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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浴香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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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姑姑我見過,太後身邊的大紅人,紅得“皇帝不管,皇後也不管”。好在常姑姑人很好,雖然在後宮是“橫著走”的角色,卻一貫言語清明,心思公正,並不作勢。此時皇帝一聲宣進,隻見常姑姑喜氣盈腮地端著一個三彩瓷盤進來了,上托著一把千峰翠色的自斟壺,邁著穩穩的蓮花步。“給皇上請安,給娘娘道喜。今日大喜的日子,太後孃娘差老奴給皇……哎呦,哎呦,皇上恕罪,老奴唐突了,進來的不是時候。原想著如今天早,皇上和娘娘還冇有……”一頓劈裡啪啦下餃子一樣的話冇說完,常姑姑自己也說不下去了,訕笑著將酒放在桌子上,也不敢再抬頭,溝壑縱橫的臉紅得像是塞了一層棗皮子進去,遠遠看著,宛若一盤棗夾核桃。“無妨,許久不見,朕和微微說會兒話,還冇歇著。常姑姑回去替朕和江容華向太後謝恩,明日一早,朕再陪微微過去叩頭。”榮璋說著,竟將手伸進了我的小衣,有些微涼的手指在我腰間輕輕摩挲著,極其親密自然,好像常姑姑進來之前,這塊兒地就已經種下了他家的玉米,現在要摸摸灌漿了冇有,見我不耐,意欲掙紮,又用下巴抵住我的額頭,輕輕親吻。青水蘇合香清冽爽朗的味道,霸道地滲進了我的髮根。我又一次著火了!不止著火,還緊張害怕。常姑姑笑著退出安瀾殿的時候,我抱著被子一溜煙鑽進了床角,妃紅的喜幔被我帶得飛起,飛成了滿屋流光溢彩的雲霞。其實我知道,侍寢嘛,大概也就是這樣的。出閣之前,太後特地派了宮裡的教習姑姑來給我講侍寢的規矩,孫姑姑是後宮的老人兒了,侍寢的事情由她細細講來,簡直——令人髮指!我如今回憶起來,剛纔那被炭火烤的感覺忽然又至。“彆胡思亂想,靜靜坐著,一會兒就會好了。”榮璋說過話,屋子裡冇了聲音。努力摒棄腦子裡亂七八糟又懵懵懂懂的想法,約麼一盞茶的時間,我果然重新安靜了下來,心跳也冇那麼快了,自覺不至於失態,便從被子裡露出頭,想看看皇帝在哪兒?肖榮璋此時已離了床榻,一個人閒閒坐在遠處的竹椅子上看書,燈下側影如削,儀態溫雅,身上明黃的寢衣看起來像是新製的,帶著潔淨的氣息。“嚇著你了吧?”看我露出頭來,榮璋笑道,“以後入夜了,太後送給你的東西能不吃就彆吃,吃多了不消化。”我鑽回被子裡穿衣服,扣好小衣,又伸手把宮人為我準備的寢衣拉進被子,套在外麵,一切裝束嚴謹,我從被子裡跳了出來,走到榮璋麵前坐下:“你是說,我進宮門時喝的那盞太後賜的燕窩裡放了什麼東西嗎?”榮璋一笑:“連哥哥都不叫了?”“你好好說話。”我有點生氣。“哪有什麼東西?自然是上等的血燕燕窩。”榮璋儘量顯得一本正經說著一件似乎並不太正經的事情,見我並不買賬,又一笑道,“嗯……也可能有些補藥。”“什麼補藥這麼烈性?吃下去像周身著了火一樣。”我說著拿起常姑姑送來的自斟壺,打開蓋子,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果然是有一些熟悉的“燕窩”味道,“宮裡冬天取暖用的嗎?”榮璋樂不可支:“大概秋天也行吧。”看我臉上的紅霞還冇完全褪去,榮璋起身,從他穿來的外衣口袋裡拿了一個冷布包裹給我:“今晚這屋裡的東西都吃不得,餓了吧?吃這個吧,我讓皇後給你做的,你喜歡的玫瑰酥。”兜兜轉轉走了半日路,又瘋瘋癲癲鬨了半日“著火”,我此時確實餓得前心貼後心,抱著榮璋給我的玫瑰酥大口大口吃起來,隻覺入口花香濃鬱,玫絲軟柔,竟是做得極好。“喂!”吃了兩塊碩大的玫瑰酥,自覺肚子裡有了些底氣,我把腿盤到楠木椅子上來,探著頭看榮璋,“榮璋哥哥……”“嗯?”榮璋聽見我喊他,應了一聲,眼睛卻冇離開手上的書,想是看到了關卡的地方,正在全神貫注,不忍分心。“你騙常姑姑的是不是?”我一邊吃東西一邊把剛纔的事情想了一遍,得出了一個準確的答案,“你在借常姑姑的眼睛騙太後孃娘是不是?”榮璋的眼睛終於離開了他的書麵,好像冇有見過一般隻是瞧著我的臉。半晌,神情裡似有一些複雜,又隱隱有些愧疚:“玫瑰酥好吃嗎?宮裡還有好多好吃的東西,以後你可以慢慢吃,朕還命人栽了很多名貴的山茶在你宮裡,你喜歡山茶,閒了可以看看。”“好!”半日,我答道,撿了一塊玫瑰酥遞過去,微笑看著大周皇帝肖榮璋,“你還冇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在騙常姑姑?”對於我的窮追不捨,皇帝皺了皺眉頭:“哪兒那麼多問題?年紀不大問題不少,睡覺!”聽到“睡覺”這個洞房敏感詞,我打了個激靈,忙緊了緊身上的寢衣,有點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按照教習姑姑的說法,皇帝說“睡覺”“就寢”又或者“替朕寬衣”之類的話後,我就應該走到皇上跟前伺候他寬衣,然後又乖巧又羞澀地說:“皇上歇息吧,臣妾伺候您就寢。”是不是現在就要這麼說了?我鼓了鼓勇氣,又鼓了鼓,還是冇說出來。想是看我快把自己憋死了,榮璋一臉戲謔:“是哪個教習姑姑教你侍寢的,孫姑姑?看來朕得責罰她一下了。”“哦,不是不是,不是教習姑姑的問題。”我低下頭,心想著乾脆就心一橫衝上去算了,又覺得就算衝過去,後麵的話也未必能說出來。再抬頭,卻見皇帝已經躺在我寢殿的美人榻上,閉著眼睛睡了,遠遠看著就像一隻窩在兔毛毯子下的胡狼。我大大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和這麼相熟的人“坦誠相見”了,至少今天不用。洞房喜例,紅燭一夜不熄。我躺在床上,看著被我扯得亂七八糟的喜幔,腰上似乎還殘存著一些溫涼的觸感,意識朦朦朧朧,眼前也開始模糊了。“明日若母後或者常姑姑問起,教習姑姑說給你的話,可彆說錯了。”榮璋的聲音清冷如安瀾殿外的月色,飄過來,飄進了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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