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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雪下得正酣，鵝毛大小，在空中亂飛。
寧固安穿戴好衣帽頂著風雪，出門去給小孩尋奶喝。尋奶這事還真不好辦，他也冇聽說誰家的女人生了孩，羊奶、牛奶這些的那小屁點又不能喝，真有點愁人。
他記著村長的車還停在龔醫生那，抬腳去了診所，順道還能跟人打聽一番。
腦子裡想著事，不一會便到了目的地。
診所這會正趕上高峰期，小小的診所擠滿了十幾個人，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藥水和消毒水的味道，寧固安進門就被熏了個正著。
時下病毒猖獗，感冒的人占了大半，隔間裡全是咳嗽和噴嚏聲。
龔醫生一個人忙得團團轉，一會兒給人換藥，一會兒給人紮針，一會兒給人測體溫。寧固安不敢貿然上前打擾，索性在牆角尋了塊落腳地站那。可屋子裡實在憋悶，再加上他怕自己也被傳染了，和龔醫生招呼一聲便去門外等著。
等了將近半根菸的功夫，才見著大忙人一麵。
“唉，今天忙得咧。”龔醫生把戴在耳邊的口罩摘了下來，走到寧固安身旁，“找我啥事啊？”
寧固安連忙抽了根菸出來，替人點上火，“也冇啥要緊事，就是小孩著急喝奶。”
“早上我忘跟你說了，我以為你知道。就那老李家的媳婦不剛生了個老二嗎？”
“害，一下冇想起來，我等會去問問。”
龔醫生偏頭看了寧固安一眼，意味深長道：“這孩子決定留下來了？”
“先養著吧，總不能見死不救……”
寧固安望著遠處白茫茫的天，眼神有些惆悵。鼻尖的煙霧吐了又吐，隨風一吹，很快就冇了蹤影。
“一個小孩就夠嗆，你還攬上兩個，以後有你哭的時候。”龔醫生說完這番話，轉身進了屋，衝裡麵回話，“來了來了，這就來！”
寧固安不著痕跡地扯了徹嘴角，呢喃道：有總比冇有好……兩個就當福分嘍……
他猛吸一口煙，權當給自己提神，大步一邁騎上三蹦子直奔老李家。
家裡這邊，寧行舟和小不點正僵持不下。
食指放在人嘴裡，指尖癢癢的難受，他不敢把右手抽回來，連帶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硬起來。寧行舟跪坐了半天，腳麻了，手也酸了。更何況他還穿著厚棉襖，額頭硬生生急出一層細汗來。
走投無路之下，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和小不點商量一下。
“那個，我能不能先把手抽回來一會？就一小會兒？衣服穿太厚，我都出汗了。等脫完衣服，我立馬把手指給你含，好不好？”
寧行舟急迫的臉上就寫滿倆字：卑微！
小不點靜靜地微笑著，似達芬奇筆下的蒙娜麗莎，神秘又端莊。
寧行舟把微笑接收為同意，他還暗自慶幸，緊接著十分謹慎地把手指一點一點抽出來。可當手指離開人嘴裡的那一瞬，小不點驟然翻臉，哭聲似磅礴雨聲，嘩啦一下砸在寧行舟耳畔。他哆嗦一下，趕忙又把手指乖乖送了回去。
啊哈，手指歸位時，小不點再次露出笑臉。
寧行舟：你怕不是故意欺負我的吧？
隻可惜他冇有證據，即便有他也不敢聲張。敢情這抱回來的是一個小祖宗？
於是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乾瞪了幾個小時，直到互相把瞌睡蟲給瞪來。
等寧固安回來的時候，兩個小傢夥睡得正香。
老李家心善，聽寧固安說明來意後，不僅給了大半瓶母乳，還送了一些急需品，比如紙尿褲、奶嘴什麼的。他怕小不點餓狠了，把東西放下後，急忙先去熱奶。
寧固安拿著奶瓶一進裡屋就看見眼前這苦笑不得的場景：寧行舟撅著屁股，頭側歪在枕頭上。看樣子睡得還挺熟，隻是這脖子不難受嗎？
他把寧行舟從背後拎了起來，小心地挪到小不點的另一側。兩人隔著一臂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寧固安忙完這邊，又去忙另一邊。
當奶瓶遞進小不點嘴裡的時候，小不點自動開啟吮吸模式，小嘴吧唧吧唧，嘬個不停。
寧固安害怕小不點吐奶，冇敢喂太多，餵了小半會兒就把奶瓶換成奶嘴懟進小不點嘴裡。
隻不過是換個奶嘴的功夫，小不點不滿地開始嗯哼。他趕緊哄人，抱著小不點繞著屋內走了一圈又一圈。以前，寧行舟做噩夢的時候，寧固安也是這樣哄人的。方法雖然老套，但十分有效。
小不點好哄，幾圈下來，人就變安分了。寧固安見他小臉發紅，想著該是裹著毯子太熱給悶著了。於是，寧固安把小不點放回原位，隨即去衣櫃翻找適合的衣物。
衣櫃離寧行舟近，難免不把人給吵醒。
寧行舟迷糊睜眼，瞧見是爺爺。他翻身坐了起來，這才發現手自由了，隻不過指尖黏糊糊的，他頗為嫌棄地往褲子上擦了擦。
“爺爺，你在乾嘛呢？”
寧固安手裡拿著一件寧行舟小時候的衣服，解釋說：“小傢夥還冇衣服穿，明天還得去買幾件。”
“嗯嗯，可是……”
說話間，寧行舟突然聞到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他衝寧固安身上使勁嗅了嗅，疑惑道：“爺爺，你是不是踩到狗屎了，好臭啊！”
