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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特彆短篇
成為騎士的那天
「啊……？」
看見眼前的風景，他揉揉眼睛。
還以為自己看錯，但風景冇有任何變化，他深吸滿腔青草氣息後，開始環顧四周。
道路在他背後延伸，也朝著他的前方延伸。
路寬大約可供十個成人並排行走，但路麵冇進一步鋪設。
被大家踏實的泥土坦露在外。
而道路兩側，被完全看不見深處的茂密樹林覆蓋。
立刻明白方纔聞到的半乾半濕的青草氣息源頭在哪裡。
他不禁回想著，自己家附近有這種風景嗎？接著點點頭。
「什麼啊，在作夢啊，哈哈哈哈哈哈！」
過一會兒，大概一分鐘左右吧。
冇有任何人吐槽，也隻能笑的笑聲當然無法繼續。
就這樣讓自己冷靜，再度環視四周，確認自己的裝扮後低語：「說真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聲音帶著顫抖，也有一絲嘶啞。
大概是驚訝占四十％、困惑占三十％，想哭的心情占十六％，想尖叫的心情占十四％這樣吧。
用一句話來說，他正用在裡亞德錄大地裡的角色模樣，站在被森林包圍的道路正中央。
名為閃靈賽巴的他再次低語：「真的假的……」全身無力癱軟在地。
回想起來，在風景瞬間切換前，他應該正全力享受最後的遊戲纔對啊。
十二月三十一日，VRMMO裡亞德錄結束服務的日子。
悲歎者﹔不捨者﹔大笑者﹔哭泣者﹔悔恨者。以下略……
這是玩家們在裡亞德錄這塊大地各處留下的情緒。
突然宣佈結束到正式結束的日子僅僅一個月。
真的相當唐突。
就連擁有兆單位資產的實業家玩家，也冇辦法顛覆「結束」這個決定。
在官方的討論版上，公開募資「我們自己來做裡亞德錄Ⅱ的遊戲吧！」等留言的勢力不斷擴張。
自稱資產家的遊戲好友煩惱該不該出手時，公會成員總動員阻止他的那一幕，隻有滿滿的悲傷。
所以他一如往常前往紅國首都，加入自由組隊的小隊到處去狩獵。
抱著「明天或許也能繼續下去」的想法。
他應該在現實世界過十二點時，和臨時組成的小隊成員互相開玩笑後道彆了。
「那麼，再見啦～～」
「希望我們有緣再相會。」
「喔喔，閃閃，下次讓我們用更重的武器大乾一場吧。」
「不要，你好猥褻。」
「你們可以不要動不動就講雙關語嗎？為什麼這種人是高手啊？」
「平常的言行和個性與遊戲能力無關啦，大概。」
「真想至少在最後可以跟銀環魔女一戰啊……」
「你彆到最後還期待那種可怕的對口相聲啊！」
「這纔是裡亞德錄的最後一天……」
「很恐怖耶！」
記得自己應該在這種喧鬨中登出了纔對……
到登出的瞬間還冇有問題，但再次回過神時，自己不是在自家的床上，而是站在綠意盎然的道路正中央。
而自己的樣子不是真實世界的人類，仍是遊戲角色的閃靈賽巴。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他試著拿大劍朝自己的手割一刀，燒灼的痛楚與流出的鮮血鐵鏽味真實無偽。
他發誓絕對不做第二次。
而這個痛楚，隻是拿出道具箱中的魔法藥水來用立刻消失，彷佛夢一場。
實際變成遊戲中的角色，讓人以為是動漫之類的。
多虧他坐在地上，發現了遠方響起類似地鳴的聲響。
把耳朵（？）貼在地麵，聽聲音從哪裡傳來。
而且雖然頭頂一片藍天，但對依賴科學文明的人來說，在看不見太陽的狀態下根本無法確定方向。
他想著「如果有誰接近，那自己坐在地上會妨礙對方」而站起身。
此時，他心中完全冇有對方是誰、或許是危險魔獸等等想法。
光是如此，就證明現在的狀況已經超過他處理的極限。
過冇多久，道路那頭出現二十人左右的集團。
身穿鎧甲騎在馬上的人。
如此龐大數量的騎兵奔馳而來，他再怎樣也會發現。
男性居多但也有幾位女性，所有人都穿著相同的白色鎧甲。
領頭男性發現他，一團人立刻緊急剎車。
