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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10月19日(星期一)綾瀨沙季
此刻已過淩晨0時。
回過神來時自己已是深陷思考之中。文化祭時,難以形容為約定的約定。
兩個人出門去哪裡逛逛吧。如是決定了。
在此之後,腦中一直充斥的便是該去哪裡,該怎麼邀請,去了之後該做什麼這些事情。
可是,正因為淺村君像是完全將這一約定拋之腦後般普通地對應著我,才令我如此輾轉反側。
總感覺,是否隻有我自己興奮過頭了,在這裡心跳不已著……如這般躺在床上惴惴不安著。啊啊這樣下去可要睡眠不足啦。
今天已經是星期一了。起床之後就得去學校了。
將被子拉到腦袋上方緊緊地閉上眼睛。睡!剛下定決心後,耳邊便想起來輕微的收信聲。
「嗯,真是的。」
無可奈何地拿起手機後,是真綾發來的訊息。
「幾點了啊都……」
我自言自語著打開訊息看了一眼。
『睡不著——』
你也是嗎。
我歎了口氣簡短地回覆道。
『那也睡。』
『一旦開始思考,就停不下來啦!剛纔在看動漫,有個角色說了句賊怪的話呢。』
『……說什麼?』
『確實確認了!這樣。不奇怪嘛?確實認可的話直接說確認不就完事了嘛?古老的過去啊。從馬上掉下落馬了啊。話都講不明白了嗎—!』
不是,這種事怎樣都好啦。
『但是呢。我想了一下。那麼,確實確認了,這句話有冇有替換的說法。然後,反而感覺日語真是怪得不行了……就想說確實確認了!』
更加怎樣都好的一句話。
『睡。』
『真過分—!跟我一起想想嘛—!』
『說到底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看動漫啊?』
不禁這樣詢問後,她便突然發來陳述理由的訊息。
真綾的訊息一般都是好長一大段。令人不禁思考為什麼要用手機敲打如此長的一段文字。
概括一下就是『看了一眼想看的深夜動漫就醒了。冇辦法,繼續看了會兒直播動畫,更清醒了』這般。
那種事,不要把朋友捲入其中啊。
而且,最近的話大部分的動漫都可以通過回放功能隨時觀看。有必要刻意限製時間嗎,真綾對自己如是說服道。
為什麼深夜動漫非得在深夜看啊?
『回放我也會看,但還是想即時觀看嘛!現在,這一瞬間,世界上有眾多同胞與你一起觀看著,為這部動漫而感動著的感覺還挺不錯的啦!』
『你怎麼知道彆人有冇有在感動呢。』
『啊—啊—啊—,說這種話真的好嗎,沙季介!鄙人真是看錯閣下啦!』
沙季介……。
誰啊。
『……啊,手指好累。要抽筋了。』
你看看你。
『要是還醒著,要不打會兒電話吧?』
所以說不要把我捲入其中啊……。哎。我想睡了啊。這樣想著,我忽然想起自己想問的事情,便發了個『好的』過去。剛一發送,電話鈴聲便響起了。好快。手已經放在通話按鈕上了啊。
「elloh,沙季。」
「夏威夷居民?」
「天氣變涼就想著至少暖和暖和氣氛呢。」
「……掛咯?」
「昂——。不要嘛不要嘛!聊兩句嘛—!……話說啊。」
「什麼?」
語調急劇變化。嚇我一跳。
「沙季啊。總感覺啊,你也想跟我說話的吧?」
「……哈?我,還好吧。」
「真的嘛~?沙季不一直我行我素的嘛。要是平時的話怎麼可能晚上跟我打電話呢。」
「唔。」
「沙季也有話想跟我說所以才同意了吧—」
「哎……怪敏銳的啊,真是的。」
投降,我歎了口氣。
本來想用自然的方式引導話題,但對於這位敏銳的摯友,這種小伎倆似乎行不通。
「果然是這樣啊。」
「呃,嗯。假如啊,假如。假如真綾,要和男生一起去某個地方啊——」
「哪個地方?」
「那個。啊呀,地方先彆去管它,就是想到一起去走走。」
「嗯。好。想到了。」
「怎樣才能自然地邀請對方呢?」
「要和淺村君去哪裡走走嗎?」!
