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卷
亡夢的魔術師
第六章
少女們的心思回過神來,星點及月光已於夜空點綴閃爍,深邃森林環繞四周。我們在略顯寬闊之處坐了下來。
「那、那個混蛋
下回再見到她,一定要痛扁她一頓。」
「少惱羞成怒了,蠢蛋都怪你讓難得的機會泡湯了啦。」
「吵死了
那件事我比誰都清楚啦
」
壓倒性的挫敗感,使我單手掩住臉並出言反駁。
就在此時,雙方的腹部都不合時宜地叫出了聲。
「不、不妙。吃飯,先吃飯吧。快來吃晚飯!」
「也對,我也餓了。」
我已經筋疲力竭,渾身無力了。
費力做料理雖然麻煩,但也無可奈何。於是我將水、鹽,以及用青澀利可露果製作的水果酒倒入鍋中,再加入事先一併處理好的終極魔豬肉塊,並生起火。
「遺、還冇好嗎?差不多煮好了吧?」
「我肚子也很餓,不過再等一下吧。現在還冇好。」
「嗚嗚〜真教人著急~」
紅頭女孩興奮難耐地捧著從圓袋拿出來的木碗,與乖乖等候的小狗彆無二致。我望著她一身影,同時攪拌鍋內。
稍微熬煮一會後,料理完成了。
「好,煮好……」
「這個借妾身
」
「喂
冷靜一點啦
」
「纔不要
」
紅頭女孩一把奪去我手上的勺子,在碗裡盛起滿滿的湯,開始狼吞虎嚥。
自第一天端出這道料理之後,她就冇像這樣瘋狂猛吃了。
「真是受不了,要是噎到我可不管哦
……」
「嗚唔
咳噗
呃咳
」
「感謝你用最快速度回收FLAG啊
」
「再來一碗
」
「好好,你就儘情吃個夠吧。」
隻見剛纔嗆到的紅頭女孩又馬上振作,甚至要求第二碗。我把湯匙丟向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接著我將盛入自己碗裡的湯收進胃囊,同時目睹鍋內料理像被吸入黑洞般迅速消失。
「呼哇〜真好吃!」
「你真的很會吃啊。不過吃完飯後立刻睡覺,會變成牛喔。」
「你在胡說什麼,妾身從冇聽過那種說法。」
最後我們又追加兩鍋份量的料理,才總算結束了用餐時間。
將份量十足的料理一掃而空的當事人,心滿意足地把手放在肚子上躺平了。
而我則把用來煮飯的火充當營火,倚靠樹乾坐著。
「……雖然不曉得這是哪裡,但總之一切等明天再說吧。我累了。」
從植被來看,這裡恐怕是我墜落地下城的地點,也就是帝國北部與獸國國境附近的森林。雖然不清楚確切位置,但隻要太陽升起便能判斷方位。或許是得到了魂魄知識的影響,我感知氣息的能力已大幅躍升。雖然有
些朦朧不清,但至少能隱約感覺到人潮聚集的方向。隻要往那個方向持續前進,應該很快便能抵達小鎮或城都了。
「喂,你究竟是怎麼把那難以下嚥的終極魔豬肉煮得這麼好吃啊
」
「誰……」
本想用平時的口吻回她『誰要告訴你啊』,但我卻把話吞了回去。
「……加入提前收成的利可露果釀成的酒,把肉帶骨一併熬煮就行了。」
「唔?你在說什麼
」
「煮出美味終極魔豬肉的秘方啊,你不是想知道嗎?」
「原來那種酒精是水果酒啊
真不錯,和姐姐大人會合之後再請她煮給妾身吧。聽好了黑頭男,妾身的姐姐大人做的料理可是絕頂美食。既是教導妾身魔法的才女,又是世界第一美人。妾身雖評級為美少女,但姐姐
大人更為動人……」
「啊〜是是,說得對。擅長料理和魔法的大美女,我都聽幾百次了。」
在地下城時已經好幾次聽她得意洋洋地炫耀姐姐,於是我隻是應聲附和。
「比起那個,既然已經告訴你秘方,再來換你來告訴我了。」
「什、什麼,你該不會議問妾身的三圍吧?真是個大變態呢〜」
「還用問嗎
肯定是60
*
60
*
60
的斷崖絕壁吧。」
「你去死吧!」
我輕巧地傾斜身體,閃避飛來的石彈。石頭直接撞進身後的樹乾,枝條碎裂四散後墜落地麵。
重複無數次的一來一往,已經讓我的身體先思緒先一步行動了。
「把旅行的理由告訴我,我們不是比賽誰先逃脫地下城嗎
既然同時逃脫就表示平手,所以你也要說。」
「這麼說來,確實有這場比賽呢。」
紅頭女孩如此響應,彷佛現在才憶起這件事。
「哎呀,該怎麼辦呢〜是也可以告訴你啦……」
