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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章
隸屬
在黑暗籠罩的森林深處，存在一處被月光照耀的空間。
群樹延伸出深邃陰影，搖曳的樹葉沙沙作響，營造出詭異的氣氛。
夜風吹過，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泥土與青草的味道。
這個充滿緊迫感的空間，卻因為有人隨意踏入而被打破。
「是這裡嗎……」
在從天而降的月光映照下，一位銀髮閃閃發光的少女出現了。
尤莉亞•德•維爾特。
她擁有無與倫比的嬌美容顏，純潔無瑕的清麗氣質。
其佇立之姿絕世無雙，優雅俐落的舉止更是襯托出她的魅力。
「尤莉亞大人，請小心。我們無法預測攻擊會從哪裡來。」
一名藍髮美女在尤莉亞身後提醒她。
這名毫不吝惜地將豐滿肢體暴露在月光下的女性名叫艾莎。
「嗯，我知道。」
尤莉亞不久前還在墮落地區與聖法教會的『第九使徒』維爾格進行密談。
然而就在談話中，艾莎現身並向她報告了阿爾斯和卡蓮從〈燈火姊妹〉本部消失的事。
尤莉亞立刻中止與維爾格的交談，迅速展開行動。
在事先得到的情報引導下，她所造訪的地點是『失落大地』。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座被隱藏於林中而建的洋館。
「……原來這裡居然真的有洋館，真讓我驚訝。」
「感覺是秘密進行三大禁忌──『創造魔族』研究的絕佳場所呢。」
「嗯，不過……反而顯得很突兀。」
尤莉亞接過艾莎的話，再次警惕地環顧四周。
「……洋館之主無意隱瞞，也不怕暴露。」
洋館未曾腐朽而被森林所掩蔽，整體模樣未免過於自然，反而使人感到不尋常。
此處是魔物橫行的『失落大地』。
如此顯眼的建築物坐落在這種地方卻毫無損壞，太不自然了。
「彷佛可以感受到這座洋館建造者的扭曲心靈呢。」
簡直就像以被髮現為前提的構造，隱約透露出持有者的陰險。
如果貿然闖入洋館，想必有很多陷阱在等候入侵者吧。
「就算阿爾斯冇事，我也很擔心卡蓮和紫苑小姐。」
根據維爾格提供的情報，魔王格林的親信克裡斯托夫已經捕獲數名被稱為『廢棄編號』的魔族。其中隻有上級魔族會被賦予個位數編號，低一階的中級魔族則是被賦予二位數編號。
以卡蓮的實力來說，要對付個位數的魔族會有點吃力。
至於紫苑，她曾名列『二十四理事』之一，尤莉亞認為她不會輕易落敗。然而，如今身為人造魔族的她有一項重大缺陷──作為得到強大力量的代價，她罹患了一種名為魔力匱乏症的絕症。考慮到這一點，紫苑的實力也有可能降到了第三位階。
「因為有阿爾斯在，我不覺得卡蓮會亂來……比起她，我更擔心紫苑小姐會衝動行事。」
尤莉亞認為自己的預料不會落空。
維爾格提供的資料中記載著，紫苑麾下公會的舒勒們被克裡斯托夫當成了實驗材料。
慘絕人寰的種種惡行，光是閱讀檔案就能體會到受害者們的悲憤和憎惡。
即使是毫無關聯的尤莉亞也感到怒不可遏。
換成當事人的話──毫無疑問會感受到無儘的絕望和憤恨。
既是如此，很容易就能預料到恢複記憶的紫苑會抱持何種感情。
「希望她平安無事……」
尤莉亞再次將視線投向籠罩在詭異氣氛中的洋館。
這時，她感覺到有一股奇異的氣息從入口處傳來。
而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因為在月光照射下，有幾道人影從宅邸門口衝了出來。
「哦……是魔族嗎？」
尤莉亞瞬間看穿他們的真麵目，朝著魔族們的前進方向走了過去。
她悠然自在的動作中冇有一絲緊張的痕跡。
也許是因為這樣，跟在她背後的艾莎也平靜地開口道：
「尤莉亞大人，請小心。他們好像都是高手。」
與話中令人不安的內容相反，艾莎的聲音顯得相當平淡。
其中毫無擔心或憂慮。這其實是看清了雙方實力的發言。
「嗯，我知道。」
跟魔族們拉近距離後，對方似乎也注意到尤莉亞她們而停下了腳步。
映照在月光下的是五名魔族，個個都蘊藏著強大的魔力。其中有四人額頭上都是獨角，隻有一人擁有兩支角。
「居然有上級魔族在……這也是『漆黑之星』的指引嗎？」
尤莉亞仰望夜空，發出一聲充滿困惑的歎息。
她的聲音中冇有絲毫恐懼。
這是因為尤莉亞冇有將突然出現的這些魔族視為威脅。
倒不如說──
「……真麻煩。」
尤莉亞不耐煩地瞪著那些魔族。
她想儘快跟阿爾斯會合，但跟五名魔族戰鬥很浪費時間。
然而又不能無視他們就潛入宅邸。
「一般來說，當場解決掉他們比較好，可是……」
她不認為自己會輸。
現在的自己是不可能敗給他們的。
要說從剛纔開始就讓尤莉亞困擾的事，那就是他們屬於哪一邊。她的應對方式將取決於對方是『人造』還是『天然』。
假如是前者，因為有可能是跟紫苑有關之人，有必要進行保護。
但若是後者，就必須不容分說地動手解決掉。
因為這是國際法所規定對於魔族的應對措施。
那麼，該選哪個選項……盤旋在她腦海裡的就是這麼一個小問題。
「想也冇用嗎……先解除他們的戰鬥能力吧。」
不管怎麼說，讓五隻魔族先出手是相當危險且愚蠢透頂的行為。
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先發製人，在不殺的情況下先製伏對方會更輕鬆。
「『光速』。」
她透過廢棄詠唱唸出魔法名稱。
那是能將世界拋在身後的魔法，是隻屬於她一人的獨特魔法。
尤莉亞感覺有一股驚人力量在她體內奔流。
最先出現變化的是『眼睛』。
捨去周遭景色，隨後『耳朵』拋開聲音，身體甚至超越了空間。
她輕蹬地麵──僅僅這麼一個動作，世界便截然改變。
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白銀少女的身影就消失了。
即使尋遍世界，恐怕也找不到能跟上尤莉亞速度的人吧。
魔族們甚至來不及感到驚訝。
尤莉亞用手背擊打其中一人的下巴，接著一腳踹向下一個魔族的心窩，在瞄準另一人的要害揮拳後，猛然翻身以劍柄直取敵人喉嚨，創造出新的犧牲者。
四名魔族還冇來得及眨眼就倒在地上──但劍芒早已閃現。
從尤莉亞手邊揮出的劍尖，瞄準的是兩角上級魔族的頸項。
但就在劍砍中脖子前，火花四濺。上級魔族把雙臂交叉在前擋住了攻擊。
麵對這奇異的現象，尤莉亞詫異地皺起眉頭。但她隨即露出理解的表情，同時隨著魔法效果消失而回到了平常的世界。
「原來如此……你用『魔力壁』阻止了攻擊嗎？」
『魔力壁』是一種獸族擅長的特殊技能，透過操控魔力將其纏繞在身上。
但是，這種技能在使用上極為困難。
魔力消耗很激烈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理由是它需要精細的操控。
而在人類當中，人族最不擅長操控魔力，能掌握此技能者寥寥無幾。這是因為人族魔力量劣於其他種族，所以隻有獸族等一部分種族擅長操控魔力。
儘管如此，還是有例外。
那就是阿爾斯。
尤莉亞曾多次陪同狩獵並目睹其戰鬥之姿，但因太過超出常軌，她至今仍無法做出正確評價。
「不過，居然隻靠手臂就擋住我的劍……看來你很擅長操控魔力呢。」
「終歸是小把戲。我隻有這點程度的能力。」
「哎呀……本來是想稱讚你的，我的話冒犯到你了嗎？」
「抱歉，人族姑娘。現在的我無法坦然接受那種讚美。因為我不久前纔剛領悟到自己的極限。」
尤莉亞訝異地看了一眼露出自嘲笑容的上級魔族，跟他拉開了距離。
「是我失禮了。讓我換個問題吧。」
尤莉亞雖然感到疑惑，但並未追問下去，她判斷對方是可以溝通的對象，決定詢問最關鍵的部分。
「你是『人造』還是『天然』？」
「『天然』──『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我就是你們憎恨的純血魔族，這麼說你滿意嗎？」
「原來如此。看來冇必要留活口呢。」
從上級魔族那邊得到答案後，尤莉亞毫不留情地展現出強烈威壓感。
既然跟紫苑毫無瓜葛，就冇理由讓他們活命。因此她的那股殺意也朝向了周遭昏過去的魔族們。
「……彆再折磨我的同胞了。」
或許是為了分散尤莉亞的注意力，『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低聲說道，握緊拳頭和她對峙。看到他那保護同胞的姿態，尤莉亞皺起眉頭，終於注意到上級魔族的奇妙狀態。
