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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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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宮正殿,西稍間。

德妃坐在佛龕前,低聲念著《地藏經》。

今日,是她長女死祭。

她生了三子三女,站住兩子一女,長女不足兩月就殤了;次子六歲殤;幼女去年殤了,已經養到十二歲。

這宮裡殤了的孩子多了,除了她這個生身之母,還有誰會記得他們?

等聽了內務府訊息,知曉今天傍晚時的變故,德妃隻跟著感嘆一聲:「可憐見地,竟遇到這樣黑心的奴才……」

至於心中作何想,卻是無人可知。

*

鍾粹宮,正殿。

榮妃放了頭,準備安置,聽了內務府訊息卻是擰了眉,跟值夜的宮女抱怨著:「怎麼還冇完冇了?前幾天剛發作一家,今兒又發作一家!還真是誰都敢指使,白使喚太子妃不說,連皇上都使喚上……」說著,語氣就帶了酸:「真是有個好婆婆,這腰桿子硬氣……看著服順,倒是個抓尖要強的……哪個福晉入宮鬨出這麼多大戲來……」

宮女搭話道:「聽說是八旗大姓,想來在家嬌慣慣了,吃不得氣……」

榮妃依舊皺眉:「真是年輕……這宮裡過日子,誰冇吃過氣……看著是一時得了體麵,以後且有吃虧的地方……還真將當內務府三旗當成家下奴才,以為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她就是包衣妃嬪,親族都在內務府三旗,自是不希望內務府三旗有什麼不穩。

*

二所,正房。

舒舒與九阿哥都喝了安神湯。

安神湯裡除了人蔘、當歸、生地、麥冬門這幾樣,還有黃連與甘草。

而且黃連劑量不小,即便有甘草也中和不了。

舒舒用清水漱了幾次,依舊是滿嘴苦味,臉都皺成一團。

齊嬤嬤在屋子站著,見狀心疼得不得了,荷包裡拿出個小銀盒,打開來裡麵是一粒一粒的鬆子糖:「福晉含著這個……」

舒舒捏了一顆放在嘴裡,果然好了許多,就將銀盒子握在手中:「嬤嬤我想多吃幾顆……」

齊嬤嬤寵溺道:「想吃就吃,就是記得漱口,別壞了牙……」

舒舒乖巧應了。

這半天,二所這個陣仗,陪嫁的幾個都嚇到,尤其以齊嬤嬤最為厲害。

旁人都各有親人念想,隻齊嬤嬤孃家婆家都冇人了,全部心思都在舒舒這個小主子身上。

舒舒成親前,覺羅氏本不想讓齊嬤嬤陪嫁。

畢竟按照世人標準,齊嬤嬤的命太硬了。

舒舒就跟著求了情,這些年齊嬤嬤待她的好,她都記得而且領情,也樂意以後養她終老。

「哼!」

九阿哥眼睛幾乎要噴火了,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給舒舒留下一個後腦勺。

齊嬤嬤嚇了一跳,帶了不安。

舒舒擺擺手,示意她先下去。

舒舒最討厭吃藥,剛纔被苦味衝的,一時疏忽,忘了這位爺的感受。

舒舒捏了一個鬆子糖,探身過去,直接塞進九阿哥的嘴裡。

「爺纔不吃這個……」

九阿哥想要吐出來,被舒舒用小手堵了嘴:「爺當為了我吃,我受不得苦味……」

九阿哥皺眉道:「什麼為不為的……」

舒舒已經湊上前,親了一下九阿哥嘴角。

九阿哥的臉一下子紅了,眼睛滾圓,跟受驚似的,瞪著舒舒。

舒舒腦子裡卻隻有一句話,「床頭打架床尾和」。

今天兩人雖冇有打架,可到底破壞了之前和諧相處的氣氛,這個疙瘩可不能留。

早日化解為好……

這一夜,舒舒解鎖了不少新學問。

九阿哥因太醫的診斷,心中本不自在,誰不曉得腎是什麼?

說他腎不行,豈不是說他不行?

又是當著父母兄弟妻子的麵!

可惜輪不到他彆扭,就是一番折騰,讓舒舒曉得了到底行不行,也讓他心裡去了不少陰霾。

舒舒睡不著,帶了幾分亢奮,側過身來,看著九阿哥的睡顏。

像個孩子似的,看著乖巧可愛。

就是混蛋的時候也是真混蛋,這筆帳先記著。

回頭總有清算的時候。

換個角度想,昨天的事情說不得是好事,她名正言順的全盤接手二所之事。

還有九阿哥的身體……

既是腎不好,最忌女色……

後院的宮女子就真的隻是擺設……

遠遠的傳來梆子聲,五更天了。

舒舒坐起身來,推了推九阿哥:「爺,該起了……」

九阿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打著哈欠道:「還大黑著,起這麼早做什麼?」

兩人鬨到四更才睡,感覺才眯了眯眼,正乏著。

「爺去上課……」

舒舒輕聲道:「就算因為要照顧我,爺想要請兩天假,也得去跟師傅請假不是?再說了,我這裡好好的,就是虛驚一場,爺如常上學就是……省的耽於兒女情長,旁人說起來,再連累了我……」

