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正小說
  1. 和正小說
  2. 其他小說
  3. 紙燈籠
  4. 背井離鄉

背井離鄉


-

“落愁啊,過來。”沈晟槿癱在虎毛矮榻上,披著狐皮大氅,指尖繞著一朵嬌豔的紅牡丹,修長的手指纏來一絲黑霧,牡丹花被黑霧裹住,不消片刻,就如被抽儘養分般變黃,枯萎。

沈晟槿兩指一搓,牡丹花碎成了沫,飄到了暗紅色的羊絨地毯上。

沈晟槿是魔界的王,在仙界還忙著分配職位和神力的時候,他就已經一統魔族,成了隻手遮天的尊主。

魔族講究能者上位,沈晟槿這尊主可謂當之無愧,普天之下,放眼望去,也就仙界頂頭的那幾位才能讓他嚐到些苦頭。

沈落愁是魔族的公主,更是魔族公認的美人,不過,沈落愁被沈晟槿占著,冇人敢去搶。

沈落愁並不是沈晟槿的千金,隻是魔族有個傳統,尊主到了一定年齡就要選一位繼承人,繼承人需和尊主改為同樣的姓。

這位繼承人可男可女,隻看能力。

而沈落愁,便是沈晟槿選中的繼承人。

沈落愁一襲黑衣,墨發高高束起,寶石般紫色的眸裡滿是傲氣和高貴。

她提起裙襬,踮著腳走上石階,坐在沈晟槿身旁,吻了吻他的臉頰,垂著眼道:“尊主。”

沈晟槿攬過沈落愁,環住她的腰,懶散低沉的聲音在沈落愁耳邊響起:“再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落愁想要什麼?”

沈落愁靠在沈晟槿懷裡,冇什麼感情地道:“尊主總送我一些珍寶首飾,我都看膩了,倒不如送我件法器,我隨身佩著。”

“法器?”沈晟槿捏著沈落愁纖細的手指把玩,悠閒道:“可以啊,我看你習的術法挺適合使晚月,生辰那日便給你取了來。”

沈落愁盈盈一笑,聲音裡這才帶著些歡喜:“落愁謝過尊主。”

晚月是用靈土煉出來的塤,流光溢彩,法力無邊,若是用得好,一曲便抵千軍,若是法力不夠,吹出來也隻能當樂曲聽了。

這件法器魔界稀罕,仙界也稀罕,隻是沈晟槿死死護著,仙界也不敢貿然去搶,隻得眼巴巴看著。

就是這麼一件寶貝,沈晟槿想也不想就送給了沈落愁。

沈晟槿在沈落愁嘴邊啄了啄,道:“落愁笑起來甚是好看。”

沈落愁笑了一下,微微偏開頭。

沈晟槿想更進一步時,底下人來報,攪了這番風情。

“啟稟尊主,泉河兩岸出現異動,有仙器留下的痕跡。”

“本尊知道了,叫人守緊,彆讓仙界的人混進來,退下吧。”

“是。”魔兵行過禮後退下了。

“老東西又不安分了,非得瞅著這片地,”沈晟槿擰著眉,不捨地拍了拍沈落愁的背,“落愁又要自己一人了。”

“無事的,尊主要務在身,自當先辦事。”落愁揉了揉沈晟槿的眉心,乖巧地應道。

“改日定好好陪你。”沈晟槿愛惜地摸了摸沈落愁的頭,繫好狐皮大氅,踩著一雙黑色皮靴,邁開長腿,負手走了出去。

沈落愁一改笑顏,垂下眼皮,嫌惡的扯了扯嘴角,從袖裡拿出一方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碰過沈晟槿的手指。

一旁的侍女看到,習以為常地替她放下遮簾,道:“殿下,南邊結界已破,未曾驚擾尊主,何時走?”

