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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他心裡好像有人

直到薑芙出門許久,鐘元仍遲遲迴不過神來。

他憎恨自己今日的莽撞,痛恨自己的糊塗,怎就忘了那張畫像就在自己衣襟裡,素日謹慎的人唯毛躁了這一回,也僅這一回讓他幾乎惶窘無顏。

他想他今日不該回來的,他覺著他當真一刻也待不下,於是未待到天亮他便匆匆離家,實則這一晚薑芙也冇睡,她未掌燈,坐在窗前聽見廂房門聲響動,便知鐘元走了。

今日的事太過沉重,讓她一時消不得,心事多了便難以入眠,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閉了眼。

鐘元這一走,比上次還要久,她不知他是真因為聖上有恙還是他不願回來。可無論如何,薑芙還是得守在這裡,同啞婆婆一起,守著這間宅院。

眨眼又是三個月過去,褪了酷暑迎來深秋近冬,京城的深秋濕冷鮮見雪,啞婆婆的腿有風濕,到了冬日便尤其難捱,便很少上山去采藥了,薑芙偶爾出去一次,閒時仍舊是看醫書,還會繡些花樣送到城中繡坊,也能賺些小錢。

隨著凜冬將至,很多繡坊都已經不收繡品,或是銀錢給的很少,反而是米價越發高漲,一日一個價錢,鹽價更是冇邊,有的地方已經漲到了五百文一斤,城中百姓似乎越發人心惶惶,薑芙便聽說今年雨水格外豐沛,長河一帶決口,淹了一處堤壩,大水一至,沖壞良田,百姓失所,糧產損失多半。

長河的堤壩年年修卻仍防不住水患,朝廷撥下的銀子也隨著洪澇一齊泄走,薑芙雖曾在閨閣深院不出,可在沈府中聽到的閒言碎語也不曾少過,這其中的貓膩她也清楚。

若說如今的朝廷是內憂外患,倒不如說是自己最先潰敗,外強內空,碩鼠成堆,加之一個黑白不分的太子監國,當真是雪上加霜。

不僅如此,幾處鹽場煮鹽的灶戶又鬨起,藉著外亂燒官船劫漕糧,一時倒讓人覺著當朝有搖搖欲墜之感。

北境大軍在崔枕安的親自率領下短短半年間已經奪下幾處城池,更有太守見北境軍到城下,不動一兵一卒便大開城門,名為讓城中百姓避免屠掠。

北境軍軍法嚴明,所到之處不得搶奪百姓分毫,每攻下一城,賞賜豐厚,以慰軍心。此番一來,軍兵氣勢高漲,又深得百姓之心,可謂不往不利。

不過這也僅僅是傳言,從前許多百姓深受戰亂侵擾,以至一有戰事便自亂陣腳,若驚弓之鳥。

從前薑芙從不知崔枕安有這般才能,因他從未在外露過鋒芒,彼時薑芙與他日夜相伴,也以為他隻是一個自小養尊處憂的世子罷了。上京為質,為保北境百姓大安,胸有大愛。

如今現這一場一場方知,他從來不是一個和軟的人,他心有抱負,從未想過隻拘在一處,薑芙曾想過的一輩子,在崔枕安眼中不過是笑話一場罷了。

他深謀百變,有無數張臉。

而她曾見過的崔枕安,不過是崔枕安想讓她見到的那麵。

如今城中亂得很,倒不若京郊安靜,關起門來仿似外界的任何都聽不到了。

鐘元仍舊冇有回來,薑芙一日日的等著,誰知最後鐘元冇等回,反而先等到了君王駕崩的訊息。

國喪一出,舉國哀號。

聖上無疑是現下朝中僅剩的定心丸,他撐一日,民心便保一日,他一旦去了,便猶如砥柱粉散。

薑芙知道,這下子,鐘元下次再出宮便不一定是何時。

年關將至,不同山鳴關內百姓需守國喪,北境界內反倒比從前相較提前便張燈結帶佈置起來。

北境四季分明,滿城白雪覆蓋,喜慶的顏色卻掛了滿城。

如今北境大軍壓境,朝廷窘迫,節節敗退,北境百姓倒是歡騰喜暢。

一輛馬車由街頭緩緩駛入,因得眼近前下,街上行人擁擠,馬車略顯難行,在街心走走停停。

吉祥自馬車內探出半顆頭,圓溜溜的眼珠子似看到了什麼,忙笑著回頭朝車內端坐的季玉禾獻寶似的道:“姑娘,我又看到那個測字的了!”

婢女喜祥雖將車窗棉簾隻掀了一個角,可冷風仍急急灌入,吹得季玉禾身上有些不適,她稍裹了身上的貂裘大氅,順著那道窗隙朝外瞧看過去,“什麼測字的?”

“就是之前李姑娘曾同你說過的那個,李姑娘說他測字特彆準,你什麼都不必講,隻要寫上一個字他便會卜吉凶禍福!”

吉祥口中的李姑娘是季玉禾的閨中密友,最信這些神叨的事,可季玉禾卻不曾放在心上。

季玉禾笑笑,纖手一擺,“罷了,我冇什麼要求問的事,再說,我從不信那些,不去了。”

“姑娘就去看看吧,世子現在在外行軍打仗,連過年也回不來,好歹測個字看看!”

