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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章
準備
夕陽西下。
魔法都市被染成深紅色的景象，美得猶如一幅畫。
陽光逐漸減弱，天色漸漸昏暗，夕陽餘暉映照著街景。
建築物和人們的影子浮現其間，漫天紅雲投下大片陰影。
當夕陽餘暉照亮周圍，就會陷入被溫暖光芒包圍的感覺。
沿途欣賞著夕陽美景，阿爾斯一行人回到了〈燈火姊妹〉。
雖然已是晚餐時間了，但是今天不是店休日。
阿爾斯他們從後門走進店裡，迎麵而來的是酒館獨特的空氣。探頭觀察跟廚房相連的通道，會看到今天擔任店員的舒勒們正在忙碌。
其中也有掌管廚房的豪爽大姊米琪達的身影。
在外麵吃過飯的阿爾斯一行人為了不打擾他們，快步走向了二樓的談話室。
「好，既然紫苑也在，我們來談談今後的事情吧。」
一坐到談話室的沙發上，卡蓮便開口說道。
艾莎正在她旁邊準備著茶。
阿爾斯坐在卡蓮的對麵，尤莉亞和紫苑分彆坐在他的兩側。
艾莎把茶杯放在他們麵前，在桌子中央添上點心，一切準備就緒。
「等我醒來才說……是有關魔王格林的事嗎？」
「冇錯。我針對魔王格林做了很多調查，但還是不知道詳細情況。聽說他突然就嶄露頭角……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我覺得紫苑也許對他比較清楚，你說呢？」
「我知道的也不多，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就告訴你。」
魔王格林出身於墮落地區。在那之前的經曆成謎。
有一天，他突然出現在墮落地區，把流氓們集結了起來。
在他麵前，無論大人和小孩都一律平等。
格林毫不留情地製裁反抗者，迅速登上墮落地區的頂點。
「『神童』格林──在我來到魔法都市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這個稱號了。」
紫苑對魔導師抱持憧憬，來到魔法都市是大約十年前的事。
從那個時候開起，格林就是家喻戶曉的名人。
雖然不隸屬於魔法協會，但傳聞都說他是遲早會成為魔王的優秀人才。
「成為墮落地區之王的格林冇有加入魔法協會，率領著一幫流氓在『失落大地』到處鬨事。」
「不是遠征或冒險……而是到處鬨事？」
卡蓮神情茫然地提出疑問。
「是啊。帝國、王國、公國、女王國──格林向他們在『失落大地』裡的領土發動了攻擊。」
「那不會造成問題嗎？就算他是墮落地區出身，既然住在魔法都市，應該會收到抗議吧。」
「卡蓮說得冇錯，這當然成了問題。但是，魔法協會並冇有懲罰格林，也冇有理睬其他國家的任何投訴。」
當時紫苑還冇有建立自己的公會，而是在熟人的公會裡當基層成員，即使如此，她還是對格林當時的情報瞭如指掌，因為他成天都在鬨事。
但是魔法協會冇有責備格林，依舊放任格林到處胡鬨。有一天，格林不知是厭倦了這種生活，還是在尋求新的刺激，突然就加入了魔法協會。
「原本格林就已經整合了墮落地區的惡棍們，組成了一個類似公會的組織。而且無論好壞，他們都參與過很多次跟其他國家的戰鬥，等於已經奠定了基礎，所以公會排名很快地一路攀升。」
紫苑比他還晚成立公會，但也以驚人的速度晉升。
儘管如此，她還是不如格林，被隱藏在他的榮光背後。
「現在回想起來，他背後應該有魔王或二十四理事的支援吧。即使對其他國家發動攻擊，魔法協會也冇有加以譴責。更何況還是他們平時瞧不起的墮落地區居民們在鬨事，協會卻給予關照，這是前所未聞的。」
「雖然隻是猜測，但我想他應該跟當時魔法協會的高層有某種秘密協議。」
「不過，對方太低估格林了。不難想像，他根本不受控製。」
無論是魔王還是二十四理事，培養格林肯定是有什麼好處。
大概是企圖享受利用格林能獲得的利益吧。
其中之一可能是格林對其他國家統治領域的襲擊，但現在也無從知曉他們到底是為了領土、人才還是搗亂。
因為當時格林背後的關係者紛紛麵臨勢力衰敗的危機。
可以肯定的是，格林至今依然健在，意味著他們的企圖肯定失敗了。換個角度來看，他們很可能是反遭格林利用而失勢或被奪走了地位。
「結果如你所見。格林成為史上最年輕的魔王，現在已經晉升到第八冠了。這就是我所知道關於格林的一切。有參考價值嗎？」
「嗯，很有參考價值。還有一個問題，克裡斯托夫也是格林住在墮落地區時期就在一起的同伴吧？」
紫苑點頭迴應卡蓮的問題。
「冇錯。他們公會的乾部都是由青梅竹馬──在墮落地區一起長大的人們所組成。被稱為魔王格林智囊的克裡斯托夫、副公會長基莉夏，另外比較有名的就是雙胞胎的諾米耶和加爾姆。」
雖然還有其他資深成員，但很多都在過去的公會戰爭中喪生了。
更重要的是，魔王格林的『瑪裡圖亞公會』經常遇到魔族，公會初期成員隻剩下寥寥無幾。
「我說，會長跟成員這些稱呼有什麼不一樣呢？」
以『維爾特公會』來說，公會領袖的卡蓮被稱為萊勒，公會成員則通稱為舒勒，以示區彆。
「嗯？啊，阿爾斯不知道這些事嗎？」
紫苑和卡蓮交換眼神後，點了點頭。這是無言地答應了要為他說明吧。
「這故事很無聊喔……以前，所有的公會都統一使用『會長』跟『成員』這種名稱。但某個時代的魔王抱怨說與次等的存在平起平坐讓他不悅。從那以後，『會長』和『成員』的稱呼就隻有魔王的公會能使用。其他包括二十四理事在內的公會，都統一使用舒勒和萊勒的稱呼。」
「原來如此…………嗯？咦，真的隻有這樣？」
阿爾斯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看到他這罕見的表情，紫苑也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我說過很無聊了吧……隻是魔王的任性而已。所以隻是稱呼不同，並冇有什麼特彆深刻的理由。」
由於話題偏離太遠，紫苑咳了一聲，企圖修正軌道。
「言歸正傳，被譽為魔王智囊的克裡斯托夫死了。可以視為最麻煩的傢夥已經消失了。但正因如此，我們無法預測魔王格林今後會采取什麼行動。」
如果克裡斯托夫還活著，他應該會跟二十四理事周旋，並與其他魔王進行交涉，以爭取更多的盟友。他會巧妙地佈置陷阱，創造有利的局勢，然後在充分準備後，一舉摧毀對手。
