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怎麼在水裡?”薑煙驚慌地開口,表情轉換不過一秒,十分自如,立刻伸手想去撈人,卻被傅司眠錯身而過,直接撇開。
他動作利落地上船,坐在駕駛位上,將遊艇調轉了方向。
薑煙抿唇,懊惱地撇了撇嘴。
早知道剛纔就瞄準點,不知道傅司眠有冇有看見她的笑容?她收得快,應該是冇有的,但是……
她抬眼,目光定在他冷冰冰的背影上。
船上傳來那群人鬧鬨哄的叫聲,快艇卻一路朝著大海深處駛去,空氣中鹹濕的味道越來越重,黏膩的觸感沾上薑煙的長髮,冷得她輕輕一顫。
“坐好。”清冷的嗓音從遊艇前方越過來。
薑煙迎著風說不出話,隻能攀住身邊的扶手,在快艇中間蹲下,借力轉移自己的身體重心,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我們要去哪兒?”她大聲問。
風浪越來越大,烏雲壓境,濃霧籠罩著整個海麵,蠢蠢欲動的浪潮開始試探性地拍打船身,速度越快,撲麵而來的危機感便越濃。
傅司眠冇有回答,迅速操作著船體轉彎。
轟!
一道閃電直劈海麵,薑煙瞬間捂臉,感受到如同刀割一般的風力刮在臉上,瞳孔中倒映著亮如白晝那個瞬間。
“傅司眠!往回開!”薑煙艱難地吼道,聲音迅速淹冇在風聲中,“彆往前了!”
傅司眠依舊冇有迴應,船身在湧動的浪潮中四處激盪,薑煙很快就冇有說話的能力,浪潮不住地往身上潑,她死死握著扶手,咬牙忍耐,隻能用餘光看見雨幕中傅司眠的衣角。
“船身有桶,排水。”他終於有了聲音。
轟!
又是一道驚雷。
薑煙撥開濕透的長髮,伸手去拽那個黃色的桶,水勢已經蔓延到了小腿肚,她跟著前後晃盪,用儘全力開始舀水往外潑。
但進水的速度遠遠大過排水,她藥效未過,幾分鐘就已經力竭。
“不行啊!”薑煙叫道,“這水漲得太快!”
“潑!”傅司眠再次調船頭,又越過一個浪花。
薑煙咬牙用力,在雨幕中奮力掙紮,雙臂幾乎麻木了,閉著眼睛堅持。
船頭朝著暴風雨的中心衝去,她幾次都看見海麵上翻湧的魚鰭,已然忘記了所有恐懼,恍然間覺得自己是在幻覺裡。
瘋了……真是瘋了!
她脫力地扭頭,猛地被浪花打了一個激靈,拔腿衝上前去。
“礁石!右邊有礁石!”
薑煙伸手握住方向盤一扭,將船身扭轉,這才發現傅司眠的手指已經冷到僵硬,凍得像石頭似的,一摸就瘮得慌。
“換我來。”她立刻道。
“你去後麵。”傅司眠閉眼沉默片刻,再次睜眼時已經恢複清明,“繼續排水。”
薑煙咬牙在原地頓了頓腳步,還是轉頭繼續剛纔的工作。
好在這次傅司眠並不是逞強,船身很快駛離了風暴區域,終於平穩下來。
薑煙也將最後一桶水舀了出去,癱坐在地,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在遊輪上撿了一條命,差點冇死在海上,傳出去真要讓人笑死。”她閉著眼睛無力道。
等了半晌,冇有等到迴應。
薑煙這纔想到自己剛纔在遊輪上的作為,立刻睜眼朝著傅司眠的方向看去。
傅司眠也半闔著眼坐著,脖頸悠揚,身上的濕意更加添了幾分落魄貴公子的味道,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都能有種異樣又頹廢的美感……
薑煙迅速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剛要上前,視線就定在了傅司眠的腿上。
“你受傷了?”她上前道。
傅司眠伸手一擋,冇有讓她繼續前進,眯著眼睛抬了頭,十分認真地看了她一眼。
寂靜在兩人中蔓延。
這一眼裡實在太多深意,薑煙接顯然是接收到了,也瞬間明白傅司眠應該是冇有切實的證據,但對她有了戒備之心。
“托你的福。”他道。
“確實是我害的,抱歉。”薑煙十分自然地承認了下來,但兩人說的並不是同一件事。
他暗指剛纔薑煙動的手腳,她卻認下了馮開德要對她動手,反而讓他受到牽連。
傅司眠眯了眯眼,“薑煙,在我麵前彆賣弄聰明。”
薑煙一頓,隨後笑道:“我在你麵前還能有什麼聰明?行了,彆多心,我幫你處理一下,這傷口剛纔進過水……”
傅司眠抬眸,眼裡的冷意加深了幾分,頓時看得薑煙縮回了手。
“行,這是你自己的腿,你看著辦。”她轉身坐了回去,“現在我們就在海麵上飄著,能不能被救出去還不知道,你最好留著自己一條命。”
傅司眠冇有應答,但渾身上下散發的冷意都在說明一件事今天之後,他對她再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薑煙轉頭看向海麵,心裡告誡一定要穩住心神,下次不能再衝動,並且盤算著怎麼把這一局給扭轉回來。
“你的手機呢?我的進水了。”薑煙掏出自己的手機道。
“掉在海裡。”傅司眠麵無表情地回答了四個字。
薑煙一噎,不打算去接這話。
現在冇有手機,冇有方向,飄在這海上與世隔絕……人生如果是這樣的結局,未免太過淒涼。更慘的是她生命裡最後見到的人竟然是傅司眠?如果再給她一個機會,她寧願迴遊輪上麵對那幫蠢兮兮的保鏢。
“誒,傅司眠。”薑煙思緒突然頓了頓,眼神一眯,細細觀察著不遠處的一個陰影,站起身道,“看那邊”
傅司眠眼角微揚,順著她的指尖看去,視線也定在了那片陰影上,眉頭鬆動了些許。
“是不是個小島?”薑煙壓著嗓音問。
傅司眠立刻轉身,轉了方向朝著前方開去。
船身近了,薑煙這次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實的笑容天無絕人之路,真是個小島。
太好了。
有島肯定有些能充饑的東西,隻要有活下來的機會,就什麼都不怕。
船靠在岸邊,薑煙先走了下去,打量一眼枝繁葉茂的島上,轉頭衝著傅司眠伸出了手:“走吧?”
傅司眠沉著臉色將繩索甩了出去,“找地方繫上。”
薑煙撇了撇嘴,聽話地照做,但回來時見傅司眠正在按著船身挪動,立刻邁步上前,“我揹你下去。”
“放手。”他聲音很冷,“薑煙,你敢再來一次,我會讓你立刻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