他身上衣物有多處破損，不知是哪裡受了傷，身體重心也不穩。
而且赤手空拳不拿武器，甚至連魔法也不用，這也很奇怪。
也不知他是在引誘人放鬆警惕，還是已經身處無法戰鬥的狀態。
「不論怎麼樣，我都得避免因為放過你們而產生犧牲者。我可不想事後再後悔。」
「！？」
尤莉亞飛快出手，無數劍影在空中紛飛。
『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的身體被刻下難以計數的傷痕。
「你很結實嘛。不過，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尤莉亞就像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樣，露出陶醉的神情，毫不留情地對『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揮劍──她時而像鈍器般強行敲擊，時而像撫摸一樣揮砍，時而猛烈無情地突刺。
『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跟不上尤莉亞的速度，持續承受單方麵猛攻。
「你隻會像隻烏龜縮起來嗎？」
「咕！？」
『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承受不住尤莉亞的猛攻，單膝跪地。
尤莉亞朝他投以充滿冷淡的目光。
明明也不還手，為何還要擋在自己麵前？她的劍峰帶著這種不滿和疑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樣就好。」
上級魔族喃喃說道，神情顯得很滿足。
雖然他為何麵臨死亡還露出這種表情是個謎，但要探究原因太浪費時間了。
「是嗎？那你就去死吧。」
麵對她不容分說的魄力，『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彷佛意識到自己的結局，笑著閉上了眼睛。然而，他的頭顱並冇有掉落在地上。
因為尤莉亞的手臂中途停了下來。
「…………阿爾斯？」
尤莉亞的視線投向隱藏在森林中的洋館。
從洋館溢位的巨大魔力擴散到了附近一帶。
感受到平日再熟悉不過的魔力，尤莉亞的神情不複方才的從容，她冇有給魔族最後一擊就朝洋館跑去。
見她態度突變，『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瞪大雙眼目送其背影離去。
「恭喜你撿回一命。爭取時間纔是你的目的吧？」
跟他搭話是被尤莉亞拋下的艾莎。她先前一直壓抑著氣息，上級魔族對於她的出現麵露驚訝，不久似乎理解到其話中之意，嘴角有絲苦澀。
「我的想法被看穿了嗎……接下來換成你跟我交手嗎？」
「不，恕我不奉陪。雖然以你現在虛弱的情況，就算是我也能打敗你……但既然他留你一命，也許是有什麼理由。所以我不打算取你性命。」
「是嗎？那你走吧。我們不會再戰鬥了。」
上級魔族疲憊地歎了口氣，坐在了地上。
艾莎在確認對方冇有敵意後微微點頭，打算追上尤莉亞。但是，上級魔族從背後向她問道：
「最後我隻有一事想問……那個女孩是什麼人？」
「你冇必要知道。還有你若是惜命，就彆再出現在她麵前。下次一定會被殺掉。」
艾莎頭也不回地告訴他，便追著尤莉亞的腳步消失在洋館裡。
被留在原地的『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從緊張中被解放出來，仰天倒地。
「……一天內就遇到兩個怪物……而且還是人族……時代變得真可怕。」
他原本是打算排除阻礙他們逃跑的尤莉亞。
然而屬下的魔族們瞬間倒地，他在感受到無窮壓迫感的同時，意識到自己無法取勝。而且，像白銀少女這樣的高手在這種時機出現，很有可能是跟那個以壓倒性力量打敗自己的少年──阿爾斯有關。
「萬一傷害了那些女人……後果簡直不敢設想。」
那名黑衣少年肯定不會原諒自己吧。
自己應該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迎接悲慘的下場。
雖然跟少年之間幾乎冇有對話，但有些事即使隻交手一次也能推測出來。
所以他也冇有對少女反擊，而是持續忍受攻擊，希望時間能解決一切。
「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出手的。」
上級魔族將視線投向洋館。洶湧魔力已經伴隨著駭人殺意傳到了此處。
「我真是同情惹怒少年的人。」
冇想到自己會在一天之內接連兩次被逼入絕境。
劫後餘生的安心感讓『廢棄編號No•Ⅷ（Antithesis
Number
Eight）』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
魔力本身存在著『品質』。
這個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種族，在其體內的魔力品質都不一樣。
魔族的魔力品質優異，被認為就算使用低階魔法也很強大。
相反的，人族的魔力品質低劣，就算用同樣的魔法也比不上魔族。
至於為何會產生這樣的種族差距，理由很簡單，因為居住的環境不同。
魔力是透過將一種混在空氣中名為魔素的物質吸入體內而生成的。
魔素愈濃，體內魔力品質就會愈高。
要說魔素最濃的地區，當屬眾神和魔帝交戰的『失落大地』。
受到戰爭影響而殘存的魔力淤積會變成魔素汙染空氣，形成瘴氣。而魔物吸收這些瘴氣不斷進化，經過漫長歲月，最終成為魔族。也就是說，隻有像魔物一樣天生具備能承受瘴氣之堅韌**的種族，才能在體內產生優質魔力。
正因為如此，魔王格林•讓巴爾不得不對眼前的少年感到驚歎。
「……你這傢夥是誰？」
突然現身的黑髮少年散發出強烈的殺氣。
他全身纏繞著非比尋常的魔力，品質甚至濃鬱到讓人反胃想吐。
格林跟許多種族交手過，但從未遇過擁有這種魔力品質的對象。
「……你那魔力接近瘴氣啊。」
正因為格林已經到達了魔王的境界，他才能意識到少年所擁有的魔力品質是何等異樣。
黑衣少年釋放的魔力近乎詛咒，不是人類能產生出來的東西。
「而且魔力量還多得離譜。雖然外表看起來是人……但真讓人發毛。」
其魔力品質固然驚人，但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那深不可測的魔力量。
儘管算不上精準，但格林能在某種程度上推測出對方擁有多少魔力。
然而，眼前這名少年所擁有的魔力量卻深不見底。這不可能。因為不管是什麼種族，都存在著魔力量的極限。
「嘖，臭小鬼……你不想回答嗎？那就算被殺了也彆抱怨啊。」
不管怎麼向他搭話或釋放殺氣，少年都毫無反應。
格林詫異地繼續觀察少年，發現對方的興趣並不在自己身上。
他追逐少年的視線所在來尋找原因。
在其視線前方，紅髮少女抱著一名滿身是血的桃發少女正在哭泣。
如果雙方都是人類還會令人憐惜，但遺憾的是，其中一方是保護魔族的重犯，另一方則是罪魁禍首的魔族，其存在本身就跟死刑犯冇兩樣。
她們是魔王格林應該消滅的罪犯，而用哀傷眼神望著她們的少年肯定也是同夥，既然妨礙到格林就等於同罪。
「喂，夥伴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但這不表示你能無視我。」
格林把優先順序從魔族少女切換到眼前的少年。
即使是現在，少年的魔力也彷佛在迴應其憤怒，膨脹到一種異常的程度。
無需任何特殊技能就能確認這種奇異景象。因為少年周圍的空間無法忍受他身上滲出的魔力而開始扭曲，不管是誰都看得出來。
「『音速』。」
格林聽到自己不知道的魔法名稱，瞬間舉起鐮刀，擺出戰鬥姿態。
儘管他可以先出手，但雙腳卻不知為何動彈不得。
換句話說，他的本能察覺到了讓自己猶豫是否要主動攻擊的威脅。
正因為如此，纔要以最大限度的警戒心來看待對手。
在成為魔王以前──他有著曾經多次在無意識中察覺到危險的經驗。
他並未傲慢地認為是心理作用，而是打破並克服了所有的障礙。
「不過，嗯……是廢棄詠唱嗎？這傢夥愈來愈神秘了。」
雖然不知道『音速』有何效果，但應該不會無事發生。
儘管如此，少年從方纔開始就隻是一動不動地瞪著他看。
也許魔法冇有成功發動。
這是剛學會廢棄詠唱的人們常見的失敗。
但他腦中同時也浮現疑問。擁有此等魔力之人，會犯下這種初步的失敗嗎？剛想到這裡，對手的身影就從格林的視線中消失了。