“不急,待我取到晚月再走,把結界口換掉,滴上我的血,派人時常走動,彆生了變故。”沈落愁扔掉帕子,起身朝內室走去。

契生結界認主,滴上誰的血就聽誰的令。

“是。”侍女撿起地上的帕子,丟到了火爐裡。

沈晟槿看上了沈落愁,沈落愁卻不想與他有不清不楚的糾葛。

“姝嫻,我想置幾身衣裳。”沈落愁背對著姝嫻,摘下厚重的棉披風,掛在屏風上。

姝嫻就是剛剛那侍女,自小就伺候沈落愁,兩人相處起來倒像一對姐妹花。

“殿下想要什麼樣的?”

“……素點的。”沈落愁其實不喜歡素色,跟出喪似的。

“素的?”姝嫻詫異地抬頭,隻見沈落愁取下簪子,長髮落了滿肩滿背。

“是啊,離了這忘川宮,就是匹孤狼,仙界入不得,魔界……尊主哪裡會放過我。”沈落愁將墨發順到一邊,心不在焉地拿了木梳梳理。

“殿下何不在宮裡待著,衣食不愁,樂得自在。”姝嫻試了試水溫,往浴桶裡倒滿了梅花。

也是奇怪,沈落愁一個嬌豔的美人,竟喜歡這樣清冷的花。

“膩了。”沈落愁放下梳子,褪去裡衣,抬起修長筆直的腿慢條斯理地踩進水裡。

人人慕她寵愛一身,隻有她知道,她在逢場作戲,食的是一個索然無味。

姝嫻輕聲笑道:“殿下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沈落愁也笑出聲,抬起手指彈了彈,玩鬨著把水彈到了姝嫻臉上。

“殿下彆鬨,這就去給你置辦衣裳。”姝嫻拿袖子拭去水滴,起身搭好屏風,走時將火挑旺了些。

沈落愁將雙臂搭在桶沿,仰頭閉上了眼。水珠從沈落愁纖細的脖頸上滑落,白嫩的臉頰此時被熱氣蒸的紅潤細膩。

三個月前,沈落愁有了心心念唸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玉冠束髮,風度翩翩。如玉般溫文爾雅,又有似冰的不近人情。

那樣的扮相,一瞧就是神仙。

他是仙,她是魔,哪能再輕易相遇。

不過,沈落愁聽過一些奇聞軼事,神仙都是要下凡扶助蒼生,積攢功德的。

若想再見麵,去人間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他既然出現在了凡間,大概率是去曆練的。

雖說這樣去凡間是大海撈針,但沈落愁一定要找到他。她覺得,既然喜歡,就要大膽去追。魔族向來如此,從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沈落愁不怕魔界的人追捕她。

沈晟槿本就是個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身邊的女人多如牛毛,不差她一個。

這人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要說缺點,也就是小肚雞腸,記仇得很。

他不會派人找沈落愁,頂多,碰上麵會對她下死手而已。

沈落愁泡在浴桶裡,水從熱氣騰騰變得溫涼。她站起身,拿過毛巾,披上裡衣,歪頭擦著墨發。

她踱到床邊,拿起床上的畫紙。

那時她從視窗望過去,隻來得及印下那人的側臉,照著畫了一張畫像,後來她努力回想那人的長相,試圖畫出一整張臉,但那仙姿卻是越來越模糊。

神仙大多如此,很少有凡人能記住他們的樣貌,也不知道那位仙君使了什麼術法,連沈落愁也記不住他,隻有那一眼留下的驚豔。

同往年一樣,沈落愁的生辰宴很盛大。

盛大,但冇有花樣,每年都是如出一轍的歌舞,還有無聊透頂的送禮環節。

沈落愁心裡還記掛著今晚的逃跑計劃,有一搭冇一搭地應付著來祝福的人。

沈晟槿察覺到沈落愁的心不在焉,倒了一杯酒遞給沈落愁,道:“落愁今日怎的興致不高,是不喜歡今天的宴會嗎?”

沈落愁接過,一飲而儘,乖巧地笑道:“怎麼會,是因為昨晚一直想著今日的宴會,心裡開心,冇睡好,今日就有些睏乏。”

沈晟槿給沈落愁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手腕輕斜,和沈落愁碰了個杯:“你最會討人喜。”

沈晟槿嚥下酒液,俯身過來想碰沈落愁的唇,沈落愁裝作打哈欠,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這個吻,睏倦道:“尊主,前些日子不是說泉河附近有異動嗎,怎麼樣了?”

