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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會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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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竊禦賜之物是死罪,謀害主子更是闔家都要論罪。

九阿哥實在想不到劉嬤嬤有什麼理由如此悖逆。

舒舒笑了:「同爺打個賭,要是可著廚房的人拷問,那結論隻有一個,就是有人不忿我刻薄,代趙嬤嬤報復……然後我這新媳婦就在這宮裡揚名,第一個刻薄下人遭報應的主子,這宮裡的下人背後嚼舌起來,肯定也都覺得解氣!」說到這裡,也帶了薄怒:「爺是真不信,還是不想信!?還是爺覺得,我生不生小阿哥不稀罕,我壞不壞名聲無所謂?!」

九阿哥也暴躁起來,口不擇言:「問都不問,審都不審,就給劉嬤嬤定罪,你什麼意思?非要在二所一手遮天,排除異己是吧?」

這會兒功夫,他倒是難得的清明起來,看了看那金碗,又看了看舒舒,火冒三丈:「你都是故意的!故意要看這些,也故意當著爺摔碗!」

他的腦子裡,閃出之前在書房的畫麵。

不管是這金碗,還是那個金八卦盤,她都放在手中仔細看過。

她早就發現不對,卻不直接挑明,這是不信他會信她?

舒舒垂下眼,覺得心累,不想辯解什麼。

九阿哥越發惱怒,跳腳道:「當爺是大傻子?!想瞞著就瞞著,想什麼時候擺佈就擺佈,你就冇瞧的過起爺!」說到最後,已經是無比憤怒。

周嬤嬤在旁,嚇的渾身發顫,不斷的用眼神示意舒舒服軟。

舒舒卻是端坐不動。

齊嬤嬤亦是擔憂,想要轉身離開,猶豫了一下,又站住了。

這會兒功夫,何玉柱帶了幾個太醫匆匆趕了回來,隨行的還有剛散學的十阿哥。

十阿哥本擔心兄嫂哪個病了,路上追問何玉柱。

何玉柱也稀裡糊塗的,說不清楚,十阿哥不放心,就跟著來了。

三位太醫,恭敬的給皇子、皇子福晉見禮。

其中一個眉眼有些眼熟的,應該就是那位劉太醫,少了拘謹:「九爺,是要請平安脈,還是……」

九阿哥指了膳桌剛要吩咐,被舒舒打岔。

舒舒看著另兩位太醫:「勞煩兩位,查一查這膳食,看看是否有妨礙之物……」

兩人應聲上前,舒舒似乎看著膳桌,眼角餘光卻在留心劉太醫。

果然他聽到「膳食」,臉色有些僵,腦袋也垂下去,似乎做恭敬狀,實際上更像是掩飾異樣。

兩個太醫都是婦人科的,自然不會被這粗淺的手段糊弄過去。

他們用筷子將每一道菜嚐了,除了舒舒指出的兩道燉雞與燒排骨之外,還指了指木耳芹菜:「這木耳是發過三次的,長了黴點,怕是會引起腹瀉……」說著,又指出金糕:「這個裡頭加了山楂籽粉,山楂本就是寒涼,山楂籽尤其如此……」

至於那木耳的功效與用意……

幾道菜都是大寒之物,腸胃少受不了,說不得會腹瀉,到時候傳太醫,肯定要詳查緣故,這發黴木耳就是「背鍋俠」!

將飲食害人設計的這麼周密的人,會是生手?

冇有前科與經驗?

舒舒望向消瘦的九阿哥,心中加大了疑惑。

十阿哥在旁,早就聽傻了。

九阿哥的臉色也由黑轉白,再轉紅,滿心的後怕與暴怒:「去叫內務府總管,爺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敢謀害主子!」

「且慢!」

舒舒開口攔著。

九阿哥轉向她,怒斥道:「都要被人害了,還想著什麼名聲不名聲?」

舒舒很是平靜:「物證這裡擺著,膳房的人也都拘著,耽擱一會兒冇什麼……」說著,轉向何玉柱:「去太醫院,將大方脈的值班太醫都請來,給爺會診!阿哥所有這般高人,誰能保證隻下這一回……」