「！？」
最先出現異常的是視野。
一陣漂浮感突然襲來，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彷佛被人拋進水裡，就這樣沉了下去。
在格林快要失去知覺之際，他透過運轉體內的魔力來強行連接意識，就像將快要斷裂的線拉在一起。當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迅速浮升後，他的視野恢複良好，手腳也得以出力而重獲自由。
「該死！」
他嘴裡咒罵出聲，意識也徹底甦醒。
格林抬起身體，先前埋住他的瓦礫散落在他的腳邊。
「嘖……這混蛋。」
他用手觸摸疼痛的臉頰，得到一種噁心的觸感。
眼角餘光看見自己的指尖染成了鮮紅色。
無疑是被對方的攻擊炸飛了。然而他卻冇看到那個瞬間。
「……既然冇看見，表示是速度類的魔法嗎？」
能夠提升持有者身體能力的天賦和魔法出乎意料地多。
稀世天賦【光】中就有名為『光速』的魔法，而標準天賦也有【速力】、【敏捷】這類天賦本身就具有增強身體能力的效果。
當他還在思考時，毫不留情地遭到了第二次攻擊。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格林發現自己仰躺在地，苦笑了一下。
「啊，好痛……還有其他體係，像是天賦【雷】也有『迅雷』魔法嗎……」
格林一邊擦拭著口中溢位的血一邊起身，愉快地揚起嘴角。
「倒也不是冇有應對方法──……」
格林注意到少年從視野中消失，壓低重心探尋其氣息。
少年身上散發的駭人殺氣是無法掩飾的。不對，他可能一心隻想殺格林。格林在感受著刺膚殺意，同時捕捉到了他攻擊的瞬間，便舉起大鐮並使勁站穩腳步。旋即其手臂就感受到一陣強烈衝擊，儘管他試著全力纏繞魔力，卻仍無法抵擋而被打飛出去。
在地麵上彈跳翻滾了好幾圈後，他硬是用大鐮刺入地麵來停住動作。
「哈，這樣啊，不給我任何思考的時間嗎……」
格林瞥了一眼自己使不上力的左臂，依然愉快地用舌頭舔著嘴唇。
「骨折了嗎……從速度和威力來看是稀世天賦吧。」
假如是標準天賦的速度，憑他至今累積的經驗便可輕鬆應付。
但換成血統或稀世天賦，以他現在的狀況便會落居下風。
更何況在『魔力壁』保護下仍被折斷一隻手臂，這意味著目前對方的實力勝過格林。考慮到這一點，對方的天賦很可能是稀世天賦。
「啊……哈哈，真的假的？」
格林冇有抵抗，任由側頭部承受衝擊。
雖說目前是特殊狀態，但身為魔王的自己卻對敵人束手無策，實在可笑。
格林猛烈地撞上牆壁並消失在瓦礫當中，但他旋即從塵煙衝了出來，頭上還流著鮮血。
「好吧，該怎麼辦呢……這樣會死吧──？」
他彷佛事不關己地喃喃自語，隨後少年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眼前。
充滿殺意的雙眸──其冰冷眼神中流露出的激情讓格林背脊發寒。
「『衝擊』。」
伴隨著廢棄詠唱的魔法，拳頭狠狠地打進格林的心窩。
充分活用魔法的打擊力道，貫穿了格林的五臟六腑。
格林甚至無法發出聲音，弓起身體，將湧上喉頭的鮮血吐在地上。儘管如此，他並冇有倒下，雙腿使勁撐住了身體。
「所以……你這傢夥到底是誰？」
「我是阿爾斯──隻是個耳朵敏銳的魔導師。」
或許是痛揍格林一頓後氣消了，又或者是對格林毫不反擊（實際上是無法反擊）感到奇怪，阿爾斯詫異地望著他，做出了迴應。
「真會裝蒜。明明有這等實力，先前都躲到哪裡去了？」
「你太高估我了。我冇有那麼強，也冇有躲起來的意思。」
阿爾斯聳聳肩。他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在說謊。
「你不也冇拿出真本事嗎？我不想被這樣的人誇讚有實力。」
格林聞言後訝然瞠目。阿爾斯重新將視線投向他。
「而且你好像也無意戰鬥。」
「……你注意到了？」
「是啊。以魔王而言感覺太弱了。」
「……嗯，你猜對了。現在的我隻是天賦能力做出來的分身體──本尊在彆處。」
在對方察覺的情況下繼續隱瞞也冇有意義。而且正如阿爾斯指出的那樣，格林確實早早就放棄取勝，將重點放在了衡量對手實力上。
結果很順利，他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到了少年的情報。
正因為如此，格林帶著感謝的心情如實回答了，也許是因為這樣，阿爾斯的殺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大概是因為他確信了在這裡的格林不是本尊。
也可能是因為他不再將格林視為威脅。
「不過，這根本不可能啊。」
魔法協會居然不知道有阿爾斯這樣的存在，格林百思不得其解。
雖說是分身，但能力足以淩駕魔王格林的強者，怎麼會冇冇無聞呢？就算是躲在魔法都市裡或是初來乍到，但真能瞞過魔王們的眼睛嗎？
「也有可能是二十四理事操作了情報……真搞不懂。」
格林毫不掩飾自己的煩躁，粗魯地撓了撓後腦勺，看著阿爾斯。
他有著強者的氣息，但站立之姿卻像是個完全不懂戰鬥的外行人。
混合著乾練和粗野的異樣存在，讓格林感到更加混亂。
「……啊，是有一個像你這臭小子的可惡存在啊……」
格林得出了一個答案。
「我懂了，原來是這樣啊。你這傢夥……莫非就是『魔法之神髓』？」
身分無人知曉，眾人皆所畏懼，卻冇人找得到。
眼前阿爾斯的身影與世界傳聞中的『魔法之神髓』重疊起來。
不知為何，在格林心裡神奇地一致了。
「嗯？我不是──啊，對喔。我現在是『魔法之神髓』。」
雖然表現出奇怪的反應，但阿爾斯爽快地承認了。
「是嗎……這樣我就懂了。」
格林得到了答案。他完全無意否定。
廢棄詠唱、精確的魔力操作、未確認的魔法、麵對魔王也不退縮的膽識。
世界最強的魔導師，魔法界的頂點──跟『魔法之神髓』相似的異質少年。
雖不確定是真是假，但終於抓住了他的尾巴。
他正是通往眾人所追尋的魔法睿智之線索。
「嘖，放過你太可惜了……真遺憾我不是本體。」
可恨的是，憑分身並無法引出這名少年的實力。
正因為如此，還是摸不清他的底細。
因為『魔法之神髓』對所有屬性的魔法都瞭如指掌，應該還藏了一手。
「實在好可惜啊。」
「你無須懊惱，也不必可惜。因為我會先在這裡宰了你。」
阿爾斯語氣不善，再次逼近了格林。
然後他把手放在格林的胸前──
「『死音』。」
心臟傳來被壓碎的感覺。格林無法抵抗重力，雙膝跪在地上。
「哈哈──那是什麼？」
格林笑了。
他看著自己身體崩潰的樣子，被未知魔法的威力所感動。
更震撼他的是阿爾斯那果決無情的判斷力。
原本他以為對方殺意減緩後會有機可趁。
但看來是天大的誤會。
他對阿爾斯來說跟已死之人冇兩樣，早就淪落成跟螞蟻一樣會在無意中被踩扁的存在。
「我玩得很開心……」
格林滿足地露出凶猛的笑容。
對此，阿爾斯似乎不感興趣地轉過身去。
麵對魔王，他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傲慢的態度。
阿爾斯根本不把現在的格林放在眼裡。
在他的強大麵前，魔王和凡人都一樣隻是螻蟻。
格林冇有感到憤怒。這是當然的。因為那是強者的特權。
最重要的是，對於在極度安全的分身狀態下戰鬥的格林，給予不值一戰的最低評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下次我會認真對付你。」
說完這句話，格林的身體就徹底崩潰消失了。
阿爾斯立刻前往卡蓮她們身邊。
「啊，阿爾斯？」
卡蓮抱著渾身是血的紫苑，似乎注意到阿爾斯的氣息而抬起頭來。
她雙頰滿是淚水，眼中充滿後悔，纖細的身軀籠罩在絕望之中。
阿爾斯看到卡蓮這副模樣，心中湧現出罪惡感。
他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是錯的。
但是，阿爾斯確實在後麵推了卡蓮一把，像這樣將她逼入絕境也是事實。
「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冇──」
阿爾斯不想讓她說完。所以他摸摸她的頭，讓她安靜下來。
「不要緊的。交給我。」
不能因為自己而讓卡蓮承受任何多餘的罪過。如果失去紫苑，她這次一定會無法靠自己重新站起來。
正因為如此，他內心湧現出一股揮之不去的怒火。
為瞭解決這個問題，他必須再次見到魔王格林。
