心中悲痛,幾乎落下淚來。

到了迎娶三孃的那天晚上,傅廉特意詢問華姑關於巧孃的訊息。華姑回答:“她已經轉世投胎到北方去了。”傅廉聽後感慨萬分。三娘入門後,傅廉始終無法忘懷巧娘,隻要遇到從海南來的人,他都會找來詢問。有一次,有人告訴他秦女墓夜裡常有鬼哭聲,傅廉覺得奇怪,便告訴了三娘。三娘沉默許久,淚水滑落,說:“我對不起姐姐!”傅廉追問原因,三娘答道:“當初我和母親來時,並未讓她知道。如今聽到的哭聲,會不會就是姐姐呢?我本想告訴你,又怕揭母親的短。”傅廉聽後,先是悲痛,繼而歡喜。他立即安排馬車,不分晝夜趕往秦女墓。他敲打著墓旁的樹木,大聲喊道:“巧娘!巧娘!我在這兒!”不久,隻見一位女子抱著嬰兒,從墓穴中走出來,她抬起頭,聲音淒厲,滿是怨恨;傅廉也流下淚來。他探過頭問孩子是誰家的,巧娘說:“他是你的骨肉,已經三個月大了。”傅廉感歎道:“都怪我輕信華姑的話,讓你們母子在地下擔驚受怕,我實在無言以對!”於是,他帶上巧娘母子,乘船返回家鄉。他抱著孩子告訴母親,母親看到孩子體格健壯,不像鬼物,更加歡喜。兩位妻子相處融洽,對婆婆十分孝順。後來,傅父生病,請來醫生診治。巧娘說:“病情嚴重,靈魂已離體。”她親自監督準備喪葬用品,一切準備就緒後,傅父去世了。他們的兒子長大後,長得極像父親,尤其聰明,十四歲便考中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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