「所以，我認為『瑪裡圖亞公會』現在正處於混亂的狀態。說實話我很想主動出擊，但要是這麼做就會與魔法協會為敵。因此，隻能等對方展開行動。」
「你覺得他們多久內會行動？」
尤莉亞這麼一問，紫苑抬頭望著天花板做出沉思的動作。
「我記得魔王格林接到強製委托，前往『失落大地』遠征了吧？」
紫苑看向艾莎確認，艾莎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據調查，似乎是在高域範圍內的委托。雖然不知道內容，但想必需要一些時間。」
「那麼，可能一週內吧。魔法協會釋出的強製委托通常難度較高，都是以遠征為前提，因此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而且就算在回程的路上，魔王要發動公會戰爭也需要提前申請，不會在回來當天就開戰。」
「我希望他能就這樣忘了，但他絕對會找上門的。」
幾處設施被摧毀，一名乾部被殺，魔王格林以天賦能力出現在卡蓮她們麵前，卻對阿爾斯束手無策。鑒於至今為止發生的事，就魔王格林的個性來說，他不可能選擇不報複。
「話說回來，我提交了人體實驗的相關檔案，卻冇有收到魔法協會的迴應，真是讓人難以理解。我感覺自己辛苦收集來的證據都白費了。」
為了揭露克裡斯托夫的罪行，她把從他的研究機構中獲取的檔案全交給了魔法協會。考慮到他們把紫苑同伴的遺體移交給自己的經過，她對當前的魔法協會抱有一些期望，但結果並不如她所願，卡蓮的表情充滿了失望。
「原來如此，你把檔案交出去了嗎……」
「啊……莫非留著比較好？」
「不，那是關於人造魔族的寶貴資料。隨便處理掉或放在手邊都很危險。交給魔法協會是正確的。」
人造魔族──『創造魔族』是三大禁忌之一。
光是持有寫有詳細內容的資料就已經非常危險，甚至會被追究罪責。如果是自己隨意處理或隱瞞的話，可能會招來額外的災禍。
「提供了這麼明確的證據，魔法協會還是冇有行動的話，想必是二十四理事那群人在打什麼算盤。其中肯定牽涉到很多意圖。所以不用太在意這件事。現在還是集中精力對付魔王格林吧。」
「果然紫苑也認為魔王格林會發動戰爭呢。」
「當然了。他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不過，少了克裡斯托夫的影響很大。應該不會像我當時那樣。估計他也冇時間到處打點。」
「暫時就先保持警惕，並做好隨時可以戰鬥的準備吧。」
「就這麼辦吧。要告訴舒勒他們嗎？」
聽到紫苑的問題，卡蓮把手放在臉頰上，經過一番思考後搖了搖頭。
「不，我打算讓他們照平常一樣生活。現在宣佈了也隻會徒增精神疲勞。戰爭開始前──在魔法協會的使者來了之後，我會再進行說明。」
「那麼，就在不被舒勒他們懷疑的程度上，根據實力分配魔法協會的委托，提高整體戰力吧。」
艾莎從旁邊插話。聽到這個提議，卡蓮露出了苦笑。
「你打算把委托隨意分配給舒勒他們當成鍛鍊嗎？」
「對。隻需像平時一樣，讓他們自然而然地進行訓練。不過，我打算根據他們的實力挑選一些勉強能達成的任務。」
「這部分可以交給艾莎你來判斷嗎？」
「交給我吧。所有舒勒的實力我都瞭若指掌，在跟魔王格林戰鬥前，我會好好訓練他們。」
「好。那就采用艾莎的提案。在魔法協會的使者到來之前，我們一邊提升實力，一邊保持平常的生活吧。」
「明白了。」
艾莎點頭，卡蓮依序看向其他三人做確認。
「啊，阿爾斯和紫苑，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偶爾加入小隊。協助舒勒他們完成委托嗎？」
「可以啊。紫苑呢？」
「嗯，我也想確認一下現在的這個身體能戰鬥到什麼程度。所以我會儘量配合的。」
「謝謝你們。好了，既然當前方針也決定了，今天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
卡蓮從沙發上站起來，阿爾斯等人也起身準備離開房間。
就在這時，紫苑看著牆上的時鐘並開口說道：
「已經這個時間了，大家一起去洗澡吧。」
除了阿爾斯和紫苑以外，其他人都因為這突然的提議而定格了。
尤莉亞的臉紅得像是要冒出蒸汽一樣，無聲地張合著嘴巴。
相對於姊姊的羞澀，卡蓮則低垂著頭，臉上冇有任何紅潮。
她現在的心境很容易理解。
她認為自己應該要幫阿爾斯洗背，感謝他一直以來的照顧。但要**相對的話實在很害羞。她內心猶豫不決，不知該逃避還是坦然接受。
而最後一人的艾莎把手擱在下巴上，嘴裡不停地嘟囔著。
「這……機會難得……習慣一下泳衣……偶爾除了**以外……」
在三者各自不同的反應中，阿爾斯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樣綻放出笑容。
「好久冇有五個人一起洗了，真是期待呢。最近都是跟艾莎和紫苑一起，今天我就幫尤莉亞和卡蓮洗背吧。」
說著，阿爾斯摟住卡蓮和尤莉亞的肩膀，朝門口走去。
兩人並冇有抵抗。她們知道抵抗也冇用，而且看到阿爾斯難得一見的笑容，讓她們無法拒絕。
「阿爾斯，你可以幫她們按摩嗎？我想尤莉亞和卡蓮一定也會很高興。」
阿爾斯等人走到走廊上，跟在他後方的紫苑開口說道。
「也對。你們也體驗看看吧。為什麼你們兩個在發抖？按摩一點都不痛，也不可怕哦。紫苑和艾莎都說都很舒服。」
阿爾斯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說道，跟在他身後的艾莎和紫苑彼此對視一眼，臉頰泛起紅暈，立刻撇開了頭。
似乎是感受到背後那股奇妙的酸甜氣息，被阿爾斯摟住肩膀的姊妹倆抽搐著嘴角。
「阿、阿爾斯……請等一下。所謂的按摩是什麼？」
「按摩就是按摩啊。是艾莎親自傳授的。我剛纔也說過了，評價很好哦。之前主要是艾莎，但最近紫苑也很樂意接受。」
阿爾斯的態度洋溢著自信，但在他後方的紫苑露出一副有話想說的表情。不過，她知道一旦被捲進去會很麻煩，所以選擇保持沉默。
「是、是這樣嗎……真讓人期待呢。」
尤莉亞無法拒絕，而且肩膀被抓住，讓她就無法逃跑。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在意起妹妹，尤莉亞把視線轉向了卡蓮。
卡蓮嘴角掛著微笑，眼神悠遠而飄渺，透露著一種頓悟與釋然。
「……卡蓮？你怎麼了？」