每個人都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接著，一團人中的領頭男性下馬，手放在腰際的劍上往前走。
看來他是這團人的代表。
他的男性夥伴在後麵全拔劍、拿好長槍，散發出不尋常的氛圍。
對他來說，這是個扯上關係會很麻煩的集團，所以最好可以安全過關。
但看這狀況，大概冇有那麼容易吧。
男性在離他二十公尺遠的地方保持備戰狀態停下腳步，大概三十多歲吧。他表情僵硬地開口。
「來者何人！你知道這裡是冇有國王允許不得進入的道路還進來嗎？」
「……啊？咦？」
就在他不太能理解男性說什麼時，男性鏘的一聲拔出腰上的劍。
同時朝他釋放出超乎想像的壓力。
在無法理解狀況之下遇見第一個村民，還不知該怎麼應對時，對方朝他散發敵意，這任誰都會嚇到動彈不得。
他乾澀的嘴巴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不停顫抖的雙臂，根本想不到可以拔劍保護自己。
完全任人魚肉。
就在他毫無抵抗要被砍時，在那前一刻，他發現自己不是看見男性的臉，而是看到對方的腳。
似乎是嚇到腿軟了。
冇嚇到尿出來真是太好了，這是他在事情過後最大的感想。
「噗！」頭頂上傳來噗嗤笑聲。
「看來，你似乎不是盜賊或暗殺者之類的人啊。」
男性的聲音比剛纔多了幾分溫和。
他鞭策自己顫抖的身體抬頭一看，男性咧嘴而笑的笑容闖進視野。
「這個膽小鬼看起來不像要暗殺陛下的人，但這也是規定。」
男性對著不知何時靠近的同伴們說：「把這傢夥帶回去關進牢裡。」
就這樣，他的武器和護具被冇收，接著被用繩子捆綁加套上眼罩後帶走，回過神時已經變成大牢居民。
從在道路中央回神算起不過兩小時。
「……這發展也太驚濤駭浪了吧……」
還有其他說法嗎？
看見眼前縱橫交錯的冰冷鐵格子，也覺得身體被沉重鎖鏈困住，感到一切相當麻煩。
被消極的想法控製，無法脫離「已經不行了，一切都結束了」的心情，他好想要埋進地裡。
試著說出「我開始明白被關進大牢裡的人的心情了」後出現乾脆無所不言的心情，真是不可思議。
「……話說回來，原來內衣可以脫掉啊。」
低頭看自己，不管怎樣都會看見一副不記得曾鍛鍊過，有著結實肌肉的身體。
和現實生活中的軟弱身體完全相反，連說出「這是我自己」的本人也不相信。
手臂外側被看得出形狀的大片鱗片覆蓋，內側則是肉眼幾乎看不出的細小鱗片，且保有類似人類肌膚的滑順感。
在遊戲中，角色不分男女，都會穿上基本內衣。
關於性徵部分，遊戲商應該多有考量，頂多隻會看見身體線條，不會讓人感覺出具體的形狀。
而他現在連內衣也被脫掉，隻剩下內褲一件。
這是在遊戲中就算想做也辦不到的狀態。
這又給了他「這裡不是遊戲世界」的真實感。
「但是，好閒喔。」
他隨意躺在牢房裡**的床上，環視散發著腐臭味的室內低喃。
想仰躺卻發現尾巴很礙事，於是他轉為側躺。
因為後腦杓有長角，冇辦法和身為人類時相同呈大字形睡覺，但他很感謝龍人族睡硬床也不會不舒服的強健**。
從「空無一物」這點來看，自己現實生活中的房間也和牢籠冇兩樣，他現在重新有了這種感受。
因為那邊隻是回家睡覺、玩遊戲的空間。
雖然心情憂鬱，但很輕鬆。
蓋上獄卒說著「隻有這個」交給他的毛毯，心想要老實回答明天開始的審問。
到了隔天。
閃靈賽巴一大早被挖起來，在幾個騎士的監視下進行審問。
這些人似乎是這個國家的騎士。
原本應該是自稱阿比塔的騎士團長要親自審問他，但一臉溫和青年樣的副團長說著「你堆了很多工作冇處理」硬把他趕出去。
從必問的姓名開始問起。「你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在那裡？」「職業是？」「住哪？」等等。
從個資到來曆等等，問了他相當多問題。
如果把現實生活中的事情也說出來，大概連自己也會跟著混亂，所以就說出角色的資料。
但能說的事情也不多。
名字叫閃靈賽巴，職業是冒險者。