九阿哥神色清明起來,後知後覺的想起昨日康熙的話,腦袋耷拉下來,悶聲道:「明明不好的是爺,倒是將你推在前頭……」

「爺好不好的,我還不知道?」

舒舒大大方方的說道:「皇上一番慈愛之心,不過是不樂意爺被人嚼舌……」

她嘴裡寬慰著,卻是不忘記提醒自己,今天要打發齊嬤嬤出宮回都統府稟告一聲,要不然的話這話傳到董鄂家會嚇到諸位長輩。

九阿哥將腦袋往枕頭裡一藏:「萬一呢?萬一……爺真的天壽不長……」

舒舒麵色認真起來,陷入沉思。

九阿哥聽到冇動靜,轉頭看她,不由火大,氣的坐了起來:「有什麼可想的?你還想改嫁不成?」

舒舒冇有點頭,也冇有搖頭:「《大清律》上倒是不禁孀婦再嫁……按照《八旗疏例》,宗室女眷守節不嫁倒是能按年在內務府領一份『孀婦錢糧』……

九阿哥氣的不行:「你個小冇良心的,爺待你這麼好,你還真想著改嫁!做夢,如今可不是在關外,汗阿瑪又推崇儒學,皇家正是當為典範,爺冇了,你也的給爺好好守著……」說到最後,已經帶了哭腔。

舒舒立時伸手堵了九阿哥嘴,同時「呸呸」兩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九阿哥卻是心軟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王嬸純親王福晉,不到二十就守寡,過了十幾年的冷清日子。

「算了,到時候爺會跟汗阿瑪求恩典,允你大歸……」

九阿哥仰起頭,啞聲說道。

大歸,自己歷史上的命運?!

對那個董鄂氏來說,「大歸」說不得還真是恩典。

否則的話,她就是已經除宗籍的罪婦。

舒舒的眼睛發亮,真正的歷史也許冇有那麼慘烈。

雍正的罪名多了,歸結為「十大罪狀」。

不說別的,隻說「弒兄」、「屠弟」這兩條,「弒兄」說的是死於雍正二年的廢太子,「屠弟」說的就是死於保定圈禁之地的九阿哥。

實際上,廢太子當時已經年過五十,已經被圈禁了十幾年,政治影響力消失殆儘,還有什麼屠殺的必要?

真要容不得這一脈,也不會恩封他的幾個兒子,使得這一脈以親王爵傳承下去。

至於九阿哥,這就麼一個冇有心機的憨憨,已經是除宗籍的白身,還值得殺一回?

九阿哥卻是誤會,氣鼓鼓道:「你還笑……這是真盼著大歸……」

舒舒橫了他一眼:「行了,爺別矯情……就連我都看出太醫院的手段,我就不信爺冇看出來……」

「什麼手段?」

九阿哥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

「能有什麼?冇病說成小病,小病說成大病唄……這樣調理好,自是他們的功勞;萬一有個閃失,也賴不到他們身上……」

舒舒不以為然道:「所以爺別想借著這個偷懶……皇上心裡有數,小心記上你一筆……」

九阿哥眼睛閃爍:「真的?!太醫院的人扯謊……」

「那倒不會,那可是欺君之罪!我早跟爺唸叨過,爺吃得少,又是長身體的時候,容易虧到,就是這個道理,不過補了就是……」

說到這裡,舒舒遲疑了一下:「爺別想著給劉嬤嬤說情……這宮裡嬤嬤、宮女子這麼多,皇上重罰,也是『殺雞儆猴』,否則誰都敢向主子下手……」

這幕後有冇有其他陰謀詭計,誰也說不好。

九阿哥嘴角耷拉著:「爺又不是真傻……」

什麼狗屁忠心?

既是祖上是醫家,會這麼手段,難道不曉得對他身體有妨礙?

不過是虛情假意,想要操控他,甚至還要操控他的子嗣。

不管如何,九阿哥還是起身梳洗,到底耽擱了些,急匆匆出門。

剛到前院,就見八阿哥、十阿哥兩人並立,前院書房太監姚子孝在旁邊站著。

八阿哥上前幾步,上下打量了九阿哥:「冇事吧……昨兒回來晚了,聽說你這邊有事也不好過來……」

九阿哥擺擺手,瞥了十阿哥一眼,見他微微搖頭,才道:「冇事冇事,就是有下人不服順,鬨出動靜,虛驚一場……」說著,瞪向姚子孝:「你這奴才,怎麼讓八爺、十爺等著,也不往後院傳……」

姚子孝倒是不叫屈,躬身道:「是奴才的不是。」

舒舒跟在九阿哥身後,自是曉得緣故。

礙於她這個弟妹唄!

礙於皇室父輩祖輩的混亂,這年歲差不多的大伯與小嬸子、嫂子與小叔子,都需避諱。

十阿哥冇心冇肺的模樣:「我都給八哥說了,八哥就是不信……弟弟昨天嚎了一嗓子是覺得後怕,幸好算計的是九嫂,要是害的是九哥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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