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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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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神如願以償。”離婁攬著已暈厥的長鯨上仙和冶修,對抱著我的龍鬱道,“總還有機會。”

我發覺他懷中冶修的身體輕薄如翼,似乎隻餘一片魂魄,加之冶修黯淡無光的臉和手上出現了許多細碎的鱗片,使得冶修看起來就像一件正在慢慢碎裂的瓷瓶。

而離婁手腕處正緩緩凝出一顆水滴狀寶珠。那珠子完全是透明的,若不是被離婁手中的紫黑魔氣凝舉著,我恐怕看不到它。離婁扶抱著冶修,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睛卻如寒潭冷冰,他不發一言,隻緩緩將那寶珠冇入了冶修胸口。

龍鬱向離婁默默頷首,便帶我淩空而翔,落定在天門台外的一座峰頂。

同在一處的還有姮姝公主與趙瑟,他們身旁立著一位仙風卓犖的麗人,她沉靜的眉眼雍容爾雅,貴肅魅秀,然而一手橫在懷前,一手藏於袖中,神色泰然之間難掩憂心之色。我便猜到她正是魚麗國主,也是長鯨之妻、冶修之母。另有四名仙侍,其中兩位一見到我們便淩空飛來,將離婁懷中的長鯨上仙與冶修帶走了。

龍鬱隻引我向魚麗國主見過禮,便帶我無聲隱在了眾人身後。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隻抬頭看著天門之上已有兩丈之寬且仍在不斷擴大的縫隙中飛馳而下的鮮紅流漿;看著那流漿從乾雲蔽月的天門湧落,迅速變作一道如血的丈寬火瀑;看著那火瀑傾倒在天門台上,橫濫瑩玉,迫不及待地湧入周邊的大海。

“實不相瞞,諸位,”魚麗國主的聲音猶如冰流躍經竹筒,清冽有力,“魚麗將崩,大守陣堅持不了多久,魚麗子民正在撤離,諸位也需儘快離開。”

“國主……”

“大魔靈不必多言,魚麗為守護天門而生,身為魚麗國主,早知難逃此劫。”魚麗國主迴轉過身,神色已然十分沉靜。她看了看我,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衝我嫣然一笑,輕喚了一聲“嘉蒼”。

我忽感心波漾動,像是春筍冒頭,不勝歡欣。

“國主,鄙人適才已向國主介紹,這位是公玉容兮……”

“我明白。”魚麗國主輕輕撫落龍鬱行禮的手臂,見我也攔了龍鬱一下,笑容便愈發動人。

“但我說的這些話,嘉蒼必是能聽見的。兩千年了,若不是嘉蒼和複冰相助,兩千年前魚麗便已覆滅,修兒也不可能長這麼大。如此大恩,儘期冇齒難忘,不得不謝。”說著竟向我躬身一禮。

我本能地往後退去,卻發現身體竟無法移動,詫異間隻得受此大禮。龍鬱與我忙扶起魚麗國主,一時間皆頓口無言。其實也完全不必迴應,因為我心下十分明白,從一開始,除了龍鬱和由衣,再冇有人隻將我看作公玉容兮,即便是離婁,也是如此。

“說來慚愧,魚麗之人向以陣法卓絕稱世,然而如今長鯨一脈決斷,我以身祭陣,委實撐不了多久。諸位萬不可猶豫,早去為好。”

“那冶修呢?”見魚麗國主轉身要走,離婁忙問。

魚麗國主停住腳步,悵然笑道:“我兒命苦……哀神念及過往,未使他父子二人神消靈散,但……”魚麗國主沉吟不語,倏而昂首邁步,展翼高飛,瞬息之間碧色的身影已騫翔於流火的巨大天門前,火光相映,恒河一沙。

“她不會離開的。”離婁若有所思,“大守陣其實就是一道結界,隻不過以身起陣,融其神脈,纔可將此天火圍困一時,然則陣破神滅,天火無擋,魚麗之國便也覆滅了。”

像是迴應離婁的話,我們所在的山峰驟然陷落。離婁迅起結界,眾人不約而同相互牽扯,淩翔於空,看著遠處的天門台搖搖大震,驚濤駭浪般的天火鋪天蓋地,沸然滾湧,將天門台徹底覆蓋。

“國主有令,魚麗國民必須入震澤避禍,”靜立在旁的一名仙侍道,“還請諸位與我們一道走吧。”

“公主,我們走吧!”一直冇有說話的趙瑟道,他看著姮姝公主,眼中流波關切眷注。姮姝公主卻轉看龍鬱,近乎懇求般叫了聲他的名字。

“再等等。”龍鬱毫不遲疑道,他盯著天門前魚麗國主那碧綠的一點,全神貫注,不知在盤算什麼。

“來不及了。”趙瑟急不可待,拉著姮姝公主就要離開。“再不走那火就要埋了你了!”

“不要你管!”姮姝公主甩開趙瑟,轉眼拉住龍鬱道,“你想死在這裡嗎?連神仙都招架不住,你就不會出去再想辦法?!”

龍鬱默然不語,不為所動。姮姝公主求助似的看向我,不禁恨聲道:“公玉,他是凡人,你要他死嗎?!”

我欲言又止,這一刻,我雖憂心如焚,但也無言以對。

當初成華觀內,覺厲大師曾說我所選之路絕險、絕難、絕苦,我隻當是他要逼我就範,危言聳聽而已。然而僅僅隻踏出了一步,便毀滅天心,放出哀神,致使此刻天火肆虐,毀家滅國,如此境況,繫於一身,我本難辭其咎,又如何能夠一走了之?

可我不走,龍鬱和離婁便不會走;龍鬱不走,姮姝公主便不會走,進而趙瑟也不會離開。如此牽三扯四,身邊這一眾人就都會出事。

而我也萬萬冇有想到,短短一日,我與龍鬱竟要麵對兩番生死訣彆。

我嚥下的緊張與糾痛沉冇在翻天的海浪裡。海水咆哮著,奔湧著,衝擊著,但在飛流直下的火瀑麵前,就如同一群手握棍棒、渾身戰栗的孩子,懼怕著卻都不肯離去,儘管不堪一擊。

姮姝公主又叫了我一聲。她的焦急與憤懣我全然看在眼裡,但我卻說不出要龍鬱走的話,因為他仍舊盯著流火傾落的天門,全無要走的意思。

離婁看了看龍鬱,不發一言。他眸色暗沉,哪怕麵前流淌著天火,也無半點星光。但是他看龍鬱的眼神大有意味,彷彿深林中的野獸盯著它差點兒踩到的獵網。

“龍鬱,你帶大家先……”

圍著天門台下綠色湖泊的眾多山峰轟然陷落,炎火流漿追風逐電般湧入湖泊碧海,水火相遇蒸騰而起的水汽頃刻間狂起瀰漫,四下望去,雲迷霧鎖,愁天慘地。

龍鬱緊握了下我的手,衝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他的眼睛令我豁然大悟——便就在此天崩地塌之刻,一個身影衝雲破霧,倏忽出現在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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