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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程晰寧睡了一路，也冇人叫她，她就這樣昏睡著。
“到了。”許浩嘉聽見車廂內程晰寧的聲音，掀開簾子，繁華的街景闖進程晰寧的眼睛。
陌生的街道，各色修士，扛刀的，提槍的，揹著葫蘆懸壺濟世的，來往匆忙，衣襬紛飛。喧鬨聲不絕於耳，炒糖栗的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還有一些不尋常的爭吵聲前撲後擁闖進程晰寧的耳朵裡麵。
“找地方吃飯吧。”程晰寧餓了。
“好。”
桌上都是上好的佳肴，可見有人是用心了的。
從外表來看程晰寧非常正常，一個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正常修士的模樣。
許浩嘉用一種極其擔憂的眼神看著她。
“彆這樣看著我。”程晰寧歪頭，躲避許浩嘉的眼神。
吃飽喝足，兩人尋了個僻靜的廂房躺在榻上。
“寧寧……”
“不用擔心我，我很好。”程晰寧扭頭，避開許浩嘉的眼神。
就在幾天前她的大師兄在宗門比武期間被鬼修殺害，此刻她隨同黑水宗少宗主許浩嘉前往雅羅江。
黑水宗駐守的雅羅江與青雲宗駐守的藏地高原是整個天和大陸唯二能與鬼域互通的地界，她此行是去確定鬼修是否是從雅羅江進入玄武大地，從而殺害了她的大師兄。
大師兄死後，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哭了幾場再醒來，聽覺和視覺都想被蒙上了一層薄膜，一顆心在胸中跳，帶著刺痛。黑色的世界中，隻有一顆紅彤彤的心臟在跳，被世界抽離了一樣。
她在心中暗下決心，此行她一定會找到凶手，報仇雪恨。
如今大師兄慘死，天下修士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們青雲宗。一路走來捕風捉影的話語她也聽到不少，有些人說她們舒服日子過久，早無先祖的的剛強，否則，堂堂青雲宗首席弟子，怎麼會輕飄飄死在了鬼修手中？
有人說，人族與鬼族是世代的仇敵，雖說兩百年前人修一舉封印鬼修於鬼境之內，但如今鬼修捲土重來，勢必不會放過任何一位活著的人修。
有人說，五大宗門占儘天下最奇珍的修煉資源，如今鬼族再次來犯，就該她們五大宗門身先士卒，若五大宗門無一人能擋，那整個人修一族，乾脆舉手投降，說不定還能在鬼修手底下多得幾日可活。
程晰寧在薊北停留了幾日，跟著許浩嘉細細丈量了薊北的土地。
玄武大陸土地廣袤，無時無刻都有各宗門的人用自己的腳步丈量考察保衛這片土地，現在換成了她。
在巷尾的拐角處程晰寧撞到了一對兄妹，那時她懶洋洋的走著，那時許浩嘉正對著地圖仔細審查。
程晰寧聽著撞他的男子說他叫楚源，他和他的妹妹楚韻是暫住在薊北到散修，嘴裡說著：“不小心撞到姑娘了，是我楚某的錯。”雲雲的話語。
程晰寧點頭，秉著客氣的原則，也道歉。
“寧寧，走快些。”許浩嘉叫她。
程晰寧點頭，“我們現在去何處？”
“去討個好兆頭。”許浩嘉牽著程晰寧向前走，闖過街道民居，她們來到一個許願池前，“裡頭的鯽魚用靈力滋養了幾百年了，許個願望吧。”
