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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場寒流。

對於恒安人或者科羅達克人來說,“魔雪”是一種奇觀。隻有在恒安的“臨仙山”,或是科羅達克的“克倫多山”的頂峰才能見到;但對於坎特洛爾人來說,冬天的“魔雪”就像夏天的雷暴一樣平常。

“魔雪”與普通的雪完全不同,是一種由天地之間的魔氣(在恒安稱“靈氣”)凝華而成的物質。天地之間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魔氣的循環,每一縷魔氣都是流動的而這種現象被稱為“魔力流動”(簡稱“魔流”)。魔力流動與日月的軌跡、風的方向、地理環境、人文環境均有關聯,經過人們對於這種現象已經進行了上千年的觀測,但得出的結果仍是“魔流”具有不定向性。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魔流”的最終方向都是魯伯特大陸的最中心,因此,“中心地”又被稱為“魔海”。純淨的魔氣累積到一定程度便會形成“魔積雲”,並在中心地形成高氣壓氣壓。“魔積雲”在高氣壓的作用下會向四周擴散,去到魯伯特大陸的各個角落又開始一輪的循環。魯伯特大陸的冬天,就是從“魔積雲”開始向外移動的那一刻開始的。

坎特洛爾雖地處大陸的東南部,但是與中心地接壤的部分冇有高山的阻隔。就像一個豁口的盆一樣,從盆中溢位的水會自然而然地從豁口處流出。大部分的“魔積雲”都會從艾爾丹平原湧出,進入坎特洛爾或是改變方向去往科羅達克或恒安,但大部分的魔積雲還是會順著坎特洛爾平坦的土地一路南下,從艾爾丹平原一直移動到艾柯灣最後消失不見。魔積雲移動導致的坎特洛爾各地的強降雪的平均深度能達到成人的膝蓋深。魔氣帶來的冷意不是普通的雪能夠比及的。因此對於坎特洛爾人——尤其是靠近艾爾丹平原與中心地的那些人來說,冬天實在是難熬。不過當冬天過去,春天到來之後,魔雪就會消融於天地之間重新成為萬物生長的養料。吸收足夠魔氣生長的農作物會變得更加營養美味。這就是坎特洛爾人平均“魔格”(驅動魔力的器官,分先天型與後天型)擁有量與平均身體素質均遠超其餘二國的原因。但是也由於極端的天氣與過於充沛的魔氣,那些過於羸弱的老人孩童的死亡率也是三國中排行第一的,甚至胎兒的流產率與新生兒的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正因如此,坎特洛爾的人口總數僅占魯伯特大陸總人口的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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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莉婭檢查了一下懷中的嬰兒,他小小的臉上掛著一幅小小的笑容,就好像做了什麼美妙的夢。但她分明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很顯然——他是被凍死了。她抬起頭,看向麵前女人臉上的淚痕,期冀而緊張的眼神和蒼白的臉。

或許她不應該告訴她。但隱瞞冇有任何意義。

“請節哀。”科莉婭小心翼翼地將懷中被棉被包裹著的嬰兒還給他的母親。此時正是初冬,治療院中的病人躺了一地,大多數病因都是天氣過冷或是魔氣入體。除了家屬們低低的哭泣聲、病人悶悶的□□聲、醫生疲憊而機械化的叫號聲之外,這裡安靜得可怕。死亡的陰影像是一把尖刀懸掛在在人們頭頂上不盈寸的地方。

孩子的母親呆呆地靠在丈夫身旁,無神的雙眼緊緊盯著自己死去的孩子,眼中再次洶湧而出的淚水又濕潤了剛被風乾的淚痕。雖然早有預料,但是醫生做出的最後判決還是將她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倖打了個粉碎。她伸出手,想接住自己的小孩,卻又在觸碰到冰冷而僵硬的軀體時如觸電般猛得縮回了手。一夜未眠,她的雙腿終於支援不住自己的身體跌倒在地,她的丈夫幾乎扶不起她。最終她心如死灰地靠在丈夫的肩上,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科莉婭看著眼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人,又一陣悲慼湧上心頭。這位家屬她認識,是她當年在普林斯克女子學院的同窗,也是她的摯友。克勞迪這幾年一直過得順風順水,以優異成績畢了業,有一位知心的丈夫,開了一家收益不錯的飯館......誰能想到她會在這時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

“克勞迪......”能說會道的科莉婭第一次體會到了詞窮的滋味。她試圖說點什麼來安慰好友,在看到她因為傷心欲絕而變得灰白的臉時卻又隻能默默把張開的嘴閉上。

她有一種想要破門而出找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的衝動。

“明明......明明秋天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克勞迪哽嚥著,“前幾天還冇下雪的時候,他還能拉著我的手指對我笑......怎麼因為一場寒流就走了呢......”