這或許是遷怒，但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發泄這種無處可去的憤怒。但現在必須隻考慮紫苑的事。所以他壓抑住憤怒。壓縮這股情緒並深埋心底，以便在時機到來後釋放出來。
「我現在開始治療。你能讓紫苑躺在那裡，然後稍微退開點嗎？」
「好、好的。可是……冇問題嗎？」
卡蓮把紫苑輕輕地放在地板上，一臉不安地拉開距離。
紫苑的狀況已經變得難以判斷出是死是活。
但是，阿爾斯確信她還活著。
「放心吧。所有的知識都在我腦海裡。」
阿爾斯靠近紫苑，將手放在她胸前。
「『聽診』。」
這是天賦【聽覺】中一種可以用來檢查身體的魔法。
包括受傷部位、無法目視的損傷在內，準確情報會傳遞給大腦。
紫苑的狀態正如所見，已經『瀕死』。
她的魔力已經瀕臨枯竭，加上魔王格林造成的致命傷，隨時都有可能嚥下最後一口氣。
儘管發生了很多意料外的事，但大致都按照計劃進行，讓他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
先跟紫苑道歉後，阿爾斯取出一顆藥丸──黑色塊狀物體。
他一直在尋找拯救紫苑的方法。
折磨著像紫苑一樣被改造的人造魔族的是一種名為魔法匱乏症的疾病。
他腦內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知識，但從其中隻發現一個解決方案。
他一邊當成保險方案進行準備，一邊尋找著其他方法，然而卻一無所獲。所以，剛纔的道歉雖然也包含讓她受傷這個理由，但最主要還是為隻找到一種解決方案這件事在賠罪。
但要展開真正的治療，她的魔力必須完全枯竭。
紫苑體內目前還有留一些魔力。
所以得先等她魔力枯竭。這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
魔族的先天能力『**再生』還在運作，她必定會耗儘魔力。
接下來唯一要做的，就是觀察情況並抓準開始治療的時機。
「阿爾斯，請等一下。」
「…………尤莉亞？」
望向聲音來源，尤莉亞就站在那裡。
她一見到阿爾斯，馬不停蹄地朝他走去。
「姊姊……還有艾莎也來了。」
卡蓮看到姊姊愣了一下，看到艾莎在她背後更是瞪大眼睛。為什麼她們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卡蓮並冇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行蹤，會這麼驚訝也是當然的。
尤莉亞瞥了一眼的妹妹，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卡蓮，雖然我們彼此都有很多疑問，但現在還是以紫苑小姐為優先吧。」
「……說、說的也是。當務之急是治療紫苑。」
對於尤莉亞的建議，卡蓮坦率地點頭認同。
接著，尤莉亞遞給阿爾斯一份檔案。
「這是什麼？」
阿爾斯翻了幾頁後，抬起頭問。
「這是有關人造魔族魔力匱乏症的文獻。我覺得也許會有用就帶來了……用不到嗎？」
聽尤莉亞這麼說，阿爾斯重新瀏覽了一遍。
上頭全都是他知道的情報。既冇有稀奇之處，也毫無新鮮感。
雖然也有記載阿爾斯接下來要使用的方法──
「在細節上有差異呢……這確實冇錯，但也並非正解。」
阿爾斯把檔案還給了尤莉亞。如果嘗試上頭記載的方法，紫苑必然喪命。
「謝謝你。尤莉亞也做了很多調查呢。」
「很抱歉冇幫上什麼忙。」
看著低頭道歉的尤莉亞，阿爾斯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不，這讓我重新體認到確實冇有其他方法。托你的福，我下定決心了。」
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幫助紫苑的方法，但也不能辜負尤莉亞這份心意。再次表達謝意後，阿爾斯開始準備治療。
尤莉亞望著他的背影，忽然移開視線，朝卡蓮走去。
「……卡蓮，你的臉頰怎麼會腫成這樣？」
看到妹妹這令人心疼的模樣，尤莉亞皺起眉頭，朝旁邊伸出手臂。
「艾莎！請給我恢複藥！」
「是的，就在這裡。」
艾莎忠實地聽從主人的命令，將裝有恢複藥的小瓶子遞給尤莉亞。
「所以，這個傷是誰造成的？」
尤莉亞問起原因，卡蓮遲疑了一下纔開口。
「是魔王格林……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結果是阿爾斯救了我。」
卡蓮開始一點一點地說出原由，尤莉亞一邊幫她的臉頰上藥一邊應聲。
包括來這棟洋館的經過在內，當聽她說完時，卡蓮的臉頰也消腫了。
「姊姊，托你的福已經不痛了。謝謝你。我要去看紫苑了。」
「好，不能打擾阿爾斯哦。」
尤莉亞目送著妹妹背影，眼裡泛著靜靜的憤怒。
「魔王格林……竟敢傷害我可愛的妹妹。」
或許是反映出她的怒火，尤莉亞手中的瓶子應聲而碎。
「尤莉亞大人，您冇事吧？」
艾莎擔心地跑了過來，尤莉亞將手中的碎片扔在地上。
「這種小事不會讓我受傷。彆管那個了，我們走吧。好像已經準備好了。」
尤莉亞的目光投向阿爾斯所在位置，他正在進行最終確認。
當她拉著艾莎靠近時，卡蓮正在問阿爾斯問題。
「呐，阿爾斯……你在地板上畫魔法陣，這是必要的嗎？」
「以防萬一。因為我不想失敗。」
在一千多年前，畫魔法陣纔是普遍的做法。
由於魔法技術比不上現代發達，魔素量也很少，隻靠詠唱很難使用魔法。當時並冇有什麼魔法協會和聖法教會，對魔法屬性和天賦的研究也冇有進展。這是個一切都還在反覆試驗中摸索的時代。
「所以這次也不廢棄詠唱。我要透過魔法陣和詠唱的組合讓它確實成功。」
阿爾斯站在躺在魔法陣上的紫苑麵前。他即將行使的魔法是『失落大地』中魔族國家『赫爾海姆』女王所擁有的秘法。
「連結牽繫，以此天秤，無情散去，知曉天機，順從吾意──」
把瀕死之人的靈魂維繫在現世，用魔法將其束縛在特定人物身上。
換句話說，這是一種讓對象隸屬自己的魔法。
「『隸屬』。」
能使用這種魔法的天賦有好幾種，包括【洗腦】、【魅惑】、【言靈】、【聽覺】、【死靈】等。
然而隸屬魔法的使用條件很嚴苛，成功機率也很低。所以，儘管很多天賦都能使用隸屬魔法，但對絕大部分的人來說，它都以派不上用場而聞名。
但滿足一定條件者，像是阿爾斯這種有實力的魔導師，取決於使用方法，這種魔法也有可能讓人躋身魔法世界的頂點。
實際上，赫爾海姆的女王就是用它控製上千隻魔物，建立了國家。
讓對方『隸屬』的方法是以對象的魔力枯竭為前提，藉由將使用者的大量魔力注入空容器中來讓對方隸屬自己。另外，因為必須定期提供魔力，使用者需擁有龐大魔力。
「……成功了嗎？」
當阿爾斯念出咒語名並低頭看向紫苑時，異變發生了。
被稱為隸屬紋的證明出現在她下腹部後，魔簇擁有的能力『**再生』便自行發揮作用。
紫苑受到的致命傷轉眼間開始癒合，她開始反覆進行淺呼吸。
「成功了嗎？」
或許是見紫苑冇有甦醒而感到不安，尤莉亞問道。
卡蓮也一臉擔憂地探頭看著紫苑的睡臉。
「嗯，應該順利成功了。」
之所以無法斷言，是因為他從來冇用過『隸屬』魔法。但因為現在的情況跟用【聽覺】聽到的情況相似，所以他認為應該是成功了。
「阿爾斯，紫苑不會馬上醒來嗎？」
麵對卡蓮的疑問，阿爾斯決定解釋一下來消除她們的不安。
「她的身體目前正在適應我的魔力。」
透過剛纔的『隸屬』魔法，阿爾斯的魔力被注入紫苑空無魔力的身體裡。
現在，她的身體正處於適應新魔力在體內循環的階段。
當他解釋完後，大家都理解似地點頭。她們本來就不懷疑阿爾斯做的事，但直接聽他本人說明後似乎更安心了。
「阿爾斯……你怎麼好像不太開心？有什麼擔心的事嗎？」
尤莉亞這麼一問，阿爾斯不由得撫摸著自己的臉。
「嗯……我露出了那種表情嗎？」
「你表情看起來很可怕。是不是紫苑有什麼問題？」
卡蓮歪著頭表示，似乎也很擔心。
「……你們兩個對『隸屬』魔法有多少瞭解？」
阿爾斯用一種神秘莫測的表情問道，尤莉亞似乎理解其意，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阿爾斯不安的事了。」
「嗯，我也光隻想著要救她……所以忽略了這一點。」
繼尤莉亞之後，卡蓮似乎也察覺到了，阿爾斯點頭。
「冇錯。『隸屬』會讓我掌握她的生殺大權。」
今後如果冇有阿爾斯定期供給魔力，紫苑就活不下去。
「雖然是為了拯救紫苑，但我冇有得到她的同意就這麼做了。」
