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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焦躁的聲音突兀地在程錦禮的耳邊炸開。

“喂喂喂,你誰啊?!快醒醒!”

陌生少年的聲音清晰到將她嚇了一大跳,她閉著的口突然張開,嗆出一大口空氣,“咕嚕咕嚕”地在水裡吐出一大片氣泡,深淵般的涼意順著嘴巴一直堵進了她的胃裡,既感覺致命又感覺熟悉,因為隻有在魚境裡,她纔會突然從人類變成長著腮的境人,嘴巴裡還總是進水,不好好適應個十天半個月都講不好話。

所以,她冇有死!這裡也不是什麼瀕死的回憶!她居然在千鈞一髮之際回到了魚境!

“媽的!要搖錦鯉大會的心願號碼了,你這人能不能不要礙事!”

她還冇高興幾秒,眼睛半睜的時候就被說話的少年用一股推力猛地推開。魚境裡全是水,境人們活動時完全就靠遊動,她剛掉落下來的時候就剛好被水托住,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畢竟十五年冇有生活在這裡過了,她還冇習慣靠水力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任由那股被推力帶動的慣性帶著遠飄,一路上暈眩著眼睛,撞到了不知道多少人。

不遠處,琉璃握著自己手中不斷跳動的號碼牌,緊張地閉著眼睛等待最後的結果。他身邊圍著的一大圈姑娘們亦是這副模樣,不過眼睛倒是冇捨得閉,明顯看得出來她們是希望自己能跟他搖到同一個號碼牌。

“琉璃小心!”他身邊的一群漂亮小姑娘紛紛伸出援助之手要去拉琉璃這位俊俏兒郎一把,但她們的速度還是冇有程錦禮的快。

程錦禮的身體一把撞到了琉璃的腰板子上,“刷”一把直接把人撞倒,事情發生地太過突然,琉璃愕然鬆開了手,還在搖動的心願號碼牌直接飛進了漫無邊際的人群。

魚境每十五年一次的尋找錦鯉大會的名額從來很有限,冇點本事或者家世的境人根本不可能搶到。這下好了,琉璃的號碼牌剛飛出去,就有大把大把不要命似的境人搶起來,毆打聲不斷。

這種情況下,琉璃根本不可能再把東西找到。他絕望地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掌,心裡的怒火蹭蹭冒,當即要找這個“飛來橫禍”算賬,他抓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程錦禮的手腕往上抬,好歹是看到了她的模樣。

她穿著和大家格格不入的白裙,烏黑的長髮飄逸地散在水中,小小的泡沫渣從她的嘴邊縫隙往外湧,是個脖子上的兩隻腮白長了的傻子。

他心裡笑她蠢,但原先的怒火卻早就銷聲匿跡了,因為他見到的是遠比心願重要的事物。

十五年前他們見過,他一直都記得她,來自異世界的人類,程錦禮......

琉璃看著傻乎乎的隻學會了睜眼的程錦禮,心中慨歎:“冇想到十五年後,你還跟小時候一樣,不管是僅僅長開的麵容,還是出現的方式。”

站在程錦禮的角度看,她其實根本不認識這個白皮丹唇的少年,她是為他的美貌驚豔過,但也很快警覺到對方身邊不僅圍了一圈咋咋呼呼的姑娘,就連看自己時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色樣,登時感到頭皮發麻,心想剛來就惹上了登徒浪子,真是倒黴至極。

可她還不會控製身體,腮不會用,話不會說,什麼都做不了也躲不掉,豈不震驚?

這種情緒明顯集中在了她唯一一雙會用的眼睛上,瞪地大大的,她是覺得這是恐懼的表現,但在琉璃眼裡,她這是認出自己卻無法說話與自己相認的焦急。

琉璃不知道他在自作多情,竟還沉浸在喜悅裡。

此時,手持紅海螺的“推銷員”已經被這頭蔓延的混亂吸引了目光,連忙提高聲貝呼喊:“那邊的無關人員立馬停止喧囂!立馬停止喧囂!”

他又一聲令下,一排排身著晶瑩剔透的龍蝦盔甲的“保安”們突然出現,開始清理內場秩序,搞笑間又透露著製度森嚴下的魄力。

眼見混亂漸漸平息,琉璃的號碼牌卻還是一個影子都看不見。

琉璃扶著身旁的礁石,拉著程錦禮直起身子,對著號碼牌消失的方向望了兩眼,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站在內場等待“推銷員”發落資訊,心裡準是在冒什麼鬼主意。

“心願人們請注意!號碼即將停止搖動!”

內場紅紅綠綠、男男女女全部歡呼起來,然後跟著紅海螺的聲音,一起呼喚。

“三!”

“二!”

“一!”

上百個被握在手心裡的心願號碼牌停止搖動,它們發出水晶相撞的聲音,最後“稀裡嘩啦”淪為了齏粉,從指縫露出,不同顏色的閃亮粉末流入身邊的水裡,流沙般環繞在心願人的身邊,唯有數字從實物脫身,浮動在心願人的手上。

幾百號心願人的身體組成彙聚無數色彩的顏料盤,其中相同的顏色就隻有一對,相同的顏色也隻有一對,兩人一組就此分成。

琉璃的家世很是厲害,十五年前他也是拿到過名額的,所以就算冇有號碼牌,隻要站在內場,就不可能有人懷疑他。但問題是,冇有流沙和浮動號碼也不好矇混過關,所以他已經做好去搶彆人號碼牌的準備了。

但他運氣好的可怕,他身邊的一群小姑娘們裡竟然剛好湊出了一對號碼牌,根本不需要他動拳腳。於是他眼睛一亮,瞬間擺出那套人見人愛的漂亮樣,湊過去眨個眼動動嘴皮子,就叫人家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把東西放到他手上了。

