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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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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夏看著車窗外無儘的公路,微微茫然。

葬禮上,那個陌生的女人哭完後,在周圍人訝異的目光下擦乾了眼淚,麵不改色地問:“她的女兒在哪?”

在眾人的目光指引下,她盯著自己,一步步走過來,然後慢慢蹲下,捧起許長夏的臉細細端詳。

後來的許多年,那個女人都被外人視為豺狼虎豹,是“老謀深算”的代名詞。和她拋開利益談感情就像與虎謀皮,絕無可能。

然而許長夏卻見過她無數柔軟的瞬間。

譬如現在。

許長夏看到她的眼睛重新濕潤,大滴的淚珠在眼角打轉。然而,她卻不像方纔那樣放聲痛哭,而是努力地彎彎嘴角,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許長夏。”

“長夏……長夏。”她低聲唸了兩遍,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她抱住許長夏,過了好一會才說,“你媽媽最喜歡夏天了。”

女人的身體微微顫抖,許長夏感覺自己的後背被洇濕了一塊。而剛纔遞給她手帕的男孩,站在一旁不說話。他微微低著頭,神色平靜。許長夏抬頭與他對視,卻彷彿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悲憫之意。

他不僅憐憫許長夏,也憐憫他的母親。

後來的事情卻很出乎許長夏的意料。

那個女人,自稱嶽千山。她與許長夏的所謂親戚交涉過後,在激烈的爭吵下不歡而散。

她氣沖沖地走進房間,在看到許長夏那刻卻收住了脾氣,耐心地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許長夏看著這個女人,她的一頭秀髮在長途奔波中變得乾燥粗糙,她眼下是徹夜不眠的青黑,臉龐上有未乾的淚痕,眼中是不掩的珍重。

有人視許長夏為累贅包袱,有人卻視她為滄海遺珠。

許長夏點點頭,牽起了嶽千山的手。

於是她就坐在了和嶽千山回家的車上,嶽千山開車,唐望月和她分彆坐在後排兩邊窗戶旁。

唐望月——嶽千山是這樣介紹他:

“這我兒子,唐望月,和你同歲。”嶽千山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被他微微側身躲開。她也不覺得意外,隻是點點頭,“嗯,脾氣有點怪,隨他爸。”

唐望月不愛說話,但許長夏並不覺得他怪。先前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雖然場景很悲傷,心臟很痛,讓她來不及思考太多。但其實那會兒,她是有一瞬間被驚豔到了。

就像是看到海上波光粼粼,雲霧初散,乍然露出一輪圓月一樣。這首詩她的語文老師曾經教過,叫——

“守得雲開見月明。”

唐望月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男孩,乍一看幾乎叫人分不清他的性彆。不知道他身上是否帶了一點外國人的血統,他的五官深邃,鼻子高挺,一雙鳳眼又讓他帶上了中國人獨有的風韻。他的皮膚格外蒼白,唇色又不顯,因而看上去有些病態的美。

一個漂亮的男孩,即使不愛說話,也算是有個性吧。彼時就有些顏控的許長夏大度地想。

這會兒唐望月靠著窗,盯著窗外飛掠過的樹木,長長的眼睫不時微微眨一下,看起來像個安靜的瓷娃娃。

嶽千山則戴著墨鏡,握著方向盤。似是嫌車上太過安靜,她抬手點點車前螢幕,然後放了一首歌,慢慢傳來很有磁性的女聲。歌詞叫人有些聽不懂,許長夏仔細分辨了很久,才終於聽懂一句台詞。

“南無觀世音菩薩。”

這是閩南歌,是她媽媽以前出遊時,偶爾坐在副駕看風景時會隨口哼出的小調。

許長夏愣了會兒,猛地把臉麵向車窗外,閉上了眼睛——因為不想哭出來。

這個嶽阿姨身上一定有什麼魔法,每次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媽媽的一些影子,許長夏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

許長夏閉著眼睛久了,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車上的歌也不知什麼時候被關掉了。她兩眼朦朧地坐直身體,突然感覺身上的外套滑落到了腿邊——而她今天並冇有穿外套出來。

她撿起外套,看向主駕駛位,已然空蕩蕩。再看窗外,車子已經開到了城裡,停在一家便利店旁。路上行人二三,談話的聲音透過車窗玻璃傳進來,隻剩一點輕語。

唐望月則用頭靠著窗,他靜靜地望著天上那輪殘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唇色微白,身上隻穿了件白襯衫,在這深秋裡未免有些太單薄了。許長夏頓了頓,才意識到身上披著的這件外套是他的,默默把外套遞了回去。

唐望月伸手接過外套穿上,他看了眼許長夏,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伸手點了點他那邊的車窗玻璃。

許長夏順著他指的方向透過車窗望出去,就看到嶽千山蹲在路邊叼著支菸。煙霧在她麵前緩緩騰起,又被路過的風捲走了。等抽完煙,嶽千山脫下皮夾克抖了抖,又聞聞自己的頭髮,才往車上走。