「乾嘛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要是,嗯……如果我幫得上忙,也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喔。
不過相對的,你就欠我一個大人情了。」
明天之後,我們又要返回各自的旅途了。
回到埋頭追逐力量的日子。
這讓我感到有些遺憾。所以纔會想,要是這傢夥的旅途有目的地,稍微陪她一下也好。這種傻乎乎的相處模式,宛如在原來世界與朋友度過的時光。我還想……再延續一下這種感覺。
「怎麼,你寂寞呀?你這人簡直和兔子一樣。」
「你、你這傢夥,把彆人的好意當成什麼啦!」
紅頭女孩嘲弄地用手掩住上揚的嘴角。
我無法一口否定這句話,臉龐逐漸發熱。
(可惡,血液不要往上湧啊
)
雖然希望對方不要察覺,但我很清楚,這傢夥絕不會看漏他人的弱點。
「嘻嘻嘻,你臉都紅了。妾身說中了吧,對吧對吧?」
「呃啊啊啊,可惡!你彆想敷衍過去
還不快回答!」
然而
——
「唔
」
瞬間,一陣令人寒毛直豎的寒意猛然白腳底直竄腦門。
「喂,這麼說來,妾身還冇問過你的名字呢。都相處這麼久還不曉得名字也太荒唐了,你叫什麼名字
」
「海人……我的名字是海人。」
紅頭女孩緩緩站起身來,抬頭仰望夜空。
那不是什麼奇怪的舉動。
既無彰顯敵意,亦未見殺氣四溢。
但我確實對紅頭女孩懷抱恐懼。不對,與恐懼略有不同。這種苦悶的心情,感覺就像窺探到不讓看的東西而深感懊侮。
「這樣啊,海人嗎
真是個好名字。」
她和平時相比並冇有什麼不同。
然而,我卻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這幾天見到的紅頭女孩彷佛隻是泡影。
我從她內心看見了很深沉、很深沉、很深沉、很深沉的黑暗。
用「光無法觸及的黑暗」來形容還顯得不夠。那是吞噬光芒的漆黑。
「很遺憾,你幫不上忙的,海人。」
「……為什麼啊?彆看我這樣,我也是有不少人脈的喔。」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海人。你無法觸及這邊。倘若你能觸碰到這裡,肯定就不會輕率地揚言要幫忙吧。」
望向我的少女,確實揚起了笑容。
那明明毫無疑問是笑容,卻不含一絲笑意。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受。但唯有一件事,我憑直覺理解到了
—
無論我多麼努力伸出手,憑現在的我,彆說觸碰她,甚至無法靠近一步。
我隻有這種伸手卻不能及的感覺。
「你不會明白吧?這種自內心深處灼燒熾熱的感情,宛如將手腳千刀萬剮的痛楚,如何命哭喊哀求,也喚不回任何東西的黑暗。」
「
……」
語畢,紅頭女孩望向我,臉上綻露一抹泫然欲泣的溫柔笑容。
那笑刮蘊含著悲傷、痛苦,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極致憤怒。
「妾身旅行的目的,是複仇。有個妾身非殺不可、絕對無法饒恕的人。不論發生任何事,
妾身蟹要親手將其碎屍萬段。」
「複……仇……?」
傳入耳際的詞彙,不自覺自口中流泄而出。那字詞的含意緩緩浸染腦門。
「正是如此,隻是殺了他可不行。妾身為了自己,決定要蹂躪踐踏對方的一切,讓他墜入地獄深淵。活生生挖出眼珠、一點一滴活剝他的皮、從指尖開始剁碎手腳、用火燙的鐵灼燒背部,讓他仔細品味疼痛、屈辱及
痛苦……最後在尖叫哀嚎的伴奏下捏碎他的心臟。妾身是如此、如此滿心期待那瞬間的到來,簡直令人心癢難耐。就像朝思暮想著的戀人的心情呢。嗬嗬、嗬嗬、啊哈哈!」
彷佛被目不可視的鈍器議痛擊一般。
少女如癡如醉地傾訴這一切,漾起了我從未目睹過的盪漾神情。既妖豔又**,饑渴的嘴角如波浪般。光是看著,感覺就要沉入冰冷的水底。
接箸紅頭女孩再次戴上震賣,將這一切都隱藏了起來。
「……
住手吧,一味複仇是無法得到幸福的。」
我反射性地打算說出在某處、從某人口中聽聞的話。
但紅頭女孩將食指抵上唇瓣的觸感,製止了我差點脫口而出的輕率話語。
格外冷徹的指尖觸感,不知為何備感鮮明。
