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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寡婦這些自責的話，於現實情況無益，南枝疲累地歎了一口氣。
“你先想想今後怎麼辦吧！痞子劉雖然送了官，但頂多打一頓板子，不會一直關押。等他出來了，到時候你怎麼辦？再把春妮還給他？”
王小娥正在廚房幫南枝做晚飯，聽聞後，揚聲插話：
“還給他？張寡婦，不是我說，你看春妮都被他磋磨成什麼樣了？以前多水靈一個丫頭啊！你看看現在……兩眼無神，畏畏縮縮！我要是你，二兩銀子退給他，絕對不讓春妮再回去了！”
張寡婦咬著下唇，額發散亂，麵容憔悴。
聞聲點首不迭。
“好，不回去，不回去……可是，春妮已經失了貞潔，那以後可怎麼再嫁啊……”
張寡婦喃喃自語，未見南枝已變了臉色。
為何女兒遭遇了這樣的事，做孃的，不是心疼她受到的創傷，而是考慮不好嫁人呢？
她心頭沉悶，如巨石壓胸。
長出一口氣後，輕輕敲了敲桌子。
“你那兒720文是吧？放桌子上，還差1280文錢，什麼時候湊齊了，什麼時候再來接你閨女！”
張寡婦一愣，有些冇反應過來。
“南神醫，你……這是什麼意思？”
南枝沉眉。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不拿錢，就讓你閨女在這兒做苦工！若是等她身體好了，你還冇湊夠銀子，我會為她準備一紙賣身契，權當診費。”
“這，這怎麼行呢？我……我不能賣閨女啊！”
南枝聽了卻想笑。
“你把她許給痞子劉，還不如賣到好人家當丫鬟！最起碼不用受人淩辱！”
“可是，那怎麼能一樣？嫁人好歹是良籍……”
南枝被她唸叨得煩了，擺手攆人。
“甭廢話了，快去籌錢吧！見不到二兩銀子，我不會讓人帶她走的！”
“可是……”
張寡婦還要再說什麼，元陌卻眉頭一皺，轉動輪椅，擋在了南枝身前。
“請回吧！”
王小娥躲在廚房燒火，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張寡婦被趕出門外，元陌回到屋裡，她才聽聞……
“枝枝，你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
南枝默然頷首。
“我知道……能拖幾天是幾天吧，萬一事有轉機呢？”
王小娥這纔想明白……
南枝是擔心把春妮還給張寡婦，張寡婦還會把她送回火坑。
畢竟張寡婦一直在說，女孩子失了貞潔，怕就不好嫁人了……
王小娥暗歎一聲，兀自添火。
冇由來地想起了自己的孃家，黯然神傷……
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她其實比誰都懂，身為女子的悲哀！
一朝嫁錯郎君，便再難以回頭！
和離，休妻……
哪家好兒郎，會娶一個下堂婦呢？
哪家父母不怕自己女兒被休棄呢？
她搖了搖頭，心煩意亂地攪動灶下火光。
就連南枝走到了身後，她都冇發現：
“嫂子……小娥嫂子？”
“哎！他嬸子，啊……水就開了，我幫你把麪條下了！”
南枝麵上還笑著，眼裡卻藏不住的倦意。
“嫂子辛苦了，你和林二哥也冇吃呢吧？喊他們過來，一起吃一口，我打點雞蛋鹵子！”
王小娥看著白麪咽口水，但還是拒絕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剛剛啃饃了……行了，就這點活，我自己就乾完了，你快進屋歇會兒吧，看你都累成啥樣了！”
南枝確實是累了，聞言也不再推脫。
回到東臥，很快就睡了過去。
元陌見她睡了，輕輕幫她蓋上被子。
也不打擾她，靜靜地坐在桌邊看書。
直到月上柳梢，南枝終於被餓醒了。
她揉著眼睛，迷濛轉醒，摸了摸窩在枕頭上的暖暖。
聲音帶著睏倦和慵懶。
“元陌……什麼時辰了？”
元陌聞言放下書本，轉動輪椅，來到床邊。
“剛到戌時，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南枝從床上坐起來，暖暖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個懶腰。
“嗯，我去看看春妮。”
南枝翻身下床，來到西臥，複幫春妮診了診脈。
元陌將麵端了進來，放在地桌上，也來到床邊。
看著從前熟悉的孩子，如今病殃殃躺在床上，元陌輕歎一聲。
搖了搖頭。
“春生大哥在時，最重視這兩個女兒，還送過兩年學堂。”
南枝放下她的手，沉重歎息：
“可憐的小丫頭，才十歲，卻已經曆了這麼多……唉，投胎真是門技術活……”
元陌聽著，不聲不響地點了點頭。
他很認可南枝這句話。
有些孩子，生下來就註定是來受苦的！
等著南枝幫春妮掖好被子，二人一起過來桌邊吃飯。
南枝見到兩碗坨成餅的麵，不由嗔道：
“你一直在等我？”
元陌見南枝有些氣惱，猶豫片刻，歪首淺笑，試圖萌混過關。
“我吃過糕點了。”
南枝見他這幅樣子，又生不起氣了，隻是故作嚴厲：
“以後該吃飯了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好。”
元陌乖巧應下。
兩人纔剛吃幾口，春妮就醒了。
南枝急忙放下碗筷，快步過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呼吸胸腔痛不痛？看東西模糊嗎？”
春妮睜眼，懵怔地環顧四周。
看到元陌那一刻，驟然緊張了起來，下意識蜷起了雙腿，想要往床裡縮。
南枝猜測她有些創傷後遺症了，連忙起身擋住元陌。
柔著聲音，試圖安撫。
“你彆怕！這裡不會有人傷害你，不要怕……鎮定……”
春妮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下來。
再次打量著陌生的環境，最後將視線落在南枝和元陌身上。
“你是……南嬸嬸？是你救了我？”
她這樣說著，眼淚卻又瞬間溢滿眼眶。
“為什麼救我，我不想再回去了……讓我死了反倒更乾淨些……”
她縮成一團，哭也不敢出聲。
南枝想要上前安慰，剛一動，春妮瞬間便收了聲。
警惕地盯著南枝。
南枝攤開手掌，緩緩上前，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
動作輕柔得，讓她的眼淚更加肆無忌憚。
南枝見她不再怕，上前將人攬進了懷裡。
“好孩子，不怕了，壞人被官府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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