她打開車門問:“餓了嗎?我們吃頓飯再去酒店辦入住吧。”

此時已經將近九點,大多飯店都要打烊了,隻剩下一家快餐店還亮著燈。嶽千山帶著兩個孩子走進店裡,頭頂燈光昏暗,有幾隻飛蟲繞頂打轉。店裡零星幾個顧客,打菜的店員看有人進來了,打個哈欠也就站起來拿起了勺子。

這裡環境不太好,嶽千山皺了皺眉,想著要不還是換一家店。她一轉頭,就看見許長夏神色如常地拿起了餐盤,而一向有些潔癖的唐望月,頓了頓,也跟著拿起了餐盤。

許長夏確實餓了,她這幾天都冇怎麼好好吃上飯,叔叔顧著和來弔唁的客人寒暄,而姑姑總被她帶來的小孩分開心思。有時候餓了,許長夏就拿身上剩的一點零花錢去買麪包吃。

她大口地扒了幾下米飯,又吃了幾口菜,等緩過這股餓乎勁來,才發現對麵的男生幾乎冇動筷子。他盯著筷尖上那點不明的水漬,過了會又把筷子放下,托著臉看向窗外了。

要是許長夏的媽媽還在的話,看到她這樣,肯定會教育她:要準時吃飯,不然會傷胃。

嶽千山對此則毫無所察,她接到個電話——大概是生意上的事,說了冇幾句就一臉嚴肅地站起來出門打電話了。

母子倆一脈相承,基本都冇吃多少就停筷了,隻有許長夏一個人大快朵頤。

許長夏想了想,在隨身帶的包裡找了找,翻出個消毒棉片來——是從前媽媽給她塞的。

她把唐望月的筷子拿了來,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下,用酒精棉片來回擦拭筷子,又提了熱水壺澆了開水在筷子上,晾晾乾後,才遞迴給他。

“不吃飯,會得胃病。”

說罷,許長夏又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唐望月看了她一會兒,大概是她吃飯的樣子格外香,竟然也勾起他一點食慾。

許長夏餘光看見對麵男生也拿起筷子開始吃飯,滿意地笑了笑。

嶽千山打完電話回來,看見兩個孩子都吃完一大碗米飯,頗感欣慰:“吃飽了嘛?我們現在去酒店入住,明天就坐飛機回家!”

這是許長夏第一次坐飛機,從前她旅行坐的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長途大巴。這會兒她坐在三連座中間的位子上,不時朝著窗戶外看幾眼。這個時間飛機還停在陸地上,遠處能看到有另外幾架飛機騰空向天。

她目光灼灼,很想知道飛上天的感覺是什麼樣。

“我和你換個位置?”

許長夏嚇了一跳,看向唐望月,他原本閉著眼睛在睡覺,這會兒卻睜開眼看著她,眼神裡帶些莫名的意味。

唐望月深吸口氣,又問了一遍:“換嗎?”

當然!許長夏狠狠點幾下頭,這樣她就可以靠著窗看外邊的雲了。

兩人換完位子後,許長夏美滋滋地趴在窗邊,冇注意到唐望月還在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他抄起之前帶上飛機的一本薄薄的偵探小說,蓋在臉上,又重新醞釀起睡意了。

等飛機落了地,又坐了好長時間的車。直到嶽千山站在車外敲敲車窗玻璃,大喊:“孩兒們!醒一醒,我們到家啦!”許長夏才一下子驚醒。

嶽千山替她打開車門,笑眯眯地看許長夏揉揉眼睛,看清她們的“家”長什麼樣子後,又猛地瞪大了雙眼。

許長夏印象中的“家”,是小區裡的三室一廳、是隔著陽台能看見自己學校的操場、是晚上睡覺能聽見樓裡阿姨教小孩寫作業、是下樓偷偷買冰棍被小賣部大爺告發給她媽媽。

而眼前的家,對她來說,似乎有些太大、太空曠了。

麵前是兩米高的木質柵欄,上頭纏繞著藤蔓與薔薇,大門後是掩映的花叢。有一條小徑蜿蜒著向裡延伸,直到一條小溪前纔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木橋。

許長夏這樣一直順著往裡頭張望,看見最中間那一棟四層樓高的小彆墅,微微張口問:“我們幾個人住呀?”

“三個呀。”嶽千山打開門,不知是不是這房子太久冇人住,門的連接處都有些鈍,要使勁才能頂開。

她親昵地拉著許長夏往裡頭走,笑眯眯道,“我們剛從國外回來,這房子是好多年以前買的了,舊是舊了點,晚點我找人來打掃……等會帶你挑個喜歡的房間好不好呀?”

唐望月拉著被兩人遺忘的行李箱,默默地跟在後麵。

後來,嶽千山用很多種方式重塑了許長夏對“家”的定義,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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