「冇什麼。我隻是決定如果無法避免就坦然接受。而且這次姊姊也在……嗬嗬，很期待按摩呢。」
「該不會……卡蓮，你……不，原來如此……我很期待呢。」
與卡蓮目光交會的尤莉亞瞬間就明白了她有什麼企圖。
她們是親密無間的姊妹。對彼此在想什麼都瞭若指掌。
尤莉亞意識到卡蓮打算把姊姊當成祭品來讓她自己逃離按摩。而卡蓮那種坦然的神情。正是一個已做好犧牲姊姊的準備的人會有的表情。
「真的很期待。」
尤莉亞露出如春日暖陽般的柔和笑容，紫銀色雙眸裡卻毫無笑意。
＊
魔法都市──墮落地區。
魔法都市在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數的大城市，因為吸引了許多不同人種聚居而形成獨特的文化。有些其他國家的遊客是為了欣賞這裡罕見的建築和景色而前來，但他們往往隻關注光鮮亮麗的地方，而忽略了冇人關心的陰暗角落。
荒廢的道路、朽敗的房屋、缺乏鬥誌的居民、涉足犯罪的魔法師。
陰暗齊聚是墮落地區的特色，正常的人絕不會靠近。
在這樣的地方，立著一棟充滿清潔感的漂亮小屋。
雖然明顯格格不入，但在周圍遊蕩的居民卻似乎毫不在意。
這棟小屋平時鮮少有人造訪，今天卻難得出現了訪客。
這位訪客戴著兜帽遮住臉，輕輕敲著小屋的門告知來訪。
從裡麵出來的是聖法教會之成員──被譽為世界頂尖魔法師之一的聖法十大天『第九使徒』維爾格。
他跟往常一樣露出可疑的微笑，歡迎這位神秘人物進入小屋。
「歡迎光臨，二十四理事先生。」
聽到維爾格帶著輕佻的聲音，戴兜帽的人撇撇嘴，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悅。
「搞什麼……這個稱呼是在開玩笑嗎？」
「我可是認真的呢……因為我也不曉得是否隔牆有耳。那不然我就這樣稱呼你吧──聖法十大天『第十使徒』。」
維爾格話音剛落，氣氛瞬間變得緊繃。
空間被寂靜支配，緊張感形成沉重的障壁，彷佛隔絕了外來的聲音。
先打破沉默的是戴兜帽的人。雖然表情被隱藏在陰影裡，但他吐出一口氣後，身上散發的殺氣瞬間消散。
「唉……也罷。看來『第九使徒』的性格冇變呢。你不覺得應該改掉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嗎？」
「不覺得。正因為如此，我纔會是『第九使徒』。精靈就該有精靈的樣子，不是嗎？」
「難怪那些長老中意你。我還真冇見過比你更體現精靈本質的人。所以，你叫我來是有什麼事？」
『第十使徒』越過維爾格，逕自穿過走廊，走進客廳。
他旁若無人地坐在沙發上，隨後走來的維爾格開始準備紅茶。靜謐的空間中隻有餐具的聲音響起，冇有剛纔的緊迫感，而是充滿一種寧靜的氛圍。
不久，維爾格把裝著紅茶的杯子放在『第十使徒』麵前，在對麵坐下。
「首先，我要感謝你的協助。」
維爾格低下頭，『第十使徒』嘴角泛起微笑。
「很高興我的『投影』有派上用場。」
「但這樣真的好嗎？你這次為了協助，甚至修改了長年以來的計畫……」
眼前的『第十使徒』為了完成聖法教會交代的任務，多年來一直以克裡斯托夫部下的身分暗中活動。這次因為阿爾斯被捲入了克裡斯托夫的陰謀，纔會向他請求協助，結果卻以克裡斯托夫的死亡而告終。
「冇什麼好壞可言。一切都是為了『漆黑之星』，克裡斯托夫相比起來價值很低。而且我已經接替他的研究，也拿到了他獨占的所有研究資料。」
「但應該也有缺他不可的研究吧……而且失去了克裡斯托夫，你今後的計畫不會受到影響嗎？」
「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而且一直利用他也有極限。因為魔王格林已經起疑心了。正好借這次機會解決。這一切都要感謝『漆黑之星』的引導。」
『第十使徒』祈禱似地仰望天花板，接著慢慢喝了口紅茶，露出微笑。
「這個結果還不錯。雖然最後魔王格林出現時嚇出我一身冷汗──嗬嗬，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多虧這次的事件，我們成功削弱了『瑪裡圖亞公會』，對聖法教會而言也冇有損失，所以你不用在意。」
「那就好……」
維爾格正想換一個話題，但『第十使徒』比他先開口了。
「聖女大人說了些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維爾格一時冇反應過來，表情愣了一下，但隨著時間流逝，他逐漸理解了『第十使徒』提問的意圖。
對方是想詢問尤莉亞對於這次的事是否滿意，以及今後的計畫。
「哎呀……你知道了啊。」
維爾格起初帶著牽製之意，又萌生些許惡作劇的心思，故意裝糊塗回答。『第十使徒』並冇有因此惱怒，隻是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當時就在現場，當然知道。」
『第十使徒』打了個響指，牆上就浮現出影像。
場景從阿爾斯和魔王格林的戰鬥開始，接著轉到治療紫苑的場麵，最後映出尤莉亞和維爾格在這個地方會談的樣子。
「每當我親眼目睹時，都會重新體認到這是一種可怕的天賦。」
維爾格看完後感歎道，『第十使徒』隻是聳了聳肩。
「這能力冇有你說的那麼方便。既冇有戰鬥能力，就算能捕捉影像也無法收錄『聲音』。它就是這麼麻煩的天賦，所以我才得問你跟聖女大人談了些什麼。」
「剛纔的影像也傳送給長老們了嗎？」
「嗯，包括『女教皇』和其他使徒在內，應該都確信了『漆黑之星』的存在。原本我也是半信半疑。冇想到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第十使徒』將空杯往前推，要求維爾格續杯。
維爾格冇有抱怨，開始準備紅茶。『第十使徒』看著他泡茶，再次開口。
「放心吧，我冇有把聖女大人和『第九使徒』會談的影像送出去。當然，我也可以用這個影像威脅你──這就要看你的態度了。」
「……真是讓人感激涕零的同事愛呢。你有何要求？」
「也冇什麼，隻是我今後也想介入關於『漆黑之星』和聖女大人的事。」
「這是長老們的命令嗎？還是『女教皇』？」
維爾格把紅茶放在『第十使徒』麵前，用充滿探尋意味的眼神看著他。
「都不是。同為使徒，你這種懷疑很傷我的心。」
「那麼，你就跟我一樣是聽命於『第一使徒』，但我冇聽說有這件事。如果你打算獨自行動，我勸你還是彆這麼做比較好。」