「一、一個字都冇提淺村君吧。」
「沙季,其他的事情可不會這麼在意哦。感覺跟某位世界第一狙擊手的業務聯絡員一樣冷淡地說話,機械地做著事情。」
「……非常瞭解真綾是怎麼看待我的了。」
「會令沙季在意邀請方式的人,可冇有第二個哦。」
怎麼會……。
「新莊號好像也被擊沉了,怎麼想都是淺村君吧。」
「真綾。我先說好。是假設呢。假設對方是淺村君,也不是因為真綾腦補的這些理由一起外出哦。」
「哼嗯—」
從未有過如此強烈不信任感的「哼嗯—」
我不禁用力捏緊了手機。
真綾狐疑著說道。
「藉口很重要哦。不用自然的理由去邀請的話,會讓人家覺得你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意思。」
「冇有啦,其他的意思什麼的。」
「哼嗯—」
「所以說啊——」
「你說冇有那就當冇有把。不希望他拒絕的吧。」
「那倒是,嗯。」
被拒絕……我都冇有預想過。但是,對啊。我為什麼冇有預想過那種可能性呢。淺村君可能根本冇想要跟我一起出門什麼的。畢竟從那之後就什麼都冇說過了。
怎麼辦。要是被拒絕了的話。
「舉個例子啊。……你在聽嗎?」
「啊,嗯。當然。」
「這裡這位名為奈良阪真綾的女生大後天就是生日了。」
「啊,生日快樂。」
「好隨意!好快!」
「還是當天說會比較好嗎?」
「可是可以。然後,呢。『為了奈良阪真綾的生日會』這一理由一起去買禮物我覺得就挺不錯的。」
「生日派對?有那種計劃嗎?」
「冇有哦。準備來講,之前冇有,吧。為了成為沙季你們的藉口,我決定開生日會了。」
「有必要嗎?」
「有。畢竟,來賓隻有沙季和淺村君嘛。」
那根本冇法說是生日『會』吧。不過是兩個人一起去真綾家裡玩而已吧。
「所以冇事。不用緊張。這樣的話作為外出的理由也不無道理了!」
原來如此。
確實真綾的話已經來過家裡好幾次了,如果是她的生日會,對淺村來說難度也不會太大吧。
「但是可以嗎?」
「什麼呀?」
與我不同,真綾是班中的紅人。如果要開生日會的話,彆說同學了,就連校內的人都可能參加。不如說每年都在開生日會更能讓人接受。
這樣一問後,她便回答說,因為家裡不夠招待所有人,就會有人拒絕來,就不太願意。那樣的話還不如不辦。不僅朋友多,還能處處替人著想。毫無破綻啊。
「但這次就是單純想為正在聲援中的沙季與淺村君的戀愛幫一把忙呢——」
「所以說不是這麼回事啦。」
「那麼,之後我會給淺村君也發一條訊息哦。啊,隻叫了你們兩個的事還請保密啊。就當是當天的驚喜。」
這麼一說我便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兩點了。
伸出被窩的肩膀好冷。
「啊啊,都聊到這麼晚了……要是睡久了,明天遲到了該怎麼辦呀。」
「我隻要睡上三個小時就能完全回覆了所以冇事!」
「太少了吧?」
「在擔心我嘛?冇事的啦。總共有睡足六小時啦。」
剩下的三小時是什麼時候睡的啊。
「那我的話……想儘可能比淺村君更早醒來,先把洗漱打扮什麼的弄好再說啊。」
「不要總是表現出完美的姿態哦。偶爾露點破綻纔會讓人家覺得可愛啦。」
「那種事情——」
文化祭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自己對於展露可愛這事不太擅長。
「嘛啊,懂是懂的……」
「噢噢!能說出口了嘛,沙季子!」
所以說到底是在喊誰啊。
「男生啊,就是喜歡這種意外性呢。」
「吼吼。是聽誰說的呢—。啊,對了。那樣的話,當天的話也得好好回家換好衣服來哦。」
「特地還要換衣服?明明隻有我們?」
「意外性啊,意外性!那樣的話就能連著兩天約會了吧!」
不就是,真綾的生日會而已嘛,啊啊真是的。
「……我睡了。」
「好的啦。晚——」
安字還冇出來便掛斷了電話。
真綾這傢夥還真是喜歡捉弄人啊。真是受不了。
但是,「破綻」嗎。這種事對於讓人稱讚可愛來說是必要的嗎……。
不不。重新想想會比較好哦,綾瀨沙季。所以說啊,冇有必要刻意示弱的。冇有的冇有的。
蓋上被子重新入睡。強行閉住眼睛。
——冇有的啦啊。
還是睡過頭了。
而且,想要去盥洗室的時候跟淺村君撞了個正著,被他看到了剛睡醒的姿態。
好難為情。看看鏡子發現頭髮也是亂糟糟的。會覺得這種事情難為情。看來我還是做不到主動製造破綻啊。
他問了我真綾生日會的事情。怎麼辦?這樣問道。腦子裡想的各種各樣的話全都煙消雲散了。心砰砰直跳,我都開始擔心他是否聽到了這股撲通撲通的聲音了。
我故作鎮靜地回答道。
「人家難得邀請了,那就去給人家慶祝一下唄。淺村君呢?」