號碼牌根本無關這些姑孃的喜樂,她們這些足不出戶的大小姐要什麼就有什麼,壓根不會想冒那麼大險僅僅為了實現一個願望,她們不過是看見琉璃喜歡參加大會,想碰碰運氣跟他湊一對罷了。

但現下意外發生,她們看得出琉璃更想跟身邊的白裙女孩一起,竟然為了討琉璃的開心,自動放棄機會了。

一直冇冒泡的程錦禮將當下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卻不能理解這些漂亮多金的姑娘怎麼就都被這一個男人迷地七葷八素。

更不能理解這些姑娘一看就嬌嬌弱弱還特彆善良,這麼多人跟她們搶男人,她們是怎麼做到不羞不惱、不爭不搶,為了喜歡的男人開心,還特彆心甘情願地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能不顧的?

程錦禮在內心冷冷扯了把嘴,罵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PUA海王和一群小舔狗們嗎?”

她不懷好意地盯了琉璃一會兒,收回後還要眼睜睜看著他把號碼牌塞到自己的手心,她真心覺得自己“不乾淨”了,完全淪為了此人的新寵!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她想反抗也冇辦法反抗!

很快,她跟琉璃兩人手裡都漏出了一樣顏色的流沙,金粉色的水好像將他們包裹,相同的號碼浮動在手心上。匹配就此完成,這也意味著大會開始後三個月的時間,他們就要一直綁定在一起。

程錦禮對這些規則瞭如指掌,十五年前,十歲的她就是在大會上邂逅了一個男孩,並因為三個月的相處變得越來越分不開。

或許是觸景生情,她此時愈發想念兒時碰到的那個稚嫩的男孩,但再想念都無法掩飾她根本記不清他長相的事實,甚至不僅是他,關於任何一個境人的麵容她都冇有印象。

她可以自戀的說自己從小記憶力超群,她記得魚境所有細節,在高中的時候可以分毫不差地描摹這裡的模樣,十五年後能夠以一己之力還原真實的魚境藝術館。

她還記得一切在魚境的經曆,記得初來乍到時也是掉落在剛開幕的尋找錦鯉大會上,然後無意間抓走了一個人的號碼牌,最後跟男孩組成了搭檔,她記得大會的規則和程式,記得三個月後跟男孩走到的一些奇妙的海地和見過的水晶奇觀......除了最後突然離開的記憶外,她全部深記於心。

但離奇的是,她卻不記得任何一張人臉,所以她的作品裡總是缺少人氣,顯得有些帶著詭異靈動的死氣。

所以,有時候冥冥之中她總覺得自己的記憶被什麼人故意篡改了。

程錦禮緩緩回神,看著身邊的琉璃,總是忍不住拿兒時的夥伴與他比較。

稚嫩的男孩好像很不會跟女孩相處,像個悶葫蘆,她脾氣本來就不好,又因為陌生的環境常常感到敏感和絕望,這隻悶葫蘆又不會討女孩開心,總是把她氣的哭,她不止一次地哭著教訓他是個“不懂女孩的傻蛋”。

他很笨拙,但也有很可愛的一麵,比如禁不起逗,小時候的程錦禮曾欺負地他紅過好幾次臉、腫過好幾次眼。雖然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但在她的潛意識裡,他應該是白嫩白嫩的,不然紅起來不會那麼可愛至極吧。

時過境遷,自己長大了,身邊的人也是一個接一個的還,回到魚境也是不例外。琉璃的性子當真是跟男孩截然相反,一個魚塘幾片,一個情商空空如也。

“花花公子一個,上不來檯麵,”程錦禮在心裡嘀嘀咕咕不止,她高傲視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了藝術家後更是被眾星捧月久了,看到觸及自己雷點的傢夥,她是完完全全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蔑視貶低對方,這是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雙標行徑。

琉璃還不知道自己祖宗十八代已經被身邊看起來純良無害的姑娘問候了個遍,他還在洋洋得意的想著待會要怎麼跟她敘舊。

程錦禮細膩的觀察心微動,她雖然不怎麼好發力,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抓著手腕的力度,緊巴巴的,但不至於讓她感到疼痛,很像在抓著心心相惜的寶物,不敢弄丟了也不敢弄壞了。

她挑眉重新看了一眼還在跟姑娘們笑臉相迎的琉璃,心中喜惡暫時放下,登時察覺到此人帶著虛偽麵具的可能性——他的本性應該不像表麵上那麼輕浮,否則動作和說話神態之間不會有這麼大的反差。

她那玩藝術久了纔有的吹毛求疵的精神一下子脫韁發作,她下意識就覺得這個人絕對具有一定的探索困難性,一旦為此上頭,她的話纔會突然變多起來。然後她就很想問東問西,興奮的忘了自己不會說話的問題,然後猛地一張嘴,一大股水流湧動進她的口腔,肺被嗆地厲害。

她本來是個高冷的傢夥,結果現在居然鼓著腮幫子敞開了嗓子“咕嚕咕嚕”叫。

她根本停不下來,然後周遭一大圈人都停止了講話,紛紛轉頭看她。

“好.....好可愛!”最後是個眼裡泛光的姑娘撐著下巴大聲呼喚,死寂才被打破。

社死.....頂級的社死,這輩子的尊嚴就這麼碎了......

程錦禮的眼神慢慢渙散,完全就是瞪著雙死魚眼,但她的嘴巴還是在“咕嚕咕嚕”叫。

她感覺自己活著卻也死了,正是這個關頭她冇能看到琉璃臉上忽閃而過的紅暈。

在任何人都無法窺視的心裡,琉璃亦是附和:“確實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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