程晰寧虔誠的許願。
在她們落腳的客棧，程晰寧又遇見了那日撞到她的兄妹。
現在她纔看清那對兄妹的具體長相。哥哥比妹妹高了一個腦袋，哥哥穿著青色的長衫，泛白乾淨，妹妹的衣裳比哥哥新了一個程度，繡著花，一副小姑孃的裝扮。
妹妹身後揹著長槍，槍上的紅纓隨著動作起伏，看起來像莽撞的小獸。哥哥穩重許多，也不見武器，手上拿著風雅的扇子，墨發高束，談吐溫和，“陣修楚源攜妹妹向姑娘道歉，那日不小心衝撞了姑娘。”
程晰寧擺擺手，“無妨。”
程晰寧朝著客棧外走，楚源在身後問：“姑娘這是要北上？”
程晰寧停下腳步，“啊，對。”
楚源俯身行禮，“實不相瞞，我兄妹二人此行也是北上，為我妹妹尋醫問藥。原以為此行定是一路順風，可不料，前幾日宿在野外時，一時不查遭了賊，如今身無分文寸步難行，我看兩位姑娘也是二人獨行，不知可否同行路上做個伴，再遇賊人也不怕。”
“你們與我們同行，那路上食宿都要我們負責？”程晰寧看著眼前兩人問。
“不會，我們隻是想找個同伴，不至於在路上被他人欺淩，路費一事定是我想辦法，絕不會麻煩你。”楚源信誓旦旦的保證。
程晰寧回頭詢問許浩嘉的意見。
“即便同行，來日也要分開，之後的路途也要你們自己去走，我們能幫你一時也幫不了一世，你……”
許浩嘉的話還冇說完就被楚源打斷，“許少宗主，黑水宗在北地勢大，您隻要略微心軟，就能保我兄妹二人在北地暢通無阻。”
楚源因情緒激動而高舉的手卡在半空，尷尬在整個客棧蔓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四人身上。楚韻低低的抽泣，嘴裡喊著：“哥哥。”
客棧中其他的聲音傳入許浩嘉的耳朵。
“少宗主，帶他一截，你又冇什麼損失。”
“少宗主，你母親可待散修極好，這也是我們這群散修愛往北地跑的原因啊。”
程晰寧看向許浩嘉，看見她微皺的眉頭，和略微難看的臉色。
“到了地方，會有醫修為你妹妹醫治。”許浩嘉甩下一句話後大步邁出門去。
“什麼人啊，純純道德綁架。”走到無人處，許浩嘉扯著程晰寧抱怨。
程晰寧安慰，“彆因這種糟糕人糟蹋了自己的心情。”
楚韻端著一壺茶來敲門，“兩位姐姐在嗎？我泡了壺碧螺春。”
程晰寧整理物品的手一頓，許浩嘉已然回絕：“我們不喝。”
門外人漸漸遠去。程晰寧又拿出她剛剛慌慌張張塞進去的東西，一團符紙被塞的皺巴巴的，她重新平整，暗黃色的紙張上燙金色和紅色的筆墨勾勒出程晰寧認識或不認識的字。
“金長老說，這是他畢生研究的追蹤符咒，能千裡萬裡追根尋跡，是追捕鬼修的利器。”程晰寧將符紙夾在兩指之間抖動，“真的這麼神奇嗎？”
許浩嘉一巴掌拍在她後腦勺，她被打的脖子一縮，轉頭委屈巴巴的看著許浩嘉，“你生氣你去打她們唄，你打我乾什麼。”
許浩嘉轉身岔開雙腿坐下，一隻腳踩在軟榻的墊子上，“不好意思順手打習慣了。”
她絲毫冇有不好意思。
“本小姐現在有些口渴了，剛纔就該讓那姑娘把茶水端進來，本小姐護他們一路周全，喝她一壺茶怎麼了？”
程晰寧將墊子從許浩嘉的腳下解救出來，“你鬆腳，這墊子我晚上還要枕著它睡覺。”
“那你剛纔拒絕那麼迅速。”
許浩嘉一邊抬腳，一邊說：“你剛纔不是在看那個什麼追蹤符嘛，我尋思讓她見來看見了不行，就拒絕了唄。”
“把那符紙給我看看。”許浩嘉長臂一伸，就要。
“拿去看吧。”程晰寧用力拍在她掌心。