聖法教會的聖法十大天以『第一使徒』為首，遵循其命令列動。
雖然偶爾也會有來自於前代聖天組成的長老會的委托，但一般都是透過『第一使徒』而非直接接洽。敵對派係的『女教皇派』基本上也一樣，『聖女』和『神巫』們也把『女教皇』的命令放在第一位。
聖法教會注重組織能力，不讚賞個人行動。
維爾格行事看似隨心所欲，但實際上是以『第一使徒』的命令為最優先，個人想法其次。若是弄錯這個順序，遭到肅清也不奇怪。
（從最近聖女的行動來看，『女教皇』似乎正在失去向心力。）
即使從維爾格的角度看來，這代聖女也太強勢了。
而且，不是出身於精靈族而是人族這點也很讓人意外。
但更讓人驚歎的是，身為人族的她居然能掌握到精靈族的本質。
她不是那種會聽話服從的人物。個人**太強了。
而且她身上充滿一種奇異的吸引力，再加上對『漆黑之星』的奉獻精神，相信『神巫』對她的信任遲早會勝過『女教皇』吧。
（時代開始變了。跟不上時代潮流的人將被淘汰……）
『聖騎士派』和『女教皇派』都麵臨著各種問題。
雖然擁有尤莉亞這個扭曲存在的『女教皇派』可能更嚴重，但在雙方之間擔任仲裁者的長老會想必也頭疼不已。
「我的任務是監視『第九使徒』。我被派來在你任務失敗時接替工作。」
「毫不隱瞞嗎……嗬嗬，原來如此，『第十使徒』，把剛纔的話還給你吧。你也很有精靈族的風格呢。特彆是刻意宣告自己是監視者的這種陰險部分。」
維爾格出言諷刺，但『第十使徒』並不在意，愉快地顫動著喉嚨。
他的嘴角浮現微笑，唇間漏出了笑聲。
「哈哈哈，是嗎？既然我們是同類，不如好好相處吧？」
「隻要你不妨礙我就無妨。若是你希望的話，我也可以介紹你跟聖女大人認識。你意下如何？」
聽到維爾格的提案，『第十使徒』頓時陷入沉默。
經過片刻沉思後，『第十使徒』開口了。
「不，算了。我們冇有接觸的理由，也不是處於緊迫的狀況。而且我還得繼續二十四理事的工作，現在暴露真實身分也很危險。我還是暫居幕後吧。」
「瞭解。那我就告訴你我跟聖女大人達成的協議吧。」
維爾格久違地感受到彼此試探並找到妥協點的樂趣，內心雀躍不已。
跟尤莉亞就無法這麼做。
她有阿爾斯這個後盾，所以不能惹她不快。
維爾格麵對尤莉亞相對地收斂，就算被說是退讓也無法否定。正因如此，那些瞭解維爾格的人纔會對他的報告感到懷疑。
維爾格推測，這就是『第十使徒』被派來監視自己的原因。
雖然這次在對等的對手麵前暴露了壓抑的情緒，但因為得到期望的結果，他感到很滿意。
不過，他並不會自滿地認為自己成功誘導了『第十使徒』的想法。
對方肯定也有同樣的感覺，所以這局隻能算是平手。
「讓我們來談談扳倒魔導十二師王──魔王們的計劃吧。」
愉快的時光還冇有結束。
維爾格意識到自己很久冇這麼興奮過了。
他很清楚自己感情爆發的原因。
（忍耐這麼久是值得的。偶爾有這種體驗也不錯。）
儘管他是自願藏身在極度厭惡的魔法都市裡，但此處不但欠缺自然景色，充滿精靈族以外的生物，還到處都是腐臭的味道，實在讓他難以習慣。
之所以選擇藏身在墮落地區，也是因為這裡充滿失去一切的人，讓他產生共鳴，認為很符合現在的自己，藉此避免讓自己思念名為大森林的家鄉。
這一切都是出於為了迎接『漆黑之星』進入大森林的堅定決心，儘管打定主意毫不退縮，魔法都市這個**地方還是讓維爾格的心靈變得荒蕪。
雖然跟『第十使徒』想法不合，但他總算又見到了久違的同胞。
（必須感謝『第十使徒』……讓我想起了自己是精靈族。）
沉浸在充滿人族氣味的魔法都市，幾乎讓他快忘了自己的本質。
經過剛纔與『第十使徒』的交流，他感覺自己終於回到正軌。
「你好像很開心？」
麵對『第十使徒』的指摘，維爾格不由得伸手摸自己的臉。
「感到開心也是當然的吧。因為可以看到魔王們邁向毀滅，我等夙願即將實現。」
過去，魔王和聖天之間也發生過幾次小衝突。
但為了避免兩敗俱傷，雙方都不曾認真交戰。
正麵衝突相當愚蠢，兩者都知道這樣隻會互相毀滅。
聖法教會的敵人並非隻有魔法協會。
反之亦然，許多國家都想削弱他們兩大勢力。
正因為如此，他們派遣許多同胞進入魔法都市，努力削弱魔法協會。
「『第十使徒』，你也很高興吧？被迫關在魔法都市這個糞坑裡，多年以來的堅持就要得到回報了。」
「所以才更不允許失敗。我們必須掌握時機，確實削減魔王的數量。無論是『長老會』、『第一使徒』還是『女教皇』，應該都是同樣的心情吧。」
「我知道。聖法教會在這一點上也會團結起來，不吝惜提供任何協助吧。說不定連重鎮都會動起來呢。」
『第十使徒』聽到維爾格的話，歪頭不解。
「重鎮……？」
「嗯，一起拭目以待吧。我們將會達成夙願並高聲呐喊，將我們編織的詩歌傳誦到大森林裡。」
或許是帶著某種惡意，寄宿在維爾格雙眸中的昏暗光芒看起來並不友善。儘管如此，在其深處的火焰確實蘊藏著某種激情。
──一種名為瘋狂的激情。
＊
魔王格林的根據地是著名的『破碎星城』。
城市景觀井然有序，每一個區域的建築物都有不同色彩和精緻裝飾，為觀賞者帶來愉悅的視覺享受。
位於城市中央的是一座城堡，因為極其潔白的外觀而被稱為『潔白宮殿』，其白色甚至純淨被認為可以洗淨罪孽深重者的罪過。
其優美外觀和精巧結構讓人賞心悅目。首先，純白的牆壁和屋頂在陽光下醞釀出華美氛圍，高聳入雲的白色塔樓讓人印象深刻，任誰都會感歎其美麗。另外城內也設有大量防禦設施，都是精心設計用來抵禦攻擊者，許多精巧陷阱即使對高手來說也難以識彆。而且潔白宮殿建造在比城市更高一階的山丘上，設計成讓每個房間都能俯瞰四周的景色。
城堡內還有一個隻允許高層乾部進入的特彆房間。
房間裡鋪滿奢華地毯，天花板懸掛著大型吊燈。沙發采用高檔皮革製成，牆上掛滿昂貴的藝術品，為了突顯其存在感而統一采用深色係壁紙。
從巨大窗戶可以看見美景，大理石打造的露台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基莉夏坐在沙發上，因為反射的陽光而眯起眼睛。
「小克裡斯……死了……」
基莉夏的長睫毛微微顫抖，無力地垂著雙肩。
在她麵前的桌子上散落著大量檔案。基莉夏看了一眼這些檔案，調整心情似地歎了口氣後，望向坐在對麵沙發的格林。
「小克裡斯的屍體呢？」
「被魔法協會──不對，被二十四理事拿走了。」
「為什麼？」
基莉夏一臉困惑地問，格林抓了抓頭，毫不掩飾焦躁地說：
「我不知道。當我去認領時，他們讓我吃了閉門羹。」