我如是回答道。然後就是若無其事地提出禮物的話題……這樣想的時候,淺村君也提出這個問題。不會吧。難道說你能讀心嗎。
淺村君說他冇有給女生送過禮物。
是嘛。冇有嘛。所以,為什麼我會感覺放心了點呢。不過嘛,我自己也冇給母親以外的人送過禮物就是了。
我在心中握緊了拳頭。得說出來。
「禮物,去買唄?」
聲音不會在顫抖吧。
淺村回了句,但是,這般否定的話語後,我的心便像是揪起來了似的。
不過,並非如此。淺村君是在介意,如果在附近買東西的話會被學校裡的人看到也說不定。這點我也挺不願意的。所以淺村君提議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買東西。
我微微點頭回答道。
「文化祭時候的事情,還記得嗎?」
我畏畏縮縮地詢問道。心裡擔心著,冇準說,善良的淺村君真的隻是為了我的朋友去挑選禮物也說不定。
「當然。」
好開心。
確實確認了這點,真是太好了。
書店的打工還在繼續。
我好像,又跟淺村君排在同一天班了。
今天是三個人當班。我和讀賣前輩收銀,淺村去販賣處進行『歸類』的工作了。
趁著冇有客人排隊的時候,我不由得注視起販賣處工作中的淺村君。讀賣前輩捕捉到了我的這一視線,果然還是很在意後輩君呢,這般笑著說道。
偶爾啦。偶爾。
「哼嗯—」
完全冇被相信。
是因為冇有客人排隊太閒了吧。她繼續說道。
「說起來馬上就Halloween了呢。」
「31號呢。」
「對啊。十月的最後一天。Halloween就是All·Saints·Day——萬聖節的前夜哦。」
「萬……什麼?」
「萬聖節。11月1號哦。為了所有聖人祈禱的日子。為了所有愚者設立的節日就是萬愚節。4月1號。」
「啊,愚人節(April
Fool)嗎。」
「對對。四月傻瓜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萬聖節不稱為November
Saint呢。還是說其實有這種說法嗎?你知道嗎?」
「不,不知道。」
「然後,要說萬聖節前夜的話,就是這裡,澀穀了呢。」
讀賣前輩頻繁切換話題也是一如既往了。有時得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跟上節奏。腦袋轉得還真是快呢。嘛啊,我覺得要是經常和那位工藤副教授交談的話是會這樣的。
我想起了去讀賣前輩的大學校園開放日時的情景,感到有些泄氣。
「就是Halloween將澀穀化作不夜城的哦。」
「啊啊,感覺最近變成了變裝的聖地了呢。」
澀穀中心街每年都有電視轉播,到處都是化裝打扮的人。可謂是摩肩接踵程度的人山人海。
「人們每年都是這時候最吵鬨呢。這一時期真不想靠近中心街啊。」
「然而小沙季,我們都有不得不靠近的理由呢。」
「誒,為什麼?」
「因為打工。」
啊……。
於是我便回想起來自己和淺村君,31號也有排班。而且讀賣前輩好像也有的樣子。
「難得的機會變個裝唄?」
讀賣前輩說道。
明明還在收銀台當班中,我卻大幅度搖起了頭。遭不住。
「但是,裝個貓耳戴個魔女帽什麼的不可愛嗎?」
「可愛……」
「啊,感興趣的嗎。」
那倒冇有,這番回答纔到一半,我便泄了氣。讀賣前輩說道,果然是在意著淺村君呢,我便臉紅起來。
淺村君從販賣處回來。
「那換班吧,我去做維護工作。」
丟下這麼一句孤零零的話,我便灰溜溜地離開了收銀台——他冇有察覺到古怪吧。
那天的回家路。
猶如冬天般的寒冷令我一邊走著一邊搓起了凍僵的雙手。
一旁是淺村君,推著他的自行車。
這種時候便深刻體會到了自己的膚淺。不知道該聊什麼話題。淺村君會感到高興的話題。不會讓他覺得我是個靠不住的女人的對話方式。完全冇能想到。
光是給凍僵的雙手吹氣爭取時間便已是竭儘全力。
冬裝很適合我,他如是說道。……讓他擔心了嗎。
我輕輕握住放入口袋中的手。終於擠出一句淺短的脆弱話語。
「我很期待哦,明天放學後。」
要哭了。
不過,淺村君還是——。
「我也是。」
這般回覆道。雖然想著要是隻有自己在期待的話就太羞恥了,但淺村君還是很快表示了讚同。
我偷偷窺視身邊男孩的麵龐。好開心。
口袋中捏揉著冰冰涼的雙手。腦袋中思考著尋找風趣的話題真是一件難事呀。
街道上淡然漫步的兩人。不過當下……淺嘗即可。
打開家門後兩人就得保持距離倒是有點小小的遺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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