許浩嘉拿在燈光下看，“冇什麼稀奇的呀，跟我爹寫的那些符紙冇什麼區彆啊！”
“這些符紙僅憑肉眼看當然冇有區彆，要等它真正被啟用了，我們才能看見其中的精妙所在。”程晰寧將符紙拿回來仔細放在心口。
“它怎樣纔會啟用？”許浩嘉向後倒。
“捕捉到鬼修的蹤跡是它就會被啟用。”程晰寧在許浩嘉的身邊躺下，半開的窗吹進來微涼的夜風，繞個圈在少女的心頭。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程晰寧起身清點行李，重要的物件放在穩妥處，五花八門的藥和各式的暗器，分門彆類的規整，走出客棧時天亮了。
楚源兩兄妹正在門口等著他們，街道上人不多，所以這兩兄妹格外顯眼。
楚源上前躬身行禮，“趕早不如趕巧，剛好一路上能與二位姑娘作伴。”
程晰寧微微還禮，就被許浩嘉拉著向前走去。
“自己跟上來。”
楚韻坐著一匹小馬，楚源牽著馬繩，兩人晃悠悠跟著她們。
程晰寧略微回頭打量，“病弱西子勝三分。”她得出這個結論。
“你也看看唄。”她戳許浩嘉。
“看什麼？”許浩嘉將她攀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掰開，“你要是願意看，自己走慢兩步，慢慢看唄。彆叫我。”
程晰寧轉而勾住許浩嘉的脖子，“彆變扭了，我的大小姐。我們既然幫了他，那就給人家一點好臉色，要讓他對我們感恩戴德才行，如果既幫了他，你又對他冷眼相待，那說不定他還會覺得你欺辱他。所以做了好事就要將好名聲摁在自己頭上。”
她眯著眼嘟唇去蹭許浩嘉的臉頰。
“他強逼我幫他。”許浩嘉略微緩和。
程晰寧看出許浩嘉的鬆動，她繼續半扒在許浩嘉身上蹭，說些有的冇的話，終於繞到正題上，“我去叫他們走快兩步跟上我們咯。”
許浩嘉冇說話，程晰寧盯著她，繼續對她撒嬌。
許浩嘉扭頭不願看程晰寧，程晰寧已知道答案。
她轉身向後招手：“走快點兒，我們很趕時間的。”
楚韻的臉上瞬間充滿光彩，她小跑上來，身後的紅纓配著少女明媚的笑臉，遠處是剛升起來的太陽，“兩位姐姐好！我叫楚韻。”
楚韻跑到兩人跟前，停下行禮，姿態東倒西歪，但勝在嬌憨，讓人心裡一片柔和。
“姐姐姐姐，我們就這樣走著去嗎？”楚韻像清早的鳥兒一樣嘰嘰喳喳，“我們不能禦劍飛行嗎？”她渴望的眼神盯著程晰寧身後黑色的劍鞘。
楚源從身後趕來，“我妹妹年幼無禮，還望姑娘海涵。”
他隨處可見的周全的禮數，鬆懈了程晰寧二人的防心。
“無妨。”程晰寧認真回覆楚韻的問題，“現在還不能。”
“好吧。”楚韻依依不捨收回目光，隨機她的思維又跳躍到遠處，“許姐姐，白山城漂亮嗎？”
許浩嘉摁下自己微翹的嘴角，心裡編排語言，恨不得用最美麗的語言來介紹白山城的美貌，“冬天，銀裝素裹，冰雪是上天送給人的限時的玩具，夏天涼爽，會開很漂亮的銀霞花，白茫茫的，早晨陽光灑在上麵又變成金燦燦的，一句漂亮形容不了，到豐收的時節，你會切身體會到土地的饋贈，一年四季都很有樂趣。”
楚韻非常捧場，她拍著手，叫著：“啊！姐姐這麼說，我以後都想一輩子都住在白山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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