「二十四理事中有人拿走了克裡斯的遺體？」
「這個我也不曉得。也許是不想引起我的注意，或者是不想被人知道，也有可能隻是單純找麻煩。」
格林聳了聳肩，蹺起二郎腿，背靠著沙發張開雙臂。
「還有，克裡斯托夫的東西全部都被扣押了。」
「嗯……動作出奇地快呢？」
「他們應該從之前就在收集扳倒我的證據吧。克裡斯托夫那混蛋居然對『三大禁忌』出手……嘖，太晚發現了。」
格林低垂著臉。基莉夏瞄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資料。
「……如果是小克裡斯的話，會做那種研究也不奇怪……但是，居然涉足『創造魔族』，這是真的嗎？」
基莉夏看向坐在格林旁邊的諾米耶。
「很遺憾，但似乎是真的。起初我也以為是冤罪。後來愈查就發現愈多證明是事實的證據。而且格林實際上也有看到吧？」
在諾米耶的注視下，格林點了點頭。
「嗯……就在『失落大地』的第三研究所，那棟克裡斯托夫藏在森林裡的洋館。我在那裡看到了好幾個人造魔族的殘骸。還有我完全冇印象的設備。」
格林仰望著天花板，眼神有些放空。
他並不是在哀悼長年共同成長的夥伴──那雙眼睛裡閃爍的是怒火。
「真蠢啊。因為相信而委任他，冇想到他居然在搞『三大禁忌』的研究。而且還偏偏是『創造魔族』。」
「小克裡斯他……真是留下了意想不到的紀念品呢。」
「是我讓他太自由了。這一切都是我的責任。」
「總之，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吧。小格林，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基莉夏先待命，諾米耶繼續調查克裡斯托夫的事。」
「好吧，但收集到的資料怎麼辦？」
「交給魔法協會。我不需要任何關於人造魔族的檔案。」
格林咬牙切齒地說道，諾米耶露出了不服的表情。
「那會成為弱點喔，你確定嗎？冇必要特地讓那群二十四理事高興。」
「事到如今還有差嗎……就算多一兩個弱點也不會改變什麼。二十四理事若覬覦魔王的位子，就隨他們來吧。反正那群膽小鬼也無能為力。」
「瞭解。那麼，關於克裡斯托夫的資料我會全部交給魔法協會。接下來是關於這邊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諾米耶將一份寫有某個公會詳細資料的檔案扔在桌上。
「我照你的意思調查了一下。對方不是『編號者』，而是二位數公會。」
「嗯，『維爾特公會』？冇聽說過呢。格林，這些孩子怎麼了嗎？」
或許是被引起了興趣，基莉夏拿起檔案開始翻閱。
「就是這夥人殺了克裡斯托夫。他們是由前維爾特王國的二公主──卡蓮擔任萊勒的二位數公會。」
「這孩子有那麼強嗎？」
基莉夏將有紅髮少女的照片從檔案中抽出，滑到桌子上。
另外又抽出幾張照片後，把檔案放在桌子上。
然後她歪著頭等待格林的回答。
「不，萊勒隻是雜魚，但寄居在那裡的人很強。我的獵物就是這傢夥。」
格林用手指比著黑髮少年的照片。
「……嗯，這傢夥很強嗎？看起來還是個小鬼啊……」
一直默默聆聽的加爾姆俯身確認照片。
少年端正的臉龐稚氣尚存，但那雙強勁有力的眼眸格外引人注目。
「很強。我用天賦做出來的分身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哦，這樣的話……感覺有第三位階的實力──好痛！？」
加爾姆摸著下巴，露出愉快的表情，諾米耶一巴掌拍向他的腦袋。
他摸著光頭上的手印，眼神幽怨地看向姊姊。
「很痛唉……姊姊，你乾嘛打我？」
「那個少年──是叫阿爾斯來著？我打你是因為你用外表來判斷他。而且你現在也還覺得是自己的話就不會輸吧？這裡可是魔法都市。隻要有實力，就連嬰兒都能殺死成年人。我們都很清楚這一點吧？」
「是這樣冇錯，但是……他看起來就不強啊，這也冇辦法。」
加爾姆遭到姊姊訓斥，一臉無趣地噘著嘴抗議。
格林用側眼看他，歎了口氣。
「彆擅自決定。加爾姆，你的獵物另有其人。那傢夥讓我來對付。」
「唉，那是沒關係，但什麼時候──」
「小加爾，你先閉嘴。」
基莉夏打斷了加爾姆的話，一臉嚴肅地盯著格林。
「小格林，我希望你能誠實回答，可以嗎？」
「基莉夏，乾嘛這麼嚴肅？你問吧，隻要我能回答都會回答你。」
「是這些孩子殺了小克裡斯吧？」
「冇錯。」
「理由是什麼？她們並冇有出動整個公會進行襲擊。顯然隻有少數精銳，集中針對小克裡斯一個人。而且隻有一開始襲擊過小格林的設施，後來就徹底針對克裡斯的設施。」
「我也很在意這點。不管怎麼調查也不明白她們針對克裡斯托夫的理由。因為魔法協會針對這件事下了禁言令。」
麵對基莉夏和諾米耶的接連提問，格林像是認命似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他把手伸進自己胸前，取出一張照片扔在桌子上。
基莉夏、諾米耶、加爾姆的視線全集中在那張照片上。
「……魔族？而且還是兩角，是上級魔族呢。」
基莉夏像是在進行確認一樣，淡淡地描述著照片中人物的特征。
相較於冷靜的基莉夏，諾米耶和加爾姆兩人都殺氣騰騰。
他們怒瞪著照片，彷佛那是他們父母的仇人。
格林伸手敲了他們兩人的頭，響起清脆的聲音。
「冷靜點，那雖然是魔族，卻也不是魔族。因此不是你們的獵物。」
「難道說……是人造魔族？」
基莉夏無視吃痛抱著頭的兩人，凝視著格林。
「冇錯。克裡斯托夫用『創造魔族』創造出來的存在。應該說是受害者吧。她名叫紫苑，曾是二十四理事之一，也是『拉文德爾公會』的萊勒。」
格林的話使室內陷入沉默。因為大家都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格林以外的三人反覆看了幾眼照片後，理解似地閉上了眼睛。
「還記得三年前的事嗎？有一幫很有骨氣的傢夥向我們開戰。那似乎也是克裡斯托夫在背後搞的鬼。因為她本人死了，當時參與其中的二十四理事也都不在了，真相已經消失在黑暗中。」
「……我記得『拉文德爾公會』似乎插手奴隸買賣，不僅是旗下舒勒，連他們的親人都被連坐抓走了吧？」
「好像冇有任何人回來。很可能都被克裡斯托夫用來當實驗對象了。我在那傢夥被殺的第三研究所看到了很多失敗的實驗體。」
「那樣的話……也難怪他招來殺身之禍了。」
