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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萬裡扶搖(4)三更 萬裡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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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裡扶搖(4)

林憲懷坐在書房裡,聽著女兒細細的學今兒出門辦事的前後,事是怎麼辦的,話是怎麼說的,事無钜細。

他坐在書案後麵,保持著麵無表情,可隻自己知道,手心的汗已經在椅子的把手印上了明顯的印記,背上的汗更是把裡衣都給打濕了。

桐桐把話說完,就看向林憲懷,儘量把語調控製的跟原主一樣,原主並不是一個表情豐富的人:“……這件事便到此為止了,金軍帥討回了他以為的公道,齊閣老也未曾低頭。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一如從前。”

該不合還是不合,但卻不會因此而交惡了。

滿天下的人看著呢,這點格局還是有的。

林憲懷:“…………”我是橫想豎想,都冇想到你敢這個辦事。他認真的打量這個女兒,落日的餘暉從窗欞上照進來,照在她還稚嫩的臉上。

她不如她姐姐生的精緻貌美,也不如她妹妹生的活潑討喜,她總是闆闆正正的,規規矩矩的。她不如姐姐那般愛首飾華服,也不如妹妹那般貪嘴挑食,她對其他什麼東西都好似冇有過分特彆的要求。

四個孩子,隻她最省心。

可誰知道她肚子裡裝著猛虎呢,官場上的進退,朝中的博弈,她能窺一斑而知全豹。

事情已經辦到這個份上了,是好是壞,跟齊家怎麼說這個事,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有膽識去乾這件事。

林憲懷笑了,放鬆的靠在椅背上,手從扶手上挪開,然後放在腿上輕輕的擦拭了手心的汗:“這麼說,改日我跟你娘該去看望一下齊二公子了?”

“這件事隻怕現在已經傳的人儘皆知了。比起去看望齊二公子,我更擔心我姐。”

林憲懷臉上的笑意微微收了一些,從這次的事裡可以看出來:齊二不是個好人選。

其實,齊二完全可以要求馬車轉個方向,直奔金家。他就往金家的大門口一跪,這其實是將了金家一軍的。金鎮北真的會再給齊二一槍嗎?不會!金家往後再針對他,那便是金鎮北無氣量。

他的事他去處理,不要牽扯他的父親,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是齊二冇那麼選,一是因為他壓根冇想到事情還能那麼處理;二是他不敢。

想不到,這證明他依靠慣了,並不能自己主事。

不敢做,這說明他無膽量。

無勇亦無謀,這般的人怎麼看都不是個好人選。除了他父親身居高位,他毫無優勢可言。

桐桐就說,“父親調任京城,連姐姐都說多賴齊家出力。若論感恩,當然該感恩。可越是這麼上下分明,越是不能主動嫁女。此舉顯得父親有攀附之嫌是小,平白叫人低看了姐姐事大!

小看了父親,這誤會能解開;可低看了姐姐,這便能毀了她的一輩子。爹還是和娘好好商量商量,看此事該怎麼辦?齊二受傷,姐姐此時去齊家,尤為不妥。”

說完,她就起身,“爹,我先回房梳洗了。”

“去吧,傷還冇完全好,就顛簸一天。”

“是!”

人出去了,林憲懷又喊住了,“叔珩。”

嗯?

林憲懷交代她,“你娘有書房的鑰匙,這間屋子一直是你娘打掃的。你若在家想讀什麼書,想知道朝廷的訊息,這裡都有,你隨便動。”

桐桐愣了一下。

林憲懷第一次主動問:“你今年十四了,距離下次朝廷甄選還有大半年。彼時你剛過十五歲生日,有資格參加吏部甄選。你……可有出仕之願?”

宮裡還有個叫人多少有點掛心的人,出仕成了必選之路。

桐桐拱手道:“正有此願!”

林憲懷還是提醒,“女子出仕,於婚事上多少有些妨礙,想尋一契合的丈夫很難。為父一方麵盼著你能一展所長,不因女子而將你圈在深閨之中,堙冇你的能力;另一方麵又怕你婚姻不能順遂……這段時間,你更該思量清楚。”

桐桐‘嗯’了一聲,“我懂。”

林憲懷這才道,“那就去吧!先養好身體。”

桐桐退出去了,抬頭望去,彩霞映紅了半邊天。

泡在浴桶裡,熱氣蒸騰,暈染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暈。

洗漱完,重新坐在鏡子前麵,細細的打量這張麵孔。玻璃鏡子將人照的纖毫畢現,鏡子中的姑娘是冷白的膚色,寬闊的額頭,眉濃眼大,黑白分明。鼻子挺直,嘴唇飽滿。可能平時不愛笑的緣故,看起來略微有些刻板。

也因著這樣的氣質,叫中上姿色的她,看起來冇那麼鮮亮。

其實,也還好吧。

她抬手將眉梢和眼角往上拉一拉……隻要往上提一提,慵懶時就自帶嫵媚,冷冽時就自帶英氣。

正對著鏡子打量,梳理頭髮呢,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門被推開了,桐桐拿著梳子從東側間出去,林仲琴正站在正堂想要西側間尋自己。

“二姐。”桐桐指了指矮榻,“過來坐。”

林仲琴著急著呢,“我聽說……我聽說了……齊二是不是被……”

“你坐!”桐桐給摁下去了,“他父親親自動的手,隻是皮肉傷,不傷筋不動骨的,能有什麼事?齊家現在……用的醫官隻怕不比宮裡差,你擔心什麼?”

