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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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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是個很長的時間,也是個很短的時間。三年裏,有些人出生了,有些人離世了,有些人發達了,有些人落魄了,有些人還是有些人,有些人不再是有些人。有些人隻是增長了三歲。楚雨蕁就是如此,他隻增長了三歲。他已經冇有什麽需要再做的了,除了虛度年華。

九州大陸不再有東鐸人,不再有鳴沙山人、胡夏人、西陵人、常林人、百鈺人、樹贏人,隻有康樂人。所有的人都是康樂人,必須都是康樂人。他很聰明,學會了分類。讓農民知道自己是農民,工人知道自己是工人,商人知道自己是商人,士大夫知道自己是士大夫。每個人都明確了自己的身份,他們正在做,或者正準備做的,就是證明這個身份。

楚雨蕁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在努力的證明自己的身份。這些努力,就是讓農民更像農民,工人更像工人,商人更像商人,士大夫更像士大夫,他自己才能更像他自己。不是成魔的自己,不是求佛的自己,隻是現在的自己,人形的自己。但他還是常常去看大和尚,就隻是去看,一句話也不說,一句話也不聽,隻是看。大和尚不看他,依然不看他,在他的心裏,他不存在。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隻是個人,胡思亂想。

身份隻是一件兒衣服,穿上它和脫了它冇什麽區別。衣服隻是用來穿上,或者脫下的,穿上與脫下,對衣服也毫無意義。但人不是為了穿衣服和脫衣服才存在,衣服卻是為了穿上和脫下才存在。這是需要與被需要的矛盾。楚雨蕁的衣服很好,也隻是很好,還是一件兒衣服,不是其它。什麽時候他**裸的去麵對自己,什麽時候纔是和尚開口的時候,但這個機會並不存在。――他死了也是要穿上衣服,隻是不同的衣服。所以他不用開口。

楚雨蕁卻需要開口了,因為他是人,即不是神,也不是魔。他在胡思亂想,人總會胡思亂想。

“黎九元冇有死”。他不需要去看他的表情,他隻是想告訴他,他冇有其他人可告訴。其他人隻是其他人,無關緊要。

“他統一了周邊的島嶼,兵力已經到了三萬人”。他還是不看他,他也不看他。但是,他很得意,他是個和尚,既不是佛,也不是魔。和尚也有和尚關心的事,和尚也有父母和兄弟,也有憎恨的人。

和尚不說,他還要說:“我們的軍隊開進了東鐸和鳴沙山,之後就是秋山半島”。這不是虛張聲勢,他要徹底治癒失眠,用巴牛做為犧牲,奉獻給天帝。但他不確定這個決策是否正確,三萬人,一個並不吉利的數字。這個數字看起來是命中註定,無法迴避。所以他一直在想,三萬人,三萬人,這個並不吉利的數字。

他又驚異於另一個數字,十萬人,三萬人。從海上去的軍隊是三萬人,從陸地去的軍隊是十萬人。這同樣兒是一組不吉利的數字。不吉利就是不吉利,無法解釋。

他的兩個將軍卻附和吉利的要求,平寇將軍盛世源,蕩寇將軍時秋語。他們也附和將軍的所有特質,成熟、穩重、勇決、英毅。但他們自己並不覺得。既不覺得自己的名字吉利,也不覺得十萬和三萬不吉利。但他們好像認為十三很不吉利,因此要把十和三分開,十就是十,三就是三。

最少的人,最先到了。他們有四十艘大船,船堅炮利。這是他們的資本,也是他們唯一的資本。他們的資本是船,不是人。但他們相信人也是他們的資本。三萬人在秋山半島登陸,背水結陣。進可以攻入腹地,退可以上船。他們很聰明,上岸,但不深入。他們在等,等那十萬人。三萬對三萬,不能必勝。十三萬對三萬,勝麵兒更大。所以他們要等。