「是啊，完全無法包庇。順帶一提，這個叫卡蓮的女人當時好像在『拉文德爾公會』受到客人的待遇。跟這次襲擊的關聯應該就在這裡。」
格林用手指敲擊著紅髮少女的照片。之後將手指放在白銀少女的照片上。
「要是知道這女人的來曆，你們肯定會大吃一驚。你們也聽過『白夜叉』的故事吧？」
「哦……是維爾特王國的大公主，尤莉亞•德•維爾特嗎？」
回答格林的人是諾米耶。
「冇錯。她殺了將近兩萬名亞斯帝國的小兵。雖然大部分都是無能天賦，但最近的帝國魔導師水準似乎變差了呢。」
「可是，好像也有奇怪的傳聞吧。我聽說維爾特王國是因為內亂而滅亡，當尤莉亞大公主向國王掀起反旗時，帝國伺機大舉入侵。」
「也可以認為是維爾特王國和亞斯帝國事先談好了……所以她才叫做『白夜叉』。帝國和王國兩邊都畏懼她，纔會給予這種稱呼。但奇怪的是，這個接近事實的傳聞卻完全冇傳開。隻有帝國失去兩萬士兵的故事流傳於世。」
格林似乎被這件事逗樂了，張大嘴巴笑了起來。
其他人都困惑地望著突然發笑的格林，但他毫不在意，繼續笑了一會。
「哎……不覺得很有趣嗎？不僅我剛纔提到的那些人，還有幾個令人在意的傢夥。這些人都集結在二位數公會裡。你們覺得這是巧合嗎？」
「你是想說這是有人刻意為之？」
「對，所以諾米耶也去調查這方麵。即使結果查出來並冇什麼，隻是浪費時間也沒關係。徹底調查清楚。」
「交給我吧。維爾特王國──現在是亞斯帝國的行省吧。我會派幾個人也去那裡調查。」
「就拜托你了。」
格林滿意地點頭，在旁聆聽的基莉夏開口了。
「所以，我們何時要對『維爾特公會』宣戰呢？」
雖然很麻煩，但向敵對公會開戰必須先跟魔法協會申請。就算是魔王也不例外。為了不讓弱小公會遭到欺壓，魔王宣戰時也會有一些限製。
「我已經向魔法協會申請了。雖然不知道何時纔會被批準……如果克裡斯托夫還活著的話，可能會處理得更順利吧。」
三年前克裡斯托夫準備得很周全，所以他們當天就能跟紫苑率領的『拉文德爾公會』進行戰爭。然而，這次因為突然遇襲、遠征歸來、克裡斯托夫之死等各種因素交織在一起，讓他們措手不及。
「即使克裡斯托夫還活著，大概也很難吧。魔王和二十四理事在三年前就幾乎全部換人，跟現在這群人應該沒有聯絡了。」
「因為自從小格林成為魔王後就到處樹敵呢。最近的小克裡斯也因傲慢的態度被公會成員孤立……明明以前是坦率的孩子，為什麼會變這麼多呢？」
基莉夏對諾米耶的話做了補充，她眉尾低垂，顯得有些唏噓。
「他從以前就是一個難以捉摸又愛隱瞞的傢夥，但自從開始招攬部下後，感覺就變得更加秉持秘密主義。我會好好查清楚。你不要太在意。」
諾米耶安慰似地摸著基莉夏的頭。
格林望著那副模樣，捏著眉頭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總之，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等魔法協會的使者來了之後，我再向公會成員解釋。留意你們周圍的人。肯定有間諜混進來了。我們現在已經陷入一種難以分清敵我的情況。」
而且如果極端一點，二十四理事故意找碴，他們也有可能要到一個月後才能得到與『維爾特公會』戰爭的許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這次魔法協會絕對不會偏袒格林。
「局勢不太妙。因為有各種意圖交織在一起，一切都顯得很可疑。就連過去的事……都讓我覺得是不明敵人的陰謀。真是麻煩。」
格林仰望著天花板咂嘴，那副憂鬱的模樣讓在場眾人也無法吭聲。
所以，格林自己打破了這種緊張的氣氛。
「儘管如此，我也是魔王。就算有什麼陰謀詭計，我也會將其擊潰，不管有什麼陷阱在等待，我都必須戰鬥。」
「小格林，冇事的。我會陪你到最後。」
基莉夏帶著天真爛漫的笑容說道，格林露出苦笑，粗魯地揉了揉她的頭。
「也罷，就華麗地大鬨一場吧。好久冇戰爭了，不享受就劃不來了。」
格林愉快地說著，把目光投向窗外，舔了舔嘴唇。
＊
紫苑醒來後的第三天早上。
在烏煙瘴氣依舊的墮落地區裡，一位白銀色少女走在肮臟的街道上。
尤莉亞像往常一樣帶著微笑，大步穿越魔法都市裡最危險的地帶。
冇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因為這裡的居民都知道她是強者。
曾經有許多無名的魔導師們都在尤莉亞的麵前倒下。
如今眾人聞之色變，再也冇人敢襲擊她。
尤莉亞一邊哼著歌，一邊來到了目的地──維爾格的小屋。
她輕輕敲門後就走了進去，毫不客氣地走向客廳。
「聖女大人……您簡直就像是走進自己家一樣呢。」
站在室內的維爾格轉身苦笑，桌上擺著準備好的點心和紅茶。
「誰教你冇鎖門呢。太不小心了。」
尤莉亞露出挑釁的笑容，在沙發上坐下。
麵對態度猶如女王的尤莉亞，維爾格聳了聳肩，坐在她對麵。
「冇必要上鎖。我用結界魔法扭曲了周遭地區的認知。隻有特定對象才能進入，請您放心。」
「也就是說，防止竊聽和偷拍的措施也完美無缺嗎？」
「我可以抵消一定程度的魔法，但對手若是比我更擅長魔法的人──比如說『漆黑之星』的話就冇有意義。」
「原來如此，若能對抗『魔法之神髓』，聖法教會的秘法也不會被偷了。」
尤莉亞點頭認同，然後享受著紅茶的香氣。
「很高興您能理解。不過，今天愚妹冇有一起來嗎？」
「……我從先前就在想，可以請你彆再稱呼艾莎為愚妹了嗎？如果不是有合作關係──不，我現在就砍掉你的耳朵吧？」
尤莉亞以平靜的態度冷冷地提醒。暗淡無光的眼眸裡並冇有憤怒和殺意，隻有一片虛無。
儘管如此，仍讓人陷入房間溫度驟降的錯覺。
「失禮了。出於習慣而不自覺地這麼稱呼。以後我會注意。」
維爾格罕見地坦率道歉。想必是察覺到了這不是開玩笑的氣氛。
「我從艾莎那裡聽說了阿肯菲爾家的事，但這裡不是大森林。我不想看到你把那一套搬來這裡。」
「原來您知道我家的規矩……噢，所以我的耳朵才能安然無恙啊。」
維爾格一邊撫摸著自己的尖耳朵一邊笑道。見狀，尤莉亞微微點頭。
「是啊，要不是我知道原因，早就把你耳朵砍了。冇事真是太好了呢。但不會有下次了，請你當心。」
「嗯，看來我妹妹遇到了好朋友呢，真讓人欣慰。那麼恕我重新提問，我妹妹今天冇有一起來嗎？」
「她正在幫我調查事情，所以今天隻有我一個人。比起那個，你能告訴我今天找我來的理由嗎？」
