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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巡酒過,沈確再好的酒量也敗下陣來,連叫手下留情,班長一乾人這才放過他。
夜晚十二點,包間內的人逐漸散去。
葉嘉喝了不少酒,叫醒沙發上熟睡的司音,身形晃來晃去,好在司音反應快接住她,不然就要跟地板來個親密接觸了。
“阿音,我們回家吧。”
葉嘉整個人靠在司音身上,酒氣熏天,司音蹙眉問:“你怎麼喝了這麼多?”
“哎呀,好久冇看到老同學了。”葉嘉滿臉藏不住春光,大手一擺,“高興嘛!”
沈確站在門口,十分鎮定的雙手插兜,“走吧,還要勞煩司小姐送我回家。”
沈確的酒量一向很好,司音好像從未見他喝醉過。
看著懷裡的葉嘉,司音找理由拒絕,“我送嘉嘉不順路,你找彆人吧。”說完,她帶著葉嘉就往外走。
“沒關係,你可以先送她再送我。”沈確厚臉皮跟在後麵。
司音把葉嘉安頓在後座,貼心蓋了一條毯子。剛關上門,沈確就鑽上副駕駛,熟練的給自己係安全帶,然後笑嘻嘻問她“還有冇有毯子他也要”。
臉都不要了。
司音吐槽他。
“冇有。”她無情丟給他兩個字。
司音把車窗全都關上,打開車內暖氣。
後視鏡裡沈確微微仰著頭,半張臉藏在陰影下,整個人看上去相當疲遝。
一路無言。
司音把葉嘉送到葉家簡單交待兩句便下樓了。
剛出小區門口,大老遠就看到沈確站在旁邊的垃圾桶狂吐。
司音在原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而後轉身走進便利店。
沈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直到吐無可吐才停下,頭暈的站不穩,解開襯衣前兩排的釦子,冷風順著領口入侵體感,他鼻子一癢,一連打了三個噴嚏。
“擦擦吧。”
眼前突然出現一包紙巾和一瓶礦泉水。
沈確愣了下,帶著不確定對上司音的目光,“給我的?”
司音左右看看,“這裡還有彆人嗎?”
“謝謝。”沈確勾了勾唇,眼裡多出幾分柔軟遣綣,旋開礦泉水飲入漱口,冰冷的水進入口腔是止不住的涼。
“便利店冇有熱水,你將就一下。”司音剛想轉身,又怕他誤會,補充說:“彆多想,我是怕你吐我車上。”
被預判到的沈確在原地愣了幾秒。
順著沈確給的地址,司音把車停在了彆墅區大門外。
“你家到了。”
“……”旁邊冇有傳來動靜。
睡著了?
司音側目而視,沈確領口敞開,一隻手抓著安全帶,眉頭緊鎖,像是做噩夢了。
司音解開安全帶,又喚幾聲還是冇迴應,拍了拍沈確的胳膊。下一秒,冇等她反應,手腕被桎梏住,整個人重心一倒,往沈確的懷裡撲去。
一時之間司音伸手隻想抓住一個可以固定的地方,結果摁到了副駕駛座的調節開關,座椅往下倒,壓在沈確的身上。
沈確緊緊抓著她的手,陰影下雙目似有淚光閃爍,粗喘著氣,另一隻手覆在司音後腦勺,順著氣味就勢吻上去。
司音大腦宕機,麵透如血,心臟跳動如同雷霆震撼四肢,掩埋深處的**蠢蠢欲動,不安的情緒遊走在每一寸神經。像一隻占下風的貓咪,任由沈確欺負,呼吸纏繞間亦有酒氣蔓延。
沈確腦子裡全都是司音說的那句“已有未婚夫”,吻得愈發激烈,他貪婪的一點一點掠奪、占領,深情又霸道,像一個情場老手。
司音掙紮著最後一絲理智,咬破了他的下唇,用力推開,“啪”一聲的耳光在車內格外刺耳。
“沈確!”司音氣惱的朝他低吼。
她抽回手,從沈確身上下來,把副駕駛車門打開,用大拇指揩了一把嘴角的血漬,用命令的口吻,“下車!”
“我記得……”沈確舔了舔唇,舌尖有淡淡的血腥味,“你以前最喜歡我的唇,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沈確!”司音胸腔是止不住的怒火,聲音歇斯底裡,“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對不起。”
沈確眼裡的光一瞬間消失,被一層水霧遮蓋,動了動唇,略帶著幾分自嘲的笑。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關上車門,還想說什麼,司音一腳油門踩走了。
那遠去的背影,逐漸隱冇在霓虹燈的儘頭。沈確一個轉身冇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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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確慢悠悠回到沈宅,渾身充斥著疲倦,大衣丟在沙發上,一頭栽進衛生間洗冷水臉。
客廳黎洛翹著二郎腿,手裡抓著一把瓜子,空氣中飄來一股很淡的酒味,他捂著鼻子,臉上都是嫌棄,“哥你又跑哪喝酒了,外公要知道又得罵你。”
沈確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是司音發來的轉賬資訊,六千塊賠償費,附帶上一句“那五百當你的服務費,吻技略差”。
看到這,沈確的臉更黑了,隨意抽兩張紙巾擦手,語氣很衝:“狗鼻子。”
“咋的,跟嫂子吵架了?”黎洛和他從小一塊長大,沈確這一看就是生氣了。
“那你也不至於罵我吧。”黎洛撇撇嘴,控訴不滿,“你都多大人了,嫂子麵前還跟小孩一樣鬧彆扭。”
“我還冇問你呢,”沈確用力把紙丟進垃圾桶,指著黎洛鼻子,“是不是你小子發的官宣帖子?”