「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天,意外地非常開心喔?所以啊,海人
……
」
她佇立於我麵前,臉上的彎月型笑靨紋絲不動。
即便戴上了遮掩一切的麵具,仍有一絲如黑炎般無法抑止的情感餘波若隱若現。
那妖豔的模樣足以媚惑他人。
「彆觸碰妾身、彆靠近妾身,也彆試圖探究妾身。這種距離剛剛好,我們非得保持這段距離不可。世間上確實有些事,人要對其一無所知才能幸福地活下去。」
語畢,紅頭女孩垂下眼簾,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動彈不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使我隻得緊閉雙唇。
之後紅頭女孩隨即就寢,我冇能再與她說話,隻好也闔上雙眸。
最後我幾乎無法入睡,黎明之際便自睡眠中清醒。
「呼〜早餐吃這點就夠了吧。」
「何止這點啊,你都整鍋吃光了好吧。」
紅頭女孩的態度舉止一如往常,彷佛昨天的事完全冇發生過。
多虧如此,我也才能拳時畫與她霊。
接著,離彆時之際來臨了。
『嗔嗽嗷嗷嗷嗷嗷嗷嗷
』
「終於找到了,你究竟跑到哪裡去啦
」以壓倒性的驚人氣勢現身的,是匹長有鮮豔火紅鱗片的龍,及一名乘坐其背上的女性。
龍種。
容貌威風凜然的它們,正是君臨此世界生態係的上位者之一。
「冇事的。好變冇見了
葛蓮、姐姐大人
」
紅頭女孩示意正準備提高警戒的我,並向前奔出。
「什麼姐姐大人!你這孩子真是的,老是讓人擔心
」
乘坐於產龍背上的女性,從略麗一躍而下。
將金色長髮高高紮起的成熟女性跳向地麵,以有些火大的樣子橫眉怒視。
『嘎嚕♪』
「呃,咦咦!」
突如其來的事件令我啞口無言,然而眼前的光景更讓我驚愕不已。
直到剛纔還英姿煥發的火焰龍發出一道細鳴聲後,立刻變換了姿態。
龐大的成年龍身軀竟變化為未成熟的幼龍,接著朝紅頭女孩突擊般地飛撲而去。
「哦哦,好乖好乖。受不了,真是的,愛撒嬌的孩子。」
幼龍舔了舔紅頭女孩的臉頰,她好像有些癢地笑著。
龍基本上是孤高的種族,想不到竟與人親近至此,讓我再次目瞪口呆。
「還一副悠哉的表情,看我等一下好好教訓你。這次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做好覺悟吧。」
「姐、姐姐大人!請您等等,這次不是妾身一個人的錯
」
「我不要聽藉口。在訓完你之前,彆想要我煮飯給你吃。」
「唔哦哦哦哦哦!」隻見紅頭女孩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接著她深深歎了口氣並搖搖頭,伸手撫摸正在磨蹭身體撒嬌的幼龍身體。
「好了,那麼該走了。葛連,拜托你嘍。」
『嘎嚕!』
幼龍輕叫一聲迴應紅頭女孩的話,再次變回了龐大的火焰龍姿態。
「嘿!好,要走嘍。」
金髮女性乘上龍的背部後,向紅頭女孩呼喊。
「那麼,妾身要走了。有緣的話,我們還會在某處相見吧。」
紅頭女孩這句話,令我不禁倒抽一口氣。
明知會演霊此,蠢以慕的焦震,翼內心一隅陣陣灼燒。
「等、等等
」
回過神來時,我已呐喊出聲。
「唔?怎麼了?」
麵對回頭的紅頭女孩,我無言以對。
不自覺高喊出聲的話語彆無含意,唯有空轉的腦袋思考著下一句話。
「名字。告訴我你的名字,紅頭的。隻叫我報上名號,自己卻一直沉默嗎?」
不知為何,對方說著『像、像你這種無禮之徒冇資格知道妾身的名字
』並彆過頭的身影,赫然浮現腦海。
然而這次,對方卻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唔……算了,告訴你也無妨。」
一瞬間的躊躇之後,紅頭女孩如此說道。
「等、等一下,這樣太危險了!」
「沒關係的,姐姐大人。欠人情違反妾身的行事主義。況且隻是報上名字,也不代表什麼。」
紅頭女孩製止出言阻止的金髮女性,並以凜然的神情望向我。
「蕾緹西亞。妾身名為蕾緹西亞。名字超級無敵可愛的吧?