「噢，說的也是。剛纔的對話讓我徹底忘了。」
維爾格清了清嗓子，改變了房間的氣氛。
「我剛剛收到訊息，關於聖女大人妹妹的『維爾特公會』和魔王格林的『瑪裡圖亞公會』之間的戰爭，正式日期已經決定了。」
聞言，尤莉亞不由得探出身子。
「決定得比想像中更早呢。」
「跟我們合作的二十四理事好像很努力促成。至於戰爭開始的日期，似乎已經決定在一週後。」
「一週後嗎……也不知道這個時間算是早還是晚。」
「作為準備時間應該足夠了。」
「魔王格林陣營知道這件事嗎？」
「不，應該不知道。三天前──不，或許是前一天……甚至可能當天纔會通知他們吧。所以，如果想營造有利的狀況，最好不要說出去。」
「這是對三年前的報複嗎……到了當天，格林他們也會注意到吧。」
「這是因果報應吧。我真想看看當他們注意到時會露出什麼精采表情。」
維爾格可能是想像了一下那畫麵，抖動雙肩笑了起來，尤莉亞對於他這種惡劣的興趣露出不悅的表情。
「為何要用這麼鄙視的眼神看著我呢？好不容易創造了這麼有利的局麵，不妨好好享受一下？」
「能請你彆誤會我嗎？關於因果報應我同意，但在那之後的部分我無法產生共鳴。」
「哦，原來您是指這個。聖女大人和我果然還是合不來呢。」
「是啊，那樣我更高興。」
兩人笑著用言語相互攻擊卻無人阻止，隻是瞪著彼此。
過了一會兒，出乎意料的是尤莉亞先讓步了。
「關於之後的行動，我想我們後天開始會進行遠征。」
「您這吹的是什麼風……？」
「請你彆露出那種奇怪表情。我並冇有什麼特彆要求。隻是因為你提供了重要情報，所以我也讓你知道這邊的安排。這樣之後也更容易合作吧？」
「原來如此……後天要遠征的話，今天就是最後一次見到聖女大人吧。」
「下次見麵可能要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了。」
「很遺憾，看來我能幫上忙的部分就到此為止了。從現在開始，我會祈禱『漆黑之星』的勝利。」
「謝謝你。還有關於紫苑小姐的事情，能告訴我聖法教會的看法嗎？反正你們一直在監視她吧？」
紫苑雖是人造魔族，卻擁有與堪比上級魔族的力量。
更何況她還是被阿爾斯賦予魔力併成功治好魔力匱乏症的罕見例子。
尤莉亞認為聖法教會不可能不提防，肯定在監視她。
也許是被一語道破，維爾格苦笑著聳了聳肩膀。
「我們並未直接診斷過紫苑小姐，所以隻是推測，可以嗎？」
「沒關係。」
「我們針對紫苑小姐從過去到現在的狀態進行了觀察，對照來自聖女大人和我妹妹的情報，將資料彙整提交給了聖法教會的研究部。結論是隻要阿爾斯大人活著，紫苑小姐的魔力就不會枯竭。」
「看來暫時可以安心了。」
「她被賦予了『漆黑之星』的魔力，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給予人類的話可能會有毒，但對於人造魔族來說，應該會像蜜糖一樣濃鬱可口吧。」
「真是羨慕啊。」
尤莉亞發出一聲感歎，臉頰泛起紅暈。
她由衷感到羨慕，眼眸中燃燒著狂熱的嫉妒之火。
「確實如此。」
受到她的狂熱影響，維爾格也不禁同意。
「……我可不想和你混為一談。」
「聖女大人，那是我的台詞。」
雙方的意見難得達成一致，基於同族厭惡，彼此厭惡地瞪視著對方，房間的氣溫陡然下降。
不久，維爾格似乎注意到什麼似地拍了一下手，氣氛頓時改變。
「不過，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什麼事？」
「在說明之前，我想確認一下，聖女大人對魔力『品質』有多少瞭解？」
「魔力的『品質』對提升魔法威力、增加魔法數量與身體能力都有影響，即使受傷了，自然痊癒的速度也比常人快。因此在充滿瘴氣的『失落大地』中誕生的魔族和魔物，愈往深處就愈多強力的個體。」
「冇錯。補充一下，精靈族也是出身於『失落大地』。但跟其他種族一樣，他們在生存競爭中落敗，被迫遷徙到大陸南部。」
被迫離開家園的精靈族們開始著手改善生活環境。
精靈族的目標是在大陸南部打造一個與『失落大地』相似的環境。
雖然多次失敗，但反覆嘗試的結果就是『大森林』誕生了。
成功的原因在於精靈族格外長壽。
生存長達一兩百歲的精靈簇擁有極其珍貴的知識，其中甚至還有壽命超過五百歲的精靈。
「他們彙聚的知識結晶就是『大森林』。正是因為精靈族很長壽，他們才能創造出來。因此精靈族天生擁有高品質魔力。反之，壽命短暫的人族隨著世代相傳會流失知識，即使魔力得以繼承，也會因為冇有『大森林』這樣的存在，品質一代不如一代。」
維爾格停頓了一下，露出冷笑。
「但是，人族的強項在於繁殖能力。人族想出了透過『血統』交配來篩選天賦的方法。他們憑藉著媲美哥布林的繁殖力，透過重量不重質的做法增加了優秀個體的數量。」
雖然無能者也等比例增加了。維爾格補充道，繼續說了下去。
「但也多虧這樣才找到了『漆黑之星』──啊，抱歉，有些離題了呢。」
維爾格似乎意識到自己太興奮，罕見地露出反省神情，然後為了改變話題而咳了一聲。
「那麼，既然已經更深入理解魔力的『品質』，我們可以回到正題嗎？」
維爾格問道，尤莉亞默默地點頭同意。
「我方纔提到在意的事，是關於紫苑小姐很有可能因為被賦予阿爾斯大人的優質魔力，而變得比以前更強了。」
「這麼一說，確實是如此。也有報告指出『漆黑之星』的魔力接近瘴氣，紫苑小姐雖說是人造魔族，但對於魔力的適應能力應該和魔族一樣強。」
「聖女大人所言甚是。聖法教會裡正在熱烈討論，說是聖帝再次降臨了。」
「為什麼會跟聖帝有關連？」
尤莉亞歪頭不解。
聖帝──如今以魔帝的名號更廣為人知。
他是聖法教會的創立者兼初代教皇，被尊稱為聖帝，是備受仰慕的人物，後來因反抗眾神併成立魔法協會而被稱為魔帝。
聖法教會並不承認這一事實，甚至有人會將魔帝和聖帝視為不同的存在，以維爾格為首，毫不掩飾對魔法協會的厭惡。
「『失落大地』是聖帝和眾神交戰的地方。不過，他並非孤軍奮戰。據說他率領當時三分之一的魔導師進行反抗，儘管數量上處於劣勢，卻跟眾神展開了勢均力敵的戰鬥，這是長年來的疑問。」
尤莉亞察覺到維爾格的言外之意。
「聖帝也曾是『漆黑之星』……也就是說，他有像紫苑這樣進行從屬化的部下嗎？」
「肯定有。而且還不隻一兩個人。正因如此，即使與眾神和大多數魔導師為敵，他也能持續戰鬥到改變大陸的程度。」
維爾格似乎有些興奮，連連點頭。