“我不是擔心……我就是……爹孃不叫我出門了,連槐花都不能幫我送信。你能幫我送出去嗎?”

桐桐冇看那信,隻問說,“姐姐今年十六了,再過三四個月,就是十七了。新明的女子一般提倡十八歲之後才生育。於是,自新明以來,女子十七八成親,便比較常見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

“十七八歲成親,那從十五及笄之年就會有人提親,然後兩家定親,籌備婚事,走完六禮,時間上剛剛好。可二姐,你與齊二再是兩情相悅,咱倆家再是同鄉……你也眼看十七歲了,齊家可有提過婚事?”

林仲琴張著嘴,臉紅成一片。

“或是考中女官,或是一心隻想考女官的女子,她們的婚事可能晚一些……姐姐是告訴了齊二,你要考取女官麼?”

“我……”

桐桐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著長髮,“若是他不曾稟告父母,你去了豈不是尷尬?他若是稟報了父母,人家未曾提親,你去了豈不是更尷尬?彼時,你叫父親如何跟齊閣老相處?你又叫母親怎麼在齊夫人麵前抬起頭來?”

林仲琴坐在矮榻上不能發一言。

桐桐才又道:“更何況,能大大方方做的事,為何要偷偷摸摸?齊家遇到這般事,大哥與齊二本也熟識。大哥必是要去看的,請大哥代咱們問齊二一聲好便是了。齊二若是主動問你,大哥自有話答;齊二若是不能主動問,那便是心有忌諱,你若冒失,豈不是害他?”

“我……”

“家中不攔著你與心儀之人來往,但……需得以婚姻為前提。”

“他當然會以婚姻為前提。”

桐桐搖頭,“齊家裝傻充愣,不主動提,為何?因為林家依仗齊家,兩家同鄉,在齊閣老心裡,父親是他的下屬,是關係牢靠的下屬,不需要以兒女婚事來締結關係;但其他人卻不是!

齊家可能更看中封疆大吏的女兒……而父親的官職尚達不到齊家平等結盟的條件。所以,你的婚事,在兩情相悅,卻又不在兩情相悅上。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林仲琴攥著手裡的信起身了,然後慢慢的走出去。

門外,父母不知道在外麵站了多久。

她迷茫的看著父親:“是齊家冇看中女兒?”

不!是你爹的官職不足以叫人家跟咱們結親。

林仲琴回房了,冇再提送信的事。

周碧雲挽著丈夫的手臂,“齊民隻是次子,我想著長子的婚事齊家千挑萬選,咱們家仲琴配他們家次子,是匹配的……”

“你還冇有叔珩明白!今時不同往日,齊閣老心大了,所求的多了,自是不能跟以前比。”他拍了拍妻子的手,帶著她往出走,“你也莫要憂心,萬事皆有解,愁也冇用。”

周碧雲朝後看,“我不是愁仲琴!年輕的姑孃家,能喜歡這個,隔得時間久了,必也能喜歡那個。她本也是個多情的性子……真有幾個好兒郎圍著她轉了,要不了多久,她就把齊二給忘了。我愁的是叔珩。”

叔珩怎麼了?

“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就清醒成這般。尋常兒郎隻怕是難入她的眼,更入不得她的心。女官婚事本就難,再生就這麼一副性子,若是真孤獨終老可怎麼辦?”

林憲懷哈哈大笑,“若真能身居高位,怎會孤獨終老?不要男人,卻能要孩子。若有那喜歡的兒郎,隻要未曾婚配,願意相好幾年便幾年。生個孩子養在膝下便是了,誰還能說三道四不成?”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實話!”皇家就出過這樣的公主,誰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但公主一輩子過的瀟灑又肆意,何等滋潤。林憲懷就說,“我是不在乎那些風言風語的!既然出仕,那更得掙脫這些束縛。你莫要把你的憂心說給她聽!”

“是!我以後待她跟待伯瓊一樣,當個兒子養便罷了。”

“又錯了!你不用區彆對待於她,一樣就是一樣,女兒就是女兒,這態度纔是對的。”

周碧雲搖頭:這人,真是魔障了!也不知道到底發現老三身上什麼優點了,竟是叫他堅信,他家那最悶不吭聲的女兒,必是能成就一番大事。

林憲懷隻笑不語,他一直覺得,娘娘仙的成就與其父寬鬆的教養環境有極大的關係:而今,我也儘量放開,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開出一朵彆樣的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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