」
少女蕾緹西亞說完後,嘻笑了幾聲。
那惡作劇似的活潑笑容,這幾天來早已烙印於雙眸。
「就這樣了,海人。小心彆禿頭嘍!」
「就說我不會禿了
」
「再會了,你這大蠢貨
」
「快給我消失,你這大笨蛋!!」
我如往常出言反擊後,與我拌嘴而開懷大笑的蕾緹西亞隨即躍上龍背。
然後她再也不曾回頭,就這麼朝天空踏上了旅程。
「蕾緹西亞嗎……」
【這裡有一個大插圖】
獨自留下來的我,反覆回憶著這幾天發生的事。
『不、不準同情我
妾、妾身也已經竭儘所能地努力過了!努力過了啊
』
『嘻嘻,誇下那麼大的海口,結果立刻折返,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啊。哎呀,妾身著實甘拜下風呢,嘻嘻嘻。』
『哎呀〜那張得意忘形的表情真是前所未見。肯定能在妾身的人生中排入前五名。你遺是從冒險者引退,朝街頭藝人之路邁進如何?』
啊啊,可惡。老實承認吧。
真的很開心。
大肆發火、吵架拌嘴、放聲吶喊。
像個孩子般胡鬨,共同埋怨調性惡劣的地下城。
一起驚訝、開心、惡作劇,互相叫罵、歡笑。
我早已遺忘那種感覺。吃飯竟是如此快樂的事。
與他人交談,心情竟能如此輕鬆愉快。
所以,與津津有味地橫掃料理的她一起吃飯,纔會這麼開心。
……真的,非常開心。
「到底為什麼要複仇啊?用不著做那種事,你也能開懷大笑不是嗎?」
冇能傳遞到任何人耳裡的這句話,猶如飄浮於空中的泡沫般隨風消逝了。
☆
「……差不多就是這樣。這就是和蕾緹西亞的相遇。」
結果那之後,我雖然得以和隊伍的人渣們會合,卻再也遍尋不著那座地下城。
從洞穴墜入,出來時使用轉移魔法陣。
洞穴入口已然封閉,自然也找不到出口。於是關於地下城的事隻能就此罷手。
再說,以一座地下城而言,那裡實在太多詭異之處。甚至令人不禁懷疑,那裡是否真的能稱作『地下城』。
之後,我又說了一些與蕾緹西亞之間的事。
潛入某個貴族宅邸進行調查之際,與不知為何扮裝成女仆的蕾緹西亞重逢;合力驅離自地下城滿溢而出的魔物;在某座城鎮的大胃王比賽下一決高下……
許多腦海中憶起的事。
「到此為止吧,時間差不多了,冇辦法說清楚的事,我也粗略說完了。」
稍微多煮了一些的終極魔物肉湯喝完之際,我讓故事暫且告一段落。
之所以比預想中花了些時間,一定是因為我無法徹底保持冷靜,無意中在談話中傾注了各種情感吧。
「
……」
「喂、喂,你們彆默默盯著我,這樣很尷尬耶。」
說話期間,始終隻有我一股勁地講,米娜莉絲及席莉亞兩人都冇怎麼插話,故事才得以順暢進展。但即使說完了,兩人仍舊不發一語。
我冇有要她們發表感想,但起碼給一點反應吧。
這陣沉默實在令人難為情。雖說若是她們回以『昨晚本來很期待呢』之類的感想,也會令人差點氣死就是了。
「就算你這麼說
……
」
「那我們也隻能說『多謝您的狗糧』而已吧。」
米娜莉絲與席莉亞麵麵相覷,如此回道。
「狗糧什麼的……」
雖然我也多少有些自覺,但對方明白講出來還是很難堪。
「不過,我有一點想要確認的事。」
「席莉亞也是,雖然覺得冇問題,但還是想確認一下。」
接著,眼前亞麻色與鮮紅色的兩雙眼眸直視著我。
「我們已經充分明白,海人大人相當喜歡蕾緹西亞小姐。不足的知識也大致補足了。」
「正因如此,我們纔想問。主人在重生的世界,願意捨棄與蕾緹西亞大人一同度過的時光嗎?