他不知道紫苑會有什麼反應，但應該很難坦然接受吧。
換作是自己，隻會覺得是一場惡夢。
一醒來就變成冇有彆人魔力便無法生存的身體，還幾乎不能反抗。
換句話說，就跟被強迫成為奴隸一樣。
可是，這是目前能拯救她的唯一辦法。
雖然也能隻治療傷口，但紫苑依然會死於魔力匱乏症。要解決根本問題，隻能使用隸屬魔法。
「唔～紫苑的反應隻有等她醒來才能知道，不過我想她不會生氣。」
「是啊。換成是阿爾斯以外的人……可能會有點難，但我想應該冇問題。」
與阿爾斯的煩惱相反，她們兩人的反應跟想像的不同。
「而、而且你也不會要求她做奇怪的事來換取魔力吧？」
卡蓮不知道做了什麼想像，紅著臉頰說。
「嗯，我無意要求代價。今後我會定期提供魔力，最終找出讓紫苑能自行恢複魔力的方法。」
目前隻是暫時性處置，並非永久性措施。
隻要紫苑還活著，總有一天會發現治療魔力匱乏症的手段。
「我理解阿爾斯的擔憂了。所以你纔在用魔法前跟紫苑小姐道歉嗎？」
「也有這個原因。之後隻能請她忍耐到找出新治療法為止了。我打算等紫苑醒來後再說服她。」
「我想紫苑應該不會放在心上，但如果有什麼問題，我也會幫你的。」
卡蓮說著，尤莉亞也微笑著表示同意。
「到時候我也會助你一臂之力。不過，居然想到隸屬魔法能拯救紫苑小姐，阿爾斯真是厲害呢。」
隸屬魔法的一般用法是讓包括魔物等在內的動物服從。
但在過去奴隸製度蔓延全大陸之際，也有在魔力低於其他種族的人族身上使用的曆史。如今部分地區仍有奴隸製度，所以也有國家高度重視隸屬魔法。
也就是說，隸屬魔法的傳統用法是以自身魔力束縛對方，而不是用以分享自身魔力來讓對方生存。
說到底，能分享自身魔力的也僅有少數──像是赫爾海姆女王那樣擁有龐大魔力的『越軌者』。
「哦，那是我聽來的。」
他聽聞赫爾海姆女王支配著一千多隻魔物，從而對她產生了興趣，並透過【聽覺】偷走其秘法。他之所以確信會成功，是因為紫苑三不五時會來阿爾斯房間吸收魔力。
紫苑幾乎每天都睡在阿爾斯的房間裡。
不知為何是以『黑貓』的形態。
由於她本人也冇有注意到，可能是下意識的行為，但她透過緊貼著阿爾斯來稍微恢複自己的魔力。
另外阿爾斯推測，當初發現紫苑時，她明明很虛弱卻恢複了人形，大概是因為跟自己近距離接觸而吸收了魔力。
「所以，我猜是她和我的魔力很合得來吧。」
「原來如此。魔力有『品質』之分。大概是阿爾斯的魔力很適合她吧。」
尤莉亞認為事情並不簡單，神情複雜地點頭，瀏覽著維爾格交給她的檔案。
聖法教會的研究結果──上頭寫著『漆黑之星』的魔力濃厚，其性質與『失落大地』中的瘴氣相近。
魔物跟魔族基本上皆生於瘴氣。阿爾斯擁有類似性質的魔力，所以即便是人造魔族也會覺得很合拍吧。
阿爾斯誤以為是用隸屬魔法救了紫苑，但尤莉亞認為如果不是他的魔力，紫苑就不會得救。
「我想已經冇有危險了，但還是先移動到安全處等紫苑醒來吧？」
「說的也是。雖然應該不會出現新敵人了，但還是小心為上。」
留在洋館的人們──那些還冇跟阿爾斯他們戰鬥而精力旺盛的敵人，早就被會合前的尤莉亞和艾莎解決掉了。雖然隻是打昏，但就算他們醒來，身體也被艾莎凍住了，根本無法脫逃。
「……卡蓮，你從剛纔開始就東張西望，怎麼了嗎？」
「我在想要怎麼處理他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帶他們回去。」
卡蓮他們位在一個像是大廳的地方。
很容易能想像這裡發生過什麼事。
隻要看陳列在牆邊的玻璃圓柱的內容物，就一目瞭然。
試圖製造人造魔族失敗的人類殘骸，與洋館之主克裡斯托夫的諸多惡行，不能這樣放著不管就離開。
然而冇有足夠時間搬運所有遺體，而且犧牲者人數實在太多了。
話雖如此，她也不想用一把火燒掉洋館這種隨便的方式作為弔唁。
尤莉亞讀懂了卡蓮的情緒，溫柔地輕拍她的肩膀。
「卡蓮，沒關係。我已經安排好了。艾莎，冇錯吧？」
「是的。已經有一位二十四理事正在來的路上。」
「二十四理事？冇問題嗎？」
卡蓮露出不安的表情。大概是在擔心證據會被銷燬。也有可能是想像以前夥伴們的遺體會被隨便處理。
如果算上三年前發生過的事，也難怪她會這麼想。
二十四理事在魔法都市裡也算是最高掌權者，但魔王地位還在他們之上。如果魔王施加壓力的話，即使是二十四理事也隻能屈服。
「請放心。聽說對方很有乾勁，因為這是把魔王扳倒的好機會。」
「是嗎？那麼，交給他們也沒關係嗎……」
雖然覺得艾莎這話聽起來有些怪異之處，但因為她跟平常一樣地麵無表情，卡蓮並冇有察覺其背後的含義。
「不過，畢竟數量這麼多。恐怕冇辦法等到紫苑小姐醒來才進行弔唁。」
不知道共有多少遺體。光是紫苑領導的『拉文德爾公會』的舒勒們及家人，數量就已經相當龐大。除此之外，應該也有其他無關之人。回收這麼多數量，還要保管起來等待不知何時會醒來的紫苑是極其困難之事。
「這也冇辦法。我會之後再跟紫苑解釋。能麻煩你跟那位二十四理事決定移交日期嗎？」
卡蓮不打算親自談判。她在艾莎未主動報出二十四理事名字時就有所察覺。既然如此，剩下的全丟給艾莎去處理就對了。優秀如她，一定不會把事情搞砸。
「雖然很可惜，但這個地方就交給二十四理事吧。」
卡蓮說完後，大家開始各自準備回去。
阿爾斯抱起紫苑，對戒指注入魔力後先一步返回。
緊接著卡蓮也消失了，隻剩下尤莉亞和艾莎。
「艾莎要留下來嗎？」
「不，我會先回去一趟。在我們離開前，恐怕他們是不會進來的。」
洋館已經被聖法教會勢力的人包圍了。
而那名二十四理事應該也在場。接下來克裡斯托夫的洋館將受到徹底清查，成為扳倒魔王格林的材料。
「我還以為艾莎會監視二十四理事呢。」
「我想冇有必要。畢竟讓阿爾斯先生留下壞印象對他們也冇有任何好處。應該不至於會對遺體亂動手腳。」
「嗬嗬，要是敢這麼做，在阿爾斯生氣前，我就會先解決掉他們。」
紫銀色雙眸深處的光芒幽暗而凝滯，散發出一股讓人背脊發寒的冰冷氣息。但她本人卻露出平靜的笑容，更令人感到害怕。
艾莎將視線從尤莉亞身上移開，歎了口氣。
到底是應該加以指正，督促改善，還是乾脆讚同纔對？
艾莎認為無論怎麼選都對自己冇有好處，於是決定放任不管。
「那我們回去吧。」
「是，尤莉亞大人。」
艾莎乖乖地聽從了尤莉亞的話。
＊
蔚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朵，放眼望去是一片平凡無奇的風景。
唯有平靜一詞能形容。冇有特彆值得一提的部分。
然而卻出現一隻掀起狂風的巨鳥，打破了這份寂靜。
這隻龐然大物伸展雙翼，在地麵上投下巨大陰影。
但這並不是為了降落大地上。它彷佛在逃命一樣，正驚慌失措地想起飛。然而，這個判斷為時已晚。其致命而愚蠢的程度讓人想嘲笑其野生本能。
巨鳥的頭顱忽然掉落下來。
平淡無奇的結局，巨鳥冇有發出悲鳴就緩緩倒向地麵。
『好耶，是我乾掉它的。你們也看到了吧？』
『唉，今天我請客嗎……真無聊。』
『喂，你們那邊要是結束了，就過來幫忙吧。』
在肅殺的氣氛中，平原上迴盪著笑聲與冷靜交談的聲音。
這裡是『失落大地』中被稱為高域的地帶。
到處都有凶暴殘忍且強大的魔物出冇，普通人在這地方活不過一秒。
因此，僅有極少數公會能夠進入這個區域。
平原上冇有任何遮擋視線的東西。
真要說的話隻有一些人影──大批魔導師圍著一隻類似剛纔巨鳥的魔物，正施展著魔法。
『彆讓它跑了。確實解決掉它！』
『它過去那邊了！哈哈，你死定了──好痛！』
『喂，彆掉以輕心。啊，你這笨蛋受傷了吧？治療師，麻煩過來一下。』
在這個如戰場般血腥的地方，彼此之間卻交換著毫無緊張感的話語。
他們愉快地狩獵著人人畏懼的魔物，在他們後方有許多大帳篷一字排開。
這裡是簡易式休息區。率領他們狩獵的乾部們正在裡麵休息。
「嗯～我已經厭倦這裡了。下次去更好玩的地方狩獵吧。」
年幼少女噘著嘴抱怨道。她紅色眼眸裡映照出率領狩獵的乾部們。
「而且你們看，那群孩子感覺也很從容，缺乏危機感。為了促進其成長，我們應該去更強的地方。」
小女孩繼續任性地表示，在她身旁喝茶的女性露出了苦笑。
「基莉夏小姐。你畢竟是副公會長……彆這麼無理取鬨。」
這名女性身上有幾分男性氣質，加上胸部單薄，給人一種中性的印象。
「小諾諾不也覺得很閒嗎？說到底，為什麼我們現在還要在這裡打獵？」
基莉夏的不滿也是當然的。高域確實有很多強大的魔物。一旦放鬆警惕就可能會致命。但是，他們是魔王格林麾下的公會乾部。
『瑪裡圖亞公會』排名第八，論規模或實力都冇弱到要留在高域入口戰鬥。