幾乎冇有可以稱上履曆的東西，讓他更感覺自己隻是輕薄如紙的存在。
隻不過，事情越問越深入後，他用問題回答問題的機率也變高，騎士們也越來越困惑。
例如出身地，他回答「藍國歐爾澤力亞」之後，對方回答：「那個國家在兩百年前就滅亡了。」
一問其他國家的狀況，對方回答：「現在隻有三個國家，這是常識吧？」嚇傻眼的反而是他。
他被騎士評為「不瞭解世事，不知打哪來的鄉巴佬」，那天不到兩小時就把他關回大牢了。
「真的假的……」
已經不知道脫口而出第幾次，感覺在這段期間會培養出碎念這句話的習慣。
現在自己所處的地方，是裡亞德錄這塊大陸中央，國名為費爾斯凱洛的王都。
費爾斯凱洛王城的大牢中。
他的罪名是「入侵罪」，不經允許擅闖連接王都與王都的直通道路。
雖然冇有對他詳加說明，但應該就是等同於擅闖政府專機吧。
更進一步聽到的是，遊戲時代裡的七個國家，現在已經不存在的事實。
取而代之整合成北邊的黑魯修沛盧、南邊的歐泰羅克斯，以及中央的費爾斯凱洛這三個國家。
而且七個國家存在的過去，已經是距今超過兩百年前的事了。
他登出遊戲的那一瞬間黑暗，似乎讓他如時光旅行般飛越了時間與空間。
「不隻遊戲世界變成現實世界，還飛越了時代，浦島太郎效應大概就是如此吧……」
雖然不確定到底能不能這樣說，但他心中冇有其他更貼合這種狀況的名詞了。
就這樣反覆問他相同問題幾天。
又過了幾天。
他穿上好不容易調整成符合他身形的皮革鎧甲，拿著木劍被迫站在操練場的角落。
「這是怎麼一回事……」
騎士團長突然來找他，還以為要被釋放了，卻從團長手中接過衣服、鎧甲和木劍。
閃靈賽巴無比苦惱著穿上衣服。
在遊戲時代，這些東西都收在道具箱中，隻要手指點一點就能瞬間換裝，所以實際穿著當然費了不少功夫。
但他在此時冇有確認自己的狀態，所以也不知道道具箱還能正常使用。
騎士團長不是帶他到平常的房間裡，而是帶他到外麵去。
眼前的騎士們都身著輕裝，手持與他相同的木劍或長槍整齊列隊。
在呆愣無法理解狀況的他麵前，騎士團長說了今天的目的。
「聽好了，這是你的懲罰。」
「……懲罰？」
不管怎麼看，都是騎士團總動員要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與其說懲罰，更該說是動用私刑吧。
「你似乎誤會了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等一下要澈底打趴你之類的刑罰喔。」
大概看見他如死魚的眼神吧，團長和副團長否定他的想法。
「我要你從今天開始，以實習騎士的身分加入我們。」
「啥？……什麼～～～～～～！」
「最先從隨從做起，但我要看看你的戰鬥能力到哪，你既然是冒險者，應該多少會使劍吧。」
他由衷發出嚇壞的聲音。
列隊的騎士中，幾個在這幾天問話時常見麵的人不停點頭像在表示「我懂你的驚訝」。
他的懲罰似乎是要為這個國家工作。
「這類懲罰，一般來說不是去當礦山奴隸之類的嗎？」他一開口問，才知道這塊大陸上冇有奴隸製度。
如果被髮現有這類情事，可是會被大司祭狠狠斥責，還會真的打雷之類的。
而且礦山是矮人族和與其相關者的專業領域，位處黑魯修沛盧範圍內，費爾斯凱洛境內冇有那種環境。
「首先，實際對戰看看就知道了，一個一個上吧。」
「要、要和這所有人打嗎……？」
「冇錯，如此一來也能知道你的習慣和需要改進的地方。」
副團長手指的方向，是整齊列隊的騎士們。
大約五十人左右。
如果隻是想理解他的實力，這人數未免太多。
即使如此，自己等級有427，或許會有點累但應該不辛苦吧。他做好覺悟。
排第一個的騎士走上前，他拿好木劍與之相對。
「開始！」副團長一聲令下，他和騎士短兵相接。
以結果來說是他慘敗。
從等級高且是龍人族的觀點來看，他的力量和防禦力都很高。
但他能贏過一般騎士的也隻有這三點。
也就是說，他的技術麵完全不像樣。
裡亞德錄遊戲中，各種族的攻擊模式都有樣板，主流方法是以下載的形式使用免費的劍術軟體。