」
她們的眼眸冰寒銳利,不允許任何蠢,亦不容許一絲敷衍。
所以,我直視兩雙眼睛,露出微笑。
「啊,放心吧。即便見到她,我也不會冇出息地湊上去,不用擔心。老實說,至今我仍喜歡她。正如同你們對我而言不可或缺,那傢夥也是我最重要的人。縱使她真心對我顯露殺意,我也無法下手殺了她。」
冇錯,我的胸口隱隱作痛。
這股剌痛人心的楚,正義如今仍愛慕著蕾緹西亞的反證
……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再犯錯,我不會再做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
容許一個人貪心地想要將一切囊括其中
——
這世界冇有這麼溫柔。
能成全我一切願望的世界,早在久遠以前便不複存在。
更何況將米米娜莉絲及席莉亞捲入其中的是我,我不可能選擇如此愚蠢的路。
「踏上這條複仇之路,我不曾有一瞬間猶豫。光是複仇與拯救她兩件事能同時達成,就該高喊萬歲了。即便因此遭到蕾緹西亞憎恨……即使因此被她追殺,我也會活下去。」
一想到蕾緹西亞打從心底憎恨我的日子,一想到她能藉由我的死獲得解脫……我甚至認為
一切複仇結束之後,讓她殺了我也無妨。
即使這麼想過,但我絕對不能被她
——
魔王殺掉。
就算無法掙脫憎惡的輪迴,我也……
況且我如今還有不可背叛的共犯。我不能為了讓自己解脫,任米娜莉絲及席莉亞送死。
「所以,這就是答案。我早就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待在她身邊了。」
化為言語後,我的胸口又一次感到疼痛……不,痛感比先前都更加劇烈。
理性明白這點,但明白與接受又是兩回事。唯有這份感情怎麼樣都無法抑製。
……雖然真的很難為情,但僅有這份心意,恐怕一生都不會消失。
「這樣啊
……
那麼,我也無話可說了。此生此世,我都會全力支援主人。」
「席莉亞也是。三人在一起,就不會寂寞了。」
雖然我未打算將情感表露於臉上,但她們似乎仍是察覺了,分彆靠過來,彷佛安慰著我。
那副表情溫柔而和緩。
目睹那純真善意,我此刻衷心為她們的體貼感到開心。
「是嗎?謝謝你們啊,米娜莉絲,席莉亞。」
我不需要膚淺的夥伴關係,縱使孤身一人,我也要朝複仇之路跨步邁前。
不過,孤獨造成的痛楚並非虛假。
正因如此,我們之間需要深刻再深刻,深刻到一切皆交融糾纏的羈絆。
並非信賴,亦非利害。
這份緊緊醤的關係由不得簾,亦容不下背叛。
(不過雖然很開心,但女孩子最重要的部位……大西瓜和小檸檬都直接從身體兩側貼著我啊。這兩人都對自己的魅力莫名遲鈍,真是困擾……不,與其說遲鈍,不如說是毫無自覺,或著說是天然呆呢……)
吐槽:關於這一句話要不要改一下糾結了好久……想了半天還是放原文上來吧_(:з」∠)_
嗯,不過我心中某處也覺得賺到了。
隻是即便身為男人,但自己竟對如此難能可貴的善意湧升**,實在太丟臉了。
話說這種事能出言指摘嗎?不過要是說出口,特地安慰我的兩人肯定會以為我是滿腦子色情的hentai
吧。不對,若就這麼保持沉默,纔會被冠上悶騷色狼的汙名。
此時,我發覺兩人的臉都染上了一抹紅暈。
(難不成……她們本人也知道自己的胸部抵著我,而且打算把這當成安慰的一環,然後采取行動後,反而害羞了起來。是這樣嗎?)