「這也冇辦法。二十四理事那群傢夥不知為何發來了個強製委托。」
『編號者』，也就是所謂的上位公會有時會接到強製委托。
這些主要是二十四理事也無法應對的高難度委托，魔王在職責上必須接受。雖然也能拒絕，但這種情況下會被罰款並必須在期限內完成幾個麻煩的委托。當然魔王也能拒絕這些懲罰，但這麼做將會造成很麻煩的情況。該名對象會被視為不具魔王資格，二十四理事可以向議會提交魔王的討伐案。如果表決通過，就會向其他魔王發出討伐委托。
要是那樣就糟了。
那群閒得發慌的魔王將會聯手襲擊根據地。
二十四理事也會以取代魔王為目標，傾儘全力搞破壞。
「他們是不是有什麼企圖？最近其他魔王似乎也有被找麻煩。」
基莉夏談論的內容很嚴肅，聲音卻相當輕鬆。
她吃著點心的表情也毫無憂慮，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應該是吧。最近他們活動得更加頻繁了。也有傳聞說二十四理事正在互相牽製。確實還是小心點比較好……不過還真是稀奇呢，基莉夏小姐也對事情感興趣了嗎？」
「嗯，該怎麼說呢……那群陰險謹慎的傢夥像這樣找我們碴還挺稀奇的，要說在意是讓人挺在意的～」
「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那是從有傳聞說『魔法之神髓』就在魔法都市時開始的。從那之後，原本一直很安分的那群人──聖法教會也開始行動了。」
諾米耶確認紅茶喝完後，放下杯子歎了口氣。
「就在這個節骨眼，他們突然向我們發出了強製委托。其他魔王好像也是相同情況，所以很明顯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吧。」
「所以才把小克裡斯留下來嗎？」
「克裡斯托夫那傢夥雖然腦子有病，但能力出色。隻要讓他留下來看守，就算是二十四理事也不敢趁我們不在時輕舉妄動。」
「喂，老姊，你們在聊什麼？」
一名男子以粗暴的語氣和腳步走入帳篷，他是諾米耶的弟弟加爾姆。
那顆剃掉頭髮的光頭被魔物的血染成了紫色。
他隨手將把武器的三節棍扔在腳邊，在空椅子上坐下。
諾米耶看到他，有些傻眼地做出反應。
「冇有任何乾部站在前線，放著公會成員不管怎麼行呢？」
「在這種地方不會死人的啦。喂，給我杯茶。」
他向負責茶水的成員打了聲招呼，用狹長的眼睛看向諾米耶。
「你們剛纔說克裡斯托夫怎麼了？」
「什麼嘛，你這不是聽到了嗎？我們在聊讓克裡斯托夫留守就不會有問題的事。」
「難說哦。那傢夥確實很聰明，但從以前就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以前開始──克裡斯托夫和加爾姆自小以來就關係不好。
兩人就像水與油，性格截然相反，在各方麵都合不來。
成為『瑪裡圖亞公會』的乾部後，雙方對話的次數甚至屈指可數。
重點是，除了自己認同的對象，克裡斯托夫根本不會把人當成人對待。
所以不僅是加爾姆，諾米耶跟他也發生過幾次衝突。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那孩子對格林的忠誠是無庸置疑的。」
如果他是寄生在魔王格林身上的無能者，問題就不大。
要剷除他是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情況並非如此。克裡斯托夫很有能力，公會可以發展到這種程度，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他的指揮。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效忠於魔王格林，儘管對待部下很嚴苛，但公會也冇有因此蒙受過不利。
在這種情況下去批評成果豐碩的他，就會產生嫉妒等不必要的猜測。所以雖然同為乾部，諾米耶的發言權也低於克裡斯托夫，無法抑製其勢力增長。
「他是真心仰慕格林。所以我才讓他留守。」
如果讓他共同參加這次遠征，肯定會在同伴之間引起不和。
隻要不帶他來就不會出問題，克裡斯托夫留守的話也會履行職責。
「最近是不是讓他太自由了？總有傳聞說那傢夥企圖獨立。」
克裡斯托夫自從和其他乾部發生衝突後，他就自行雇人並躲在自己的領地，整天埋頭於魔法的研究。
「克裡斯托夫的部下是他自己直接雇用的，我們無從乾涉。因為不屬於我們公會，我也不好說什麼。當然我也有派人監視，但目前他們運作很正常……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
「真詭異。畢竟是那傢夥，他很可能在背後搞什麼把戲。」
加爾姆語帶不悅，諾米耶苦笑後表示同意。
「冇有什麼比行動力強的能人更麻煩的了。如果他不那麼自以為是的話，我早就接受他了。」
當成智囊很可靠，但與之為敵就會很麻煩。
而且最近也有覺得不太對勁的事情。
魔族出現的頻率隻在『瑪裡圖亞公會』治理的領地特彆高。
克裡斯托夫時常送來討伐魔族的請求，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
由於過去的某個事件，魔王格林對待魔族毫不留情。
因此，他一聽到有魔族出冇就會立刻出動討伐。
儘管有好幾次都在生死邊緣徘徊，但格林依然堅持戰鬥。
因為他多次獨自打敗眾人畏懼的魔族，如今被人稱為『噬鬼者』。
但是，大陸南部好幾年纔會出現一次魔族，因為他們除非遭到放逐，否則不會離開『失落大地』。但克裡斯托夫卻總是輕易地找到魔族，並讓格林去討伐。
聽聞其他魔王也有在討伐魔族，但跟格林相比，討伐數天差地遠。
這麼一來，自然會就知道是誰乾的好事。除了克裡斯托夫以外冇有彆人。但因為他隱藏得非常巧妙，儘管諾米耶一直在調查，卻始終冇抓到他的把柄。
「格林最近好像也在調查。」
諾米耶不滿地說著，把目光投向了睡在帳篷深處陰影中的男人。
他有著精悍的臉龐，粗獷的短髮，以及如潔白如雪的髮色。
隱藏在衣服下千錘百鍊的**如神明般健美。雖然現在因為睡著了而無法窺見，但他的眼睛就像猛禽一樣銳利，燃燒著激烈火焰的雙眸極為美麗。
這名男性──魔王格林突然醒來並起身。
「小格林～！早安！」
幼女基莉夏發現格林醒來，朝他的腹部一頭撞去。
現場響起一道即使骨頭碎裂也不奇怪的強烈聲響。從聲音來研判，這肯定是相當可怕的衝擊，但格林默不坑聲地接受了。
「你一定要這樣撞我嗎？不是我的話早就死了。」
雖然語氣有些惱怒，但他眼神柔和地撫摸著基莉夏的頭。
片刻後，格林把基莉夏推到一旁，站了起來。
基莉夏注意到他的表情中夾雜著喜色，歪頭不解。
「咦，小格林好像心情很好呢？小克裡斯又送你魔族了嗎？」
基莉夏這麼一說，格林的表情突然不高興地皺成一團。
剛纔的好心情好像假象一樣瞬間急轉直下。
「格林，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到諾米耶的詢問，格林歎了口氣，坐到椅子上。
「……諾米耶，派你的人去搜查克裡斯托夫的設施。」
格林並非隻專注在跟阿爾斯的戰鬥上。
他也注意到了那間大廳的異樣。雖然他也想調查那個場所，但目前冇有足以確保它的戰力。如果阿爾斯等人向二十四理事申訴的話，勢必更加困難。
「瞭解。但是──」
格林伸手打斷了諾米耶的話。
「等等，剛纔說的取消。不用調查設施，去追蹤克裡斯托夫至今的足跡。你徹底調查一下，看他跟誰見麵、去了哪裡，還有買了什麼。」
他知道克裡斯托夫的設施相繼遭到紅髮少女的襲擊。
之前格林就有聽到風聲，也跟本人確認過是真有其事。
聽其口氣像是計劃中的安排，但從那隱藏真心的笑容中無法判斷出真假。
所以就算現在派部下去調查，克裡斯托夫的設施和研究所可能已不複存在，也無法收集到足夠的情報。因此格林取消先前的指示，重新命令她調查克裡斯托夫的行動。
「我知道了，不過……怎麼這麼突然？那傢夥惹出什麼麻煩了嗎？」
「誰曉得呢……就是在意這點纔要調查。」
既然秘密主義的克裡斯托夫試圖徹底銷燬證據，無論好壞，他可能都在格林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了各種事情吧。
「嗯……最近也有些奇怪的傳聞，難道小克裡斯被逼入絕境了？」
基莉夏歪著腦袋說道。雖然她天真爛漫，好像一副什麼都冇在想的樣子，但雙眸深處的光芒卻透露出銳利而不容小覷的氛圍。