“臭小子，胡說什麼呢，你爺爺怎麼會……”寧固安笑罵說，剛想給寧行舟一腦瓜蹦，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那股味道猛地鑽進寧固安鼻子裡，他把臉皺成一團，“這味真臭啊，誰拉□□了？”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不遠處睡得正香的小不點。
好吧，罪魁禍首還真是小不點。
寧固安一扯開毯子，那味徑直竄了出來，直沖人天靈蓋。一旁的寧行舟不敢靠近，他捏住鼻子驚呼，“它肯定拉屎了吧！嘔……”寧行舟說到一半開始乾嘔。
“你小時候拉的比這還臭，行了行了，快去幫我燒點水來。”寧固安顧不上嘲笑一番孫子，眼下可有得忙。
寧行舟得了令，立馬跑下床，逃似的逃出裡屋，隻留他爺爺一個人在收拾殘局。
小不點看著小，噗噗倒是挺大份。不僅在毯子上留下一團黃不拉幾的排泄物，就連自己的屁股上、大腿上也沾上不少。
寧固安拿來衛生紙先把小不點的臟屁股給處理了一下，然後隨手扯過寧行舟小時候的一件毛衣，先給光著身子的小不點套上。
等空出手來，他一把撤掉毯子，捲成團拿出了裡屋。
收拾完，屋內的氣味稍微好受了點，但那股臭味卻還是散不掉。或許是屋內溫度高，也不通風，臭味也冇地可去。
十分鐘後，茶壺裡的水燒開了。
寧行舟不肯進裡屋，站在外麵喊，“爺爺，水燒好了，快過來吧。”
“好，這就來。”
寧固安把小不點抱了起來，小不點嘴裡咬著奶嘴，不哭也不笑，隻是睜著眼睛看著大人。
寧行舟辦事利索，把往日洗澡的木盆端了來，熱水和冷水混合參了點，水溫剛好合適。寧固安拿手指探了探，“正好，這小傢夥一天得洗兩次澡咯。”
他把小不點身上的衣服脫光，慢慢地把他放進木盆裡。
蹲在一旁的寧行舟見光溜溜的小不點，這才發現它原來是男孩子，他直勾勾地盯著小不點，眼神彷彿快把他給盯穿了。
寧固安偏頭正好瞅見他的眼神，打趣道：“怎麼，覺得稀奇啊？”
“啊，不是……我冇想到他是男孩子。”
“難不成你想要個妹妹？”
“也冇，弟弟也挺好的啊。”
“那你以後就是哥哥了，要照顧好弟弟，知道嗎？”
“那是當然，有我在，誰也不可以欺負他！”
寧行舟說這話時眼神真摯，甚至還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模樣。
“好，果然是我的乖孫子！”寧固安露出欣慰的表情，滿眼皆是溫柔
這溫柔可謂是來之不易。他冇了老婆，自己一個人把兒子辛苦拉扯大。結果兒子冇了，送來了孫子。但孫子還冇養大，又撿來另一個“孫子”。寧固安這後半輩子怕不是都得圍著這兩個孩子轉。
忙活好一會才把小不點給洗乾淨，他又拿來寧行舟的一件衣服先給他套上，隨後又拿來紙尿褲穿上。小屁屁終於被包裹嚴實，不怕露噗噗了。
小不點洗個澡也洗精神了，兩隻小手手在半空中揮舞著，兩隻小腳也在蹦躂。爺倆看著他這鬨騰勁，心裡也軟成一片。
這時，寧行舟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給小不點取名字！
“爺爺，我們是不是該給小不點取個名字啊？”
“也是，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哪裡知道，隻要不是鐵蛋、二柱這些就行。”寧行舟悻悻地看了爺爺一眼，他對爺爺的取名能力頗有質疑，“要不我去把字典拿過來？”
寧固安一看孫子那不相信的小眼神，就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鬼主意。你爺爺起碼也完成了九年義務製教育，取個名有什麼難的，還得靠字典？
“行，去取來吧。小孩長這麼好看，總得配上好聽的名字。”
寧固安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他隻是覺得這麼多年冇碰過書，看看字典總是冇錯的。取名字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哪是什麼張三李四就能湊合過去的。
爺倆挑挑揀揀，總算選了個滿意的出來。
煜澤！
寧煜澤！
寧固安放下字典，眉毛輕挑，“小舟啊，寧煜澤，這名字怎麼樣？”他語調輕柔，卻帶著無比自信的口氣，這名字他自己滿意的不行，寧行舟還會不滿意嗎？
寧行舟小聲複述幾遍，似乎在品味其中的意思，雖然他不明白有什麼含義，但這名字念起來好聽，比自己的名字還要好聽。
他眼裡蹦出喜悅的光，肯定點頭，“嗯嗯，就這個！”
寧行舟迫不及待地把新名字，念給小不點聽。他彎腰貼了過去，朗聲道：“你以後就叫寧煜澤了！”
“寧……煜……澤！”
小不點烏黑的眸子一下亮了起來，嗬嗬地樂出聲來，小手還在做鼓掌的姿勢，他好像還挺喜歡這名字的。
寧行舟每念一遍寧煜澤，小不點就樂嗬一聲，肉嘟嘟的小臉笑得一顫一顫的。
從此，寧家也多了一個人，其名為寧煜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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