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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要不是他經紀人來了,我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不可。什麼玩意兒,竟然敢叫我跪下謝恩!誰讓他穿我的設計了,是我讓他穿的嗎?是他自己要穿的。讓我謝恩,我謝他個大頭鬼!”
四季溫高級私人會所裡,許燃穿著泳衣泡在私湯裡,由於一口氣罵得太久,腦袋有些缺氧,雙頰染上明顯的粉調。
“消消氣,消消氣。”李曉曉將服務員剛送來的果汁遞給她。
許燃咬著吸管喝了一大口,慢慢緩過勁來:“你說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李曉曉繼續和稀泥:“過分,簡直不要太過分,什麼人啊這是,彆氣啦。”
說起來,沈夏深昨晚會穿許燃的設計出席晚宴,跟她脫不了關係。
昨天下午,沈夏深在她的造型工作室做造型,原本定好的那套內場穿的高定禮服,尺寸上出了點問題。
李曉曉當時正好在工作室,就讓助理拿了許燃的設計和另外幾套高定一起送過去給他挑,誰知他挑中的正好是許燃的設計。
本來這事她是準備跟許燃邀功的,可惜昨晚被人打斷了冇說成,今天聽她罵成這樣,李曉曉現在是一個字也不敢提。
“不行啦,我頭好暈。”許燃轉身趴到池邊,再次感歎跟那個八字不合的混蛋說話真的會折壽。
“要不上去吧。”李曉曉用手給她扇著風。
其實溫泉水溫並不高,她們下池到現在不過泡了十來分鐘。
許燃不想上去,趴在池邊歇著。
這池半露天的私湯建在私人會所南園,蘇州園林風格,一麵是古意屏風環繞,一麵是青瓦白牆,茂林修竹。
一陣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午後的風微寒,吹在發熱的臉頰上有舒服的涼意,許燃有些昏昏欲睡。
李曉曉在她旁邊扒拉著手機,昨晚各路名流星光各顯神通,朋友圈被這些照片占了大半,刷下去真正好看的造型冇幾個,大多千篇一律,連照片都拍得乏善可陳。
她點開,放大,拉動快速看一眼,雙擊縮小,下一張。翻看了十幾張,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將手機遞到許燃麵前。
“看,這是誰啊?這麼美。”
許燃正闔著眼休息,聽到聲音睜開眼睛,長且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翕動了下。
放大的照片不是很清晰,有明顯的顆粒感,卻反倒給照片增加了氛圍感。
女人側坐著,月白色禮服勾勒出迷人身段,眉眼微垂,看上去若有所思,一綹碎髮勾著精緻小巧的下巴。
水晶燈的清輝落在身上,給明豔清絕的側顏染上一絲迷離惝恍,比月夜下盛放的白牡丹還美。
“誰拍的?”許燃掃了眼,伸出兩根手指將照片縮小,馮毓和她那幾個影樓風小姐妹映入眼簾。
又是她們,許燃閉了閉眼睛。
“誰啊?”李曉曉轉回手機,看了下微信名,是某家企業老總的千金,對於不熟的人,她向來備註得十分詳細,“你認識她?”
“不認識。”許燃想起晚宴位置的事,手撐起腦袋看她,“對了,馮毓你記得嗎?”
“馮毓?”李曉曉看了下照片裡的人,用手指了指,“是她冇錯吧,以前好像跟我們一個學校的,怎麼啦?”
“煩她。”
許燃泡得差不多了,悶悶地丟下兩個字,起身用浴巾將身上的水擦乾,裹上服務員遞上來的浴袍,繞過屏風走出去。
屏風後麵有間茶室,服務員掐著時間,備好了茶水和點心。
許燃一坐下,就有剛沖泡好的上等毛尖端到麵前。
“那以後我們雜誌社的任何活動都不邀請她了。”李曉曉坐到她對麵,表白態度後好奇地問,“不過,她怎麼煩到你了?”
許燃拎起潤白的羊脂玉瓷茶杯,端詳著裡麵透亮的綠色液體,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跟我說話老是話裡帶刺,我跟她之間也冇有什麼過節,高中畢業後就完全冇有交集了。”
從小到大,那些大小姐哪個不是捧著她的。
雖然現在她的品牌夭折了,她不曉得她們在背後會怎麼說,但冇有一個人敢站到她麵前來說三道四的。
她是實在想不通,這個馮毓是吃錯了什麼藥,非要得罪她。
當她是好欺負的?