說旁的也罷,一提到崔枕安季玉禾的心便活泛起來,自打半年多年那次王府夜宴過後,季玉禾——聽聞北境王有意將她許配給崔枕安為妻,可時日長久,始終不見崔枕安點頭,這件事傳著傳著也便冇了影,甚至自打那日後,滿打滿算她也僅見過崔枕安三次,其中兩回隻遙遙見了他一眼,甚至話都未講上一句。

後他隻丟下一句天下未平,何以娶妻之言說帶兵打仗去了,倒弄得季玉禾不上不下。

“讓馬車停下吧,我倒也想去瞧瞧到底有冇有你們說的那麼神,我親自去驗證一下,免得你們一個個的都不甘心。”

明明也是自己起了心思想要藉助外力求個究竟,可嘴上還是需得給自己存些顏麵。

一聽季玉禾發話,吉祥樂得喚了馬車停下,而後季玉禾由婢女攙扶著下了馬車。

天氣寒冷,前夜才下了大雪,棉靴踩在地上每走一步咯吱作響,唇畔撥出的白霧四散,眨眼不見。

踏著街雪來到測字攤前坐下,那獨眼的老頭雙手互插棉袖,淺淺打量季玉禾一眼,也不講話,見她有意做生意,隻伸手點了她麵前破桌上的紙筆,又指了自己身旁立著的幌子,上寫“三文錢一字”

季玉禾也是個好脾氣的,見他有怠慢之意亦不多言,素手自抄手中伸過,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了一個“安”字。

獨眼老頭仍坐在原處不動,隻倒瞧著紙上的字,直言道:“姑娘所求的事,不成。”

這直白斷言,讓季玉禾眼眸一緊,原本還有些輕蔑的神態一下消散,“哦?你怎麼知道我所求為何?”

“此字上頂下女,寶頂,華蓋也。姑娘心頭所想,與高門有關,可華蓋之下又有一女,居其正中,難容他人。可謂不成。”

短短幾句話,季玉禾字字思量,似每句話皆戳了她的心口,此刻她坐在這裡,倒冇方纔來時那般從容模樣。

乾脆起身朝著吉祥道:“錢給他。”而後便重回馬車之上,頭也未回。

待吉祥亦跟上馬車,坐穩後才小心問道:“姑娘,方纔那測字說的都是什麼意思啊?”

吉祥不識字,又聽不懂,可看著自家姑娘麵色不大好,便猜那測字的說的都不是什麼受聽之言。

季玉禾目光仍留在窗外街景,直到馬車緩緩行駛起來,她才又開口:“吉祥,你可曾聽聞世子同誰家女子走得近?”

吉祥搖頭,“我一直為姑娘留意著呢,世子平日身邊連貼身的婢女都冇有,若說同誰走得近,那唯有路家那位公子,除了他再無旁人。”

這話講的略有些蠢,將季玉禾都逗笑了,“路行舟是他的遠親,又是他的心腹,自然走得近。不過我曾聽聞,世子在京時曾娶過親?你可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那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吉祥大咧咧的一揮手,“她是給世子沖喜的,算哪門子親,世子一回來就將她留在京城了,死生皆不過問。”

這些說起來便更讓季玉禾疑惑,此事她總覺著哪裡不對勁,卻又講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在心裡疑惑,“難道不是她嗎?”

吉祥不知季玉禾心中所想,不管不顧的又掀了簾子,瞧著外頭的積雪還不忘同季玉禾打聽,“姑娘,您上回說世子如今已經到哪來著?”

“儲州。”車外雪光映眼,可方纔紙上的安字卻讓她開始心不在焉。

不同於北境風雪,儲州黃土揚沙,冬風伴泥。前幾日隻下了幾許雪粒子,一夜過去便又被翻到土下。

儲州是降城,崔枕安已經率兵在此駐紮月餘,先帝新喪,儲州做為降城卻不掛麻白,滿城亦無歡喜色,崔枕安倒也不強迫,對百姓來講,他們北境軍也算反軍,反軍入城自是擔憂,哪還有心思過年節。

入城後崔枕安一直住在儲州府衙內,整日忙於戰事,謀劃著如何進京。

身子疲的厲害了,便靠在長椅上閉上眼假寐,室內安靜,燈火昏黃,每到這種幽幽素淨的時候,薑芙便總會似一條蛇,盤入到他的腦子裡來。

以往發生這種事的時候,他都會立即打斷,而後尋些手頭上的事來做,可是這回,許是太累了,也懶得動,乾脆便任由這股思緒發展下去。

他忽然記起,曾在京時府中有一回他早便睡下了,可一旁薑芙不知何醒了,身形微動,崔枕安睡眠輕淺,稍有異動便警醒,可他仍閉著眼,就等著看薑芙去哪裡,做什麼。誰知最後她哪也冇去,而是伸手扯了錦被給他蓋好,又往他懷裡蹭了蹭,擺了個最舒坦的姿勢在他身邊睡熟了。

這種小事不知發生過多少回,每回都讓他的心高高提起,最後又莫名放下,他本以為他內心應是十分厭惡薑芙的,可現在回想,好像也冇有那般厭煩她,她性子似若溪流,緩緩入心,若非她身份特殊,他想,或是他當初不會將她丟下。

這些胡亂的念頭一起,他立即警惕的睜開眼,而今都到了這步田地,從前的事他都應該拋棄不去回憶,怎的偏生還唸叨起她來了呢?

他崔枕安自小到大,從未做過後悔的事,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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