不、不妙,我的惡作劇之魂騷動起來了。
好想若無其事地問『你們臉好紅喔,怎麼了嗎?』,然後看看兩人倉皇失措的模樣。
……不,不行,要忍耐。
不管怎麼說,這種時候還講那種話,就某種意義上實在太人渣了。
(不對,人渣就是人渣,哪種都一樣。隻不過是更人渣的人渣罷了。)
「啊〜咳咳。抱歉,讓你們陪我聊這麼久。總之今天先睡了吧,也差不多快抵達目的地了。」
說完話,我站起身,拿出在愛爾彌亞市買的高級睡袋。
也就是說,我選擇了撤退的指令。
「那我可以去狩獵附近的魔物,當作飯後運動嗎?」
「啊,那席莉亞也一起去。今天還不想睡。」
「嗯〜也好,我知道了。不過彆太晚回來喔。」
「遵命,主人。」
「瞭解喔!」
米娜莉絲撩起裙襬兩側,高雅地敬了一禮。席莉亞也像敬禮般微微彎下腰,並以單手就著額頭。
「那我們走了。」
「我們很快回來♪」
說完後,兩人的身影便消失於森林之中。
「……總覺得米娜莉絲真的變得和女仆一樣呢。果然是因為那個裝備嗎?」
自從換了裝備之後,米娜莉絲感覺愈來愈像女仆了。那身女仆風格的服裝或許也是原因之一,但她的態度、舉止、口吻和用詞都變得越加簡練。
雖然多少能理解她動機為何,但為什麼往這方向改變卻始終成謎。
接著我歎了口氣,並吐露出夾雜罪惡感的話語:
「……抱歉,米娜莉絲。和蕾緹西亞做個了斷之前,我就連思考這種事都覺得對不起她。」
隨著朝夕相處,我自然感覺得到米娜莉絲對我懷抱什麼樣的感情,然而無論要給她什麼答案,總覺得要是在此時說出口,隻會變得不上不下。
比起假裝冇察覺到米娜莉絲的好感,此舉對她必定更加失禮而不誠懇。
「……我這副樣子,肯定會被那傢夥痛罵『軟腳蝦』吧。」
我如此低喃,強行中斷思緒,接著躲進被窩中。
此刻該思考的,是今後的事。
目的地前方,是與王國北部及帝國國境接壤的城鎮達特拉斯。當地有個坐擁極大利益的格隆多商會會長。
格隆多.格魯多特。
從我身邊奪走一切其中一人。
我立誓非殺不可的其中一人。
「等著吧……我肯定也會把你,拖進月光無法觸及的暗黑深淵。j
抹殺他、誅滅他、扼殺他。
淩虐、玩弄,將他的自信、信念與尊嚴踐踏粉碎。
清算他所奪走的一切。
將其所有儘數沉入滾燙熱爐。
「啊啊,真是太期待了。趁現在儘情歡笑吧,卑賤的畜生。」
我宛如將盤踞內心深處的漆黑情感一吐為快,低語之後,便垂下了眼簾。
☆
「
……
」
「……」
留下主人的我們,就這麼往森林深處邁進。
「已經冇問題了吧?」
「都走這麼遠了,主人不可能聽見我們聲音。」
前進好一陣子以拉開足夠距離後,我與席莉亞四目相交,然後緊握彼此的手。
「嗬嗬、噗嗬嗬嗬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總算得到口頭承諾了
」
「終於做到了,真的做到啦
我們確實向前邁進一大步了
」
我們手牽著手,雀躍地手舞足蹈。
辛苦壓抑情感的我們,一放開手刹就再也剋製不住。
「總算聽到主人親口做出覺悟,要和她就此訣彆了!成功了,總算成功了
♪
」
「光是海人大人自己親口化作言語就意義非凡!果然人陷入失落的時候,是讓他親口作出宣言的好時機
」
席莉亞也欣喜若狂地說道。
我也深知自己興奮難耐,卻絲毫不打算壓抑。
「冇錯,『盛夏之夜與百合花』中的琵拉爾公主起初也很強硬,但一旦親口以言語承認,就輕易被攻陷了。」
當然,那畢竟隻是虛構故事,現實冇有那麼簡單。但即便如此,也是很大的進展了。
「而且、而且呀,安慰海人大人的時候我們一起把胸部貼上去,結果他的反應很大喔!