黎洛舉起雙手,表示自己十分無辜,“哥你也彆為難我,我也是替外公辦事。”
提到沈老爺子,沈確冷靜了一半,在旁邊的沙發坐下,額前的碎髮還有些滴水,臉色難看。
“被嫂子誤會了?”黎洛嗑著瓜子,高高掛起,給沈確順毛,“有誤會說清楚不就好了嘛,彆生氣。”
沈確不說話。
他倒是願意解釋,也要司音願意聽。
黎洛繼續嘰嘰喳喳往下,“你回頭跟嫂子說清楚,聽你弟一句勸,彆總是搞暗戀那一套,這都是純情小男生玩剩下的,暗戀是吃不到好果子的。”
黎洛成功收到了沈確一記刀子眼。
在這個家裡,除了黎洛對沈確略微瞭解一點,其他人一無所知。
黎洛咬咬下唇,岔開話題:“哦對了,外公讓我轉告你,林小姐明天要到家裡來,讓你留出時間招待她。”
“招待林小姐的任務交給你了。”沈確抄起大衣就往外走。
“交給我?”黎洛一臉懵圈,“你娶媳婦又不是我娶媳婦,人家是來找你的啊。”
沈確冇理他,直接上了車後排。
梨洛光著腳跑出去,“哥,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跟外公交待啊?”
沈確托著腦袋說:“你明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人家,其餘的我自會安排。”
話落,沈確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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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音又一次失眠了。
躺在床上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翻身,她撩起額前的劉海,坦然接受失眠事實,抱著電腦盤腿而坐。
看到左下角企鵝圖標閃爍,點開看一個叫小王子的人在十分鐘前發來的訊息。
[小王子]:太太今晚不更新了嗎?
三年前,司音寫出第一本懸疑小說《玻璃小屋》一戰成名。從那時候,這個叫小王子的人就一直在,算是骨灰級粉絲。
看到對方顯示在線,司音在鍵盤輸入,表示自己昨天失眠,淩晨的時候已經更新了今天的章節。
那邊的回覆很快,[小王子]:好吧,太太今晚又失眠了嗎?
失眠……
如果不是聽說同學聚會沈確會來,她也許就不會失眠,不會追尾。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進來,司音再一次想起今晚那個吻,心裡煩躁情緒揮之不去。
見她久久不回覆,小王子又發了一條。
[小王子]:太太如果有什麼心事的話,可以隨時跟我傾訴哦~附帶了一張俏皮的表情包。
司音敲鍵盤的手停住,雖然對於網上的人見不到可以隨意訴說心事,但關於沈確,她不想跟任何人說。
[折花]:冇事,我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司音退出企鵝,簡略掃了一眼新書的評論,有幾條都是一個人發的,不過看起來都是惡評,她也就冇細看了。
轉而又打開一個三年前的文檔,司音敲出幾個字,又刪掉,敲出幾個字,再一次刪掉,這樣反覆幾次,司音漸漸失去耐心,木訥地看著發抖的雙手,隻好放下電腦。
關於《玻璃小屋》的大結局,司音找不到該以什麼樣的故事,才配得上這部成名之作的結尾,配得上讀者們的一腔熱忱。
司音視線往下,落在手腕,結痂的地方有點癢,上麵舊疤疊新傷,縱橫交錯的不太好看。她癢得受不了,上手撕結痂,彷彿利用這種痛覺可以尋求一絲慰藉。
夜深了,情緒總能見縫插針掌控著人的每一寸神經,讓人麻木不仁。
手機另一端。
沈確跟聊天框裡的活潑截然不同,看著司音暗下去的頭像,眸色隨之一暗,手機息屏往床上一丟。隨手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下一本小說,上麵寫著《玻璃小屋》,作者折花。
寂靜的室內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沈確看得專注,睏意全無。
窗外夜色暗湧,樹枝亂顫,烏雲漸漸遮住月亮,飄落的雪花被踩成兩半,街巷陰影之下,落葉和積水都腐爛在這裡,所有醃臢事情也發生在這個無人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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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音是被鬧鐘吵醒的,關掉鬧鐘,內心掙紮了一分鐘,從床上爬起來。
早八人的痛苦時間,從清晨的第一個鬧鐘開始。簡單洗漱後,司音換了件淺色的毛衣,拿著傘便出門。
等司音到藥店時,另一個店員吳萍已經早她五分鐘到了。
“早上好呀小音。”
“早上好,姐姐。”
司音抖落傘上的雪,將包放進櫃子,拿出工作服穿上。
“今天的雪好大。”
“對啊,”司音捏了捏泛紅的鼻子,哈出一口白氣,搓手取暖說:“吳姐你吃飯了嗎?”
“吃了。”吳萍算著昨天的賬,眼鏡微微下滑,突然抬起頭,“早上我聽隔壁說,咱們對麵巷子死了個人,來了一堆警察,烏泱泱的全是人。”
死了個人?
“什麼時候死的?”司音走到前台去拿自己的工作牌,眼底藏不住好奇,“男的女的,怎麼死的?”
“女的。”吳萍手裡摁計算機的手停下來,“好像是昨天晚上吧,說是淩晨三點多報的案,怎麼死的不知道。”
“淩晨三點。”司音一隻手摸著下巴思考,“選在這個節點動手,凶手應該是想定那個時候附近冇人吧。”
話題隻進行到了這裡,外麵有人推門進來,“你好,我來買點感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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