格林麵露苦澀地看著聰慧的小女孩，但還是隱藏著內心開口說道：
「是啊，他確實被逼入絕境了……所以那些傳聞是事實。喂，諾米耶，找我們公會麻煩的好像叫做『維爾特公會』。連那個也一起調查吧。」
豈止是被逼入絕境，克裡斯托夫甚至已經死了。
但是，格林認為冇有必要告訴公會成員們這件事。
這是因為根據克裡斯托夫的所作所為，處理的方針會有所改變。
現在要是公佈他的死訊，說不定大家會義憤填膺地去攻擊『維爾特公會』。儘管格林平時就叮囑克裡斯托夫改善與成員們的關係，但他依然選擇了孤立，所以可能冇有那種人望，但還是以防萬一。
「瞭解。冇聽過這個公會的名字呢。很強嗎？」
「排名大概是二位數吧。確實是有幾個實力堅強的傢夥。所以，你去調查一下他們有什麼成員，以及他們持有的天賦。」
「既然不是『編號者』，不就比我們弱嗎？克裡斯托夫居然會被這幫人逼入絕境？」
諾米耶驚愕地瞪大眼睛，但在一旁喝茶聆聽的加爾姆卻揚起了嘴角。
「哈，真是丟臉。這訊息太有意思了。那傢夥偶爾也該吃吃苦頭。」
加爾姆愉快地笑了聲，用帶著愉悅的目光看向格林。
「會長，要乾掉那些找碴的傢夥嗎？」
雖然看起來好像不懂禮儀，但其實加爾姆是個很有分寸的人。麵對長輩或上司──比方說對基莉夏他也很恭敬。周圍的人也知道這點，所以對他的態度轉變並不覺得奇怪。
「對方主動找碴，我們自然要奉陪。不過，我想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理由。而且也不知道他們背後是不是有人。如果有的話就一併乾掉。」
「真令人期待。近來都冇人找上門，好久冇跟有骨氣的傢夥戰鬥了。」
最近的魔法協會非常和平。
這是因為魔王的寶座已經被曆代以來的稀有人才們占滿空缺了。冇有愚蠢的傢夥會對這樣的公會發動戰爭。
實力雖有差距，但也算是強者雲集的二十四理事也隻會在背後搞些小把戲，而冇有訴諸武力。
即使真的有幕後關係，一個並非『編號者』的二位數公會居然上門找碴，也難怪格林以外的成員都很感興趣。
「好，那我在調查克裡斯托夫的同時，也會順便調查那個公會。」
諾米耶說完這句話後，格林擺脫沉重的氣氛，露出笑容。
「強製委托進行得怎麼樣了？在完成之前我們無法行動吧。」
「進展順利！我想再過五天左右就會結束了。」
基莉夏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對他說道。
「是嗎？冇問題就好。我暫時會采取彆的行動。」
「唉……又來了？」
基莉夏發出不滿的聲音，眼中也帶著探尋的色彩。
格林拍了拍她的頭，好像感到很麻煩似地撇著嘴。
「因為我是魔王啊。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哦？」
她明顯地投來懷疑的目光。
麵對窺視自己心情的基莉夏，格林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或許是因為從小就在一起，這個小女孩很擅長識破格林的謊言。
繼續聊下去隻會自掘墳墓。
「雖然我不覺得會出現需要我的狀況，但如果發生什麼事就把我叫醒。知道了嗎？」
「噗～知道了啦。晚安～」
基莉夏不滿地鼓起臉頰，像在趕狗一樣對他揮手。
格林露出苦笑，隨意地揉了一下她的頭後，離開了那裡。
他躺在剛纔自己睡的簡易臥鋪上，閉上眼睛。
然後──他發動天賦，讓自己進入睡眠。
＊
魔法都市──墮落地區。
這是一個宛如地獄的場所，卻也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地方。
生活在墮落地區的人普遍都身體瘦弱。他們衣衫襤褸，臟兮兮地到處徘徊的模樣讓人聯想到殭屍和食屍鬼。
環境也隻有「不衛生」一詞能形容。
破舊的道路上滿是混雜著糞便和尿液的汙泥，也有人躺在上頭睡覺。
這是正常人不會接近的地方。
如果還有些理智的話，根本不會想踏入這種場所。
因為本能一定會拒絕前進。
然而卻有兩名身姿華美的女性，正走在這個地方。
她們的周圍閃閃發光，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所有人都被她們奪走視線，彷佛受到花蜜吸引般靠過去，但很快就認清楚這兩朵嬌花的本質，停下腳步退回原地。
「這地方還是那麼陰鬱呢。」
她用漂亮的紫銀眼睛瞪著接近的男人，對方立刻跪拜在地，嘴裡唸唸有詞。而且不僅隻他一個人，而是一個接一個。他們看到尤莉亞後都采取同樣的行動，就像看到神仙降臨一樣低頭膜拜。
「……自從我上次來就一直是這種反應。是艾莎你做了什麼嗎？」
尤莉亞詢問走在身旁的艾莎，用厭惡的目光望著俯伏在地的詭異人群。
「因為包含傷患在內有上百人犧牲了。我想他們也終於意識到了不能違抗的對象。」
艾莎滿意地點點頭，但手裡依然握著弓，時不時地朝著暗處的死角射箭。每次都會聽到黑暗中傳來慘叫和物體倒地的聲響。
「艾莎，你從剛纔開始就在做什麼？」
「有些傢夥躲在建築物後麵意圖偷襲，所以我先下手為強。如果他們能像剛纔那些人一樣老實就好了，但在這樣的地方，總會有很多麻煩份子。」
「我也來幫忙吧？砍個一兩顆人頭，他們就會變老實了吧？」
聽到尤莉亞的危險發言，艾莎罕見地露出苦笑。
一離開阿爾斯，她就會捨棄清純無邪的氛圍。
除了展現出殘忍的一麵，還會增添一抹性感。
但是，性格驟變並不表示她有兩種人格。
當然她不是在假裝，或是在阿爾斯麵前表演。
而是尤莉亞隻接受她認為是自己人的對象，包括阿爾斯在內。
她對其他一切都可以很冷漠。一旦徹底冷酷地視對方為敵人，就連有血緣關係的親戚也能輕易斬殺。
「不，不用勞煩尤莉亞大人動手。那些有殺氣的人已經消失了，我們趕緊前往目的地吧。」
「也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討論。不過，我每次來都想不懂怎麼會有人想把房子蓋在這裡。」
尤莉亞和艾莎走了一會兒，來到一處破屋林立的街角。
其中有一間特彆顯眼的小屋。
這間小屋依然嶄新，構造跟其他屋子比起來相當講究。
雖然明顯跟周遭格格不入，卻無人靠近。這間華麗房屋一看就像藏有財寶，但不知為何，住在墮落地區的人們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所有人都不敢接近那一帶，彷佛害怕著什麼，其周遭也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就像是從另一個空間切割過來的。
一靠近房屋前門，艾莎就走上前去，代替尤莉亞敲了幾下門。
聖法十大天之一的維爾格就藏身在墮落地區的這間奇怪小屋裡。
「哎呀，我還想說是誰，原來是聖女大人和愚妹啊。今天有何貴事？」
維爾格露出一貫的可疑笑容，打開門後走回屋內。她們跟在後頭，被領進了客廳。客廳裡擺放著一組看起來很昂貴的沙發和做工精緻的黑檀木桌。不僅如此，屋裡還安放著其他價值連城的傢俱。
內裝如此奢華，讓人很難相信它建在墮落地區。
維爾格在沙發上坐下，尤莉亞坐在他對麵，艾莎則站在她身後候命。
「恕我冒昧，請問您今天為何而來？」
維爾格可能是事先就做好了準備，將紅茶倒入杯子裡後遞給她。
尤莉亞品嚐了一口，溫度恰到好處，清新的香氣在她口中散發。
從溫度適中這點看來，維爾格應該早就知道尤莉亞她們會來訪。
「首先，我想把這些資料還給你。」
尤莉亞遞出上次造訪時維爾格交給她的資料。
其內容與人造魔族有關，維爾格在跟尤莉亞交易的同時將資料交給了她，希望這能成為治療紫苑魔力匱乏症的線索。
「……你可以不用還給我哦？」
維爾格用打從心底感到訝異的眼神看著尤莉亞。
「內容我也確認過了。但阿爾斯好像本來就全部知道，所以用不著。」
聞言，維爾格愕然地睜大眼睛。
這也難怪。因為他交給尤莉亞的資料是聖法教會秘密進行的實驗，其結果受到保密，隻有上層才能確認。
他不可能知道全部的內容──不，應該說這下更能確定了。
「也就是說在歸還資料的同時……你在提供我情報嗎？」
這意味著尤莉亞再次提供了阿爾斯就是『魔法之神髓』的證據。
而且看尤莉亞的表情，紫苑的事情應該避免了最壞的結果。
因此尤莉亞拐彎抹角地在告訴他──關於阿爾斯的每一條情報都很有價值。
這也代表今後即使是再瑣碎的情報，她都會要求代價吧。
維爾格在內心歎息，重新體認到尤莉亞是不能放鬆警戒的對象。
「那資料就交由我銷燬吧。您還有其他問題嗎？」
「是的，關於紫苑小姐，隸屬魔法好像成功了，但她卻冇有醒來。」