“說到高中,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李曉曉拿起桃花酥咬了一口,邊思忖著邊說。
許燃看向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一個桃花酥下去有點噎著,李曉曉喝口茶順了順纔開口。
“馮毓高中那會,不是為了引起沈夏深的注意,天天給你送零食拎書包麼,你有印象不,你當時一直冇搭理她。”
“你說什麼?”許燃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音量都高了幾分,“她喜歡沈夏深?”
“嚴格來說是暗戀。”李曉曉淡定地糾正她,“那時候起碼半個學校的女生都暗戀他,但敢去表白的廖廖無幾。”
因為沈夏深出了名的毒舌,去表白的幾乎都被他給說哭了。
許燃不屑地冷笑了聲:“瞎了眼纔會看上他,他除了那張臉長得稍微好點,其它方麵簡直一無是處。”
那可不是稍微好點。
再說,沈夏深其它方麵也不是一無是處。
他成績也很好,老是和你爭全校第一。
籃球也打得很好,是學校籃球隊的。
個子高,腿又長……
李曉曉在心裡默默反駁。
許燃見她盯著茶杯唸唸有詞,又聽不清在唸叨什麼:“你說什麼?”
“啊?”李曉曉懵了瞬。
反應過來迅速倒背如流地念出,許燃平時diss沈夏深的那些話。
“我說你說得對!他就是一花瓶,演戲拿獎全靠暗箱操作,國外拿獎那是走了狗屎運……”
許燃甚是滿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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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透過漏花窗投射在茶室地板上,光影斑駁,隔桌而坐的兩人閒話漫談。
窗外一道身影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朝裡頭的svip包廂走去。
一進包廂,馮毓將墨鏡往下壓了壓,露了一雙雙眼皮略寬的眼睛。
“這光線也太亮了,幫我把屏風移到窗戶那兒。”
等服務員過來的間隙,她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尚早,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屏風位置一換,窗欞漏進來的大部分陽光被隔絕在外,包廂內落入一片昏矇,彷彿黃昏提前降臨。
馮毓這才放下心來,仔細摘下眼鏡和口罩,拿出鏡子整理妝發。
不想口紅補到一半,就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
她緊張到手抖,不小心把口紅塗出了界,慌慌張張用紙巾擦乾淨。
剛擦完,腳步聲已停在門口。
“馮小姐已經到了。”
“好。”
門推開時,馮毓轉過頭背對光線,胡亂用手指抹勻口紅,迅速將口紅和鏡子丟起包包裡。
等光線重新暗下去,她才轉過臉去。
男人已經邁著長腿走到圓桌前,拉開椅子落座。
服務員雙手奉上菜單,男人冇翻開,要了壺碧螺春。
馮毓翻看了會,點了幾道配茶的點心。
等服務員收起菜單退出去,她纔看向那張讓她魂牽夢縈多年的臉。
男人戴著棒球帽,細碎的黑髮散落在額前,微微遮住那雙瞳色極黑的桃花眼。
表情很淡,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透出一股冷淡的厭倦感。
安靜片刻。
馮毓默默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無比溫婉甜美的笑容。
“夏深,好久不見。”
聽到聲音,沈夏深略略抬眼,很是平淡極儘敷衍地道了聲:“馮小姐好。”
他叫她馮小姐,語氣客套疏離,彷彿她隻是個陌生人。
馮毓臉上的笑稍稍凝固,很快恢複。
“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高中是一個學校的。”馮毓極儘所能地套起近乎,“我們在同一層樓。”
沈夏深點了下頭,表示聽見了。
馮毓看他表情,應該是一點也不記得她了。
她不是冇想過,畢竟她高中時算小透明一枚,沈夏深這種風雲人物不記得她,也很正常。
幸好來之前她做足了功課,話題轉到他肯定會感興趣的電影領域。
馮毓聊起沈夏深在采訪中提過的,那部最喜歡的電影,企圖營造出一種他們誌趣相投的假象。
可她講了半天,現做的茶點都快上齊了,沈夏深全程冇什麼反應。
偶爾開口,三言兩語就把天聊死了。
“……這部電影我反覆好了好多次,裡麵的光影轉場特寫,每一個鏡頭都值得細細品味,越看越有深度,人物角色各有魅力,我覺得設計得最巧妙的還是電影的結局,你覺得呢?”
“不好意思,冇看過,不瞭解。”
“……”
馮毓嘴角抽了下,腦子宕機了兩秒。
冇看過?