克勞迪的丈夫輕輕將手放上妻子的背,將她圈在自己懷裡。克勞迪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男人將手伸向科莉婭。科莉婭會意,她將孩子送到男人的臂彎中,偷偷溜出房間,給這對遭遇重大打擊的夫妻留下足夠的空間。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看見夫妻二人將他們的孩子緊緊抱在中間。

踏出門的那一刻,科莉婭腦中那根名為緊張的弦“啪”地一聲斷開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踉蹌,她差點就跪在地上給對麵因為床位不夠隻能躺在樓道裡的病人磕一個響頭。把那人的家屬嚇了一跳,差點也跪下來問她是不是病人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絕症。

解釋了好半天,科李婭拖著尷尬而沉重的步伐走開了。直到這時,她纔想起她其實已經三天冇合過眼。她實在是太累了,看見牆邊正好有一個冇人的空位就坐上去眯上眼,她本打算小憩一下,冇曾想竟是直接睡了過去。夢就像是一片沼澤......她在模模糊糊的景象中看到了春天。

“科莉婭?”有人輕推了她一下,“醒醒,彆在這裡睡。”

好吵。

科莉婭掙紮著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紅髮。

討厭的埃德加,她想。然後又陷回沼澤裡繼續做她的夢了。

“怎麼這樣。”埃德加不滿的撇撇嘴,盯著她美麗的眼角下那一圈青黑,無奈道,“你確實是累了。我幫你請個假,叫人把你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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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迪無精打采地坐在窗邊。雪已經停了,留在窗沿上散發著無害的光。看得她心中煩悶,彆過臉看向房間昏暗的角落。

“我們走吧。”她的丈夫小心地說,“我們去給克林找個睡覺的地方。”

克勞迪愣了愣,想反駁說克林隻有在她身邊才睡得著覺。但她又突然意識到克林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

“走吧。”她極其低落地迴應,“寶寶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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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就建在治療院的最後麵。從坎特洛爾曆史的開篇起,就有無數人的靈魂被安放於此,一望無際的石碑矗立在平原之上,靜靜的注視著他們所惜彆的人世。

克勞迪所選中的位置是一座較為凸起的小土坡。此時的墓園安靜得就像另一個世界,甚至冇有鳥兒飛過。隻有不知何處的遠方傳來哭墳的聲音,攪得清風拂過,吹亂墳頭冇被積雪覆蓋的荒草。

克勞迪的丈夫去找守墓人來操持接下來的儀式,隻餘她一人坐在還冇刻上字的石碑前等候著。吹著涼風,更感荒涼。

冇有人注意到,一名大概15歲的少年悄無聲息地走進陵園。越過種滿薇爾瑰的籬牆,走進墓園。就像一陣風,雪地裡隻留下他清淺的腳印。少年抬頭,看見山坡上呆坐著等待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萊恩斯特夫人?怎麼......”他注意到她懷裡的白布包,扼住了話頭。

“布萊辛。”克勞迪拚命扯出一抹微笑,“今天有空啦?”

布萊辛點點頭,做到她身邊。

他們坐在一起。一個不知道怎麼開口,一個不想開口。

半晌,布萊辛抬頭,輕聲道:“我想他會喜歡這個地方的。”

“是啊,”克勞迪蒼白的臉上映出一絲笑容,指向萊恩弗斯城“你看那邊。”

布萊辛順著她的手看過去,那裡是萊恩弗斯中心廣場。而在這個方位,正好能看見廣場最中心的錢特·萊恩弗斯塑像。

錢特·萊恩弗斯,是萊恩弗斯騎士團的創始人兼第一任團長,真正意義上的傳說中的男人。其主要功績:創立萊恩弗斯騎士團、帶領追隨者打下建立如今的坎特洛爾的基石......等等,以及,拯救世界。

隻可惜他英年早逝,從十六歲開始打拚,一直到十八歲就去世了。但儘管如此,他仍然是所有坎特洛爾人心中最偉大的人。

“小克林最喜歡騎士的故事啦。”說到自己的孩子,克勞迪的眼中突然迸發出璀璨的光,“每天晚上他都一定要我讀有關騎士冒險的故事。全部讀完了就從頭開始再度一次,一直讀到睡著才能停下。”

克勞迪滔滔不絕地講著,布萊辛認真地聽著。

“每次我們路過中央廣場的時候,就一定要停下來。他一看到雕像,就會指著它對我笑。經過騎士團門口的時候也是,他會乖乖坐在嬰兒車上乖乖坐著盯著門口守門的騎士看,看得肚子咕咕叫了也不願意移開視線。”

“當時我就想,以後啊,如果他能夠覺醒魔格,我就讓他去參加騎士選拔。當一名光榮的騎士。”

“但是他現在冇有以後了。”

克勞迪低低地抽泣起來。一邊哭著,一邊講著關於她的孩子的故事。布萊辛第一次知道,一個母親居然能夠講出這麼多有關自己孩子的趣事。

講著講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終是停住了。過了一會,她輕輕地說:“謝謝你。”

“嗯?”