如果是由知名的劍術道場提供，或是由實際上有劍術經驗的人來揮舞的資料也就罷了，其中還有隻是隨意把幾個模式組合起來，專家來看隻會說「邪門歪道」的原創招式，充滿各式各樣的東西。
對外行人來說，要從中看出真正劍術極為困難。
他也是受到這奇妙事情影響的人，實際上活動身體後才發現無法好好揮劍，這也是輸掉的原因之一。
對戰對手、騎士團長和副團長都用憐憫的眼神看他，騎士團員們甚至還無比傻眼到手摀著臉仰天。
也因為這樣，他就從「讓我看看你的劍術」的階級，降為隻能在操練場外圍不停慢跑的階級。
「……真虧你那樣還有辦法用三年時間爬到足以擔任騎士團長的地位耶。」
在四處響起點餐聲，四麵八方傳來笑聲與怒吼聲的酒館中，葵娜感慨甚深地安慰著閃靈賽巴的不幸。
「哎呀～～這傢夥就空有一身體力啊，隻要抓到訣竅接下來就一切順遂了啦。」
一手拿啤酒杯，一手抓著幾串燒烤，阿比塔環住閃靈賽巴的肩膀。
雖然是穿便服，但葵娜看見串燒上的醬汁就快滴下來，便皺起眉頭。
「就是說啊，他教起來好有成就感啊，成就感……」
當時的副團長，也就是現在「火炎長槍傭兵團」的副團長懷念地眯細眼睛，仰頭飲酒。
被這兩人夾在中間的閃靈賽巴單手拿著啤酒杯，一臉無法苟同的表情半眯眼看著葵娜。
「喂，葵娜，為什麼這兩個人這麼自然地坐在我們這裡啊……」
「咦？你問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他們剛剛和我們打招呼嗎？」
葵娜和今天休假的閃靈賽巴中午過後偶然在王都碰見。
閃靈賽巴說他很閒，就陪著葵娜一起去買東西。
接著葵娜邀他一起去喝酒當作道謝。
要是看到他們感情那麼好的模樣，現在騎士團內「葵娜是閃靈賽巴團長的未婚妻」這個謠言，不隻尾鰭，大概連腳和角都生出來到處流竄了吧。
葵娜帶著閃靈賽巴前往朋友告訴她的大眾酒館，在擁擠的店裡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後，阿比塔和副團長就出現在閃靈賽巴左右了。
接著，把麵無表情的閃靈賽巴丟在一旁，阿比塔開始說起他和閃靈賽巴認識的過往。
副團長邊訂正被誇大的各個場麵，對葵娜說了閃靈賽巴加入騎士團的經緯。
而從他人口中聽見這件事的當事者回想起當時的心情，茫然地聽著這經常出現胡鬨感的話題。
接著在終於告一段落後，他開口問葵娜這兩人在這邊的理由。
「喂喂，閃靈賽巴，你是在不耐煩什麼啊？你以為是誰告訴小姑娘這家店的啊。」
閃靈賽巴大叫﹕「果然如此啊啊啊啊啊！」趴倒在桌上。
因為他不認為原本未成年的葵娜會如此熟悉這類酒館。
而且從她的交友關係來看，王都裡會和她一起喝酒的人大概就是孔拉爾了吧。
基本上她的孩子們也是候補人選，但聽說以斯卡魯格為首，他們都是去專門服務貴族的高級餐廳，所以也屏除在外。
「葵娜不會和孩子們一起去酒館嗎？」一問之下，葵娜回答：「我和卡達茲常會在路邊攤吃肉串之類的，和斯卡魯格頂多在教堂辦公室喝茶，和梅梅根本冇做過這種事。」
說起來，她的生活基礎都在邊境村莊，本來就很少會來王都。
閃靈賽巴的前上司裝醉想對葵娜性騷擾，副團長在旁巧妙地阻止，葵娜也冷淡地躲避。
看見這幅光景，這三年的艱苦修行如走馬燈閃過，讓他用力歎一口氣。
副團長突然感到一道視線，用未曾見過的認真表情看著他。
「你後悔嗎？當時那樣隨波逐流。」
劍術、禮儀、一般常識，以及就任騎士團長時的事情。
客觀來看冇有花上太多工夫，但三年的歲月還牢牢刻印在他身上。
那是很充實的時光，也有很多後悔的事情。
所以他才能不是「他」，而是以「閃靈賽巴」確立了自己這個人。
「不，完全冇有。」
明確回答後，閃靈賽巴與副團長舉杯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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