無知無覺嚥下兩枚杏仁糕,包廂內隻餘玻璃水壺熱水沸騰的聲音。
餘光裡沈夏深靠著椅背,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青釉禪定杯。
他手指清瘦修長,指骨勻稱,茶杯在他手裡如同一件藝術品。
思忖半晌,馮毓試著挑起新的話題。
“對了,昨晚《ELMA》的晚宴我也在,跟許燃坐一桌,本來想過去跟你打聲招呼的,可擔心打擾到你。”
聞言,沈夏深腦海中閃過許燃那張恨不得衝上來咬死他的臉,唇角揚起細微弧度。
見他終於笑了,馮毓瞬間來了精神,他和許燃不對付的事,學校冇有人不知道。
“你剛從劇組殺青回來,可能不太清楚,她現在自己成立了個服裝品牌,走手工高級定製路線。我聽說啊,根本就冇有訂單,現在大家都在看她笑話呢。”
“是嗎?”沈夏深掀起眼皮看向她。
屏風紙攏不住的光線投射在這張英俊的麵孔上,漆黑深邃的瞳孔中仿若藏有整個浩瀚宇宙。
馮毓感覺自己的心臟,快得都要跳出來。
看來,說許燃壞話說對了。
她趁熱打鐵接著往下說:“對啊,我要是她,哪裡還有臉出去拋頭露麵。”
一想到許燃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她就來氣,品牌都撲街成那樣了,姿態還敢擺得那麼高。
昨晚說她鼻子歪掉了,害得她一夜冇睡好,連做了幾個鼻子掉了的噩夢。
一大早跑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鼻子冇歪,倒是臉,因為冇睡好腫得厲害。
天殺的許燃!
為了這次相親,她準備了多久,費了多少心思!
想到這裡,馮毓幾乎咬牙切齒地補了句:“搞得好像誰不知道她那些破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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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處於話題中心的許燃享用完下午茶,跟李曉曉一起去衝了淋浴,出來時打了個噴嚏,下意識說道:“誰在背後講我壞話?”
李曉曉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又取過服務員手裡的羊絨大衣給她披上:“趕緊把衣服穿上,彆風一吹待會感冒了。”
“哪有那麼容易感冒。”嘴上這麼應著,許燃還是乖乖把大衣穿好。
“待會做什麼,晚上一起吃飯?”李曉曉問。
“我得回工作室一趟,晚上嘛,露姨讓我去她家吃飯。”
兩人邊說著話邊往外走,路過svip包廂,服務員正推開包廂門,送上最後一道茶點。
許燃不經意往裡頭一瞥,忽地停下腳步。
半暗不明的包廂內,一對男女隔著花梨木桌相對而坐。
女人穿了條修身長裙,勾勒得曲線玲瓏有致。單手托腮,巧笑嫣然,整個身子明顯往男人那邊偏著,眼含秋波地望著他。
男人靠著椅背,姿態慵懶,似在認真聽她說話,唇角很淡地牽了點弧度。
晦暗不明的光線下,氣氛說不出的曖昧旖旎。
許燃一下認出兩人,微微詫異了瞬。
倏然間,她恍然大悟。
原來這倆搞一塊去了,怪不得一個鼻孔出氣。
敢情她是他們play的一環?
對著彆人笑得臉都快爛了,對著她就是,跪下磕頭謝恩吧你。
好你個沈夏深。
許燃火氣蹭地就上來了。
李曉曉顯然也注意到了,見服務員往外走,拉著許燃往旁邊走了幾步。
“你看到了嗎?”許燃問。
李曉曉點點頭:“你打算怎麼做?”
思忖幾秒,許燃不氣反笑。
堂堂坐擁千萬粉絲的沈影帝竟然躲在這裡約會,還被她撞到了。
簡直就是命中註定。
這戀情要是一曝光,他不得一夜塌房,直接塌到地下三層,糊穿地心。
敢叫我跪下磕頭謝恩,看看這次誰跪誰,誰求誰。
包廂門口有服務員守著不好下手,許燃跟李曉曉打了幾個打手勢商量,李曉曉比了個“ok”就過去了。
許燃見她跟服務員說了兩句,那人就跟著她走了。
沈夏深,這回你完蛋了!
許燃走到包廂門口,從包包裡摸出手機,打開照相機。
一手將包廂的門撐開條縫,另一隻手將鏡頭對準縫隙。
手指輕觸白色圓點,大功告成。
卻聽見哢嚓一聲。
一道白光亮起。
許燃:“……”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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