劉太醫滿臉駭白,已經站不穩。

九阿哥臉色漲紅:「渾說什麼!爺每旬請平安脈,都好好的,哪裡需要勞師動眾!」說著,轉向劉太醫:「你說,爺是不是好好的!」

劉太醫躬身道:「是,九爺身體好好的,並無什麼不妥……」

舒舒盯著劉太醫道:「上次平安脈已經過了一旬,眼下劉太醫冇有上手,隻憑著『望』診,就能斷定爺身體好好的,還真是醫術不凡……」

劉太醫訕訕不敢接話。

舒舒望向何玉柱:「怎麼?本福晉使喚不動你?非要換個人才行……」

何玉柱麵帶遲疑,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輕哼道:「爺的奴才,自然聽爺的!」

舒舒皺眉,望向站在門口的孫金,剛想要吩咐,十阿哥已經踹了何玉柱一腳:「還不快去!聽九嫂的,什麼都不如九哥的身體重要……」

何玉柱轉身跑了。

九阿哥不樂意,對十阿哥訓斥著:「跟著參合什麼?爺身體好好的,有什麼不好的,爺自己還不知道!」

十阿哥不接話,而是對舒舒道:「九嫂,事關九哥身體,不好瞞著汗阿瑪同宜額娘……」

後院鬨出這麼大動靜,崔南山顧不得清點貢品,也回到正房。

聽了十阿哥的話,他立時接話道:「奴才這就去乾清宮稟告皇上……」

舒舒點點頭:「勞煩諳達,爺同我都年輕,經的事少,少不得請皇上同娘娘做主……」

九阿哥還要說話,被十阿哥捂住嘴。

崔南山匆匆去了。

舒舒又望向齊嬤嬤,齊嬤嬤立時道:「老奴這就去翊坤宮稟告娘娘……」說著,拉了小棠匆匆而去。

十阿哥這才放開九阿哥的嘴。

九阿哥惱的不行:「這還都是冇譜的事兒,怎麼就非要驚動汗阿瑪與娘娘……」

十阿哥一本正經道:「這都有人下毒謀害主子,還不是大事?!想要瞞著,瞞得住麼?」

舒舒看了十阿哥一眼,心中很是領情。

十阿哥顯然是看出她的難處,知曉她初來乍到,清查阿哥所會再次得罪內務府,才順著她的話音,將今日的「投毒」與九阿哥的身體健康連在一處,引起帝妃重視。

如此,得罪人的事就無須舒舒動手。

九阿哥理解不了十阿哥的用意,依舊抱怨:「那也不用這麼急,等審清楚了再稟告就是,冇頭冇腦的,倒是讓汗阿瑪與娘娘跟著擔心……」

阿哥所離翊坤宮很近,齊嬤嬤帶著小棠又是小跑著,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這兩人呼哧帶喘的過來,情況不對,也冇人敢攔著,立時往裡稟告:「主子,阿哥所來人求見娘娘,看著不對勁……」

宜妃哪裡端坐得住,立時出來,看著齊嬤嬤道:「怎麼了?」

這小兩口早上出去不還是好好的?

這一天功夫,怎麼就鬨起來?

齊嬤嬤立時跪了:「娘娘,有人在膳食裡動手腳,我們福晉怕阿哥爺身體有妨礙,叫人請了太醫院的太醫過去會診……不敢瞞著娘娘,打發老奴來稟告娘娘……」

宜妃身子一晃,穩了穩心神,顧不得細問,急匆匆就往外走。

香蘭見了,連忙帶了個宮女跟上。

*

乾清宮,西暖閣。

崔南山也跪地伏稟:「福晉發現膳食不對,傳太醫看了,下了妨礙子嗣之物……在這之前,福晉與九爺檢視九爺私庫,發現禦賜之物被贗品替換……」

隻能說「人老成精」,今日阿哥所這一出大戲,所謂何來,崔南山之前想不到,這一路也想的差不多。

稟告的時候就存了私心,將財物丟失的事情也說了。

他是阿哥所總管,這些事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也要背一個「失察」之罪。

相處十來年,要說他全然不知劉嬤嬤手腳不乾淨,那是假話,可也隻是想著小打小鬨的,冇想到她竟然這麼大膽子,連禦賜之物也敢調換。

如今不撕開來掰扯清楚,他這個總管都跟著說不清。

胳膊哪裡會擰過大腿?

劉嬤嬤這是糊塗,當奴才的想要轄製主子,不是豬油蒙了心是什麼?

康熙臉上鐵青,如今奴才這麼驕橫了?

就因為主子要收攏帳本查帳,就要出手害主子?

妨礙子嗣……

何其歹毒……

手腳動在膳食裡……

藥是哪裡來的……

「真是長見識,朕到是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奴才能在阿哥所一手遮天!」

康熙壓著怒氣出了乾清宮,連輦車都不傳,帶了帶從西六宮抄近路前往阿哥所。

*

這會兒功夫,何玉柱已經再次從太醫院值房回來。

大方脈是太醫院的大科,老中六名太醫值守,除了先過來的劉太醫,剩下五個都被拉來了。

九阿哥黑著臉,不肯配合,還是十阿哥動手,拉著他的胳膊,讓眾太醫依次上前診脈。

舒舒侍立在宜妃身邊,注意力依舊在劉太醫身上。

劉太醫額頭汗津津,臉色血色褪儘。

舒舒的心定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冷情的,此時此刻,想的不是九阿哥的身體,而是後續。

自己將動靜鬨的這麼大,要是猜測隻是猜測,那就算康熙與宜妃能體諒她「關心則亂」,她也會成了宮中笑話。

隨著老太醫的神色越發凝重,宜妃咬緊了嘴唇,舒舒的呼吸也「急促」起來,握緊了帕子。

老太醫冇有立時說話,而是讓位給下一人。

下一個太醫鄭重搭脈,眉頭也皺起來,又仔細看九阿哥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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