」
「是啊,起初主人好像還拚命轉移注意力,但中途開始他就變得有些興奮難耐,心跳也比平時快了一些。」
「我的雷達接收到電波嘍!感覺到了強烈的施虐愁望!」
「我雖然冇有那種奇怪的雷達,但也看得出主人忍著不戲弄我們時露出的表情。」
平時我因為微小失誤而稍微失敗時,主人總會微微顯露出一抹壞笑,方纔主人就散發出了類似的感覺。說來害羞,但最近那種羞恥感令我有些興奮雀躍。如同書裡學過的『言語羞辱』一樣。
一問之下,席莉亞似乎每次都相當愉悅地享受。
而所謂的言語羞辱,似乎就是『要是能發展成那種關係,希望能和對方做的事』其中一種發展形式。
席莉亞還說『我很開心能率先體驗♪』。
隨著與席莉亞加深交流彼此的興趣嗜好,我也學習到了各式各樣的知識。
席莉亞深愛主人的表現方式,似乎是『想被他踩、想被他淩虐、想被他羞辱』。我無法理解席莉亞的欲求,然而『渴望對方耽溺於無止儘的愛』這點倒是意見一致。
比起貪圖對方的愛,更渴望他向自己索求愛意,這樣的我或許多少與席莉亞同類吧。
『這就叫微受虐狂。不過一旦對方深入其中,回過神來時卻發現退路已經被儘毀,從這點來看又有點虐待狂傾向……貪慾係一體型微**嗎?』這是席莉亞對我下的評價。
搞不懂是什麼意思。
至於我對席莉亞的評價,當然是『希望對方滿懷愛慾對自己做過分的事,是個深不見底的超級受虐狂』。
……不過,成功了雖然是好事,但也不能光顧著心花怒放。
「成功歸成功,但果然還是很不甘心呢。」
「冇想到他闡述那段故事的時候,會洋溢那麼強烈的戀愛光芒。雖然還不算甜膩到煩人,
但也太打情罵俏了吧。」
一回憶起這件事,方纔那股興奮之情頓時稍微冷卻了下來。
我們之間憑藉複仇,締結了濃於血脈的羈絆。即便如此,主人仍稱蕾緹西亞大人是與我們
同霊要的存在,叫人怎麼能不嫉妒。
雖不曉得主人是否有自覺,但他在談話期間,明顯綻露出濃烈的愛慕之情。
那神情透露出為了不玷汙最重要的珍寶,他甚至不得觸碰對方,隻能默默守望的寂寥感。
「但正因如此,非得由我們來支援他不可。他的愛慕愈發強烈,與蕾緹西亞大人訣彆時,心中的傷口便會愈發沉痛。」
若要達成主人所求之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蕾緹西亞大人和解。
隻要那個事實既存,主人便會傾全力避免蕾緹西亞大人慘遭殺害。為了不令蕾緹西亞大人深陷悲傷,主人甚至不惜沐浴在她的憎恨下生存。
無法辯解、無法和解,也無法為贖罪而死於對方之手。
所以隻有絲毫也好,我必須從蕾緹西亞大人那裡奪去主人的愛意。
我希望能多少舒緩主人內心的痛楚。希望自己能I直伴隨他身邊,為他的心靈帶來些治癒。
非關我個人的**,這是真摯誠懇的祈求。我不希望他再揹負更多不必要的傷了。
…………當然我自身的**,是希望主人向我索求他人比不上的愛。這股欲求,毫無疑問也包含在理由之中。
但這是兩碼子事。
「與蕾繰西亞大人真正訣彆的時刻來臨之際,主人一定是傷得最重的人。他將在真正意義上,揹負永遠無法治癒的傷。真正的勝負屆時纔開始。」
「我們要療愈傷心的海人大人,在他無處釋放憤慨時成為宣泄口。被他霸王硬上弓,呼、呼、咕嚇。」
「說得冇錯。溫柔包容滿身瘡痍的主人,儘其所能地寵溺他。要是能就這麼成為主人渴求的對象……嗬、嗬嗬嗬。」
啊啊,光是想象,令人渾身打顫的快感便竄流全身,連秘密的私處都幾乎要濡濕。
主人,我絕不容許自己眼睜睜看著您受到傷害。
「請您覺悟吧。無論再怎麼痛苦難耐,我們都會治癒您的。
」
「那麼以備將臨之日,今天也來努力學習吧。」
「說得也是。感覺主人的心也鬆懈了不少,就照這態勢繼續努力吧。」
「是的!目標,酒池肉林
」
就這樣,我們一如既往,開始熱烈議論取悅主人的方法。
-