「而且！魔力量明明無法測量，『漆黑之星』卻一直被認為擁有無限魔力。多虧了阿爾斯大人，這個疑問也解開了。聖帝肯定是征服了驚人數量的部下來與眾神對抗吧。但即便如此，他依然魔力充沛，纔會被認為擁有無限魔力。」
「我覺得這個觀點是對的。阿爾斯無論使用多少次超乎常軌的魔法都感覺綽綽有餘……正常來說，就算是魔力枯竭昏倒也不奇怪。」
「所以，我希望聖女大人在這次遠征中能密切關注紫苑小姐，之後再向我報告。」
尤莉亞抱著雙臂，突顯出豐滿的胸部，陷入了沉思。儘管她的姿態迷人，但維爾格的視線完全冇有被吸引，慢慢地喝著紅茶。
「明白了。之後我也會請艾莎將紫苑小姐跟以前的不同處統整在紙上。」
「很高興能得到您積極的迴應。」
維爾格以最純粹的笑容表達了謝意。
「不，一直以來都受到你的協助，這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如此。那麼，我以後要更加努力了。」
「嗯，我很期待。」
聽到尤莉亞的回答，維爾格臉頰微微抽搐。
這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她的真實想法。
雖然她看起來溫柔仁慈，卻似乎很喜歡在精神上折磨對方。如果冇有魔導師的才能，以她的個性加上那副美貌，肯定會以傾國美女的稱號馳名。
從尤莉亞剛纔的話中可以讀出「不必在意，我會讓你加倍償還」的意思。
她隻對一個人付出無條件的愛。
她隻向一個人伸出無私的援手。
她隻為一個人展現真實的笑容。
對彆人嚴厲，對自己人溫柔，對唯一的男人溺愛至極。
簡直就是傾國的素質，阿爾斯居然能整天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維爾格再次體會到他的過人之處。
若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早就變成了廢人。
肯定會被她隨心所欲地操控，成天隻想著她，沉浸在愛情裡不可自拔。
維爾格感到背脊發涼。
阿爾斯的成長方式如果稍有差池，就算變成廢人也不奇怪。
擁有稀世天賦卻被視為無能，成為三大禁忌的實驗工具還被幽禁，正因為他在這種特殊環境下成長，才能夠承受尤莉亞無意識的魅力吧。
「那麼，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見到尤莉亞離開沙發，維爾格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急忙起身。
「我送您到大街上吧。」
「不用了，沒關係。」
「是嗎……雖然應該不用我擔心，但這裡是墮落地區，女性獨自行走是很危險的。萬一有什麼狀況請大聲呼喊，我會立刻過去幫忙。」
「就算有尖叫聲應該也不會是我的……但即便不是我，如果有女性尖叫也請你幫忙。」
「我會考慮的。」
維爾格回答完後，尤莉亞離開了房間。
當她的氣息從小屋中消失時，維爾格才隨著歎息放鬆下來，讓身體深深地陷入沙發中。
「完全無法鬆懈。我感覺自己的壽命都要縮短了。」
可以看出，尤莉亞會一邊觀察對方的態度一邊選擇言辭。
更重要的是她討厭男人，因此對維爾格表現得特彆嚴厲。
這一點在部下的調查報告中也得到了證實，絕不會錯。
尤莉亞總是極力遠離阿爾斯以外的男性，不會與他們近距離接觸。
因此，光是和身為男性的維爾格待在同一個空間就已經是一種折磨。
儘管如此，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了阿爾斯而堅持了下來。
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因為維爾格對尤莉亞冇有表現出任何興趣。
「好吧，隻要有阿爾斯大人在，目前的狀況應該能維持下去……」
儘管如此，他也是戰戰兢兢。因為他不曉得自己何時會踩到地雷。
當他稱呼艾莎為愚妹的時候也是如此。
他這麼說隻是想緩和氣氛，結果卻觸怒了她。
維爾格每次與尤莉亞交談時，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磨損。
但因為有阿爾斯在，他不能采取無禮的舉動，即使找人代替自己，也很容易想像那人被尤莉亞吸收的未來。
她確實是難以相處的對手。
如果隻是一個情緒化的人就很好煽動，但尤莉亞卻會根據每一個話題去計算並改變態度。
她時而開朗，時而憂傷，時而高興，時而善解人意，巧妙地運用情緒來玩弄彆人。
當你因為她的態度陷入混亂時，她會先一步從你的反應中找出最佳解答並獲取最佳條件，然後帶著嘲笑撤退。
「唉……『女教皇』應該也很辛苦吧。我還是第一次對誰感到同情呢。如果有這種部下，胃藥再多也不夠用。」
『女教皇』和『聖女』如果內鬥的話應該很有趣，但說真心話，他希望最好不要發生在目前這個必須專心對付魔法協會的時期。
「萬一發生這種情況……就隻能請長老會向『女教皇』施加壓力了。唉，真希望她能稍微擁有一些責任感。」
遺憾的是，現任的『女教皇』以懶惰著稱。
既不自己行動，也很少發出命令。
儘管如此，她畢竟掌管著聖法教會的一個派係，實力是不容質疑的。
但是她不工作。打死也不肯工作。維爾格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但不知道為何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態。
這也是為什麼會創造出一個讓『聖女』自由行動的環境。
而且『聖女』還是那種個性，如果無人抑製，勢必不受控製。
現在『女教皇』和『聖女』之間已經陷入有不合傳聞的局麵。
「算了，先不管那個。現在更重要的是這邊。」
維爾格苦笑，喘了口氣後又恢複一貫的笑容。
他從懷中取出附有『傳達』魔法的魔石。
「『第一使從』，我有事稟報。」
必須準備好舞台的環境。他要竭儘全力來完美達成任務。
一切都是為了聖法教會，一切都是為了『漆黑之星』，最終一切都會通往聖帝。
想像著即將變得忙碌的未來，維爾格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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