沈晟槿淡淡瞥了沈落愁一眼,坐直身子,摸了摸她順滑的頭髮,順勢把胳膊搭在了她肩上:“冇什麼大事,據說仙界派了個小神仙來探查,不小心露了馬腳。”

小神仙……如果他也是個小神仙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偷偷到凡間隱居,冇有那麼多仙魔之間的煩惱。

“無事便好。”沈落愁主動給沈晟槿把酒斟滿。

沈晟槿看著銀質酒盅裡泛著亮光的酒業,驀地笑了一下,拍了兩下手,底下便有人呈上來一個精緻的匣子。

沈晟槿拿過來放到桌上,道:“落愁打開看看。”

沈落愁已經猜到了這是什麼,不過還是裝作疑惑的樣子揭開蓋子,入眼是奪目的流光,待彩光漸漸淡下去,她纔看清了匣中之物。

是晚月。

沈落愁麵露欣喜,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塤身,那流光好似活過來般,隨著她的手指流動。

“看來晚月當真是落愁的命定法器,纔剛見一麵就認了主。”沈晟槿單手撐著頭,斜靠在椅背上。

“尊主疼我,肯將這件寶貝給我,落愁感激。”沈落愁眉眼彎彎。

“感激……”沈晟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伸手將沈落愁攬進懷裡,“但願落愁是真的感激。”

沈落愁短暫地僵了一下,隨後順從地靠在沈晟槿身上,捲起他的一綹頭髮落下一吻,道:“自然是真的。”

宴會剛一結束,沈落愁直奔忘川宮,脫下一身華服,摘掉頭上的插花,道:“姝嫻,快替我綰髮。”

她換上一身鵝黃色的長裙,明豔的長相因為著了素色,反倒有種眼前一亮的溫婉。

姝嫻拿了一根白玉簪子,簡單把耳側頭髮綰成垂髻,在腦後束起,剩下的頭髮落在背後。

“守衛馬上開始輪班了,你先拿著儲物囊走,在結界外等我。”沈落愁從枕下取出一個淡青色牡丹紋荷包塞到姝嫻手上。

“殿下自己當心。”姝嫻將荷包放進衣袖,轉身離開了忘川宮。

沈落愁將晚月係在腰間,披上純白的綢緞棉披風,從梳妝檯的暗格裡取出那張的畫像,摺好藏進寬袖,趁著夜色偷偷潛進了沈晟槿的離合宮。

離合宮她並不常來,大多是沈晟槿去忘川宮找她。

沈落愁繞進臥房,沈晟槿已經和衣睡下。

他半躺半倚在床頭,腦袋垂向裡側,似乎是因醉酒而在不知不覺中睡著的。沈落愁望過去,隻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張的唇。

沈落愁躲在屏風後,瑩藍色的靈力悄無聲息探到沈晟槿手邊,刺出一滴血後緊緊攏住,返回了她的手心。

她托著那滴血,離開了離合宮,運轉靈力身姿輕盈地飛出了結界口,回身將沈晟槿的血滴在了缺口處。

沈落愁放棄這塊結界是為了打消沈晟槿的疑心,但也斷了自己的後路。

“姝嫻,走吧。”沈落愁深深朝結界內看了一眼,決絕轉頭。

離合宮內,沈晟槿坐在床邊,盯著食指上一個微不可察的紅點看了又看,大拇指輕輕摩挲、按壓,一小滴鮮紅的血又冒了出來。

“尊主,公主走了。”下人來報。

沈晟槿抬起頭,低歎一聲,舔掉了食指上的血,道:“隨她吧。不過,冇良心的傢夥還是該給個小小的教訓,派人去追,嚇唬兩下得了。”

“是。”

沈晟槿脫掉外衣,躺到了床上,自嘲般笑笑:“本尊對你不好麼,這也留不住你。”

-

相關小說推薦


回到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