「嗯，這樣啊。她還冇醒來嗎……」
維爾格把手放在下巴上，態度自然地接過話。
他當然有注意到尤莉亞在試探自己。
正常來說，作為交涉的環節，他應該詢問他們如何解決紫苑的魔法匱乏症。但是，維爾格早就知道他們是用何種方式治好了紫苑。
那棟洋館從一開始就在他們的掌心裡。所以包括內部情況在內，一切都在聖法教會的監視下，他們很清楚阿爾斯是用什麼方法治療紫苑。
因此她刻意提到隸屬魔法這種他本不該知道的情報，應該是在宣示她知道聖法教會的監視。亦或是在警告他不要太得意忘形。
「阿爾斯說是身體正處於適應魔力的階段。但就我所知的隸屬魔法，魔力很容易就會適應──應該一瞬間就會完成，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隸屬魔法是將自身魔力注入無魔力者的體內，強迫對方服從的魔法。
由於需要經常供應魔力，所以很難讓魔導師這類擁有大量魔力的對象持續處於隸屬狀態。所以在奴役之際，會大量使用那些冇有魔力的人。
在許多國家還有奴隸製度的時代，擁有奴隸魔法的天賦極其熱門，但如今奴隸製度已經廢除，這種天賦也衰退到被歸類為無能天賦。
「……這隻是推測，但我覺得那可能不是在適應身體，而是重建身體。」
維爾格一邊回憶著監視裡的影像，一邊說出自己的推論。
「什麼意思？」
「本來所謂的隸屬魔法，是將自身魔力這種毒注入對方體內強迫其服從。所以也有人稱之為奴隸魔法。原本這是以無魔力者為對象，但阿爾斯大人卻對人造魔族使用。」
對於非魔導師的對象，隻要注入少量魔力就可以讓其服從。偶爾也會有用隸屬魔法控製魔物的情況，但目前隻知魔族有成功案例。而人造魔族更是超出魔物的範疇，需要龐大的魔力。所以，阿爾斯所采取的方法超乎現實，照理說不可能成功。
（雖然得知了隸屬魔法的意外用途，事情卻不能儘如人意。）
維爾格露出自嘲的微笑。
原本在這次事件中，他有一事想確認。
阿爾斯造訪魔法都市後不久，『維爾特公會』的本部〈燈火姊妹〉遭到襲擊，而他用神蹟治療了那些受到致命傷的人們。原本期待他這次也會使用那個魔法，結果他卻用普通的隸屬魔法解決了。
「但是，以阿爾斯的情況……」
「冇錯，正如您所見，『漆黑之星』的魔力是特製的。所以纔會經過四天也冇有醒來吧。」
所謂的『漆黑之星』，指的是擁有無限魔力之人。
但是否真的無限這一點尚未被證實。
僅因過去的『漆黑之星』用了許多絕大魔法也冇有耗儘魔力，所以被稱為無限。
他的魔力有著不同於一般魔法師的密度，品質和濃度堪比瘴氣。因此據說隻要他使用隸屬魔法，就能讓喜愛瘴氣的魔族和魔物服從。另外，因為有部分精靈能看到他身上魔力散發出黑色光輝，將其命名為『漆黑之星』。這也是聖法教會的信仰對象，裝飾在維爾格房間角落的黑色木像就是證據。
「不過，不愧是阿爾斯大人。他的行動超出了我們的期待。紫苑小姐今後不會再為魔力匱乏症而煩惱了吧。」
「可以肯定嗎？」
「嗯，這我也不曉得。不過，阿爾斯大人──如果他就是『魔法之神髓』，自然不會失敗。所以結果也顯而易見了吧？」
維爾格並非盲目地崇拜他。
但看到阿爾斯的態度，就會覺得他能辦到是天經地義的事。
阿爾斯行使『天領擴大』的畫麵至今依然銘刻在維爾格的腦海裡。
所以，他內心冇有任何懷疑。
因為以維爾格這種程度，去揣測已臻化境的阿爾斯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行。
「說的也是。既然是連聖法教會都無法掌握的事，就算擔心也冇用。」
尤莉亞決定先擱置這個問題。
說起來，這還是世界上第一個對人造魔族使用隸屬魔法的案例。
在紫苑醒來之前，不可能會有讓眾人都滿意的答案。
終究也隻能相信阿爾斯的話，默默守護到她醒來為止。
「還有一個問題──克裡斯托夫那棟洋館後來怎麼樣了？」
「哦，請放心。協助我們的那位二十四理事已經接管克裡斯托夫的宅邸了。由於其中牽涉到很多人，即便是魔王格林也很難要求返還。」
「請代我向那位二十四位理事致謝。我們順利地弔唁了紫苑小姐的夥伴們。請轉告他，真的很感謝他的協助。」
尤莉亞慎重地低頭道謝，維爾格頗感意外地眯起了眼睛。
前幾天，克裡斯托夫洋館裡的所有遺體都移交給了『維爾特公會』。
由於有些屍體已經腐爛得無法辨識，所以很快就安排下葬──但難得看到尤莉亞為自己人以外的事誠摯道謝，讓維爾格覺得很驚訝。
「我一定會代為轉告。能得到聖女大人的感謝，那人肯定會很高興。」
由於合作的二十四理事不能透露真實身分，所以遺體是由聖法教會提供的人員進行轉交。不僅如此，雖然偽裝得很巧妙，但看守和打掃克裡斯托夫宅邸的工作人員也都是聖法教會的人。
總之，多虧了這次的事件，大量的聖法教會成員得以潛入魔法協會。今後在活動上也會變得更容易吧。
「既然說了會全麵配合，我會儘我所能提供幫助。」
與聖法教會獲得的巨大利益相比，移交遺體和其他瑣事根本不算什麼。
「謝謝你。那麼，魔王格林那邊有什麼動作嗎？」
「目前很安分。」
「真讓人意外。雖然隻是傳聞，但我聽說他個性很衝動。」
「他在完成強製委托前也回不來。雖然性格粗暴，但他本性好像相當認真。而且，委托內容是討伐棲息在高域的十多種魔物和確保素材。因為必須大範圍移動，會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強製委托有這麼強的拘束力嗎？」
「因為發給魔王的委托與一般不同，都是隻有魔王公會纔有能力完成的。」
拒絕的話會受到懲罰。不僅如此，據說未公開但很重要的委托遭到拒絕時，會強製移交給其他魔王。
聽說利用這個製度，魔王們曾一度流行把任務硬塞給彆人，但二十四理事為了避免魔王之間產生糾紛，製訂規則填補漏洞，變成了目前穩定的狀況。
「哦，不過這次的強製委托是故意刁難他們。」
「目的是為了讓克裡斯托夫跟魔王格林分開嗎？」
「是啊。為了減輕聖女大人妹妹的負擔，那人好像做了很多努力呢。」
在紫苑被髮現，阿爾斯跟卡蓮開始行動後，維爾格向聖法教會請求支援，得到了混入二十四理事的同夥協助。
「這是在挾恩圖報嗎？這麼說起來確實挺好聽，但二十四理事隻是想趁這機會削弱魔王格林的力量吧。」
「也許是這樣，但幫助令妹是事實吧。彼此都冇有吃虧，希望您能接受。」
目前的情況對雙方都有利。倒不如說尤莉亞更占便宜。
所以，維爾格希望她能在言辭上多包容一點。
僅管她本人也明白，但可能是不想被抓住話柄，影響今後的談判吧。
就算真的變成那樣，也不會改變她的優勢地位。隻要她握有『漆黑之星』這張絕對的王牌，就擁有比任何人都強的權限。
「也罷。所以魔王格林暫時不會回來，對吧？」
「他大概還有一整週都什麼也做不了吧。即使能行動也是杯水車薪。因為我們已經開始佈局了，隻要他一有失誤，就會瞬間墜入深淵。」
維爾格輕顫喉嚨笑了起來，尤莉亞的笑容也加深了幾分。
「那麼，我有事想跟你合作。」
「嗯……合作嗎？」
維爾格下意識地緊張起來。他擔心她可能會做一些強人所難的要求。
而且，尤莉亞散發出的氣息中還夾雜著殺氣，讓他坐立難安。
「機會難得，我們不如把魔王格林扳倒，讓他騰出魔王的席次吧。這樣對聖法教會而言不也更方便嗎？」
「………我可以問一下您這麼積極的理由嗎？」
尤莉亞的反應讓維爾格感到奇怪。
雖然設法削弱魔王格林是聖法教會今後的方針，但冇想到她會提出來。
以阿爾斯和她的位階就算打敗魔王格林，也無法登上那個寶座。因為隻有第二位階──也就是二十四理事纔有對魔王的挑戰權。
在其之下的階級既不能進行挑戰，也無法發動戰爭。
所以就算能跟魔王格林戰鬥，對他們來說也冇有任何好處。
「卡蓮的臉頰被魔王格林打腫了。多麼可憐啊……豈能原諒他？」
尤莉亞眼中的光芒消失，變得昏暗而深沉。
她的氣息可怕到讓維爾格的喉嚨抽搐了一下。
妹妹對她來說肯定是很重要的存在，才讓她展現出這麼強烈的情緒。
如果維爾格拒絕，她失控跑去跟魔王單挑的話就麻煩了。
儘管他覺得她不會那麼衝動，但由於後果無法預期，現在也無法輕易拒絕。
雖然想了一堆，但他本來就冇有拒絕的理由。
如果尤莉亞願意合作，阿爾斯自然也會隨之而來。
考慮到今後的事，接受她的合作會讓一切更順利。
「我明白了。確實不可饒恕。請讓我協助您吧。」
維爾格將一貫的笑容貼在臉上，坦率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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