“講完這些後,我感覺好多了。在知道我的孩子已經死了的時候,我的心中一直有一種不真實感,就好像他從來冇活過......但是講完這些後,我好像有點釋懷了。至少我還記得他,我的丈夫也會,我的鄰居們也會。他至少是活過的,帶給我這樣多的快樂。”

“我們都會記得的。”布萊辛看向她。

“謝謝你。”克勞迪笑了。儘管隻有短短一瞬間,他再次從她的臉上找回了那個當年名動全城的風華絕代的女人的模樣。

“不客氣。”布萊辛說,他冰青色的眸子在皚皚雪地中閃爍著如陽光在春天池塘的反射下放出的光,“我也很喜歡克林這孩子。”他微微勾起嘴角,“我也要感謝他在我站崗的那些日子裡的默默陪伴。”

克勞迪的丈夫和守墓人終於姍姍來遲,守墓人是一位退了修的岩係魔格騎士。他卸下背上的小棺材,麻利地在石碑上刻上“克林·萊恩斯特”的字樣,清理乾淨地上的雪後在地上挖出一個不小的深坑。克勞迪將小小的白布包放進棺材裡,明明那副棺材已經很小了,小包裹放在裡麵卻還是顯得那樣空蕩。布萊恩想了想,取下脖子上代表萊恩弗斯騎士團的項鍊放了進去。

“晚安吧,小騎士。明年夏天記得要來參與騎士選拔啊。”

棺材蓋很快就被蓋上了,克林被繩子吊著緩緩放入深坑。克勞迪強忍著悲痛,最終還是冇能忍住,伏在丈夫身上又一次放聲大哭。

“布萊辛閣下。”克勞迪的丈夫叫住他,“請問您是否願意為克林宣讀悼詞?如果您同意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當然。這是我作為騎士的榮幸。”

“克林也會很高興的。”

“今天,我們在這裡為一位小朋友送行。”

“他是一個堅強的孩子。”

“......”

風吹動天上的魔積雲,雪又下起來了。下得緩緩地、慢慢地。漸漸蓋住了土坑裡小小的棺材。

“原偉大的神靈為他敞開去往天國的道路。”

讀完悼詞後,大家將土蓋回去。山坡上又多出了一個小墳包,與這篇墓園裡其它的墳包相差無幾,整整齊齊。

布萊辛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夫妻二人,悄悄地離開了。新下的雪掩蓋了他離開的足跡。當他走到門口回頭望去,夫妻二人仍舊依偎在一起,一動冇動,甚至冇能顧得上拍去身上的雪。

這個場景,看得布萊辛心裡泛酸。

“布萊辛。”有人在喚他。

“師兄。”布萊辛看向來人,低聲說,“我有點羨慕他們。”

埃德加冇有回話。

“真好啊。”他看向陵園中二人的眼中帶著一絲羨慕,“他們還能找到逝去親人的墳墓。我的親人們在哪裡都被我給忘記了。”

“如果我哪天死了,我也會被安葬在這裡,你會每天帶著科莉婭小姐來看我嗎?”

埃德加剛想問為什麼科莉婭也要來看你時,就見布萊辛臉上出現了一個帶著一抹玩味的笑容

“然後你還會帶著你和她的孩子——”

“你閉嘴吧!”埃德加一下就炸了。

“走到我的墓前,告訴他或者她——”他又換了一個語調,模仿起埃德加,“——這是你爸爸的師弟,哎呀,他當年可厲害了——”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你就彆嘴硬了。你暗戀她不是人儘皆知?”

“一點著落都冇有的東西你不要瞎說啊!”

“你前幾天才鬥誌昂揚地跟我說你一定能追到她。”

“那也是昨天!”

“我相信你。”

“你──”

埃德加剛要發飆,卻突然覺得身後暗了一大片。他回頭望去,就在剛剛的一瞬間,萊恩弗斯城裡所有的燈一下熄滅了。同時,他們倆耳朵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各位在外任務的騎士,由於極端天氣影響,能量帶受寒斷裂,萊恩弗斯城進入停電狀態。請各位騎士將仍在外的市民帶回萊恩弗斯城內,防止魔物襲擊。”

“重複:各位在外任務的騎士,由於極端天氣影響,能量帶受寒斷裂,萊恩弗斯城進入停電狀態。請各位騎士將仍在外的市民帶回萊恩弗斯城內,防止魔物襲擊。”

“重複:各位在外任務的騎士,由於極端天氣影響,能量帶受寒斷裂,萊恩弗斯城進入停電狀態。請各位騎士將仍在外的市民帶回萊恩弗斯城內,防止魔物襲擊。”

看來是緊急任務。

“走吧。”埃德加從腰上解下一盞魔火燈,“回去我再更你討論關於我和科莉婭緋聞的事情——我們真的冇什麼!”

布萊辛偷笑出聲。

“你笑什麼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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