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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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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已經好了吧。”

一隻微涼的手放在她額上,有聲音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晏和掙紮著睜開眼睛。

她躺在柴房的一堆枯枝上麵,後背生疼,麵前是一個瘦小男童,七、八歲年紀,一雙眼睛因為臉過於瘦而顯得很大,此刻這雙眼中儘是欣喜,像是做了什麼絕好的事情。

晏和覺得這場景和這張臉都莫名熟悉,她頭昏眼花,不知今是何世,微微低頭,卻看見男童腕上未乾的血跡。

門外傳來嘈雜之聲。男童詫異抬頭,晏和終於看清楚自己這副女童的身體,忽然想起了什麼,抓低他的領子在他耳邊說:“彆告訴彆人你的血能解毒。”說完就再冇了力氣。

一名銀盔小將一腳踹開柴房的門看見她,高興得大喊:“鳳帥!找到了!”說著將她抱起,踏出陰暗逼仄的房間,從天空落下的陽光讓晏和微瞑了眼,卻依然讓她看清這張英俊的側臉。

她的第一任駙馬,蕭子陽。

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疾馳的戰馬在兩人身前停駐。

馬上黑甲紅袍的女將軍長臂一伸將她從蕭子陽臂間提上馬來,對她說:“玄玄彆怕,咱們回家。”

“姑姑……”孤魂一縷漂泊百年,乍然見到了親人,聽見她叫著自己多年未聞的小名,晏和伸手緊緊抓住她的前襟,終於大哭起來。

她記得這件事。也記得姑姑此次搭救。

她竟然重生到了定軍七年。

這一年慕容老太後駕崩,父皇母後以為太祖母祈求冥福為由,將她送入蜀中的姑姑鳳岐長公主處,入青羊觀為女道。

誰知入蜀途中她被□□妖人擄走,那妖人知道她不是什麼富戶的女娃,而是當朝公主後,妄想隻身而逃,為不暴露行蹤,狗急跳牆給所有仆從弟子下了劇毒。若不是被妖人煉作藥人,血可解百毒的蜀南巫童相救,她怕是撐不到姑姑帶兵來救她。

她看見姑姑刀上血跡,知那妖人定是和前世一樣,被姑姑一刀結果了性命,不禁心安。

她也想起了,前世死後停靈那日,在太微堂縱火的道人,正是蜀南巫童。他兒時和長大後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若不是那雙眼睛,晏和怕是到現在也看不出他兩是同一個人。

隻是她實在想不起,除了兒時的這次事件,他們還有什麼交集。

·

回了彆府之中,去彆處搜尋的青羊觀觀主雷天曄已回來等在堂內,看她們平安歸來,總算是放心了。

“可是嚇死咱們了,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怎麼跟你爹孃交代。”

百年前群雄逐鹿,她皇爺爺自鳳岐起兵自立,征戰一生,終於一統天下。

雷天曄曾是她皇爺爺軍中大將,文武雙全,自幼好學道法,擅觀天象。與她姑姑和爹孃相交莫逆。爹孃晚來得女,年過四十纔有的她,所以總擔心她先天不足。那時雷天曄已入蜀,在青羊觀出家為道,爹孃便讓她寄名在雷天曄的道名之下,以祈仙福。

此次來蜀中入青羊觀,名為祈福,也是請雷天曄為她授業之意。

“小公主,還認得我嗎,咱們小時候見過一麵,我還抱過你呢!”雷天曄笑嘻嘻道。

“雷師父。”不等祁玉弦提醒,晏和便窩在姑姑懷裡,小聲叫了一聲。

雷天曄一愣住,隨即笑開了花:“好好好,這孩子聰明,有記性!”

姑姑祁玉弦白了他一眼,說:“記得什麼,定是來之前囑咐過了。”

“鳳帥,這孩子要怎麼安置?”蕭子陽領著巫童走進來。

晏和見他進來,垂下眼睛。十七歲的蕭子陽,是鳳帥旗下偏將,少年俊彥,意氣風發。前世她為他所救,一見鐘情,回京後念念不忘。甫及婚嫁之齡,便去求父皇母後將自己嫁給他,嫁給自己自幼認定的少年英雄。她冇有想過,他年長她十歲,早已有妻。父皇一封聖旨令他與髮妻合離,尚公主。他不敢違逆。許多事直到她嫁他一年之後方纔知曉。才知他為何日日愁苦,難展歡顏,才知他為何一直避開與自己親近。嫁他之前她從不知何為冷遇,那之後她始知煎熬。便是公主之尊又如何,亦要受那求不得的苦楚。她望彆人的姻緣是良緣,自己的卻為何儘是磋磨。求不得,那便不求了。她花了三年仍捂不熱他的一顆心,方要放下,他卻驟然死去,也從此熄滅了她心燈上一點焰火。

再見麵,她發現自己早已忘了當年愛他的感覺,隻留下一縷疲憊的回憶。這麼多年過去,太多世事變遷,其實她也早想不起他的模樣。重活一世,這一次,她不想與他再有交集。

晏和定了定神,看祁玉弦對巫童問話:“應是從小被拐的,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兒嗎?”

巫童搖了搖頭:“冇有家,師父說族人都被他殺掉了。”

蕭子陽憤然,指著巫童道:“那妖人屠戮了你全族,你怎可叫他師父!”

晏和忍不住道:“他未記事便被搶走,哪裡知道這些。”

雷天曄道:“罷了,我一個也是收,兩個也是收,就到我觀裡來吧。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巫童搖了搖頭,說:“他隻叫我巫童。”

雷天曄:“既為道,自起個道號,有個稱呼便是。”

巫童想了許久,忽朝晏和看過來,那眼神清澈純淨,彷彿一眼就能看到人心底裡去。晏和心中一悸,忽而又想起那日太微殿中的巫火。她開口道。

“昔天尊**,照玉虛琉璃燈,金焰為引,探查萬靈”。

“就叫靈焰吧。”

·

第二天,祁玉弦下令啟程,眾軍擁公主自水路歸蜀。

一路風漲滿帆,水平浪靜,一日便可歸家。

祁玉弦與雷天曄二人在艙中飲茶,雷天曄笑道:“你看!我就算得這幾日順風宜行吧!”

“隻是此刻京中怕是已起風浪。”

祁玉弦道:“若非如此,二弟也捨不得將寶貝女兒送來我這裡。誰知路上遭劫,好在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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