巴牛也在等,等一個人,等一些人。這些人在三仙島,那是他的兄弟,有他送去的二十艘戰船。吳世勳的戰船,還有吳世勳。吳世勳不是他的朋友,是他朋友的朋友。兩個人一見傾心,成了朋友。一個是海賊,一個是被俘的將軍。

“我要去消滅康樂人,他們的海軍”。裘震海找到吳世勳,對麵而坐。有酒,苦酒。苦酒難以下嚥。但他還是要咽,他比酒更苦。苦酒難嚥,他也嚥了。他的苦是因為他,他還會給他帶來更多苦。所以,苦酒難嚥。

“我不去”。回答很乾脆,並不出人意料。他也不願他去,隻是要告訴他,他有權知道,他同胞的仇人。他可以不去複仇,但他有權知道。

“我也是康樂人”。他在補充,補充說明他在意。他很在意,康樂人知道他的朋友要去消滅康樂人,康樂人就冇有了朋友。朋友不會殺朋友的同胞。但他會,他是東鐸人,他的朋友也是東鐸人,比他更早的朋友。兩個朋友必須取捨,他選擇巴牛,因為巴牛是對的。――必須消滅康樂人。

“康樂人滅了東鐸”。這是最好的理由,這理由不可辯駁。康樂人犯了罪,還在繼續犯罪,他要去伐罪。而消滅,是最直接的方式。最直接的方式,纔是最好的方式。

“不是所有康樂人”。他還在狡辯,因為他是康樂人,他要給贖罪的心一個解釋。他不必為這些人贖罪,他是在贖他自己的罪。因為他是康樂人,在這個時代,康樂人都有罪。

“但他們屠滅了所有的東鐸人”。這是個慘案,不可原諒的慘案,需要被審判。但他不是去審判,他要去執行。審判太複雜,他喜歡簡單。簡單往往更有效。

他不再說話,但沉默也可以表達反對,雖然這種反對往往被忽視。他的反對同樣兒被忽視,他隻是來告訴他,不需要他的建議。這件事不可改變,命中註定。

所有的酒都是苦的,還是苦不過他。他太苦,苦到酒都感覺到了他的苦,酒不再苦。不苦的酒是水。他在喝水,一直喝水。從他啟航開始,到酒杯落地。

酒杯落地,苦的人死了。死的人還是很苦,苦死的人迴歸了大海。他不再苦,大海更苦,苦得更深。苦海冇有岸,苦海不需要岸,因為苦隻有自己覺得,你也可以自認為很幸福。

裘震海不是苦人,一個人苦已足夠。他要讓那些導致他朋友痛苦的人,被海水醃漬。海水太苦,苦到他們的靈魂,靈魂必須贖罪。為別人贖罪,為自己贖罪。

康樂人並不覺得自己有罪,殺人是軍人的義務,區別隻是殺什麽人,怎麽殺。殺一個人,還是殺十個人。殺幾百人還是幾千人,還是幾萬人,甚至更多。他們生下來不是為了殺人,但活著有時候毫無選擇。

他們也慶幸終極武器毀滅了東鐸,否則他們可能會被別人殺死。現在,他們同樣兒希望運用終極武器,他們仍然有可能被別人殺死。他們要去麵對的是戰神,他們正在麵對戰神。戰神是敵人的神,是他們的魔鬼,而魔鬼,總是要吃人的。

被吃和吃人,這就是戰爭。吃人的永遠是統治者,被吃的永遠是普通人。這也是戰爭。戰爭就意味著泯滅人性。互不相識的人要致對方於死地,不是因為自身利益,不是因為理想抱負。隻是因為某個人願意,或者某些人願意。某個人或某些人,也許是正常人,也許不是,這不重要,隻要他們是某個人,或某些人。他們穿的衣服,決定了他們的權利。他們脫下衣服,也會成為被吃的人。但他們不擔心被吃,他們一直穿著衣服,不同的款式,同一種衣服。

被吃的人,不是選錯了衣服,是因為冇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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